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画“仙人”,扶苏是不怕的,他在对外说起“仙人授梦”时,想的便是他师父。

他在师门修行多年,与师父、师兄们情谊深厚,别说让他画师父了,便是把师门上下所有人全画出来他也没问题。

只是不想画得太草率而已。

见扶苏明显胸有成竹,显见已经和那“仙人”非常熟悉,嬴政眉头挑了挑,说道:“你在这里画便是,画完了我们一起用膳。”

扶苏没有意见。

于是嬴政倚在坐榻上处理政务、接见朝臣,扶苏便端坐在旁专心画画,父子俩看起来相处得十分融洽。

一开始李斯他们还犹豫着奏事时要不要避开扶苏,后来见嬴政没有让扶苏离开的意思,便也没有多事,和平时一样该说什么说什么。

扶苏画得挺专心,不过还是留了一只耳朵听嬴政和李斯他们议事。

随着画上的“仙人”逐渐成型,扶苏也晓得一开始殿内的气氛怎么那么古怪了。

边关打了败仗、冷不丁被赵国咬了一口不说,还揭出一笔当年的烂账,他父皇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上头的人心情不好,底下的人都小心翼翼夹起尾巴当值,所以瞧着才那么怪异。

扶苏全程没有插嘴半句,看起来是在专心致意地作画。

到他搁下笔时,晚膳时间也快到了,已没有朝臣再找过来与嬴政议事。

扶苏抬眼看去,发现嬴政正拿着份文书在看,便喊道:“父王,我画好了。”

嬴政搁下手里的文书,也不急着看,笑笑道:“你倒是挺坐得住。”

一下午来来回回那么多人,扶苏除了中途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喝了一碗茶之外再没有别的动作,一直在专心画画,足见定力很不错。

扶苏道:“分心画不好。”他拿起画像呈给嬴政。

嬴政这才接过画像细细端详。

不得不说,扶苏画得非常好,明明没用什么特别的技法,一位仙风道骨的“仙人”却跃然纸上。

这“仙人”看起来慈眉善目,气质又潇洒出尘,叫人一看便心生亲近。

这样真实的“仙人”,若非亲眼看过绝不可能凭空画出来。

嬴政赞道:“这气度,果真不是凡尘中人。”

扶苏认真点头。

嬴政问道:“那仙人有没有教你回来之后要做些什么?”

扶苏摇摇头,简单地给嬴政讲了讲“仙人”是如何在梦中传授他东西的:一般是他看见某件事或者读到某些记载,夜里将会做相关的梦,那梦真切得像他真的参与过一样。

只是他在梦里并不能任意行动,仙人也不会与他说无关的话,梦里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能不能做成,还得自己去试试才知道。

所以说,“仙人”不会直接和他交流太多,也不会直接给他分析利弊、教他下一步该做什么,只是给他传授一些可以尝试的新事物而已。

嬴政耐心听完了,瞅着扶苏说道:“这么看来想让仙人教授你更多东西,还得让你多出宫走走了。”

扶苏道:“读书也可以,我读父王给我送的书时就做过几回梦,从梦里学来了造纸之法。”

嬴政表情淡淡。

见嬴政虽神情莫测,但明显很重视“仙人授梦”之事,扶苏趁机提出请求:“父皇每年都会派人出使各国,何不让他们多带些各地的书回来?能著书的大多是饱学之士,孩儿想看看他们都写了什么。”

嬴政道:“你想法还挺多,让人给你送了好几车书都不够你看?”

扶苏老实回答:“不够。”

嬴政未置可否,让人把扶苏画的“仙人”画像收好,又命人传自己和扶苏的晚膳。

父子俩一起用过膳,扶苏才得以回去自己离开了一年的住处。

怀德和怀才一回宫,立刻差遣底下的人里里外外地忙活,把宫中每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只是忙活完了,怀德和怀才都有些不太习惯。

在别庄他们有很多事要忙,怀德是全天伺候在扶苏身侧,怀才则管着规模逐渐扩大作坊。

如今回了宫,怀德整个下午都没见着扶苏的面,总忍不住频频往外看,盼着扶苏早些回来。

怀才更愁,满脑子都想着作坊现在怎么样了,接手作坊的人是他认真考察过的,瞧着都踏实肯干、认真负责,可是人心易变,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把作坊糟蹋到不成样子?

直到扶苏归来,愁了一下午的怀才和怀德才重新有了主心骨,殷勤地绕着扶苏打转。

扶苏看了看天色,叫怀德点了灯,在灯下看起书来。

外面雪没停,怀德本来把窗关上了,扶苏觉得点了炭火有点闷,又让怀德把窗户开了条缝透透气。

扶苏看书一向认真,很快便沉浸在书中。即便他见识过许多不同的世界,仍是觉得每个世界都不缺有才华的人,如今回到大秦,自然孜孜不倦地汲取前人的智慧。

他会提议让嬴政叫人从东方诸国稍点书回来,就是因为嬴政给他的书他已看得差不多了,只剩手头的几卷。

他刚回咸阳,还不好经常往外跑,若是连书都没得读了,接下来日子未免太过乏味。

扶苏正坐在灯下读书,忽听一阵低低的哭泣声从窗外传来,像是有小孩在呜咽啼哭。

扶苏住的地方是单独的宫苑,只有他和伺候的人在,他记忆里并没有这么小的小孩。

扶苏微微一顿,搁下手里的书,披起外衫往外走去。

他抬抬手示意跟上来的怀德噤声,径直从门廊绕到窗后去,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蜷在哪里偷偷地哭。

扶苏看小孩衣着,已判断出小孩是他某个弟弟,只是具体是哪一个,一时却想不起来。他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勉强把人和名字对上号了,犹豫着喊:“将闾?”

