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李大胆是个五大三粗的糙娘们,其实最是孝顺老爹疼爱弟弟,后来实在是没有法子,才受了大当家的诱惑,上山当了山贼。

虽然如此,她并没有将弟弟和老爹带上山,只骗他们说自己做了行商,她回家的时候少,一般回来也不露面,倒是一直没被人发现。

只是李大胆也知道,这样的好运气不可能一直有,若是有一个万一,留在城里头的老爹弟弟就得遭罪。但要让她把人送上山,她更是不放心,先别说这两个男人能不能接受山贼这行当,山上那乌烟瘴气的环境,她哪里能够安心。

因为带了一些心思,这一日回家的时候,李大胆便有些心不在焉。

别看李大胆五大三粗的,其实她弟弟长得十分秀气,如今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病弱了一些,但称得上秀外慧中,如果不是家里头条件差,又是个病秧子,恐怕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儿了。

李大胆的弟弟叫李晓雪,瞧见自家姐姐这幅模样,还以为她在外头出了什么事请,忍不住皱了皱眉,背着自家老爹问道:“姐姐,可是生意有些不顺当?”

姐姐是家里头的顶梁柱,每年赚回家的银子比周围的人都多,但就因为他的破身子,到现在连个夫郎都没有说下,李晓雪心中也是愧疚不已。

李大胆怕弟弟担心,只是说道:“能有什么事情,就是有些累了。”

这话李晓雪却不相信,沉了脸说道:“姐姐何必瞒我,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大家解决的,你若是瞒着我们,我们才要提心吊胆的。”

李大胆叹了口气,暗道他们只以为自己是行商的,就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要是知道自己当了山贼,老爹和弟弟还不得一根绳子吊死了,免得拖累了自己。

想到这里,李大胆便有些犹豫的说道:“我今日遇到一位大家小姐,她见我身手好,便想招揽与我。”

李晓雪眼睛噌的一亮,行脚商人虽然赚钱,但也真累,有时候十天半月都不能回家,风险也大,又是个商人身份被人看不起,但若是被人大户人家招揽,当一个护院什么的,每个月能有稳定的月钱拿着,还受人尊重。

李晓雪见识不多,却看过衡阳城里头大户人家的护院过的是什么日子,脸上便露出几分喜悦:“姐姐,这不是好事儿吗,行商倒是赚钱,但你常年在外,我跟爹爹都担心的很,再说了,如今你年纪大了,爹爹都帮着你相看人家呢,将来若是娶了姐夫,难道也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头不成。”

李晓雪想的长远,真要是当了大户人家的护院,到时候姐姐的亲事也好说,若是一直出门行商,真的娶了夫郎,他们一家三个男人,到时候还不知道生出多少的是非来。

想到这里,李晓雪暗暗打定主意,决定拉着自家老爹一起,说服姐姐安定下来。

李大胆哪里能不知道这些,听了便又叹了口气:“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那位小姐是京城人士,真要答应下来的话,我们家就得跟着搬到京城去。”

这话一出,李晓雪倒是没了声音,虽然他们都不是土生土长的衡阳人,但都在这一片住了十多年了,如今哪里有说走就走的心。

李大胆见他不说话,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笑了笑说道:“别担心,就算不跟着走,难道姐姐还养不活你们了。”

李晓雪看了看自家姐姐傻乎乎的笑容,方才动摇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不管去哪里,只要姐姐在他还怕什么。

等晚上吃完饭,李晓雪果然将事情告诉了自家老爹,因为年轻时候的日子过得苦,李老爹看起来比真实的年纪大许多,不过整个人打理的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心气的。也是,不然的话他一个鳏夫,怎么能够养大一儿一女。

听了女儿儿子的话,李老爹先不说别的,只是问道:“京城来的小姐,你可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小姐?”

李大胆微微一顿,随即说道:“我看他们的队伍,倒像是扶灵回乡,她又说是程家的,恐怕是那位程大官人家的亲戚。”

听了这话,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微微吃惊,李晓雪先忍不住问道:“程大官人,莫非是那位太子太傅程大人?如今成了永昌伯的那位?”

