元洲又点了点头。

清欢勾起嘴角:“今夜五更时分,皇女府后门。你的幸福会在那里等着你,不过,这就要看你敢不敢去了。”

说完便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对待他的态度如同对待府里任意一个下人,哪里还有从前半分柔情?可元洲能怪谁?这都是他自找的。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元洲犹豫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但潜意识里,他知道,他不该走。可是一想到白日里清欢那包含着淡淡嘲讽和鄙夷的眼神,他心头便一阵疼痛。不蒸馒头争口气,即便知道不该去,他也不能留下来!

大皇女心中自己已经没了地位,曾经的劣迹更是被她全部摸透,留下来又有何用?倒不如离开……寻三皇女去,也满足自己与她厮守的心愿。

打定主意后,元洲收拾了些随身衣物。他到底还是有几分高傲,皇女府的贵重物品他一样也没带,可就在他去到后门的时候,却看见了裴天华在那里等着,见他来了,给了他一个小布包。元洲打开一看,里头是几张一千两的银票,几十两的碎银还有一些首饰。

他不愿意接:“我不要。”

“这是殿下给你的,你若不要,便扔了吧。”裴天华厌恶元洲,根本不愿与他多说话,把小布包塞到元洲怀里后,扭头就走。元洲却叫住了他——可是叫住裴天华做什么呢?他不知道。最后,干巴巴地问道:“你、你会好好照顾殿下的吧?”

裴天华冷冷地道:“与你无关。”

……是啊,与他……无关。元洲也觉得自己是矫情了,他对大皇女下毒又盗走布阵图,还罔顾她的颜面与他人私通,她没杀了他,放他走的时候还为他如此考虑周全……对比这样的殿下,他有什么资格询问呢?

后门啪的一声甩上了。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听着夜猫子偶尔的哭啼,冷风刮过树梢的悉悉索索声,元洲顿时害怕起来。他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到哪儿都是有一堆下人簇拥的,曾几何时,也受过这样的待遇?

正想着,夜色中,一群黑衣人悄悄奔来,见后门处站了个白衣胜雪的男子,都为之一愣。片刻后,黑衣人朝两边让开,从中走出一个身姿窈窕修长的人,她拉下面罩,一双黑眸熠熠生光:“……元洲?”

“三殿下!”元洲惊喜地扑了过去。“您、您是来接我的吗?!”

裴淑楠的眸子闪了闪,道:“是啊。”说着,把他向后一推。“将他先带出城去,尔等随我杀入皇女府!”

闻言,元洲大惊:“三殿下!您、您是要……”

“不错。”裴淑楠回头望了他一眼,元洲说不出她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诡异至极。“我心中郁闷难填,裴秋安害我至此,我离开颛顼之前,自然要送她一份大礼。”

说完一挥手,元洲来不及再阻止,便被打晕扛走,而裴淑楠一声令下,黑衣人便飞身进入大皇女府。

尖叫、哭号、鲜血、火光……大皇女府被血洗一空,包括留在府中未曾随大皇女一同去祈福的皇夫元洲。不仅如此,贼人还一把火将皇女府烧了个干干净净,现场留下焦尸无数。

贼人此举令皇帝龙颜大怒!

祈福回来的裴天华望着满地残肢断臂,感叹道:“还是殿下您神机妙算,用那些罪大恶极的死囚顶替了下人,否则……”

清欢微微一笑,揽住他道:“裴淑楠此人行事小心,就算来了,也不会进府,她的那些手下只管杀人,难道还要一个个认一下不成?她本意并非杀我,不过是给我下个战书。”从此后,脱去三皇女温文儒雅宽厚大度的光环,裴淑楠便成了一条凶残的狼,再也不会为了表面上的东西伪装了。

她会更加丧心病狂,也更加危险。

“……难道我们捉不住她吗?”裴天华急了。一想到有这么个危险人物在暗处对殿下虎视眈眈,他就觉得心慌意乱,恨不得能马上把人给杀了。

清欢瞧他这焦急的模样,顿觉有趣,捏了下他的脖子,道:“无妨,那个碍眼的元洲已经走了,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夫。”

前一秒还杀气弥漫的俊脸瞬间红晕密布,裴天华讷讷道:“殿下,你、你……你不要老是在这种严肃的时候说这样的话啦!”尤其是表情还很严肃,结果说出来的话总是叫他害羞的要命。

好讨厌,可是……又好喜欢好喜欢……

第68章 第四碗汤(十一)

清欢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从不小瞧自己的敌人。即便裴淑楠如今已是丧家之犬,她也没有洋洋得意或是不以为然。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邻国便发起了战书,领军的不是他人,正是她们颛顼的三皇女裴淑楠——哦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裴将军了。因为她已经娶了邻国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为夫,做了邻国的妻附。

这妻附和妻主,虽然听起来只差了一个字,可意思却是天壤之别。然而裴淑楠总是有本事把男人哄得团团转,最后把自己卖了都还要为他数银子。那邻国的小皇子十分爱慕她,被她迷得失魂落魄,哪里听得进别人对裴淑楠的一句谗言。邻国皇帝一生无女,膝下只得一子,幸而在她们国家,男子也是可以继承皇位的,她对裴淑楠也十分看重。知道对方定然是回不去颛顼了,若是能将人留在自己国家,岂不是美哉?

