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将这话透露给韦氏,韦氏听了也有一些心动,一来是秦玉双的嫁妆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二来就是,这一年来孔尚瑾太过于忙碌,来秦家的时间比之前也是大大减少,虽说看着这孩子是个好的,但女儿家家的,都是经不起诱惑的人,他们当官的在外头又难免应酬,若是一直拖下去,有一个万一的话,他岂不是要恨死自己。

左右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而是思索了一番,到底是跟冯氏一拍即合,把来年的婚礼放到了今年年底,这样一来,秦玉双还有三个月就得嫁进来了。

两家虽然已经下了小定,但古时候的婚礼,尤其是贵族阶层的婚礼,要走的流程可比现代复杂多了,三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

作为婚礼的主角,孔尚瑾被通知到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不过对她而言,能早点把秦玉双娶进门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女尊国度的女人,似乎因为生理和心理的双重转变,在欲、望方面也特别的需求大和冲动,孔尚瑾有上辈子的记忆在,有时候早晨起来,也是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虽然不觉得熬到明年自己做不到,但若是能有正常纾解渠道的话也不错,孔尚瑾心中默默的想着。让孔尚瑾觉得尴尬的是,在婚期定下来之后,她家老娘居然大大咧咧的将她叫到书房,跟她分享了一箱子精美的画册,看着那上头扭曲的人体,孔尚瑾表示接受不能。

不仅仅是永宁候,就是她那三个姐姐似乎也对她的能力表示了怀疑,尤其是二娘子,简直像是找到了人生的志向,三番两次的来找她,表示可以带着她出去见见世面,免得到时候连这么做都不知道,平白被夫郎笑话,再说了,女儿家家这方面若是不行,那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孔尚瑾满脸囧囧,好吧,因为上辈子的记忆,她觉得自己留着第一次给未来的夫郎不错,为什么在其他人的眼中,几乎要成了她不行的代表了,家里头的倒是也罢了,宫里头皇帝也要凑热闹,送美人不成之后,居然送了她一本金装的春宫图,是真的金装,扎扎实实用金线绣出来的,孔尚瑾差点没直接糊在她带着促狭笑容的脸上。

除去这一点,倒是没有其他的不好。虽然结婚是孔尚瑾的事情,但其实从头至尾,她能插上手的少之又少,聘礼那都是冯氏一手操办的,就是吕氏也就在旁边帮帮忙,更别说她一个女儿家了,走进门就得被他们轰出来。

孔尚瑾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亲自去了一趟西山,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抓到了一双大雁,按照古礼,聘礼里头必须要有一对活着的大雁,昭示着比翼双栖的好兆头。不过大雁这东西如今都是野生的,非常不好抓,找到受伤了的还不能用,抓回去也不好豢养,慢慢的便少有人再送大雁,反倒是用其他的东西来代替。

孔尚瑾亲自抓来了大雁,果然让韦氏更加满意,倒不是家里头缺这么一对大雁,而是她愿意花费这些功夫,那是对自家儿子的看重啊。

看着源源不断送进门的聘礼,韦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一些没落的公侯府邸,嫁娶的时候外头是风光,其实送出去的聘礼,带出门的嫁妆,都是一些虚的东西,更有甚者,聘礼十分简陋,毕竟聘礼这东西,男方是有资格留下一部分的,即使全部重新陪嫁回去,也算进了男方的嫁妆里头,将来若是闹掰了,那是可以直接带走的。

而现在,永宁候府送来的东西,那都是实实在在的,韦氏看得两眼冒光,暗道幸亏自己早早的给儿子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不然这么厚重的聘礼,自家若是拿不出对应的嫁妆来,那岂不是丢了面子,将来儿子进了门,岂能得到上头公公的看重。

韦氏越看心中越是高兴,一边又想着给儿子的嫁妆还得再加一些才是,不能让永宁候府小瞧了去,反正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己收着的那些好东西,不给他难道还给别人。玉邦是个女孩儿,他虽然也是疼爱,但整个永安伯府都是她的,那还是孔尚瑾让出来的爵位,想必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韦氏确实是偏心,还偏心的理所当然正大光明,一群庶子的心思他完全不放到心上,秦玉邦那边倒是解释了一番,不过秦玉邦跟秦玉双自小关系亲密,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作为一个聪慧的孩子,她心中也是明白,哥哥在永宁候府过的好了,才能好好的帮村自己。