李大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看他们队伍的模样,应该就是。”

程家回到衡阳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衡阳城,衡阳这地方没有多少贵族,永昌伯回来之后便是首屈一指的人家,白日里头程家的队伍进城,不少的百姓还在旁边围观呢。

这会儿听说那位小姐是程家的亲戚,又是京城来的,父子两个首先便放了一半的心,至少不可能是骗子不是。

父女三人商量了大半夜,便决定先看看程家的动静,若不是那种对下严苛,不把下人当人看的人家,便让李大胆去试试。

程家自然不会是这样的人家,甚至比起一般的大户人家来,还要更为友善一些,不过回城之后,程家一直忙着程庆山的身后事,一时之间李大胆倒是找不到机会上门自荐。

一直到大半个月后,程庆山的后世热热闹闹的结束,李大胆才终于找到了机会,寻门房传了个消息进去。

要说这边,孔尚瑾一开始还惦记着这位,毕竟冯庆也夸她身手不错,若是能招揽过来的话,也是一个人才,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忙下来,那人又一直没出现,孔尚瑾便忘到脑后了。

等门房传了信儿进来,孔尚瑾微微一愣才想到这事儿,苦笑着拍了拍脑袋,这段时间她也真是忙晕了。

正如她所料,程家那些人还真不是善茬,幸亏程庆山去世之前早有准备,只要程明别是个软骨头,也不至于吃了大亏。

李大胆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但进这样的大户人家还是第一次,一路上虽然不至于低头垂目,但也有些紧张,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坏了人家的规矩。

孔尚瑾直接让人把她带到了自己房中,看她这幅模样,倒是笑着说道:“这位娘子总算来了,若是迟一些,咱们说不准就得错过。”

前后加起来,孔尚瑾已经离家三个月,如今程庆山的后世办完,她自然也不打算多留,如果李大胆再晚来一些时候,说不定还真的见不到她了。

李大胆见她态度随和,倒是微微宽了心,拱手说道:“见过小姐,不知小姐那日说的话可当真。”

孔尚瑾笑着说道:“自然当真。”

李大胆微微放了心,又说道:“在下愿意为小姐效力,只是家中还有一老一小,不知道能不能带上他们同行。”

说这话的时候李大胆难免有些担心,毕竟人家招揽人才,哪里会连带着家人一起守下。

不过孔尚瑾倒是不意外,把家人带上不但能增加忠诚度,还能让人无后顾之忧,实在是一笔好买卖:“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此去京城路程不短,几位还得做好准备。”

李大胆听了这话却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只要小姐不嫌弃我们这些粗人,在下愿为小姐肝脑涂地。”

这话还是李大胆听说书的讲过的,这会儿拿来讨好自己的新主人,当然,这会儿真要让她肝脑涂地的话,肯定是不成的。

孔尚瑾自然也知道,听她表了忠心也不往心里头去,只是说了自己的来历。李大胆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新主人还是个有大来头的,永宁候府是什么,李大胆不一定知道,但侯爷的名头有多响亮,民间还是明白的,那可是比程家还要更大的官儿。

这边暂时谈妥了几日后一起回京,孔尚瑾便对程明提出告辞的请求,程明自然舍不得,但好歹知道孔尚瑾不可能久留衡阳,她与程庆山感情再好,程庆山也不过是她的老师,没道理放着京城的家人不管吧。

程明心中不舍,到底是多留了她几日,又吩咐人将衡阳的特产收拾了一车出来,死活让她带上再走,孔尚瑾也不推迟她的好意,反正他们也不打算快马加鞭的回去,真要那样的话,他们几个女人倒也罢了,李家两个体弱的男人还不得累死在半路上。

等到出发的时候,孔尚瑾才见到了李家两个男人,不管是李老爹还是李晓雪,肤色都带着一丝不健康的惨白,孔尚瑾对待他们的时候十分和气,倒是让两人安了心。

孔尚瑾见一路上再苦再累,他们都强撑着不说,生怕耽误行程,心中对这两人倒是多了几分好感,暗暗打定主意,回到京城之后想方设法找个太医,给两人调理调理身体。

孔尚瑾对他们充满了好感,却不知道那边父子俩对她也是如此。一开始的时候,父子俩还担心这位小姐不好相处,生怕自家姐姐在人手下办事儿不痛快,等见了面才发现,这位孔小姐比姐姐说的还要更通情达理一些,有时候为了照顾他们,宁愿走的慢一些。

不说李晓雪如今满口孔小姐的好话,就是李老爹也忍不住叮嘱自家女儿,别看着人家孔小姐脾气好就耍牛脾气,主人家和善那是自家的福气,可不能把福气当做理所当然。既然为人家办事儿,就得为人家着想。