因而,她对裴淑楠很是放纵。裴淑楠说有信心和把握吞并颛顼,她也就信了。反正日后这江山要由她的儿子继位,裴淑楠能和颛顼反目成仇正是她所喜闻乐见的。

接到署名为裴淑楠的战书后,皇帝气得险些背过去,她立刻命清欢为主帅,率精兵十万奔赴边疆,与裴淑楠一战。

清欢本不想带裴天华,然而对方却硬是要跟着一起,总是用那双水汪汪眼巴巴的眸子望着她,可怜兮兮的如同某种小动物,实在是让清欢狠不下心,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将他带去。

裴天华一定要待在清欢身边的理由很简单——保护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

他也的确做到了。

为了鼓舞士气,皇帝竟准备御驾亲征!在皇帝来到军营之后,裴天华便整日跟随在清欢身边,偶然一日,瞧见皇帝身边的某个宫人神色鬼祟,袖中似乎拿了什么东西,他便悄悄跟了出去,想要一探究竟。

谁知那人武艺极高,裴天华竟制他不住!最后被对方打晕带走,醒来时,已在敌方军营之中。自己双手被捆在绞刑架上,面前站的,不是裴淑楠又是谁?

她挑起他的下巴,调戏道:“仔细一瞧,倒也算得上耐看。怎样,若是你诚心跟了本宫,将裴秋安的消息尽数告知本宫,本宫便饶你一命,如何?”说着,她轻轻舔了下唇瓣,露出猎手看见猎物后所特有的兴奋眼神。“当然,本宫自是会好好疼爱你的。”

裴天华冷冷地盯着她,一语不发。

裴淑楠本来也没打算能一下就让裴天华开口,但她并不担心,因为她有的时间来跟他耗。而且……她是真的很想看到那位冷静严肃的大皇姐也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呀!上一次没有借元洲杀了她,这一回,她倒要看看,能不能让裴秋安心碎而死!

一个夫郎出卖自己,想要自己的命,另一个夫郎折辱于妹妹之手……光是想想,就让裴淑楠热血沸腾呢!她心情甚好,所以未曾多加折磨裴天华,只是对着身侧的兵士道:“赏给你们了,给本宫留口气就行。”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裴天华受尽凌辱,本欲自尽,却又在思及那双温柔严肃的眼睛时屡屡不忍。他此时衣衫褴褛,浑身伤痕无数,早已是心死如灰。此番即使得以生还,他也绝不会再留在殿下身边了。残枝败叶之身,如何配得上天空的朗月呢?

就在这时,帐篷突然被掀开,一个纤细的身影溜了进来。那人身上穿着兵服,裴天华并未抬眼,只当那人是个来辱他的兵士。可那人一开口,他便浑身一震。

竟是元洲!

此刻他正望着裴天华身上的伤,半晌,喃喃道:“她……对谁都是如此狠心……当真、当真是……”

裴天华抬起头,望见元洲领口处露出来的肌肤上亦是青紫遍布,便知对方与自己有了相同遭遇。殿下说得对,裴淑楠认为是元洲出卖了自己,她那人刚愎自用,不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人,因此即使元洲长了一百张嘴,对裴淑楠也是无用的,因为她根本听都不听就给他定了罪。

“你……来……做……什……么……”他沙哑着嗓子问,身体火辣辣的疼,但他却觉得这疼还不够。

“我……”元洲的唇瓣抖了抖。“我原想救你出去的,可你伤的这么重,我、我没法……对不住……”

谁能想象曾经那不可一世的大皇夫,也会有如此一天?裴天华想着,笑了。他并不怕死,他在死之前,便已经得到毕生所求。“无……妨,你、你可否……帮我……帮我给殿下……说几句……话?”若是你能活着脱困并能见到殿下的情况下。

如今元洲对裴淑楠可谓是恨之入骨,他自以为光风霁月的良人,本质上却是头恶狼!不仅将他丢给下属玩弄,甚至还毁去了他腹中的孩子,只因为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你要我帮你转达什么?”

