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殇 作者:米无良/田小米

女子无殇风月妖娆劫,她,曾以倾城之貌宠冠后宫:米米tianxin

却在莫须有的罪名下承受世世轮回,沦为娼妓的屈辱

当百年的等待换来一丝机会,当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

她在仇与很,情与爱之间当何去何从…

他黑漆漆的眼浅蓝的眼白满含悲楚,喉间颤动青筋暴起,一字一顿似用尽毕生的力气:“告诉我真相!”

他失了笑容的脸上清朗的气息不再,星眸绞着我,字字清晰的打在我木然的心底,“若这次,你还会跟我走吗?”

他清泉般俊朗的面上狂怒翻涌,冰冷的眼中罕见的流露情感,手指微颤指着我,“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人?”

本文女主城府极深,虐心虐人,不喜者慎入。

云恨雨愁,江南依旧称佳丽

云恨雨愁,江南依旧称佳丽

前世今生我总纠缠在这样的梦魇中,无法逃离。甚至有些时候,我在想,是不是真的愿意离开

那个梦。若没有了夜夜的恐惧,我还剩下什么?

猩红的血遍地开花,异常妖艳,蜿蜒成河引着我向前摸索。

却。倒在地上的、钉在墙上的…那一具具尸体,是的,尸体,苍白的有着透明肌肤的尸体,是我至亲的家人。睁着眼睛来不及褪去惊恐的母亲,因愤然而扭曲面孔的父亲…

血,路的尽头依然是流淌不息的血,汩汩的声响如细针一般扎着我的心。

我本不该活着的,然,我却真实的活着。活着,为了复仇,为了向仇人逃回一切。用血铺就的路注定用血来偿还。

修家人,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这年的冬天特别冷。凛冽的寒风肆无忌惮,吹得枯枝败叶瑟瑟作响,阴霾的天空始终乌云密布,灰蒙蒙一片。

这样的萧条也在红楼中蔓延。

“冬天很快过去,红楼始终是江南第一楼。”妈妈说话时依旧是未曾改变过的凝重。

我叫泫汶,今生的名字。

流觞说红楼矗立江南百年,任风雨兴衰,却始终兴盛不衰,全凭两位才貌不凡的绝世名妓,倾城之貌拂柳之姿,世人称其为红楼女子。每逢此时,流觞眼中流淌的是种莫名的悲哀。她捧起我的脸,摩挲着,粗糙的手如同干裂的树皮刺痛了我的脸。我微笑,竟笑出眼泪。

流觞站起身,推开窗,用竹竿支起。窗外白雪飘飞,密密纷纷,层层错错,便为红楼裹了一层白衣。

“你快十九岁了。” 流觞悲哀的注视着我。

“恩。”

“成长意味着很多,失去,或者得到,孰对孰错,孰多孰少,也许永远不能衡量。”

“对我意味着更多。”我微笑。“流觞,你说红楼的规矩多奇怪啊,姑娘为什么到了十九岁才能接客?”

我便是第三位红楼女子。

生生世世,我只为仇恨而生,为复仇而活。谁会想到三位红楼女子竟是同一人,一个受百世轮回之苦,世世为娼之辱的可怜女子。永生之身又如何,倾城之貌又如何,给予这一切的人无非是要折磨我,生不如死的痛苦远比死亡可怕,人世间最悲惨的莫过于求死不能。我沉默,因为只能接受,我接受,却只为等待,我等待,等待今生命运的变迁,等待唯一复仇的机会,等待一个男孩的成长。

动黯然,知有后会甚时节

砰!清脆的破碎声音,地下残骸一片,桌上空空如也,不久之前那应该是一套上好的官窑瓷壶,淡蓝的雕花宛如刺绣,甚是好看。

“姑…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小雨小心翼翼道。

我沉着脸,又看了眼地上淡蓝的碎片:“去妈妈那领罚吧。”

小雨没有动,呆立原地。我没有再说话,眼光飘向窗外,那蔚蓝的天空!

扑哧!小雨,那个大胆的丫头大笑:“姑娘,你演的好像啊,哈哈哈。”

我哭笑不得,小雨还是那么简单冒失,一如当年砸碎绯红的翠玉镯子时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在红楼丫头的命是抵不下花魁绯红的一件首饰的,或许就是这份不知死活的纯真让我想起了百年前同样天真的自己。红楼有太多尔虞我诈,争名夺利,简单的小雨犹如一泉清泓,清澈见底,我希冀有一天能够看见自己灵魂深处是否依然纯净。

“姑娘,你都不知道绯红那些姑娘这几天拼命的招揽客人,拉拢人心。可依我看啊,都是没有用的,只要姑娘您一到十九岁,她们都混不下去,客人还不是挤破头的往您这跑。”她用近乎崇高的语气说:“红楼女子已是一段传奇!”