小孩一愣,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他。

扶苏伸手把小孩从地上牵起来。

将闾是他弟弟之一,年纪比他小一岁,母亲不怎么起眼,不过运气不错,接连三次有孕,生下了三个儿子。

可惜他们母亲第三次生产时伤了身体,没两年就去了,只留下将闾三兄弟,到现在最大的将闾不过五岁出头,最小的弟弟刚满三岁。

扶苏牵着将闾往门廊那边走:“外面冷,和我进屋吧。”

扶苏的手很暖,将闾感觉自己凉冰冰的手都被捂暖了。

感受到两只手的温差,将闾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扶苏牢牢牵住往回走。

将闾红着眼仰头看扶苏。

半年前母亲去世后,他平时很努力地照顾两个弟弟,可是他还小,身边又没多少信得过的人,经常觉得自己毫无办法。

于是每每到想念母亲的时候,他便哄睡两个弟弟,自己找没人的地方躲着哭。

因为扶苏一直不在宫里,这半年来他都偷偷来这边哭的。

今天这边亮着灯,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有人在洒扫,躲到老地方听了一会动静,发现里面好像没人之后就和平时一样哭了起来。

没想到扶苏居然在。

将闾犹豫着喊人:“大哥?”

扶苏点点头,把人领进屋,让他坐到火炉旁。

下雪天自个儿往外跑,将闾鼻子红红,脸蛋红红,连指头都被冻得红通通的,瞧着可怜极了。

扶苏叫人给将闾煮完热汤送来,才问将闾:“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将闾鼻子酸酸的,软乎乎地和扶苏解释,“我就是想阿娘。在弟弟面前,我不好哭的。”

他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弟弟,怎么能软弱地在弟弟们面前哭。

扶苏沉默片刻,抬手揉揉将闾的脑袋,说道:“这么冷的天,别往外面去,想哭就来我这,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将闾听扶苏这么说,原本憋了回去的眼泪又哗哗地往外冒,坐在扶苏身边一个劲地擦眼泪。

扶苏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没了娘的孩子日子都不好过,在宫里尤甚。他好歹占着长子的身份,像将闾兄弟三个既不是长也不是幼,得到的关注便少之又少。

扶苏耐心地等将闾哭完了,才问道:“你平日可有开始识字?”

将闾摇摇头。

父王那么忙,底下的人不敢拿这种小事去烦父王。

扶苏道:“明儿你带你弟弟一起过来,我教你们识字。”

人平时要是有事情可做,自然没那么多空闲伤心。

将闾看了眼扶苏搁在一侧的书,腼腆地说道:“弟弟们不懂事,会不会扰着大哥?”

扶苏笑笑:“不会,我喜欢热闹。”

将闾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明天一定早早带弟弟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扶小苏:才觉得无聊,就有弟弟送上门

*

注:

最后唠叨一下

关于这章以及前面用到的人名,叫法很多,说法也很多,所以文里也不会过于考证这方面的问题,一般就直接用大众比较耳熟能详的叫法,后面出现的人物也都这样用,不会再特意注明啦。

其他的地名、人设、事件,基本也都是按需使用。

作者不是专业研究历史的,写文也不是在给历史下定论,一切都是为了推进剧情或者玩梗,不能要求作者把所有史料和不同的专家观点全往文里塞。

一直以来写文都没敢标过“正剧”,标签永远是“轻松”,我觉得小说首先要有趣,要有娱乐性,别的都是其次。等大家看得开心了,开始喜欢历史了,平时自然会去关注历史了解历史吧。

至少我现在看书抄诗时看到王大佬他们就超开心的!(x)

第25章 香飘

扶苏让怀才把将闾送回去。

马上年底了,嬴政暂且没给扶苏安排文武课程,扶苏接下来还是蛮清闲的。

既然答应要教三个弟弟识字,扶苏自然不能毫无准备,他让怀德研好墨,挑拣着书中看过的短故事单独整理出来,好用讲故事的方式教他们认识些常用字。

扶苏没有养过孩子,灵兽倒是养过不少,灵兽幼崽时期已开了灵智,思维和普通小孩差不多,扶苏每日给它们讲讲故事、读读诗文,它们便长留在他师门之中不走了,偶尔还会到外面把别的灵兽唤过来一起听。

这事可羡煞了不少人,毕竟一般宗门有一只灵兽就很了不得了,他们师门的灵兽却成群成群地出没,谁看了能不眼红?