裴天华勉强笑了下,他早有预感,自己福薄,是无法与殿下厮守一生的,因而早就准备了信笺,就藏在清欢教他读的那本书里。书还没读完,殿下一定会去翻看的。但大限将至之前,他仍有几句话想让元洲转告给殿下。

要说的话,早在信里说完了,如今口称请人转达,也不过是想给元洲一个活下去的信念。殿下曾经深爱元洲,自己死后,但愿还能有人会陪在殿下身边,从此后,伴她度过这漆黑长夜。

想到这里,裴天华微微一笑。

第二日一早,裴淑楠发现裴天华竟已咬舌自尽,顿时怒不可遏,发落了看守营帐的士兵,心头还是怨气不退。半晌后,她阴森森地盯着裴天华的尸体,冷笑。以为死了就能解脱,就能不为裴秋安带去打击?不可能!

有裴天华的尸体在,她自然有办法让裴秋安失控!

自打裴天华失踪后,清欢险些要把整个军营翻过来。天华决不会主动离开她,可如今两日未归,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了!虽然对裴天华并无男女之情,可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所选择相伴的男子,她对他有敬有怜,自然担心不已。

就在清欢心焦的时候,敌国挂了颛顼一人的首级示众。

清欢曾经想过,自己如今已经不再如同以前弱小,应该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吧?天华是个好孩子,又乖巧又忠诚,一颗心晶莹剔透,干净的要命。他总是会羞涩的笑,一方面想要自控,一方面却又无法不受她蛊惑,那种可爱又可怜的表情,真是让清欢爱不释手。

可她捧在手心里宠的人,竟被割了头颅,高悬于对方旗帜之上!而伤痕累累的身子,则被敌国士兵绑在车上来回拖行!

原以为自己早已放下过往的一切,却在这时,一口鲜血由喉头喷涌而出,面色如金,昏厥过去,人事不知。

裴淑楠在城楼上远远望见清欢大受打击昏厥过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回到营帐后看见胆小怯懦的元洲,顿时嗤笑一声,真不知以前她怎会觉得这男子天下无双,如今看来,不过是个怕死的胆小鬼而已。倒是让她没有再玩他的兴趣了,也好,待到此番凯旋回京,便让她的小夫郎高兴一回,当着他的面把元洲给丢了吧!

她在想什么元洲不知道,但她眼底的恶意和算计他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出乎意料的是,清欢很快就醒了过来。她活了那么多年了,自控能力十分之强。可这样的人,仍旧被裴天华的死刺激到吐了血,可见其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支撑清欢睁开双眼的,是她胸腔里澎湃咆哮的愤怒!她要裴淑楠不得好死!

若早知天华如此惨死,倒不如当日在混乱中不拉他一把,那样的话,壮烈死于战场,好歹马革裹尸,被赞一声忠烈。可如今……如今这种死法!!!清欢咬牙,她要把她的天华带回来!

于是她将计就计,便让裴淑楠以为她已昏死过去,又请来皇帝坐镇,让裴淑楠更加相信这个事实。随后,她便开始暗中部署,甚至把自己的死讯都散播了出去,为了保证真实性,她还真的命人把自己的死讯送入京城。

每过去一天,清欢便觉得煎熬一天。她忍受不住想要爆发想要大开杀戒的欲望,就去看对方旗帜上悬挂的头颅。等等我哦,天华,很快我便带你回家啦!

清欢如今心头对裴淑楠充满愤怒,自然下手不会轻,更别提是去顾及对方十万大军的性命了!两国交战,赢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她今日心软,难保来日以铁骑踏破她颛顼河山的,便是她今日一时心软放过的!

他们!必须!全部!都!得!死!

天华一人上路多么寂寞,这些畜生都得一起死才行!

因为极致的愤怒,所以清欢感到额心一阵火烧般的疼痛,她忍受不住打翻了案台,却因为害怕旁人发现,死死咬紧牙关,不肯松开。

第69章 第四碗汤(十二)

裴淑楠倒是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可惜她所会的,大多是纸上谈兵,若对手是旁人也还罢了,说不准有几分胜算,可对上清欢,真可谓是老鼠碰见了耗子——纯属找死了。

清欢活着的时候便曾上过战场,虽然不曾领军,却也是心思极其缜密之人,当年她年仅二八便能将数十万大军所用之军需避开佞臣耳目送到边疆,女鬼朱采的世界里更是与景恒帝亲密无间,学到的又岂是裴淑楠能想象的。无论是策略还是为君之道,她的水平,都比裴淑楠高得多。更何况,即使是在这个世界,她也是曾以几千精兵歼灭敌军十万的人物,裴淑楠哪里是她的对手。

