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汶。”

“嗯?”

浞飏很紧张的看着我,总是不驯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拘谨,“你现在知道了,在想什么?”

我想了想,为难的皱着眉。浞飏严肃而沉重,眉毛也是紧紧地拧着。

“我在想用什么办法能让你叫我一声母妃。”

浞飏一愣,随即唇就压了下来,带有惩罚的噬咬,辗转吸吮。吻着吻着就变了味,充满情欲的味道。

被浞飏这么一闹,我这不妃不妾的女子身价猛增,比起大闹金殿声名响的何止几倍。接连几日不断有大臣的夫人姐妹各式女眷前来拜会,拉拢关系,人参鹿茸珍珠翡翠胭脂水粉堆了一屋子,还有更实惠的银票白花花的银子。我不冷不热地应酬着,这尴尬的身份真不好自处,不收礼则要招人口实,说我侍宠撑娇,收了吧,又是拉拢关系结党营私。

向浞飏抱怨,他倒好,不冷不热的扔了句“当私房钱吧。”

好不容易送走什么尚书的夫人,她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几个时辰,她夫君在朝堂之上受人排挤抑郁不得志,望太子爷多多照拂,最后都说上了府内侍妾争宠,房中之事。我耳根不静,面色已是极为不善。幸好小淅机灵,说我身体不适,应多加休息,这才勉强把她送走。还说明日给我送滋补的药材来,害得我顿时没了吃晚饭的胃口。

回房补个觉,叮嘱小淅不见客,晚饭也不用叫了。

关上房门,我顿时警觉。屋内有人。浞飏近几日忙于税政,很少出宫。况且这也不是浞飏撼人的气势。

我转身,没有惊叫,虽然对于眼前的人颇为惊讶,也只是微笑,道:“大人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此。”

“我知道。”昊殇平静地说。

夕阳西下,余晖橙黄。打在昊殇的脸上形成分明的阴影,极美的面庞竟有些飘忽。那种曾令我倍感安宁的山泉般的宁静,此刻带着压迫的气势令我心慌。他一身黑色锦袍,黑线暗纹的花样绣得若隐若现,领口外翻没有内衬,露出一片肌肤,原本的玉坠已不见。腰间挂着纹龙佩,玉色上乘通体圆润,正中凸雕一个“赤”字。

他只是站着,在橙黄的光芒中安静的站着。万物寂寥般的萧索。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竟是波涛汹涌的情感。

时间仿佛凝固般的静止。我腿站得有些麻,被他昊殇看得十分不自在,也是一肚子疑惑。方才一直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信念死撑着,眼下着实忍不了了。后退了一步。“不知大人不请自入所谓何事?”

他突然出手,抓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拽到身边。我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吻就印在了额头。哪里还顾得了惊叫,足够的惊吓,我目瞪口呆的仰着头看着他。

“你这样可是要引我犯罪的。”

昊殇微笑,嘴角掠起,弧度不大,我却还是如被施了咒似的定在当场。因为在他的笑容里,有两个酒窝一颗虎牙,一如多年前纯真的邻家男孩。从见到昊殇以来,只是觉得陌生,没有情绪的言语,没有感情的笑容,他的面具已经嵌入皮肉。若不是颈间的玉坠,我断然不会发现他就是二十多年前大声说要娶我的男孩。

不知呆看了多久,意识才慢慢回复。立刻警觉,慌忙把手抽了出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敢看他。

昊殇拉起我的手,塞了件东西,声音低低的带着鼻音,“总有一日,它会见证我来实现当年的承诺。”说完便从后窗掠了出去。

我呆立在原地,双腿沉重的迈不开步,索性脚底一滑瘫坐在地。摊开手心,握着的的赫然是那个玉坠,一朵含苞待放的紫阳花。

二十九年前我们两家是有婚约的,信物就是一对翠绿的玉坠,由当时鼎鼎有名的玉器房雕刻而成的两朵紫阳花。我的那一个在百年的颠沛中早已不知所踪,也是没有记挂在心。而今,昊殇把他的那一个给了我,承诺要履行当日的诺言,他竟然要娶我,他竟然想娶我,他竟然敢娶我。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背负深仇,身不由己,言不由衷,我已是他人的妻,他已换了身份。我们是决不能相认的,一句话的错漏都会暴露身份,招致杀身之祸。可是昊殇居然说了那样的话。不仅仅是一个承诺,他把他的生死交给了我。