“怎么说的和你见过似的。”我盯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眉清目秀。

“我哪里见过,还不是流觞整天絮絮叨叨。不过,再过几天,我这傻头傻脑的小丫头,就要亲自鉴证这伟大的一刻,第三位红楼女子的诞生。”

“小雨,你好象很盼望我十九岁?”

“恩,恩,不光我,大家都在等着呢。”她赶忙点头,“等着看谁钱袋最满,什么样的价钱才配得上姑娘您。”

既已用金钱衡量又哪有匹配可言?

天空依然蔚蓝,白雪皑皑,却已不再刺骨的寒冷了,偶尔还能看见太阳懒懒的爬出来。

红楼盛世如前,夜夜笙歌,其中也夹杂着兴奋的气味,红楼女子的倾国倾城早已传遍四方,各方来客络绎不绝,大家都在期待一月初八的到来,即使无缘一亲香泽一睹芳容也不虚此行。

红楼规矩:每位年满十九岁的姑娘公开竞价,价高者将享其初夜。我的生日正是一月初八。

“泫汶,明天是朱家少爷寿辰。”妈妈淡淡地说,“我希望你以七弦琴奏乐。”

我低头:“是。”

“我想让你在竞价之前露个脸,或许能让更多的人参与你的竞价。”她转身离开,随手关上房门。“小雨的提议很不错。”

我原本微笑的脸在她离开后变得哀伤,然后冷笑带着一丝得意。

朱家世代为官,权倾一方,高床暖枕,锦衣华服。朱家少爷的寿辰自然不能寒酸,红灯彩挂,金丝银饰,美酒佳肴。

寿宴设在前厅,十六张檀木雕花大圆桌,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正中一张稍大却未经雕琢,纹络自然好似天成,古香古色,行家一眼便知此乃传世之奇木。正对大桌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幅鲜红的“寿”字,字体苍劲有力,形如游龙,所用墨彩竟是朱砂,乃御笔亲题。朱家显赫不言而喻。

我在偏厅静候,小雨手捧七弦琴。寿宴刚刚开始,人声鼎沸,送礼敬酒者比比皆是。

酒过三巡,一个苍老庄重的声音:“承蒙诸位厚爱前来参加犬子的寿宴,老夫特地准备了一份薄礼答谢诸位的远道而来。红楼女子自然是倾国倾城,容貌不俗,然而老夫最为欣赏的却是泫汶姑娘的丝竹技艺,七弦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也。”

我在欢呼声中出场,惊叹声中落座。那日的我,一袭白衣,长发垂肩,素面朝天,宛如仙子。拂动琴弦,音符如飞流的瀑布般直泻而下,曲调华丽而绝美,曲风神秘而冷傲。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细算来,时日将近,他会不会来?

一曲毕,我起身谢礼。

“啊。”一声尖叫。身边的小雨脸色苍白,手指颤抖的指着我的右侧。

那站着一位男子,红衣鲜艳,没有世俗的艳丽凝重,只是一份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他弯弯的眉毛,黑漆漆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此刻都满含笑意。

前一刻他还不在,一转眼已近我身。从众人惊恐疑惑的眼神中我知道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尽管那其中不乏成名的武林高手。

他笑着,眼睛却放肆得在我高耸的胸前流连。我顿时脸红,接连后退。

“放肆,哪里来的轻浮小儿?”镇威武馆的上官馆主,向来嫉恶如仇,为同道敬仰。

他还在笑,笑得更加放肆,拉起我的胳膊,把我搂进怀里。一个结实而冰冷的胸膛,我挣扎,他笑。但笑容于他不过是一幅掩饰或者忘却真感情的面具,没有任何意义和情感。

上官馆主青筋暴露,一双铁拳已拉开架势。“报上名来,老夫拳下不收无名鬼。”

众人欢呼鼓劲。铁拳上官舒十年前已经威震武林,招式刚猛致命,太行山一役,死于拳下的太行悍匪不下四十。

红衣男子唇间轻扬,吐出两个字:“玄飞。”

死寂般的寂静。上官馆主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赤红的脸上是退缩的惊恐。其他人带着同样的惊恐表情连连后退,没有了方才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我也惊得一身冷汗。

宁遇阎罗,莫逢玄飞。

玄飞,近年来最可怕的采花大盗。可怕之处在于他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掳人却从未失手,没有人知道他武功多高,至少没有活人,无论是奉命逮捕他的朝廷官差还是要为民除害的武林人士,去了就没有一个再回来。更多的清白姑娘无辜受害。怨声四起,却束手无策。

玄飞把我搂得更紧,扫视大厅,嘴角是嘲讽的微笑却依然优雅:“既然没有人想见识我的武功,那我可要带着我的美人到别处快活了。”

我紧咬双唇,拼命的锤打他。他纹丝不动,铁臂紧箍,笑得无比邪佞,“难道美人想当众…”

我愤恨的瞪他,恰巧对上他戏虐的目光,四目相对他瞬间石化。“你…!?”