上次用火,这次用水,渭河水攻,使得裴淑楠全军覆没,她带领几百卫兵逃窜,谁知清欢早把住了唯一的小路,最后便被五花大绑捉了回去。

清欢没有急着去见裴淑楠,而是亲自去到了对方的城楼,解下军旗,将裴天华的头颅轻柔地抱在了怀中。

此刻她的表情冷静而又透着诡异,便连皇帝都受她威压,没敢说话。

见到清欢抱着裴天华的头颅来见自己,已彻底沦为阶下囚的裴淑楠哈哈大笑,眼里透出阴毒之意:“不过是个小贱人,裴秋安你倒是拿他当了宝贝!不过我的兵将倒是很喜欢呢,虽说皮肤粗糙了点,容貌丑陋了点,可尝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原以为能将清欢激怒,岂料清欢竟勾起嘴角落座,温柔修长的手指爱怜地抚摸着已经开始腐烂的头颅。即便这个人的躯体已经化为尘土,但她永远记得他的心有多么纯洁忠诚。裴淑楠这样的货色,如何能与天华相提并论呢?“是么,这话就不对了,你哪来的兵将?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罢了。”说着,清欢低低叹了口气,似是在追悼失去的天华,也似在怀念曾经的自己。

她呀,活了这么久了,总是觉得,生命值得尊重,为了那所谓的原则,让自己过得诸多不快活。女鬼柒柒的世界里,她到最后才明白,若想不被人欺,须得狠下心来,而在女鬼秋安的世界,她发觉那种情绪变得更加强烈了。看不顺眼的人那么多,不如都死了好了。

裴淑楠面色一沉,她如今是败军之将,根本无法与清欢相提并论,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拿天华来刺激清欢了:“呵!那又如何?!大皇姐你,再英明神武,受尽百姓爱戴,可你喜爱的两个男人,都折在我的手上!元洲背叛了你,想要害你,而裴天华因你受尽屈辱惨死,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哦?”清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低下头,在裴天华腐烂的唇瓣上轻轻亲了一下。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清欢本身只是善良,并非愚蠢。几个世界下来,她早已非当初的清欢。现在的她极度的危险,偏偏裴淑楠硬是找死。“无妨,我的天华即便死了,亦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夫郎。倒是你……即使想死,我也不会让你死呢。”

说着,她放下天华的头,轻轻拍了拍手。很快,兵士们便牵了数十条猛犬进来。清欢低低一叹,道:“三皇妹与我,到底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我本想让你与畜生交合至死来祭奠我的天华,可转念一想,这些猛犬忠诚温驯,又十分听话,实在是侮辱了它们。我素知三皇妹只喜文墨,不爱舞刀弄枪,然而身为女子,如何能不习武?日后,便让这些猛犬同你一起,直到我回到京城为止。”

猛犬们裂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犬牙以及涎水,实在是看不出清欢口中所谓的“忠诚温驯,十分听话”。裴淑楠闻言,登时面色如土,她天不怕地不怕,惟独怕狗,盖因幼时贪玩被獒犬咬过之故,多年来也未曾克服。若是换作世子,她说不定都没这般恐惧。只见她抖如筛糠,牙齿咔咔的响,不住地尖叫:“走开!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不仅如此呢,我不会杀你,母皇已经决定此番回京便将皇位传与我,此后,我要你数十年与这些猛犬陪伴在我身边,看着那明黄的龙袍,金碧辉煌的宫殿以及耀眼的龙椅,让你看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清欢的声音十分温柔,宛如在对着天华说话,裴淑楠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她自小虽然不得皇帝喜爱,却也是养尊处优,领兵打仗也不像清欢那样身先士卒,而是窝在营帐里休息。哪里受过这般惊吓?

听得清欢马上就要登基为帝,又要她一辈子与猛犬为伴,还要她天天看着自己那求而不得的皇位,裴淑楠心中恨毒了清欢!“你!你!我的夫郎他不会放过你!”

“夫郎?!”清欢轻笑。“若是你深爱于他,说不定我还会折磨折磨他。你现在对我而言……”弯下腰,摇了摇一根手指头。“可是个特别好的诱饵呀!”