当日浞飏寿筵,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昊殇的眼睛里涌动着的异样情绪。在陈太傅当众说出那样一番话后。他就知道,我就是瑭姻。而我居然知道当年紫阳一事,以昊殇的才智便不难猜到,我没有失去记忆。于是一切明了。二十年九前我已是他的妻。

雾天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

雾天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出(四)

寒冬。天气干燥阴冷,苍穹低垂,骄阳不再。寒风在四合间呼呼而过,吹动了光秃秃的枝干、窗棂帷幔、篱笆栏杆、一地沙土…吱吱的声响里透着暴躁的气氛。

我本就怕热不怕冷,加上屋子里的暖炉烧得格外的热,便仅穿着轻棉的小短袄歪在软榻上闲闲的看书。

日子如常,异样的平静依然了无声息的蔓延。惊雷依旧日日哭闹着来,熟睡中离去。修涯大大咧咧的性子似乎不知何为避嫌,只要一得空就陪着惊雷出现在水汶阁。他是极疼惊雷的,那样豪迈洒脱的男儿战场上驾马横刀所向披靡,也是名噪一时的少年英雄,却整日被一婴孩颠倒忙活仍不见愠色,反倒是有几分自得其乐的喜悦。光是他衣服上湿答答的一片尿湿我就见过数次了,更别说粘黏的饭粒汤汁鼻涕眼泪了,他便佯装生气拎起惊雷把他在空中当秋千荡,逗得惊雷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兴奋的笑。每次惊雷哭,他便急,屡屡认真的问惊雷想做什么,还不厌其烦的诱导惊雷说话,可是天性使然数月大的孩子是不会说话的。

每每看到这样温馨的情景,听到修涯爽朗和惊雷天真的笑声,我便依稀觉得心底有块地方异常的柔软。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如同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情感还能与爱情有关一样。但冥冥中仿佛印证了那句话,像我这样内心灰暗绝望的女子,潜意识里更愿意靠近阳光温暖的男子,而不是深情霸道却同样冷然坚硬的浞飏。说这话的人了解我更甚于我自己。

浞飏近来很忙,往往都是在宫中忙到深夜才疲惫的回来。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王上定然是惩罚他了。

有时我是醒着的,我们便一起吃夜食聊些趣事,初识的浞飏酷酷的很少言辞,而现在的他虽然极少表露自己的情感但话却不少,给我讲他这些年驰骋四方的经历见闻,讲南方小桥流水沂水人家,一开窗就是清可见底的河水,家家饭桌上都是新鲜打捞的河鱼,鱼肉嫩滑鱼汤鲜美;北方万里草原茫茫戈壁,无论是风吹草低现牛羊的繁华还是黄沙滚滚绵延不绝的萧条俱是壮观;大雪山皑皑白雪终年不化,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犹如仙境…我便嚷着要去。他取笑道:“一听吃你就来劲了。”我辩白道是想去北方过几日牧马放羊的生活。浞飏神情一暗,寥寥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如那般自由自在的驰骋。”

有时我是睡着的,他便轻手轻脚的上床,也不惊动我。我只是清晨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睡在他怀里。一夜无梦。

有此浞飏回来的早,恰好见修涯在院中与惊雷玩闹,我倚在门边看着微笑。他倒不气,只是霸道的搂过我,长臂缠过我的腰我们紧紧相挨他眼神蕴藏无尽期许,柔声道:“泫汶,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已经忘了当时是如何作答的,只浞飏那满满的期盼记忆犹新,堵在胸口令呼气不畅。

然而,浞飏似乎是极为认真的,之后的日子,除去了晚上更加努力外,各式补汤药膳一天三顿的往水汶阁送。

这不,小淅端着一白瓷汤盅也是一脸无奈的搁到桌上,“今个儿的第二顿,田鸡砌锅鸡。”

我饱饱的打了个嗝,喉间还满是雪蛤蜜梨的味道,坏笑道:“赏你了。”

小淅叫道:“奴婢昨天就吃了两顿。”

我说:“你小点声,今天不是还没吃吗,快,趁热吃。”

过会儿,我觉得小淅的眼神总锁在我身上,虽看不见她此时面具下是何种表情,但心里有事是肯定的,问道:“怎么了,有事和我说?”

小淅点头道:“敬轩…原敬轩出事了,朗晴死在房内,发现时原敬轩满身血呆呆的跪在在身边,手里拿着一把长刀…”

“哦?”

小淅有些哽咽,深吸口气抬头望向我:“是夫人做的吗?”