韦氏对秦玉邦的态度十分满意,觉得自己也算没有白养了这个孩子。倒是秦玉双一看自己的嫁妆单子倒是吓了一跳,忍不住说道:“爹,这也太厚重了,玉邦还小,下面还有一群弟弟,若是我带这么多的嫁妆出门,将来你们的日子还不得艰难,爹,还是减掉一些吧,侯府的人你也都知道,必不会因为这些小看了我。”

韦氏一听却不干了,坐下来拉着儿子的手,苦心婆心的劝说道:“是,你公公是个和善人,瑾儿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但你嫁过去,要面对的可不是他们两人。永宁候府的世子夫人,那是大家族吕家出生,至今十里红妆还被人称赞,二太太小冯氏,那是你公公嫡亲的侄子,据说十分受宠,下面三太太不是个好相处的,还有下一辈分里头,明珠郡主和赵家不说,就是那庶女娶的孙家,当初嫁妆也是丰厚的。”

“男人的嫁妆,那就是你的底气,就算是这些连襟晚辈都是好相与的,永宁候府传承三代,那么多的家生子,一个个眼皮子利索着呢,即使有规矩放在那边,若是嫁妆简薄,也会从心底里看轻了你。”韦氏说的语重心长,他为什么能在秦家拥有绝对的权威,除了将军的看重,还不是当年带过来的嫁妆也丰厚的很,下面一群小侍根本无法相比。

秦玉双自小聪慧,这些道理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这一出嫁的话,带走了秦家大部分的钱财,那将来妹妹和父亲又要如何过活:“爹,永宁候府规矩重,断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你就放心吧。”

韦氏哪里能够放心的下,他还有一个顾虑从未对儿子说过,那就是自己一辈子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儿子像他的话,将来苦日子还在后头呢,孔尚瑾就是再好,还能容忍自己绝了后不成,到了那个时候,嫁妆才显出它的重要来。韦氏当然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但为了儿子,他不得不想的长远一些。

心中叹了口气,韦氏摸着儿子的头发,笑着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是担心爹爹和玉邦,但你放心,玉邦再不济,还有一个永安伯的名头在,就是朝廷发下来的俸禄,都能养活了自己,再说了,秦家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单薄,你的嫁妆确实是丰厚,但嫁了你,家里头的日子继续好过着呢。”

韦氏这话半真半假,秦家确实是有些钱财的,秦宝山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将军,早年的时候也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不说战争财,皇帝的赏赐也是不少,加上韦氏自己的嫁妆,可以说,比起一般的世家来都要好一些。但秦玉双这般风光大嫁出门,家里头能使的钱财,肯定要短缺一些。

在韦氏看来,秦玉邦还小,下面一群庶子,公中的嫁妆不亏待了他们已经很好了,所以钱财一时之间短了一些,也不算什么。

韦氏的一阵安慰,秦玉双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不过秦玉双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就算是他不答应,韦氏也不可能让唯一的儿子随随便便嫁了,只笑着说道:“你呀,就开开心心的等着嫁出门吧,今日瑾儿随永宁候府的人过来送礼,但你们如今却是不好相见,我瞧着,她对你还回去的礼服像是十分满意。”

按理来说,女方送了聘礼过来,结婚时用的礼服,就得是新郎亲自裁剪出来的,因为时间紧,早些时候秦玉双就把东西准备好了,当日就随着送聘礼的队伍还了回去。

听见这话,秦玉双的脸颊微微泛红,想到今日之后,都不能见到那个人,心中难免有些思念。

韦氏见他不再说嫁妆的事情,也就放了心,出去又把聘礼点了一遍,这些东西她一点儿也不会留下,全部都归到了儿子的嫁妆里头,说到底,在韦氏的心中,秦玉邦的分量是远远不如秦玉双的,血脉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韦氏这般做,自然也有人心生不满,只是如今秦家里头,秦玉邦还未长大,一切事情都是韦氏一个人说了算,秦宝山是个孤儿出生,连个宗族都没有,更是没有人可以对韦氏说教,再说了,韦氏的性子又能怕了谁。

秦采秦盈年岁日大,渐渐也知道一些事情了,虽然知道嫡庶有别,这一日看着秦玉双的聘礼,心中也是嫉妒的很,秦采倒也罢了,他惯常是个绵软的性子,只盼着将来韦氏看在自己乖巧懂事的份儿上,能给他看一个老实本分的老人家,他心知这样的风光自己不可能会有,羡慕了一番也就罢了。