她从未当过皇帝,既然要完成女鬼秋安的心愿,清欢想,自己不如便再送她一点额外的奖励。当今天下由四大国十数小国,未来的几十年都要留在这个世界,她要将其统一。

天华的尸身早已被拖烂,尸骨无存,分不清哪里是他散落的骨肉,哪里是尘土。清欢见完裴淑楠后,便到了军车那里,没让任何人帮忙,她亲自蹲下去,一点一点拾起天华残存的衣裳与皮肉。她做的那样认真,认真的令人忍不住要落泪。

元洲站在旁边看着,嘴唇微微哆嗦:“殿下……侧皇夫他……有话要我……”

“你什么都不必说。”清欢淡淡地道。天华若有话要转达,才不会交给他深深厌恶的元洲。“他是我的皇夫,可没那么侧字。”

闻言,元洲心底一疼。

将骨肉捡完,清欢便在原地徒手挖土。她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如今她是主帅,根本无人敢来阻拦。就这样,众人眼睁睁望着清欢徒手挖了个墓穴,然后珍而重之地用紫檀木盒子将碎片装进去,埋好,再重新掩上。,万千的爱,最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

碑上写着爱夫裴天华之墓,落款是裴秋安。

他活着的时候只愿伴在她身边,现在她会把他的头颅带走,而未来,当她一统天下的时候,便会来此,将他残缺不全的身躯带回去,未来与她葬在一起,永不分离。

元洲在一旁看着,只觉惊心动魄,这样的爱……这样的爱,本来是他拥有的!可如今、如今……

清欢一言九鼎,在登基为帝后,共用了十五年时间统一天下,而后又用了十年养民生息,直至百姓尽皆安居乐业,再无战乱。她是一名极其出色的皇帝,百姓们将她称为圣帝,此后千百年,再无一人能望其项背。

清欢原本觉得女尊男卑的世界很好,她本身活在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然而天华的死让她认识到,男人欺压女人,是不对的,可女人反过来欺压男人,也不对。然而她在这个世界只有几十年的寿命,并不能完全扭转这种状况。然而在她死后,这种理想却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去,直到几百年后,彻底实现。

可惜她却看不见了。也许未来,当她更加强大的时候,能够回来看看,可现在的她还远远不够。

她这一生再也未娶,殚精竭虑,励精图治,临死前,将皇位传与了侄女。

圣帝驾崩之日,民间哀痛至极,家家茹素三月,不沾荤腥,不着艳色,为圣帝守孝。这个伟大的女人为她们带来了她们根本想象不到的太平盛世,她们会永远铭记在心。

至于裴淑楠……她一生与犬为伍,成了猛犬的磨牙棒,与犬争食,然而她每天都会待在笼子里,与猛犬们一起望着清欢坐在龙椅之上,望着清欢批阅奏章,望着清欢成为千古明君,望着这金灿灿的皇城,望着这求而不得的位置。

直到老了,再没力气抢食了,竟活活被饿死。临死前,已是骨瘦如柴,再无人样,嘴里却高呼我是皇帝。至于元洲,清欢没有杀他,只将他丢了出去,据说他亦是一生未嫁,以刺绣为生,直到老死。

圣帝对圣后的爱在民间广为流传,自此,人们开始向往一妻一夫,直至百年后,再无三夫四侍之说。

完成女鬼秋安的心愿后,清欢便回到了奈何桥。这一次,她没有心思去看三生石旁的男人,而是直接回到了茶摊。

至于被天华夹在书中的信,她终其一生也未看到。失去天华后,她再无寻人陪伴之意,更是将有关天华的一切都埋入了皇陵。

因而信上写了什么,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妻主秋安:

见信如晤。侍生二十有一,得主之怜,三生有幸也。主是主,亦非主。侍忠主之心,日月可鉴,然侍于前主乃忠,于后主方为爱。肝脑涂地,亦不推辞。愿主康健,岁岁长安。

夫郎天华。

第70章 第五碗汤(一)

从女鬼秋安的世界回来后,清欢的心情不是很好。她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博得了千古流芳的美名,然她心中却并没有感到快活。她知道这与裴天华有关,但裴天华不过是个导火索,真正成为问题的,是她自己。

女鬼秋安向她拜下,恢复了生前一身戎装,干净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而后饮尽汤水而去。清欢突然发现奈何桥两边开始长出了一种鲜艳的几近黑色的红花,颜色之艳丽,花蕊之夺目,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然而她没什么心思欣赏,只是淡淡瞟了一眼。这花虽然好看,却并不多,只是寥寥几株罢了,有的延伸在看不见的桥那头,倒似是在引路。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清欢坐在摊前,只觉得浑身都似有什么在涌动一般,心情十分糟糕。她看了看忘川河面,女鬼秋安走后,鬼魂们重新安静,忘川河面一派风平浪静。不知为何,清欢心中总想着将那些自己看不顺眼的东西都碾碎成尘,于是连带着静不下心来,眼前似乎总是回荡着裴天华的笑脸,但一转眼,那张脸又变成了自己的。