我未想到赫朗赤行动如此之快,果然是统领草原的霸气和雷厉风行。死的自然不是朗晴,但以

他的本事安排个模样相似的死人应该不是难事。倒是没有料到,他会连此事也加以利用,借机陷害原敬轩折损朝廷的一名人才。倒也是好,白白送我一个人情。

我说:“原敬轩本该有如此下场,你以为何?”

“小淅再无要求。”

“我可以还李清清白。”问问而已。

小淅摇头道:“李清已死,清不清白已经不重要了。”

“好。若是你厌倦了现下的生活可以随时离开。”

小淅扑通跪倒在地,眼角依稀有泪:“夫人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眼下大仇得报,然夫人之事未竟,小淅怎可忘恩负义的离开。小淅的命就是夫人的,听凭夫人差遣。”

我扶起她,柔声道:“罢了。你我二人相依为命,情分绝不止主仆,没有差遣一说。”

我说:“给判官府传个消息,我要见昊殇,越快越好。”

隔日,四名花匠来到水汶阁,带着各式工具。因为想种些生命力强的花,可以在秋日里愉悦下心情,便找人想重翻下院内的土壤,除去空余枯枝的紫阳花。

暖炉的炭火红彤彤的燃烧,一室暖意。我仍倚在软榻里手捧竹简。却见一名花匠径自走进屋内,我刚想呵斥其大胆。却听他的声音低沉道:“为什么不要那紫阳花了?”

我一惊站起身仔细的打量来人,穿扑通的蓝色布衣满是泥土的污渍,脖子上系着一条已经分不清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毛巾,光脚穿黑色布鞋,鞋边也是沾满泥土,露在外面的一截胳膊颜色黝黑一看便知是常年日晒的结果,一张陌生的脸同样的黝黑粗糙,地地道道的花匠。只是那耳熟的声音,那种语气,还有那双冰冷中弥漫孤寂萧条的眼睛,才证明了眼前的人正是昊殇。

我轻笑:“大人好厉害,泫汶险些辨不出来。”

昊殇不答,人皮面具下的脸上喜怒难辨,眼睛深深凝注,紧紧的绞着我,“回答我?”

“什么?”

“为什么不要紫阳花了?”

“哦,紫阳花花期太短,寥寥秋日院子里也没个声色的,便想种些耐看的花。”这般琐事他何必计较。

不料昊殇上前一步,拽着我的胳膊,深不见底的眼中夹杂着许些怒气,却又炙热的凝眸于我。“你当真不信我们可以有未来的?”

啊?这又是哪出?怎么能扯上我们的未来。疑惑道:“大人所言泫汶不明。”

拉着我的手一僵,他眼底的风暴愈强,却被隐没在无边无尽的幽暗之中,僵持片刻他忽地甩开我的手,低声说:“你非得与我这样吗?”声音里竟隐隐的夹杂着一丝痛苦。悲伤。转身走出屋子。我震撼于他方才言语中的凄切一时没有反应,却听他变换声调大声道:“把土壤翻松重新种上紫阳花。”

昊殇重新走进屋子时那种强烈的情感都从眼睛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风细雨的宁静。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夫人所为何事?”

这才该是我们相处的方式。我说:“不知大人找到我上次要的证据了吗?”

“凤婞红是通过凤府管家找上我地杀四十一分堂的,我可以牺牲堂主来指证她。而她与卿书的关系我已经找到卿书的母亲足以证明凤家当年对其有恩,两家早年也是往来密切。”

“多谢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将这些证据不惹人怀疑的送到修溦手中。”

昊殇这次连打量我的眼神都省去了,只是点头道:“这倒不难,可我以为以修溦的性子,顾全大局的可能性很大,不会当众揭穿凤婞红的。”

“泫汶也是这么想的,何况我意本就不在凤婞红。所以还有一事需劳烦大人。”

“何事?”

“不知大人可否收服瑟琴,修溦最得力的丫头。”

“明日此时给你消息。”说完似不再看我一眼走出屋子。

透过窗户可见院子当中四名花匠尽心的翻土刨地,唯一人格外的卖力,挥动锄头每一下都使尽全力,似乎在与何人赌气一般。

阳光微微洒在那硬挺的脊背上产生很有依靠的感觉,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前的那个燃放鞭炮的夜晚,那里有穿着大红印花的缎面短袄的男孩,有我们最初却也是仅有的值得铭记的回忆。

昊殇,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们从不曾相识,从不曾订立婚约。若是那样,你今日是不是也会如修涯一般铁马金戈肆意驰骋,或许已是将名在外,功名满身了。你会有温柔的妻,未必有我美丽,却一定可以给你更多的幸福安稳。

前路漫漫我却只感觉得到仇恨的火种炙烤着面庞,看不到关于幸福与未来的一丝希望。若,我的生活了无希望,你要我如何给你希望?