事实上李大胆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仅没有因为孔尚瑾年纪小而欺瞒她,有些路上的事情,比冯庆解说的还要更加详细一些。

李大胆跟冯庆不同,她是真的三教五流出来的人,说起来就说书似的,每每听的孔尚瑾入迷。

第58章 外室子

“爹,这就是京城啊!”为了照顾李家的两个男人,孔尚瑾一路上走的并不快,说起来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得用好东西温养的富贵病,这样的病放到穷人家折腾不起,对她而言却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会儿李晓雪的脸色比在衡阳的时候还更好一些,忍不住撩开帘子往外头看。

衡阳那边男女大防宽松一些,而穷苦人家更是如此,不过李老爹怕惹麻烦,一巴掌拍到自家儿子手上,拉好帘子说道:“京城这边规矩大着呢,别咋咋呼呼的,到时候给孔小姐惹来麻烦。”

李晓雪撅了撅嘴巴,到底是没有再拉开帘子来。李老爹见他委屈,心中叹了口气,笑着说道:“以后我们就住在京城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看都成,何必急在一时。”

李晓雪听了这话才又开始起来,眼睛一亮一亮的。

在路上的时候,孔尚瑾便问过了李大胆,是直接住进侯府还是留在外头,对于李大胆的安排,孔尚瑾还没有完全想好,说不定还得跟永宁候打声招呼,住进侯府的话也简单,侯府后头一排的屋子,都是给下人或者那些远亲偶尔落脚用的。要是住在外头的话,孔尚瑾手里头也有几个院子,他们一家人住也是绰绰有余。

李大胆是个胆大心细的,考虑到真要是住进了侯府,虽然靠着大山好办事儿,到底是有些不自在,她好没有混出个人样来的时候,老爹和弟弟难免要看人脸色。大户人家里头,眼高手低这样的事儿还少吗,小姐哪里能处处照看着。

听了她的话,孔尚瑾便安排了一处院子,院子不大,位置也不算好,但胜在周围都是本分人家,即使将来李大胆出门在外,也用不着担心家里头两个男人的安危。

孔尚瑾让来顺送了三人过去,这才带着人回去了。

门房看见骑马而来的人,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忙不迭的将门打开迎了两人进去,冯庆自是进不得后院,孔尚瑾倒是不担心他们,对于冯庆来喜而言,回到永宁候府也是回到了他们的家。

那头红梅红玉早就已经听说了消息,孔尚瑾进屋的时候,两人便迎了上来,又是打水洗脸,又是换衣理发,一连串的弄下来,孔尚瑾才觉得神清气爽,一路上的疲惫都去了大半。

红玉见她虽然瘦了一些,但整个人看着精神头十分不错,便笑着说道:“小姐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老太太整日里念叨着,都快望眼欲穿了。”

孔尚瑾微微一笑,穿戴好之后便打算去冯氏那边看望,永宁候这会儿倒是应该不在家。

见她这般打算,红梅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孔尚瑾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头发生什么事儿了?”

以冯氏如今的地位,寻常的事情也烦不了他,但一路走来,朝廷安安稳稳,难道还是家里头出了什么大事儿?

红梅却压低声音说道:“老太太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连春柳哥哥也挨了一顿骂,只是究竟什么原因,却是不知。”

孔尚瑾听了更是皱紧了眉头,要知道春柳可是冯氏身边一等一的的得意人,说是半个儿子都可以,这会儿他都吃了挂落,可见冯氏的心情差到了什么程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孔尚瑾难免担心,也不再耽搁朝着那头去了。

等到了冯氏的院子,果然发现气愤沉闷,以往说说笑笑的声音都听不到了,看见是她过来,春柳先就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快步走到里头禀告。

孔尚瑾探头进去,正瞧见冯氏露出欣喜的笑容,一瞧见她差点眼泪都落下来。

“爹,不孝女回来了,让您担心了。”孔尚瑾也不含蓄,跪下来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以前的时候,她极为不习惯这样动不动就下跪的动作,如今倒是做起来顺手的很。

冯氏连忙把她扶住,拍了她两下说道:“你还知道自己不孝顺,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瘦了瘦了,这都皮包骨头了。”

孔尚瑾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可不是,外头吃不好喝不好的,还是爹爹这里的饭菜最合胃口。”