在玄飞震惊的表情下我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心中暗叹一声不好。

但他没有动,任谁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动。一股霸道的气劲在四周蔓延,全身被强大的张力包围,呼吸困难,胸口如千斤石压。玄飞戒备,衣衫飞扬鲜红耀眼,那是梦中才见得到的绚烂。

然而他还是倒下了,被一把厚重散发寒气的剑贯穿胸膛。鲜红的血,鲜红的衣,倒下时是鲜红纷飞的花。

一切来得太快,没看清开始就已经结束。鲜血四溅,玄飞没有任何征兆的死去,如此简单。而他那一刻的笑容却十分复杂——至死都带着的微笑,是我穷尽言辞也无法描述的,有重逢般的惊喜、垂死般的惊恐,有震惊、无奈、悲哀、满足…还有许多读不懂的情感,永远也不会被理解。心在那一刻竟疼痛的抽搐—以为在百年前风雪之夜枯死的心。那一声包容太多的“你”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个字。

然而倒下的不仅仅是玄飞一人,在场宾客除老弱妇孺外无一幸免。张灯结彩的大厅成为了人间炼狱,遍地的尸首,残忍的血腥。

那把厚重散发寒气的剑以一种纯熟的方式握在一位黑衣男子手中。剑身赤青,剑柄黝黑,玄铁剑。玄铁出鞘,血溅百步,而手持玄铁之人即我所等。二百年,他终于来了。冷硬的线条,带着狂野凛冽的气势,浞飏俊美的令人眩目。

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那么残忍伤及无辜,他说那些人眼见弱质女子受辱却袖手旁观,该死。只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我身怀武功鲜有敌手。

御笔亲题的“寿”字讽刺般的醒目,只是朱砂在遍地鲜血下黯然失色。活着的人哑然失声,连幼小的孩童在恐惧面前也忘记了哭泣,小雨颤抖的躲在角落里。若不是大厅内死寂般的沉静,若不是早己预知背后的阴谋,我不会听到那独特的细微的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

“温柔”一种杀人无形于的暗器,剧毒,和玄铁剑一样都不是属于凡间的武器。

我待在原地没有闪躲。

很快,我听到了银针穿透皮肤的声音,不及细想,浞飏已带我飞掠而出。风在耳边呼啸,掠过面颊,泪就纷然而出。浞飏手扶着我的腰,距离很近能够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看清楚他漆黑的眼睛浅蓝的眼白薄薄的嘴唇。

大约半个时辰,在郊外树林中浞飏把我放下。

“安全了,你走吧!”

我没有说话,转身离去,在迈出第五步时不意外的听见倒地的声音。

微笑。一位不懂武功的凡间女子是听不到“温柔”与空气碰撞的声音,也看不出浞飏那一刻挡在我身前的深意,更加听不见“温柔”打进他身体的声音,因此我什么也不知道。

思往事,忆流芳,易成伤(一)

思往事,忆流芳,易成伤(一)

浞飏在入夜时分醒来,十分虚弱,红彤彤的篝火映红了他漆黑的眼睛浅蓝的眼白。“这是什么?”他指着胸前蠕动的黑色生物。

“水蛭。”

“什么?”他怒吼,挣扎着起身。

我赶忙上前按他躺下:“水蛭可以吸毒。”

他大力地推开我,拂掉身上的水蛭,盘膝而坐运功逼毒。我坐在冰冷的地上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当他一剑杀死玄飞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功力深厚“温柔”已不足以致命。他不会死,也不能死。

半柱香功夫。“嘭”的一声,一根半指长的银针从浞飏背后飞出打入木墙中,“温柔”泛着诡异幽绿光芒。

“这是哪?”

“啊”

“我们在哪里?”

“废弃的农舍。”

“起来,你坐地上干什么?”

“哦。”头重脚轻的感觉,我失去重心朝浞飏扑倒过去。

尴尬的寂静。感觉脸滚烫的,被压在身下的浞飏表情也不是初见的自若。我匆忙爬起坐到角落里。

“你怎么中毒的?”