秦盈却不同,他长得美丽,又是楚楚可怜,最被女儿喜欢的模样,当年秦宝山还在的时候,这些儿子里头,除了肖似自己的秦玉双,就对他有几分另眼相看。

如今眼看着嫡出的哥哥要嫁进高门,一路风光,自己却不知道着落,又是嫉妒又是担忧,偏偏他身边还有一个不省心的生父在。

这一日秦盈在院子里头截住了秦玉邦,拉着她先是一番嘘寒问暖,随后才似有似无的透出一些意思来:“大哥这次出嫁,光是嫁妆都摆满了好几个屋子,哎,这般风光也是难得,只是不知道,他这般一走,家里头日子会多么艰难。”

秦玉邦眼神微微一闪,秦盈还以为她心中也是恼怒,继续说道:“其实说起来,我们秦家的东西,都该是邦姐儿你的,只是大哥到底是太太亲生的,想必太太也不可能委屈了他。不过这样的丰厚,却是有些过了,邦姐儿你说是不是。”

秦玉邦并不是那等年幼无知的小儿,秦宝山去世之后,她更是成熟的迅速,这两年来,又有孔尚瑾的教导,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别人几句话就能糊弄的孩子了。

韦氏偏心她能不知道,但她心中更是明白,自己原本压根不是太太生的,说到底没有韦氏,她连秦家的产业也继承不了,更别说什么永安伯的爵位了。

秦玉邦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韦氏虽然偏心,但对她也无话可说,平日里照顾的无微不至,再说这一次,韦氏也找过她说过嫁妆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三哥,永宁候府送过来的聘礼丰厚,若是嫁妆简薄了,连带着秦家都要被人看不起,你放心吧,将来若是你的妻家送来聘礼丰厚,太太也绝对不会薄待了。”

秦玉邦扔下一句话就走远了,秦盈恨得牙痒痒,跺了跺脚,到底是无计可施。

第94章 城韦家

秦盈的那点小手段,韦氏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不想想看,如今秦家当家作主的人就是韦氏,就说以前秦宝山还在的时候,都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地下捣鬼呢。

韦氏心中觉得这个庶子真不是个省心的,但儿子的成亲的日子就在眼前,也不愿意他闹出什么事情来让大家伙儿难看,索性将一群庶子都扔给了教养嬷嬷,美其名曰年纪到了,该学点规矩了。

这边韦氏当机立断,直接来了一个釜底抽薪,准备在儿子出嫁之后,再慢慢收拾这些庶子,若是听话的,韦氏不介意给他们找一个好人家,毕竟他们嫁得好的话,未来对儿子女儿都好,若是不听话,那就怪不得他狠心了。

这些事情孔尚瑾自然不会知道,事实上这段时间她该干嘛还是干吗,婚礼的事情基本上用不着她操心,除了试试礼服,抓了大雁,几乎就没别的事情。

家里头冯氏特意划了一个院子出来,并不是孔尚瑾原先住着的,说是之前的院子太小了,若是一家子住着就嫌不够。

孔尚瑾心中无语,她现在住的地方好歹还是个二进的院子呢,一些底层的官员,一家老小都住在这么个二进的院子里头,冯氏居然还嫌弃不够大。不过她现在住的地方,靠近永宁河和冯氏住的正院,娶了夫郎之后,倒是真的有些不太好。

新分到的院子倒是真的够大,虽然略远了一些,但胜在风景秀丽,也足够清净。恐怕也就是永宁候府占地面积足够,才能每一房,包括三房在内都住的十分宽裕。放到一些子嗣繁衍过剩的大世家,都不可能做到这般。

新院子如今还是空空荡荡的,里头的一切家具都是要等秦玉双的嫁妆搬进来才成。秦家已经来量了尺寸,按照规矩,这里头床、柜子、甚至连个小板凳儿,都得是男方当做嫁妆嫁进来的。

孔尚瑾去看了一次,原打算规划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但一想这地方以后是秦玉双一起住的,比起自己来,说不定秦玉双留在这里的时间更长,便想着等他进门之后再看看,若是他想做什么改动的话,也更加方便一些。