冯氏被他哄得一乐,忙不迭的吩咐人整治一桌好吃的出来,也不管这时候压根不是饭点儿,当然,在永宁候府,也没有人敢对他说半个不字。

孔尚瑾打量了一番父亲,见他神色有些恹恹的,眼角的皱纹似乎更加明显了一些,额头带着一条抹额,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正好有小厮给他揉额头,便关心的问道:“爹爹看着精神头不太好,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听了这话,冯氏欣慰的怕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人人都跟你一般孝顺,爹这辈子也就值了。”

孔尚瑾眉头一跳,暗道莫不是家里头几个姐姐出了事儿,想到自家三个姐姐的性格,她琢磨着二姐最有可能。

不过那次守孝时候出了事之后,二娘子也是学乖了,虽然照旧是风花雪月的性格,但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好歹不给永宁候府惹麻烦,当然,这位可能也是被永宁候打怕了。莫不是自己出门几个月,这位又除了什么幺蛾子。

冯氏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拉着孔尚瑾坐下,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你二姐,真是上辈子的仇人老讨债的,我们家对不起你二姐夫,让他受了委屈,哎,早知道这样,当年生下来就该把她掐死了了事。”

冯氏说这话的时候平静的很,但周围的小厮都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一个个禁声不敢多言,就是春柳也是如此。

孔尚瑾半靠着冯氏,开口安慰道:“虽不知二姐做了什么事情,但爹爹若是因此伤了身体,可不是让我们这些当女儿的揪心。”

冯氏见小女儿满眼担心,心中也是暖洋洋的,但一想到二房的事情,又是有些头疼。孔尚瑾连忙站起来给他揉揉,她的手艺不错,手里头的力道也比小厮的好,一会儿工夫冯氏便舒缓了眉心,拉着她坐下不准她继续劳累了:“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只是这事儿,哎…”

冯氏到底是细细说起这事儿来,要说冯氏如此的恼怒,除了暗恨这个二女儿不争气之外,还有几分便是被一个自己压根不看在眼中的人摆了一道,埋下了祸根。

原来这事儿要从许多年前说起,当年的二娘子还是个爱情价更高的货色,为了将一个青楼男子娶回家,不惜跟父母闹翻了。

永宁候夫妇也是个硬脾气,即使有那时候的老太太搅和,也绝对不能答应这样身份的男子进门,别说是娶回家当夫郎,就是当小侍也是不成的。

当年一番胶着,最后二娘子被逐出家门,差点就从族谱上抹去了名字。

二娘子大概也没有料到,父母会这般的狠心,要知道那时候京城也有其他的纨绔子弟闹出这般事儿,家里头一开始也不答应,但闹到最后,大部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被赶出家门之后,二娘子却是傻了,一开始倒是也硬气,带着那男子另外租了房子过活。

但这两人,一个是从未缺过钱花,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贵族子弟,一个是青楼名倌,除了讨好女人也没有别的本事。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典当了一些贵重首饰,倒是也能过得下去,但渐渐的便捉襟见肘起来,那青楼名倌缠着二娘子,是为了过好日子,随着日子一日日越发难过,本来面目也显露出来。

不说二娘子如何对心上人失望,还是碍于生活的压力,最后到底是对家里头低了头,同意了永宁候夫妇的要求,将那个男人打发出去,自己乖乖回家娶夫生子。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二娘子对不起那位倌儿,好歹人家只是原形毕露,并没有抛弃妻子不是,说好的相伴一辈子,临了就留下他一个人。

冯氏虽不是个好性子,但也不是那等赶尽杀绝之人,让人检查了那男子没有怀孕,便封了一些银子,让人把他远远的送出京城,至于以后的日子自然两不相干。

原本这事儿就该到此为止,尘封在彼此的记忆之中才是,谁知道时隔多年之后,那男子忽然找上门来,身边还有一个跟二娘子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女儿。

冯氏心中的震怒可想而知,要知道当年以防后患,他可是派人仔细检查过那个男人是否怀孕的,甚至为了保险起见,有些日子浅的看不出来,还让人灌了落胎药下去。

事实上,这个女儿确实也不是那倌儿生的,而是他身边的小厮肚子里头钻出来的。

原来当年二娘子酒醉之后便受用了这位小厮,当时紧接着事发,那位倌儿被打发出去的时候,也带着这个佣人,等发现他肚子里头孩子的时候,这倌儿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他留了下来。