当然,不是现在的自己。是那个卑微地爱着一个男人,为他付出了一切,最后上吊自尽的自己。

三生石上对她的一生,不过寥寥数字。

生前痴心不改,所遇非人,悬梁自尽。

可她的痛苦,三生石又如何能够得知。如今她已经渐渐遗忘那个男人,可心中终究是郁结难平。

正在她险些崩溃的时候,只听得一阵环佩叮咚声,不远处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缓缓走来。她面色高傲,但脖子上那一圈青紫勒痕却可以看出,她生前必死的不满。走近了,才看见宫装有些地方被撕破,显然是在死前曾遭受过凌辱。

虽然死了,可这女子仍旧傲慢,见到清欢,先是一愣,随即被她绝世的美貌所震撼,而后眼底竟闪过一抹妒意。清欢之美,胜在脱俗出尘,仙气袅袅,宛若空谷之幽兰。而女鬼的美却如同热烈张扬的牡丹,柳眉飞扬入鬓,杏眼娇媚,眼波妖娆,身段更是丰乳肥臀,好一个风流佳人。

清欢自然也瞧见了对方的嫉妒之意。若是换做之前的她,定会温柔询问,可一来这女鬼令她不喜,二来她实在是没心情去问。想知道的话,召出因果石看看也就知道了。

女鬼见清欢不理会自己,问道:“你是何人?此是何处?”

尽管是询问,她的语气仍是居高临下和趾高气昂的,没有丝毫礼貌,显得颇为粗鲁,真是对不住她这娇艳的容貌。见清欢不予理会,登时怒了,上前便要去推清欢,谁知清欢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她伸出去的手就主动收了回来,狠狠推在自己身上。“你!”

“已死之鬼,在我面前摆的什么架子?”清欢淡淡地问。

她身上有着数十年皇帝的威压,女鬼的脸色猛地惨白,似是回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再看清欢,也不敢再无礼了,只是胆怯地忘了她一眼。

“女鬼倾容。大安王朝明成帝魏元化之御妻。生前为四妃之一,淑妃。受尽圣宠,生性好妒,残害皇子,意图行刺贵妃,明成帝赐白绫一条,死前遭贵妃命人凌辱,终年二十又三。”

岂料听见这话,女鬼倾容猛地握紧了拳头厉声道:“残害皇子?!行刺贵妃?!前者我是做了,后者却是那个贱人的自编自演!自打那贱人入了宫,青云直上,皇上日渐冷落于我,我去争去抢,有什么过错?!那贱人好生手段,连我身边的宫女都站到了她那一边!”

想到那个趁着自己小日子时承了圣宠的贴身宫女,女鬼倾容恨得流下血泪。她死死地盯着清欢,她恨极了这样仙女一般的面孔,她恨极了!!!“口口声声效忠于我!多年来我何曾亏待过她!我信任她!拿她当妹妹看!可她是如何回报我的?!她在我小日子时,勾引了皇上!如今与那贱人联手,二人封了妃,贱人更是得了圣宠,得封贵妃!而我,而我却遭她二人联手陷害,惨死冷宫!我恨!我恨!我恨!!”

忘川河的鬼魂们感受到了女鬼秋容的满腔怨恨,都变得疯狂起来。清欢警告地看了一眼,他们又都呜呜着退了回去,只是还拿着渴望的眼神盯着女鬼秋容瞧。

清欢冷眼看着激动的女鬼秋容,云淡风轻道:“再恨,你也死了。”

“死了……哈哈哈,是啊,死了……我死了!”女鬼秋容先是自嘲的哈哈大笑,而后又嚎啕大哭起来。“皇上!皇上!缘何对臣妾这般狠心!你将满腔宠爱给了那贱人,何曾想过臣妾在冷宫心死成灰!你让那两个贱人先后诞下皇子皇女,却生生毁了臣妾的身子,让臣妾再不能做娘,盖因臣妾出身武将世家,威胁到了您!皇上,皇上!你为何如此狠心,为何如此狠心!”

“你想怎样呢?”清欢问。

“我要那两个贱人不得好死!我要她们再也生不出一个孩子,我要皇上的心,我要皇上的独宠,我要我的父兄都活过来!”说着,女鬼秋容哭得更绝望了。“可那又何用,陈家已灭,我已死,皇上是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

清欢淡淡地瞧着她在这里鬼哭狼嚎,只觉得眉心火烧火燎的疼。她揉了揉,大概知道女鬼秋容的心愿是什么后,便离开了。

待到她睁开眼,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能够决定什么时候进入世界了?