如果不是婚礼在即,孔尚瑾倒是想要去问问秦玉双喜欢什么,夫妻两个携手整理未来居所什么的,想想也觉得挺有爱的。

孔尚瑾左思右想,总算是想到,比起一般男儿喜欢花草,秦玉双似乎很喜欢竹子,她便琢磨着在院子里头种了一圈儿。

虽然马上要成亲,但衙门里头的事情不可能放下,若是现在丢开手,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别的事情倒是吩咐下去便是,只是那柳二娘那边,定是要时时刻刻看着的。柳二娘别看是个庄稼汉的长相,但人家却实实在在是个发明家,之前的水车已经普及下去,对于那些缺水难灌溉的地方,可着实是一件好事儿。

柳二娘是个结巴,即使当了官也没能改变,有时候心里头有一个念头,摸索出来的半成品人家也看不出什么用处来,这时候孔尚瑾两辈子的经验便显出作用来,有超前的意识在,她总能劈开云雾,看清楚那东西的具体作用来,有她刻意的引导,柳二娘又能少走不少的弯路。

工部调来那些工匠也不是蠢人,眼看着柳二娘原本不过是个庄稼人,连养家糊口都是问题,如今不但娶了个美娇郎,还成了正经的官儿,自然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孔尚瑾想要什么,她们便朝着什么努力,只求自己也能有这般一天。

孔尚瑾对于底下人一向大方的很,官职不是那么好给的,但赏银却一样不缺,他们每次捣鼓出什么有用处的东西,皇帝那边自然有封赏,不但这份赏赐踏踏实实的到了工匠们的手中,孔尚瑾自己还会另出一份,光是这半年的功夫,那几个做了实事的工匠,家里头都盖了新房。

这一日孔尚瑾刚到衙门,就瞧见有一人在门口守着,却正是放到柳二娘身边的工匠之一,那人见她出现,连忙行了礼,带着几分兴奋说道:“禀告大人,之前您说的那样东西,柳大人已经研制出成品来,还请大人移步过去瞧瞧,是不是你想要的那样东西。”

孔尚瑾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那东西都研究了几个月,一直都没进展,谁知道今日一大早便知道了这样的好消息:“当真,走,我们这就过去瞧瞧。”

说完这话,孔尚瑾原本打算骑马出城,但看那工匠不会骑马,索性便让来顺来喜去套了马车来,带着她一块儿往城外走。

那工匠原本还不敢上车,孔尚瑾最后只得下了命令,这位才战战兢兢的坐了上去,看着锦绣的垫子,整个人都不敢坐上去。

孔尚瑾看着都觉得累,索性提起话茬来:“那纺织机可是试验过了?”

工匠听见她问话,倒是把注意力从锦缎垫子上转移开来,连声回道:“禀大人,已经试过了。那纺织机上加了踏板,用起来果然比光靠手快了一倍不止,柳大人看着似乎还不满意,说要是能把踏板简化一下,还能更快一些,说不定还能加一些花纹什么的。不过属下看着,已经是顶好了。”

孔尚瑾听着,心中也是感慨柳二娘是个人才,纺织机的事情,她只有一个大概的记忆,随口说了一些,柳二娘按着她的话日夜研究,甚至连新娶回家,刚怀了孕的夫郎都不顾了,几个月的功夫,居然真的让她捣鼓了出来,若是真能节约纺织的成本人力,到时候又是大功一件。

听着工匠的话,孔尚瑾也是心动不已,虽然现在纺织机的效果还不太好,但若是能继续改进,总有能更好的一日,这样一来,对纺织业而言,那就是进展了一大步。

马车渐渐的靠近城门,远远看见孔家的标志,守在门口的城卫便清开道路让他们先行。

孔尚瑾这段时间经常城里城外的往复,连带着城门口的城卫都已经认识他,看见她的马车便笑着说道:“孔大人今日又要出城呢,可是要当日回来。”

虽然城卫检查的不太精心,孔尚瑾还是将帘子拉起,笑着说道:“要回来的,放心吧,误不了你们关城门。”

城卫听了这话,却哈哈笑道:“孔大人要回来,咱们就是等一会儿也是可以的,说什么耽误不耽误。”

话虽如此,开城门关城门的时间都是固定的,除非是军国大事,否则私下通融倒也罢了,明面上可不能如此,孔尚瑾自然不会让人抓住这样的把柄。

几句话的功夫,孔尚瑾却见进城门的那边排着长队,其中却是有一个车队浩浩荡荡排出老远。“那是哪家的贵人进京了吗?”