那佣人生孩子的时候血崩死了,至于真相如何无人知道,如今却是这位养父带着孩子找上门来,实在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这孩子是个女儿,比孔青琮还要大一岁,若是进门来的话,二房可是出了一个庶长女。

从永宁候府三房的子女情况来看便知道,家里头多么重视嫡长,如今倒是好,时隔多年直接闹出了这样的丑事儿。

这如果是个儿子,冯氏二话不说,把孩子留下,把大人打发了,偏偏是个女儿,他自然不愿意这孩子进门来,影响了孔青琮的地位。

人的心都是偏的,即使这个女儿很可能确实是二娘子的亲生女,但比起从小看着长大的孔青琮,哪里有几分分量,再说了,这些年冯氏一直觉得小冯氏委屈,哪里还会为此打了他的脸面,只是二娘子再一次被关了祠堂。

二娘子其实心里头也委屈着呢,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女儿也不是她想要的不是,谁知道时隔多年还出了这样的事儿。偏偏永宁候二话不说,先抓着她狠揍了一顿,临了还药都不准用就让她进了祠堂,二娘子也是有苦说不出。

听了这里头的因由,孔尚瑾也是黯然无语,她从未见过那位意外所出的侄女,相比起来,自然是站在孔青琮这一边的,但这人到底是永宁候府的血脉,若是放任在外的话,将来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利用,或许冯氏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直接把人赶出去,而是找了个院子暂时把他们安顿下来。

不过比起冯氏,孔尚瑾的愤怒倒是少一些,听了之后还安慰道:“父亲宽心,即使他们进门来,说起来也不过是外室女,连族谱都上不得,哪里会影响琮儿,再说了,那男人能忍耐这么多年,如今才找上门来,可见是有心计有所求的,从此处入手,自然能轻易解决。”

冯氏点了点头,也不想女儿刚刚回来,便拿这样的事情烦她,转身便哄着她多吃一些。周围的小厮见冯氏并未生气,反倒是因为孔尚瑾在,总算是好好吃了一顿饭,倒是纷纷松了口气,暗道四娘子果然是及时雨。

孔尚瑾原本还打算查一查那男人的事情,他忽然出现在京城有没有人捣鬼,谁知道没等她出手,小冯氏却干净利落的把事情处置了。

小冯氏也是个厉害角色,直接让人找到那个孩子,摆明了条件,一个是他们父女都别进门,侯府是不会同意外室子存在的,他们要是闹下去,到时候丢了性命也怪不得谁。

第二个条件则是,侯府给一笔银子,算是全了他们的父女情谊,感谢这男人替侯府养育孩子的劳苦。当然,这男人既不是二娘子的妾氏,也不是这孩子的亲父,只能拿钱走人自然是不能留下来的。而这女郎可以进侯府,却不能记在二娘子名下,只能记在同族一位族亲的名下。

那两人考虑了几天,父亲便拿着钱走了,女儿留了下来,成了二娘子名义上的侄女,至此之后,若是那男人还想捣鬼,恐怕是连京城也进不来,即使进来了,没有手里头的女儿,也闹不出什么风浪。

至于那女儿,如今有母有父,吃喝不愁,侯府给了那家族亲补贴,她也有了父母压在头顶,想做什么,先看看这两人的意思再说。

第59章 志向

小冯氏一连串的动作可谓是快刀斩乱麻,不但迅速的解决了这外室女的问题,还得到了永宁候,冯氏等人的同情,原本在家里头,他便比二娘子得人心,以后二房的事情,恐怕都是他说了算。

至于那送男人出城的马车忽然失控,掉落山间尸骨无存,甚至没能引来任何人的注意,其中有没有动手脚无从得知。

这件事侯府里头也并无多少人得知,更别说侯府外头了,至于那位外室女,侯府里头也没有几人见过。

外室女事件似乎水过无痕,无论是永宁侯府的最高掌权人,还是事件的受害者二房父女,从这以后都不再提起,即使是二娘子,对这个送上门来的女儿也是闭口不提。

也是那位倌儿倒霉,如果这会儿二房没有嫡出的女儿,或许为了子嗣,冯氏等人会妥协,将这孩子记在小冯氏的名下,但如今孔青琮好好的,他们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孔尚瑾唏嘘了一番,心中对自家二姐也是看不上眼,若真的那么喜欢外头的那个男人,为此不惜伤了父母的心,甚至闹到被逐出家门的程度,那就该好好承担起属于女人的责任来,养家糊口顶天立地,或许当年她坚持下去,混出一个人样来,永宁候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二娘子偏偏不,一开始闹得风风雨雨,最后却碍于生活低头回家,也怪不得别人看不起她。回家之后安安分分倒也罢了,还几次三番闹出事情来,到头来让永宁候和冯氏伤心。她这般的做作,其实也就是仗着自己是永宁候嫡出的女儿,只要不是跟当年似的,永宁候也不会真的将她逐出家门。