他瞪我。

我不理会他,指着没入墙中半分的银针,“那是什么?”

“一种暗器,淬有剧毒,杀人于顷刻之间,没有多大痛苦,故而得名温柔。”他深深地凝视我,目光深沉,轻轻道:“温柔不应出现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中的‘温柔’?”

“…”

“有人要杀你?”

“…”

“什么人要杀你?”

“…”

浞飏面色凝重紧紧地看着我:“‘温柔’要杀的人是你。”

那夜我们睡在仅有的一张床上,盖着仅有的一床棉被,却什么也没有发生。肉体的诱惑是女人最低等的手段。其实后来我都很想告诉他,那夜的浞飏是温柔的。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浅蓝的眼白中流淌的是温柔怜惜的情感,不是犀利僵硬的冷傲。

清晨醒来,凝视身边熟睡如孩子般的男子,竟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你看什么?” 浞飏睁大眼睛质问。他不知何时醒来,只是脸上表情已有些不自然,任谁被一女子呆呆的看了许久也会如此。

“你是个好看的男人。”

他没有料到我如此理直气壮,不由一怔:“你也是个好看的女人。”

我也没有想到智谋武功已极高的人会有孩子般的一面,再看他竟有些脸红。

天刚蒙蒙亮,远处依稀可见太阳橙红的光亮。空气潮湿微凉,有青草的味道。嘴角情不自禁的有了弧度,一切都在按照预计的方向发展。浞飏初入凡间为玄铁剑汲取天地灵气,泫汶风华绝代弱不禁风,玄飞游戏人间肆意采花。二百年的等待、玄飞恰到好处的出现、面对温柔的以命相搏…不过是为了与浞飏自然而深刻的相遇。可是在玄飞微笑倒地鲜血喷涌而出的那一刻,恰到好处的惊恐表情下是痛苦与愧疚的情感,因为是我亲手安排了玄飞近六年的生活、一手策划了他的死亡。

绝美的面容、天籁的琴声、红楼女子的名气、震动江南的宴席,微不足道。在这出自导自演的相遇中缺少一位名动江湖的采花大盗,或者说是引起浞飏注意的一个人、一件事。

六年前的乡村田间,玄飞挺直的脊背中流淌着冷硬的倔强令我印象深刻,我知道他就是我所需要的那颗棋子。于是亲手埋下了悲剧的种子并诱使发芽。而后,我搜集凡间武学精华深夜教他武功两年从不间断。

之后玄飞红衣飞扬,名动江湖,带着我给予的对女子的憎恨。只是那时还不知道他带着渺茫的希望于人海茫茫中找寻我。在玄飞放弃反抗任凭玄铁剑刺穿胸膛的那一刻,在他脸上复杂的情感中,我突然明白,他已认出我,在我们眼神相对的瞬间,百转千回中他明了真相。玄飞用死亡传达他绝望的心情,是的,我教他武功为的就是玄飞在恰当的时间出现挟持我。这一刻我用数年的时间计划安排,每一个可能都精心算计,因为任何的差错瑕疵于我都是毁灭性的失败。

荒郊野外,废弃的农舍。

温柔到底是毒性霸道,浞飏虽无性命之虞,身体却很虚弱,脸色越显苍白。

我扑到床边,摸摸他的额头,又探了脉,余毒未净,可是也不致如此虚弱吧。疑惑的看向浞飏。

他瞪我一眼,一幅你明知故问的气愤表情。半响,才轻轻的道:“饿了。”肚子咕咕作响在向我有声抗议。

我一怔,又觉得好笑,转身出了屋子。这大半天的光顾着找寻识别各式能解毒的草药,忙上忙下的也不觉得饿,倒是忘记浞飏已经一天未进米水了。

把屋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家具是一应俱全,还有一口生锈的大铁锅,可是一粒米也没有。正应了那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也不能让浞飏千金之体就这么饿着吧。敢情这绝世的武林高手没死在致命的暗器下,反倒被我一弱质女流活活饿死?

索性挽起袖子,撕开裙摆,爬树摘果子。因是冬日树木枯败,寻得些植物已属不易,更别说还得可食,找寻挑拣了半天总算勉强弄了些模样凑合的野果。本来打算烧些热水给他暖暖胃,无奈在厨房鼓咚了好一会干柴烈火,它们依旧固执的两不相干,只好任命的作罢。火是没点着,反倒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悻悻的捧着野果到浞飏面前,他一见我表情很是怪异,强忍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