那城卫顺着她的话望过去,却说道:“不是哪家的贵人,却是外地的商人,听说是姓韦的。”

商人,姓韦。孔尚瑾心中一动,吩咐来顺过去打听打听,却见来顺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衣着倒是华丽,但身上并无逾炬的东西,看着便知道,家中只富不贵。

孔尚瑾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便下了马车,果然听见那人拱手说道:“这位可是孔尚瑾孔大人,在下姓韦,名月亭,是江城韦氏的人,此次进京,却是要为秦家表弟送亲。”

孔尚瑾回了个平礼,笑着说道:“正是,原来是韦家表姐,表姐无需多礼,叫我尚瑾即可,不知道表姐一行人今日进京,有失远迎还请多多见谅。”

韦月亭见她说话做事虽然带着几分贵族特有的风度,但并不显得傲慢,一颗心便放了下大半,原本以孔尚瑾的身份,他们韦家自然是远远不如的,但结亲之后,她母亲便是长辈,若是亲自过来的话,难免显得谄媚,这才有了她过来这一趟。

孔尚瑾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便提出要去拜见一番姑姑的意思,韦月亭见她看起来真心实意,心中也是高兴,孔尚瑾愿意卖他们韦家一份面子,可见是对未来的夫郎十分看中,这样一来,韦家也不用发愁朝中无人了。

韦家现在的家主是韦氏的亲姐姐,韦云峰,这也是个做生意的能手,当年韦氏能带着大批量的嫁妆出门,也是这位姐姐一力支持的,事实上也证明,韦云峰的投资没有错,秦宝山还活着的时候,给韦家的回馈,可不是那点嫁妆能比的。

商人不好做,尤其是古代的商人,沉重的赋税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便是,没有社会地位,别管你多么有钱,上面想要收拾你就轻而易举,就是个知县那样的小官儿,都能给他们为难。每年上上下下的打点,花费的钱财无数,但真有事儿的时候,这些人不狠狠踩上一脚已经不错了。

明朝一开始的时候,对商人更加看轻,如今随着年岁天平,规矩还宽松了一些。韦云峰在知道自家侄儿居然攀上了永宁候府的时候,便打定了主意,要跟侯府搞好关系,甭管别的,侯府的名头摆出去,其他人再想要从韦家分一杯羹,那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韦月亭看着有几分文人的姿态,说话做事虽然也圆滑,却难免带出几分痕迹来,但韦云峰却是只老狐狸,看见孔尚瑾时露出那和蔼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她亲女儿呢。

幸好孔尚瑾也是历练过的人,照旧笑容满面的行了礼:“尚瑾见过姑姑。”

看着眼前未及弱冠的女孩儿,韦云峰眼神微微一闪,她心中早就想着,这位孔家的玉娘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倒是觉得闻名不如见面。

孔尚瑾的容貌自然是无话可说,孔家玉娘子的名头,她远在江城也是听过的,原以为这样少年成名的女儿家,总有几分傲气,如今一见倒是意外,整个人温润如玉,说话做事让人如沐春风。

心思一转,韦云峰连忙伸手扶起了孔尚瑾,笑着说道:“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只是今日真是巧了,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你。”

说完这话,韦云峰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来:“初次见面,我这个当姑姑的也没有准备,一点心意,你可千万不能嫌弃。”

孔尚瑾见那玉佩被抚摸的光洁无比,一看便知道是经常把玩的,连忙说道:“可不能拿了姑姑的心爱之物,不如等改日,尚瑾上门拜访的时候,姑姑再给也是不迟。”

韦云峰却说道:“哪里的心爱之物有未来外甥媳妇重要,若是你不拿的话,姑姑心里头不安。”

话说到这里,孔尚瑾只好接过,又是恭恭敬敬的谢来礼,又问道:“怎么没有看见姑父?”

韦云峰便说道:“月仙身体不适,你姑父在后头陪着他呢,等改日再拜见他吧。”

孔尚瑾自然答应,又说道:“今日出城还有公务,倒是不能送姑姑进城,若是不嫌弃的话,便让我这丫头当个领路的。”

朝中有人好办事儿,韦云峰自然答应,来顺领过了差事,马不停蹄的去跟城卫交涉,很快韦家的车队就进城了,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孔尚瑾一直远望着队伍进了城,才带着人继续往外走,心中想着这位姑姑倒是个不简单的。

那头韦云峰也跟女儿说起孔尚瑾呢,只是一照面的功夫,她忍不住感叹道:“虽比你还要小上好多岁,但看着却是个稳当的,你玉双弟弟能嫁过去,确实是一件好事儿。”