不过一次次这么下去,永宁候和冯氏有再多的亲情也被消磨光了,更别说二娘子既不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女,也不是备受宠爱的嫡幼女,如今看着二房的样子便知道,比起亲生的女儿,冯氏更乐意将二房的产业放到小冯氏的手中,至少这样一来,这些东西不会被女儿花天酒天折腾光了。

冯氏因为这事儿头疼了一段时间,等终于解决了也松了口气,心中对小冯氏越发愧疚,每天都要送一些好东西过去,看得三太太眼红的很,没少背着人说酸化,只可惜这些东西是冯氏从自己嫁妆里头拿出来的,自古以来,嫡出夫郎的嫁妆,只会分给自己的亲生儿女。

冯氏也不管三太太的心思,到了他这样的年纪,上头也没有长辈压着,自然可以活得随心所欲。

孔尚瑾回来之后,冯氏的心思便不全放在二房头上,比起让他头疼的二娘子,他自然更加疼爱一手带大的小女儿。

孔尚瑾回到京城之后便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一来是有为了程庆山守孝的意思,二来也是想要在家多陪陪冯氏,免得他为了二娘子的事情伤心,当然,如今她没了老师,整天也实在是没地方去,从程庆山家里头搬回来的那满屋子的书籍,还等着她去研究呢。

回来第二日,孔尚瑾便对永宁候说起了李大胆,以孔尚瑾的意思,是打算给这位找个门路,进军队里头历练历练。一路上她与李大胆较量过,果然这位的武力值超群,更难得的是,为人够义气,也孝顺,这样的人不太会背信忘义。

一开始的时候,孔尚瑾只打算收一个门徒,但见李大胆胆大心细,并不是那种粗莽之人,倒是动了其他的心思。

跟永宁候说了之后,永宁候也把人叫进来考校了一番,最后寻了个路子,将他塞进了京城护卫队,别看只是一个小兵,这队伍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不说李大胆如何的感恩戴德,将孔尚瑾当做了伯乐,在孔尚瑾请来太医,眼看着父亲和弟弟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康健的时候,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硬生生痛哭流涕,差点没在家里头给孔尚瑾上了功德牌,就是李老爹也是日日教导自家女儿,万万不能忘了孔尚瑾的恩德。

处理完李大胆的事儿,孔尚瑾便关起门来读书,三年之后她也该下场考试,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才能,若是一个不小心落了榜,到时候乐子可大了。不管想要得到什么,都要付出相应的努力,这是孔尚瑾上辈子就明白的道理。

这段时间永宁候府也热闹的很,从孔青珏开始,一个个嫁娶频繁,大房的孔青珏孔青珠孔青碧,三房的孔青琅孔青瑜孔青瑚孔青琼都已经嫁娶完毕,家里头少了三位少爷,同样多了三位夫郎,倒是收支平衡。

如今大房只剩下庶出的一儿一女,过几年也得到了适婚年龄,二房儿女年岁偏小一些,不过孔青琮也到了相看的年纪。三房如今倒是只剩下一个庶出女儿,因为年纪还小,马氏对她们也只是面子情,在侯府里头如同隐形人。

不说别人,就是孔尚瑾自己,如今已经十三岁,按照这时候的规矩,也要开始慢慢相看起来。不过碍于孔尚瑾自己不乐意,冯氏也觉得孩子还小,三年之后还要考取功名,倒是不急在一时,毕竟三年之后若是能够金榜题名,到时候自然是身价倍增,更何况女儿家家的,就是十七八岁再成婚也不嫌晚。