可惜一溪明月,莫叫踏碎琼瑶(

可惜一溪明月,莫叫踏碎琼瑶(一)

太子府,正屋。

修溦穿家常的淡紫色裙装,肩上披狐毛披肩。眉头紧锁的坐在正中的椅子上。面前跪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中年光景,粗布棉衣一副朴实模样。女子亦四十左右,穿着保养都不错,此时却是神色紧张眼神游移。修溦身旁站着一神情恭敬的男子,精瘦干练。

凝重的气氛弥漫整间屋子。修溦略作思量后问向身边的男子,眼睛却没有离开跪在地上的人。

“名穆,你说他是地杀的四十二分堂堂主?”

“是。”名穆只说了一个字,铁嘴之名果然属实。修家数代皆为军将之家,门生家将能人辈出,年轻一辈之中以三杰为最优,分别是冷面长水,铁嘴名穆,无情段宣。其中名穆以寡言谨慎闻名,负责处理府内外琐事事无巨细。

修溦道:“你可知他是百年字号如意轩的张掌柜,我自小用的就是他家的胭脂水粉?”

“属下自然知道。”名穆转向跪在地上的男子,冷冷的命令道:“自己说。”

张掌柜抬起头,修溦发现那张看了十几年的憨厚的脸此刻竟然有些陌生,眼神中凌厉的冰冷是杀手特有的。他说:“我确是地杀分堂堂主,负责收集消息情报,如意轩掌柜的身份不过是用来掩饰方便行事,此番落入尔等手中依地杀规矩本该自尽,可…”说到这竟然哽咽失声,看着名穆道:“望你信守承诺。”

“名穆说一不二。”

修溦道:“关于凤悻红的指证可有凭据?”

张掌柜道:“地杀规矩本是不问主顾是何人的,但那红衣女子过于傲慢有恃无恐了,便遣了下属跟去,眼见她进了太子府,细问下才知是凤家千金,当今太子侧妃凤悻红。”

修溦问道:“可有切实的证据?”

张掌柜似笑非笑道:“若是太子妃买凶杀人是否会留下证据待他人指证之用?”

“放肆。”名穆喝道。

修溦打量着跪着的妇人,道:“周妈别来无恙吧?”

周妈惶恐道:“烦劳太子妃挂念,老奴一切安好。”

修溦道:“卿书的死是修溦有负所托,没有照料得到,还请周妈放宽心。”

周妈似乎更加慌乱,急急的说:“太子妃严重了,是卿书命不好…”

“哦?”修溦挑眉道。

周妈自觉失言,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的半响不语。

名穆道:“卿书分侍二主就此送命当然怨不得别人。”

周妈闻言立刻俯身磕头,头撞在理石的地面上“嘣嘣”作响,哭腔道:“太子妃恕罪,太子妃恕罪。”

修溦面色冷然道:“把事情说清楚。”

呆跪半响后,周妈方才稳住情绪,拧了把鼻涕道:“这事本不怪卿书,怪我和她爹。她在这府里看人脸色的过活,我和她爹却在外面染上了赌博的毛病,一来二往输了好些钱。我们本来就是贫苦的家,仗着卿书在太子府做事的这点身份向街坊借了钱想翻本,却…”

“却血本无归吧。”名穆冷声道。心里暗想,这本就是凤家设好的局,又怎么会让你在赌桌上占得半分便宜呢。

“大人说的是。债主追上门来,凶神恶煞的说要烧房子,卿书的工钱早就没了,她也四处借了,却还是不够。那帮人天天来生事,家里能摔能砸的东西是一个不剩,把我们老两口吓得好些天不敢出门,家里没吃的了就喝凉水。街坊邻居怕了我们家,亲戚朋友也避而远之,没有人会借我们钱。”周妈抹了把泪,神情稍缓接着说:“我们死的心都有了,却在这时有人帮我们还了银子,也没留个名字。经过这件事后我们老两口是彻底醒悟了,更加想要感谢没露面的恩公。机缘巧合下让我们得知,是太子府的凤妃差人帮我们还了债。我们也是知恩图报的人,所以…”