韦云峰对出嫁多年的亲弟弟韦氏还是有几分感情的,连带着也希望秦玉双能有个好归宿,当然,若是这个归宿还能对韦家有利的话,那自然更好了。

韦月亭听着有几分不服气,韦云峰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即使有永宁候府的地位在,但她小小年纪,便官居正三品,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都是永宁候的女儿,她那二姐比她大了二十多岁,如今还是个白身,可见她本人的能力超群。”

第95章 暗潮

韦月亭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见她这般,韦云峰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她唯一的嫡女,偏偏资质一般,庶女里头倒是有几个聪明的,但毕竟身份有别,若是越过嫡女将家主的位置传给庶女的话,不说法理不容,韦家都要大乱。为此,韦云峰只能将女儿带在身边慢慢教导,又期盼着能有一个聪慧懂事的嫡出孙女。

韦云峰将事情掰开来一点点的说,一路下来,韦月亭总算是心服口服了,她纵然有千万般的坏处,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愿意听母亲的话,有些道理跟她说明白了,也能往心里头去,不然的话,韦云峰恐怕连死都不会安心。

不同于孔尚瑾,韦氏那边倒是早就接到姐姐一家进京的消息,如今秦家并无几门亲戚,作为秦玉双的亲姑姑,韦云峰亲自过来送亲,也是理所当然的。

姐弟两个多年未见,这会儿见了面差点没抱头痛哭,尤其是韦氏,这两年来,一个人独自支撑秦家的苦累,这会儿一下子爆发出来。

见父亲哭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秦玉双连忙给他抚了抚背,安慰着说道:“爹爹快收了眼泪了,姑姑好不容易来一趟,您却只顾着哭,倒是引得姑姑心中担忧了。”

韦氏听了这话才收了眼泪,擦了擦眼角,带着一些不好意思:“看我,还不如个孩子。”

这会儿韦太太也在,见状便笑着说道:“瞧你们姐弟俩,都看不见别人了,小弟,这些年你姐姐心里头可记挂着你,偏偏家里头事情忙,抽不出时间来京里头。她呀,生怕你受了什么委屈。”

韦氏当年出门的时候,这个姐夫早就进门了,两人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虽然没有跟姐姐似的感情深厚,这会儿见到老了许多的姐夫,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姐姐,姐夫,快请坐,哎,瞧我只顾着伤心了,这就是月亭和月仙吧,上次见到他们,都还是一团孩子气呢。”

韦月亭和韦月仙都是韦太太亲生的嫡出儿女,这次进京,韦云峰只带着他们过来,可见对他们两人的看重。

两人齐齐上前行礼,韦氏一手拉住一个,笑着说道:“快起来,不用多礼,不是说月亭已经娶夫,怎么这次没有一起过来。”

听了这话,韦太太笑容满面的说道:“原是要一起来的,谁知道出发前才发现有了身孕,头三个月怕不稳当,便让他留在家中,还请弟弟不要责怪他失礼才好。”

韦氏听了,便说道:“这是大好事,哪里会失礼,正该好好歇着才是。”

嫡亲的外甥女外甥,韦氏越看越喜欢,韦月亭长身玉立,若树临风,是个翩翩好女郎,韦月仙小巧玲珑,肤白貌美,身上有一种娇怯怯的味道,正是如今女郎们最喜欢的模样。

韦氏见韦月仙的脸色并不太好,带着一丝不健康的苍白,忍不住皱了眉头:“月仙这是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大好。”

韦太太听了便说道:“这孩子身体弱,一路车马劳顿,便有些累着了。歇息几天就能好了。”

韦氏却说道:“男儿家的身体,可马虎不得,回头我让人请了太医过来看看,也能好好调理调理。”

韦太太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露出满意的笑容,倒是韦云峰转头问道:“这些日子家里头可好,怎么没见着玉邦?”