不过她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面前跪了个小白花一般柔柔弱弱娇娇怯怯的女子。女子身着宫装,正不住地叩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了奴婢吧!昨天、昨天是皇上……是皇上他……求娘娘饶了奴婢,日后奴婢必当更加精心地伺候娘娘,求娘娘饶命啊!”说着,更加用力地磕起来。

如今清欢不需要再召出因果石,只消在心中一想,便知事情经过了。

昨夜是她的小日子,想来这名叫弱柳的宫女便是女鬼倾容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后同她一起入宫,昨夜被明成帝临幸。结果一早便来请罪来了。

说什么无心受宠,说什么日后更加精心伺候,那么又是谁登上了四妃之首的德妃的位子,与那位贵妃一同受尽荣宠呢?清欢淡淡地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女鬼倾容虽说容貌绝艳,脑子却不怎么灵光,粗鄙自私又毫无心机,怪不得会被明成帝当成靶子竖在后宫。要不是她有三个厉害的哥哥,早被啃成骨头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没脑子的女人,明成帝也容不下她。盖因他爱的是柔弱清纯的美人,陈倾容再美,却太过艳丽太过耀眼,根本就不是明成帝喜欢的类型。而她自己偏偏又喜欢华丽的妆扮,每日不仅是妆容,就连首饰都要戴很多。

而这一切,都是出自这个弱柳之手。因为陈倾容信任弱柳,所以相信了她所谓“去各宫打听过,皇上喜爱这样的妆容”的鬼话。陈倾容虽然是个粗俗虚荣的草包,但认定了谁,就对那人剖心挖肺的好。比如爱上明成帝,比如信任这个自小情同姐妹的弱柳。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忍着心痛愿意跟弱柳分享明成帝!

只是没想到分享到后来,连自己的命都送了。

当日弱柳哭泣求饶,陈倾容虽然恼怒,却不忍心杀她,而是责备了几句,便让她饮了避子汤下去了。她自以为对弱柳仁慈,又岂知弱柳因此将她恨毒了。

这看似柔弱的美人,其实才是真正的蛇蝎呀!她能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一朝得宠,又岂会善罢甘休?陈倾容却偏偏识人不清,还要将对方当做好姐妹。

奴才就是奴才,称什么姐,道什么妹。似弱柳这般人,对她即便再好,当有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时,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叛你的。

于是清欢懒洋洋地从榻上起来,说:“要本宫饶你,倒也不难。然你昨夜抢了本宫的侍寝日,本宫心中颇为不快。你且说说,该怎样,才能让本宫消消气儿吧。”

弱柳微微一愣,随即泪流满面道:“奴婢任凭娘娘吩咐!”

她心道,无非是罚自己跪而已。到时候皇上一来,自己露出弱不禁风的神情,自然能让皇上瞩目。

陈倾容对他人恶毒狠绝,对弱柳却非常的好。

然而她真心对好的人,总是要辜负她。

“是吗?”清欢想了想,道:“既是如此,你便去殿外的柱子那里,倒立去吧。”

弱柳傻眼了。“娘、娘娘……”她本想再哭个两声,清欢却威胁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愿意?方才不是说只要本宫能饶你,能消气,怎么做都行吗?”

可是倒立……那般不雅,又如何还能有什么美感?这样的话,皇上来了……弱柳还想辩驳,可清欢只是笑若桃花地看着她,便让她的千言万语都吞进了肚子里。

第71章 第五碗汤(二)

弱柳生得美貌娇弱,哭起来尤其好看,可在这锦绣宫里,清欢最大。她即便再恨再不愿,也只能乖乖地去倒立。

宫装的裙裾由此往下一翻,把她的上半身整个遮住了。别说美感,就连这人长什么样都瞧不清楚。弱柳咬牙,今日之辱,来日她必当百倍千倍回报!她也要争!也要抢!也要夺得皇上的宠爱!

宫里其他人看不出,难道她也看不出吗?皇上根本就不喜欢陈倾容,如果不是她的出身,皇上早就杀了她了!她等着陈倾容继续作,作到皇上摘开陈家,到那个时候,她等着陈倾容跪地求饶!

由于是夏季,这天热,树上还不时地有些小虫子,弱柳只撑了没一会儿,就又热又痛。从小到大她虽然是个奴婢,可陈倾容对她很好,吃穿用度什么的,陈倾容有的,她也不缺,像这样的苦,她还从未尝过。

清欢坐在殿外的走廊上,周围是两个扇扇子的宫女,周围摆着冰块,吃着西瓜,喝着冰镇的酸梅汤避暑,好不惬意,看着弱柳的双手都开始颤抖,她顿时觉得心底快意起来。好像借由着这事儿,她眉心的疼痛也略微有了缓和,心头笼罩的黑雾也薄了些。

正在这时,宫人报说皇上驾到。清欢躺在美人榻上,见不远处一个明黄的高大身影随着一群簇拥的人走来,娇弱无力地伸出一只手。宫女将她扶起,她便懒洋洋地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上。”

以往陈倾容见了皇上,生怕自己形容不美,故而十分在意。然而清欢并不,她刚起身,并未束发,身上甚至穿着颜色素淡的寝衣,就这样娇媚而慵懒地眯着眼睛望着明成帝。见他不动,也不让自己起来,便随意起身,回到自己的美人榻窝下去。她知道这是大不敬的行为,可是她现在……真的好想挑战权威!