原来如此。修溦暗想,似乎真是有段时间卿书心神不宁的,自己却没有在意反倒是凤悻红留心了。本以为她凤悻红只是被宠坏了丫头恃宠称骄而已,却不料心机不浅,自己处处疼这她让着她,她却暗地里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修溦一阵心酸,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得到浞飏全部的爱,不由苦笑,如今的浞飏心思哪还有半点在自己身上,他甚至怀疑是她暗下毒手对付他心爱的女人——泫汶。泫汶,令人琢磨不透的女子。姑姑说她是前世瑭姻,是来向修家复仇的,她对这没有任何证据的指证将信将疑却又希望这一切是真的,那样她与浞飏便当真不能美满相爱。修溦心惊,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从不曾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黑暗恶毒的一面。

“太子妃以为此事该怎么做?”名穆问道。

修溦回过神,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二人,缓缓问道:“此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只有太子妃和属下,属下以为此事您该第一个得知,是以还没有告知元帅和少主。”

“那就先不要说了。这件事交给我吧。”

“是。那这二人如何处置?”

“先交给你看管,需要的时候自会向你要人。”

夜。北风呼啸,星幕暗陈。四野的冷风凛冽中透着彻骨的冰冷,满树冰霜一地苍茫。屋檐上倒挂着晶莹的冰柱,依稀可见丝丝文脉婉转曲回游走在棱柱之间,就那么一片片大大小小的排着,自远处看去一片澄净欲滴夜色中更显剔透。

太子府,偏房。

凤悻红红衣鲜艳光彩琉璃,灯光下更显娇媚。她面带笑容的亲手端了碗茶递给修溦,笑道:“姐姐,这么晚,天又凉,你有吩咐叫我一声就行,何必亲自过来。”

修溦低头抿了口茶,半张脸隐在茶碗里不见神色,只听声音低低的道:“我是怕叫不动你了。”

凤悻红眉头一皱但转瞬即逝,依然笑得了无心机,天真烂漫,似没有察觉修溦言语中的不妥。“爷方才差人送来的糖炒栗子,这会还热着,拿来给姐姐尝尝?”

修溦放下茶碗,“噔”的一声在静寂的夜里分外响亮。

凤悻红顿觉修溦今日反常,心里诧异,面上却平静无澜依旧是陪着笑脸的立在一旁。

片刻,修溦道:“你这幅天真的面具带久了还认得出原来的自己吗?”

凤悻红急忙道:“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悻红听不明白。”

修溦冷哼道:“不明白,你给周妈送去五百两银子的时候明不明白?你花三千两黄金买凶刺杀泫汶意欲嫁祸给我的时候明不明白。”说罢,站起身同凤悻红对视,两双美目俱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

凤悻红觉得今日的修溦怕是气极了,哪里还有平时温婉宽厚的模样,瞪着自己的眼睛里风云翻涌气势逼人。辩白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转念一想,就是解释修溦又怎会轻信,这般兴师问罪的样子怕是已经不会再信自己了。

修溦见凤悻红不语 ,冷笑道:“怎么?”心想凤悻红定是怕了,警告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却不料眼神流转间凤悻红神色已变,凤目斜睨满是不屑,嘴角轻扬竟似嘲笑。

修溦略一失神,却听凤悻红道:“姐姐怕是唬我吧,姐姐得顾及人言可畏,得保全太子府声名,得思量我凤家实力。这一身的包袱姐姐能耐我何?”

修溦一惊,断然想不到这番话这种表情会出现在平时粘着她讨好她的凤悻红身上,可气的是她竟然如此熟知她的脾性,这么多年来自己却浑然不知身边隐着的利刃。急气攻心身子微微颤抖,却依然昂着头声音平静的道:“若是我告诉爷呢?”

“姐姐凭什么让爷信你?”

“凭卿书的母亲周妈,地杀分堂堂主。”

“呵呵。”凤悻红大笑道:“姐姐还真是天真的可爱。就说那地杀的堂主,除了他自己谁能证明他是地杀堂主,就算有人站出来证实了,又怎样?人可都是姐姐找来的,姐姐家世显赫更是太子正妃,收买区区若干人不是难事吧。更不用说周妈了,谁都知道卿书可是姐姐得力的丫鬟,若是姐姐想让周妈开口诬陷某人可是轻而易举的。”脸向修溦靠近几分,笑得更加放肆:“你说是吧,姐姐,谁会信你。再说,也爷不是还在怀疑姐姐为难泫汶吗,姐姐何苦又来针对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