韦氏笑着说道:“都好着呢,玉邦却是去了孔家,原不知道姐姐今日就进京,不然的话,该让她留在家中的。”

听了这话,韦云峰开口说道:“孔家?我们入城的时候,倒是见到了未来外甥媳妇,看着是个知礼守礼的好孩子,玉双能托付给这样的人,你也能放心了。”

韦氏听了,连忙说道:“可不是,瑾儿可真是没得挑了,这孩子最是孝顺,凡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亲家母有的,总也不会忘了我。”

韦云峰见他这样说,便知道弟弟对这个未来媳妇肯定是满意万分的,想着便说道:“我们在这里,孩子们也拘谨的很,不如让他们出去歇着,我们几个老的也能好好说说话儿。”

韦氏眼睛一转,便知道姐姐这是有事情要对自己说,便让秦玉双带着两个表姐表弟出去安顿。

秦玉双笑着拉着韦月仙的手往外走,给韦家一行人安顿的院子早就整理好了,秦玉双带着两人往那边走,一边给他们指路,姑姑一家至少也得住上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在自家里头迷了路就不好了。

韦月仙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一路上话也不多,秦玉双见他如此,把人带到地方之后也就没有多留,让他早些歇息。

等秦玉双走开了,韦月亭忍不住皱眉说道:“方才表弟跟你说话,怎么都不应声。”

韦月仙撅了撅嘴巴,只是说道:“我都快累死了,哪里有力气说话。”

韦月亭见他这般说,倒是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韦月仙是个儿子,但从小长得好也乖巧懂事,所以在家十分受宠,平日里头,就是韦月亭也不好多说他的。

等韦月亭走出门,韦月仙却一把将头上的钗子拔下来扔到地面上,后头的小厮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捡起来,见东西并没有摔坏才松了口气:“少爷这是怎么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钗子,之前求了太太好久才得的。”

韦月仙却落下泪来,这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确实是他最喜欢的,原本为了今日见面,还特意打扮了一番,谁知道今日一看,秦玉双头上的发钗,最简单的都暗藏玄机,压根不是他那些可比的,心中难免有些郁郁。一想到本来都是亲戚,秦玉双长相还不如自己,偏偏身份贵重许多,他便觉得憋屈的透不过气来。

在江城的时候,韦家是第一富豪之家,虽然只是商家,但谁都知道他们有京中的关系,即使是地方官也忍让三分,韦月仙又是韦家唯一的嫡子,吃穿用度远胜过其他人。谁知道今日一进京,便来了个下马威,韦月仙不是多么大度的性子,自然有些不痛快。

儿女们的隔阂当长辈的却还不知道,这会儿韦氏看着韦云峰递过来的添妆单子,也是唬了一跳,连忙说道:“姐姐,秦家又不是揭不开锅了,玉双的嫁妆早就准备好了,你的礼也太厚了一些。”

韦太太心中其实也有些不痛快的,毕竟只是外甥又不是亲儿子,哪里用送这么厚重的礼物,但来之前韦云峰已经原原本本的解释过,所以韦太太还是按捺住心酸,笑着说道:“小弟你便收下吧,这些都是我们当姑姑姑父的一片心意,难道还要收回去不成。”

韦氏心中犹豫,韦云峰便又说道:“玉双嫁进侯府的好处,想必你也明白,韦家跟侯府到底是远了一层,若是直接送礼过去,总是有些不好,但添到玉双的嫁妆里头便不同了,一来是跟永宁候府示了好,二来也是让玉双更有底气一些,这可不就是一举两得。”

韦氏对韦云峰还是有些了解的,想必儿子嫁的人若不是永宁候府的孔尚瑾,她倒是也会添妆,但绝对不会这般丰厚。搭上永宁候府,对韦家的好处他心中明白,想了一下便也没有推辞,只是说道:“瑾儿是个好孩子,咱家的事情,她总不会撒手不管,不过姐姐,她在户部办事,向来是个眼睛里头容不得沙子的,你…”

韦云峰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怕自己给他未来媳妇添乱呢,不过韦云峰只想着借势,真没有仗着长辈身份胡作非为的意思,故而虽然感慨嫁出门的男儿,到底是别人家的人了,但还是说道:“你放心吧,我是什么样子的人,你还不知道。”

韦氏听了这才放心下来,见旁边的姐夫脸色有些不好,便又说道:“姐姐为人,弟弟自然知道的,如今瑾儿在户部任职,有些事情能够通融的,她也不会拒了,既然姐姐已经见过瑾儿,想必她过几日便要上门拜访,到时候你们详谈便是。”

韦氏猜测的不错,举手之劳的事情,孔尚瑾向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过若是踩到她的底线,翻脸不认人也是十分可怕的。

韦云峰与孔尚瑾谈了几次,心中更是感慨万千,这样聪慧的孩子,偏偏是别人家的,她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也是外甥媳妇,自己也没有完全亏了不是。