孔青珏如今已经谋职外放,带着赵氏一起上任去了,去年的时候还给家里头添了一个大胖女儿,如今孔尚瑾已经升级成了奶奶辈分的人物,实在是让她哭笑不得。

孔青琅娶夫钱氏,因为她读书不成,如今已经跟着三娘子处理家中庶物,这个侄女虽然学了马氏眼皮子浅,却是个最会看人眼色的,倒是也做的有声有色。

三房庶出的二女孔青瑜娶夫孙氏,说起来这个孙氏倒是有些来历,是一个皇商之家的嫡出次子,与这位三小姐还有一段英雄救美的趣事儿,一开始马氏还打算压着庶出女儿,不让她娶这门得力的亲,不过后来冯氏出面,到底是将孙氏抬回了家门。

孔尚瑾一直觉得,三小姐孔青瑜比她姐姐孔青琅可聪明多了,心中颇有几分小算计,别的不说,娶了孙氏,以后即使分了家,她拿不到任何的东西,家里头生计却是不愁。孙氏那边又能搭上永宁候的门路,也算是求仁得仁。

不说赵氏,至少比起本本分分,甚至因为三从四德而被教的有些木讷的钱氏,孙氏可就八面玲珑的多,即使冯氏不喜欢马氏,也乐意给这个孙女婿几分面子,一时之间,府里头倒是觉得二太太都失了宠,如今老太太最喜欢的是这位三房的庶出女婿。

不说别的,这两位都是在孔尚瑾出门在外的时候进的门,再次见礼的时候,钱氏一举一动生怕自己逾矩,送的东西也是新夫郎常送的荷包,但孙氏可就秒了,当着人面的时候送了荷包,回头就送了一方古砚,珍贵的很。

不过到底是侄女辈分的夫郎,他们之间的事情与孔尚瑾并无多大的关系,让孔尚瑾觉得奇怪的是,从她回来之后,窝在藏书阁的日子倒是有多一半的时候都能见到孔青琮。

孔青琮向来都是跳脱的性子,当年得了秀才功名之后便不肯再用心,永宁候不愿意逼着她,小冯氏虽然失望,到底也没有强逼。

如今看着孔青琮忽然奋发向上,孔尚瑾心里头还觉得奇怪,刚开始还以为她又是三分钟热度,但时间一日日的过去,孔青琮倒是一日比一日用心,似乎真的打算再次考取功名,甚至有时候孔尚瑾都耐不住这份用功,时不时出去透透气,这位还能按捺住性子读书练字。

看得多了,孔尚瑾也察觉几分不对劲来,这一日她看完一本游记,抬头便见孔青琮埋头苦读,眼睛都要盯到书本上去了。孔尚瑾叹了口气,直接走过去把书抽走,皱眉说道:“还要不要眼睛了,就是用功也不是这样的。”

劳逸结合的道理孔青琮也是知道,只是这段时间确实是疯魔了,这会儿也觉得眼睛发酸,揉了揉眼睛才说道:“小姨,我打算参加明年的会试,要是再不用功的话,可要来不及了。”

会试距离现在,可只有半年的功夫了。

孔尚瑾听了这话却皱起了眉头,她放弃这次的科举打算三年之后再参加,可不全是因为程庆山的孝期,其中另有一个原因也是如今她年纪小,身体都还未发育完全,往那儿一站就是个小孩子,即使考得好,皇帝估计也不放心她入朝为官,担任重要职位。

以貌取人的习性谁也不能改,孔尚瑾虽然自认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官儿,这会儿能够极快的适应,却也知道年纪是硬伤,所以即使程庆山说她如今也能去下场试试看,她却宁愿不要少年成才的名声,将步伐压得慢慢的。

孔青琮比孔尚瑾还要大两岁,如今也不过是十五,虽然已经是可以娶夫生子的年纪,但到底也是年轻。

孔尚瑾皱了皱眉头,只是问道:“怎么忽然这么急?”

孔青琮脸色微微一顿,她与孔尚瑾自小亲近,事实上比起几个堂兄妹来,这个隔了一辈分的小姨,跟她的关系更像是亲姐妹一些。这会儿听她这般问,倒是也不隐瞒,叹了口气说道:“小姨想必也知道,我上头还有一个姐姐。”

孔尚瑾蓦地想到那位外室女的事情,看了孔青琮一眼,安慰着说道:“那算是你哪门子姐姐,别说如今已经认了别人当爹娘,就是没有,不过是外室所出,哪里值得你放心思上去。”

父母忽然有了其他的孩子,还是比自己大的,对孩子的影响自然不小,孔尚瑾虽然也知道那女孩无辜,却也把心偏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