都是当过几十年皇帝的人了,明成帝身上就是再怒,清欢也不以为意,还对明成帝招了招手,道:“皇上也过来嘛,臣妾有好东西让皇上瞧。”

明成帝哼了一声,危险地问道:“爱妃今日是身子不适?”

“皇上说呢?”清欢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皇上再不瞧可就没了。”

明成帝见她这样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发脾气,又觉得还不是时候,便顺着她的话走了过去,只是美人榻被她躺着,他往哪儿坐?半晌,把清欢抱了起来,自己坐下去,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这会儿陈倾容还是个宠妃呢。

没关系,假的也好,她总有办法变成真的。

这一坐下来,明成帝就瞧清楚了,原来树上有个人在倒立。瞧那模样,是个宫女,只是不知犯了淑妃的什么戒。然而他还没问,清欢便毫无悔过意味地道:“皇上昨儿宠幸了臣妾宫里的一名宫女,这会儿臣妾瞧她不顺眼,所以稍示惩罚,皇上应该不会怪罪吧?”

以往陈倾容只想在明成帝面前保持形象,背地里待人却十分刻薄,难道她能瞒得过眼线遍布皇宫的明成帝?她越是这样虚伪,明成帝便越是厌恶她。清欢可不喜欢这样,她坏,也要光明正大的坏。尤其是在这个皇宫里,没人比这个男人更大了,你是好是坏,其实没关系,只要他把你放在心尖上,你就是最好的。

之前陈倾容便让弱柳罚跪,谁曾料想明成帝很快就来了,瞧见面色苍白却倔强的弱柳,再看看惊慌失措想要解释的陈倾容,心中如何能喜欢,随口便把弱柳封了个答应,气得陈倾容咬了一整夜的牙。

真是个蠢女人啊,这样的一手好筹码,竟然最后输的那样惨。

明成帝也没想到清欢会这样大喇喇的把吃醋罚人的事情说出来,他心中如何会在意一个宫女,随意道:“你喜欢就成。”却觉得她坦荡荡的样子比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好多了。再一瞧,脂粉不施,素面朝天,身上还穿着素净的色。仿佛一株白牡丹,竟也别有一番风味的美。只可惜她的小日子突然来了,否则他必要尽兴一番才肯罢手。

清欢太清楚了,明成帝是个性格暴躁易怒的男人,在这种男人面前,你千千万万不能装。因为他在易怒的同时也极其敏锐,因着他的坏脾气,几乎所有人都顺着他,可她偏不。“想来皇上昨夜过得可算是不错呀。”

听出她话里的醋意,明成帝轻笑:“怎么,爱妃这是醋了?”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情莫名很好。

“皇上是臣妾一个人的皇上,臣妾难道不该吃醋吗?”

即便是以前的陈倾容,再嚣张跋扈,也不敢说这样的话。明成帝一听,觉得新鲜,有趣地问:“哦?原来朕是爱妃一个人的?”

“皇上说是不是不重要,重要是臣妾这么认为呢。”清欢毫不掩饰地道。“皇上日后宠幸谁,臣妾便有法子让她在这宫中待不下去,皇上要不试试?”

她面容娇艳,一双杏眼流光溢彩,闪着几分邪气和媚气,看得明成帝下腹一紧,竟觉得她这模样虽然嚣张,却也是坦率的可爱。当下钳住她下巴狠狠亲了一顿,亲到情浓,清欢却猛地把他推开,明成帝正欲望强烈,突然被打断,脸一沉,问罪的话还没出口,清欢竟先责怪起他来了:“都怪皇上!”

闻言,周围的宫人们都倒抽了口气,就连太监总管陆八斗都面露惊诧之色。这位淑妃娘娘今日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怪朕?”明成帝声音低沉又危险。“你敢怪朕?”说着,手在清欢腰间轻轻掐了一把,作为惩罚。

清欢哼道:“可不该怪皇上么?臣妾等了许久的毛毛虫就这样没了!”

明成帝一脸:“……”什么毛毛虫?怎么突然跳到了毛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