这边韦云峰与孔尚瑾几乎是一见如故,几次接触下来,韦月亭对这个未来的表弟妹也心中钦佩,她性格的好处这会儿展现出来,对于自己认可的人,便十分亲近,孔尚瑾身边平辈年龄相近的人少,对于这位表姐也愿意看顾几分。韦云峰看着,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了大半,这个女儿到底不是朽木,还有雕琢的可能性。

韦月亭一日比一日觉得孔尚瑾不错,那头韦月仙却截然相反,不进京的时候,他不觉得自己矮人一等,但等进了秦府,却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秦玉双模样普通,以前的时候,韦月仙常有在心底看不起的,尤其是韦太太偶尔会显露几分,在韦月仙的心中,秦玉双即使家世不错,将来恐怕也嫁不到好人家。

如今事实却给了韦月仙重磅一击,秦玉双不但嫁得好,还是皇帝赐了婚,嫁过去永宁候府,虽然不是长女嫡孙,但孔尚瑾如今已经户部左侍郎,前途一片明朗,秦玉双进了门就能得到诰命,就是如今,嫁妆里头凤钗之类有品级才能佩戴的饰品,都已经准备齐全了,就等着过了门就能用上。

韦月仙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如今眼看着处处不如自己的秦玉双能够嫁进高门,心中自然嫉妒的很,但他心中也是明白,韦家虽然有钱,却是商家,连皇商都不是,地位自然差人一等,以前在江城的时候,也有跟他不对付的少爷公子,拿着这一点嘲讽他的。

韦云峰夫妇带着韦月仙一起进京,其实也有为他求一门亲事的意思,只是韦太太将这个意思跟韦氏一说,韦氏倒是心中为难。

想要嫁进高门并不难,难的是那个高门是实实在在的。

如今京城里头,不是没有高门府邸娶了商门女婿的,但一般而言,这样的人家,通常是里子都要掏空了,指望着女婿带进门大笔的嫁妆养家糊口呢。一方求名,一方求利,自然一拍即合。

韦月仙是韦氏嫡亲的外甥,他自然不愿意害了他,这样的人家,韦氏是断断看不上的。只是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人家,什么样的女婿找不到,会愿意丢开面子去娶一个商家子,就是有永安伯和永宁候的面子在,人家也是不干的,做良侍倒是可以,但韦家怎么会将自己的嫡出儿子送给人做小侍。

韦氏心中为难,他认识的人里头,还是武将居多,大部分都是已经成亲生子的,那些年纪轻的,大部分品级不高。品级高的倒是也有死了夫郎的,但那样的女子,家里头早有了小侍和嫡出庶出的子女,自然也不合适。

韦氏扒拉来扒拉去,总算是找出几个合适的,拿到韦太太面前,后者一看脸色就变了,差点当场给耍了脸子:“小弟这是什么意思,看看你找的这都是什么人,其中官职最高的,也就是个千总,哪里配得上咱们月仙。”

韦氏差点没一口气憋死,千总那可是正六品的武官,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不过到底是亲姐夫,他好歹是按着性子,将情况说了一遍:“姐夫你也听见了,那些官职高的武将,早就娶夫生子了,又不是戏文里头,这年头有多少年少成名的。难道你想让月仙给人做继父不成。”

韦太太脸色也不好看,冷哼了一声,好歹知道不能完全得罪了韦氏,否则儿子的婚事便没有人招揽,便只好说道:“你家媳妇不就是少年成名。”

韦氏脸色也冷了下来,淡淡说道:“瑾儿便是其中最年轻的,如今你可知道了。”

韦太太见他似乎也动了气,反倒是露出笑容,说道:“好啦,这些情况我也是清楚的,只是这些人真的不合适,被的不说,武人粗粗笨笨的,你月仙外甥娇滴滴的,怕也不合适,如今外甥媳妇不是在朝为官吗,她又是正经的状元郎出生,身边难道就没有几个年少有为的。”

韦氏算是明白了,感情人家看不上自己看中的人,想让孔尚瑾帮忙招呼呢,他心中也是不愿意拿着这样的事情去麻烦孔尚瑾,但韦太太就拉住他苦求,差点眼泪都落下来了,弄得韦氏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等婚礼过后,便找机会与秦玉双谈谈,到时候儿子开口,比自己开口更加合适一些。

得了这样的话,韦太太还算满意,他也正打算趁着现在人在京中,自己多出门拜访拜访,再说妻主也得出门走动关系,到时候说不准不靠着韦氏也能找到一户好人家,这般想着,韦太太也露出笑容来。

第96章 凤冠霞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