据师父所说,灵兽也不是傻的,不全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才聚集过来,而是因为听他读书讲故事有利于它们提升灵智、帮助它们早早进阶。

他与那些灵兽相互喜爱是真的,互利互惠也是真的。

养孩子和养幼兽,感觉应该差不多才是,说不定幼兽还更难缠些,毕竟很多幼兽一开始什么也不懂,容易无意识地捣乱。

扶苏准备好第二天要教将闾他们的内容,看着天色不早了,便换上寝衣歇下。

第二日一早没有李由陪练,扶苏还有点不太习惯,不过他的剑法已经很不错,自己练一练也没问题。他练完剑,用了早膳,将闾便领着两个弟弟过来了。

昨天下了一天的雪,夜里就已经停了,外面也不算太冷。

扶苏招呼三个小孩到怀才收拾出来的“讲堂”里,先摸了他们的底。

两个年纪稍长的小家伙应答得都挺流利,唯独最小的小不点说话有点磕磕绊绊。

扶苏把他们都夸了一边,叫人送上提前做好的糕点。宫里的厨子厨艺比别庄那边好,他给了模子过去,很快便按照他的要求做出了各种模样可爱的糕点送过来。

对小孩子来说,新鲜的吃食当然很有吸引力,在扶苏的引导之下,三个小孩儿很快放松下来,先是吃吃喝喝,而后听扶苏讲课。

扶苏讲的内容非常浅显,但有趣得很,三个小孩听得津津有味,到扶苏让他们轮流复述故事时大都能讲出来,显见是都听进去了。

到用午膳时,他们已经能记住自己名字的写法,还把故事里出现的简单字眼认了个遍。

扶苏留他们用了饭,才命人送他们回去,让他们好好记好今天学的东西。要是能把故事讲给别人听就更好了,因为在复述故事的过程中等同于自己也复习了一遍,印象肯定会更加深刻。

三个小孩有些不舍,这边有故事听,有可可爱爱的糕点可以吃,最重要的是扶苏还对他们这么好,他们多想直接住下!

不过,将闾也知道他们不该占掉扶苏太多时间,所以一手牵着一个弟弟乖乖走了。

回去之后,三个小孩果然按照扶苏的吩咐,把故事讲给了平时一起玩的小伙伴听,当然,可可爱爱的糕点也是要夸上天的。

对于其他小孩来说,将闾他们的故事讲得不算太流畅,有趣是有趣,但吸引力不算很大,倒是他们说的糕点听起来叫人心向神往。

于是到第三日,将闾他们去找扶苏时身后多了一串小伙伴,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

扶苏看到一串小娃娃后微微一愣,再瞅瞅年纪比较小的那几个走路还有点摇摇摆摆,他莫名想起当初那些呼朋唤友来听他讲学的幼兽们。

他性格偏静,但确实挺爱热闹,一群小萝卜头弟弟妹妹全来了他也不嫌弃,只是提前准备的糕点不太够,又叫人去让膳房多蒸了一批。

初来乍到,小娃娃们都蛮乖巧懂事,只有少数几个东摸摸西看看,瞧着对什么都挺好奇。

都还是小孩子,扶苏也不拘着他们,想坐下听讲的让他们围坐一圈,想搞东搞西的也由他们去,径自给他们讲起一些言语浅显、寓意不错的小故事来。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莫名地吸引人,很快连那几个好动宝宝都凑了过来,挨着他巴巴地等他往下讲。

一轮认字故事讲完,糕点也蒸好了,明明还是膳房那边做的糕点,形状一变,小萝卜头们便都觉得它们闻起来香喷喷,都吃得美滋滋。

扶苏见平时爱护弟弟的将闾都吃得很开心,连嘴角沾了糕点碎屑都没发觉,不由伸手替他把那碎屑擦了。

将闾面上一红,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大哥。”他觉得这两天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了,大哥对他们太好了!

扶苏笑笑,等他们吃尽兴了,又给他们讲了一轮故事,教他们认了好几个生字。

都是小孩子,一直拘在屋里也不成,扶苏见太阳出来了,外面暖洋洋的,便带他们出去玩,教他们耍一套好学的锻体法。

修行之人不仅得有超乎常人的意志,体能也不能弱,毕竟外出历练时不可能有人一路相护,到了凶险之地还是得自己应对。

这套锻体法的动作源自于数种灵兽,集合了它们的优点之余又颇有趣味,一群小萝卜头眼也不眨地看着扶苏演示了一次,都迫不及待地跟着学了起来。只是他们的冬衣都比较笨重,有年纪小的学着学着就啪叽一下往旁边歪倒,闹得旁边的小伙伴忙去把他扶起来。

扶苏莞尔,上前指导他们笨拙的动作。

经过几轮啼笑皆非的闹腾后,所有小萝卜头基本都记住了这套锻体法的动作,只是做得标不标准就另说了。

扶苏也没想着让他们做得多标准,只是想让他们活动一下筋骨,别因为锦衣玉食的生活被惯成了四体不勤、懒散成性的废物而已。

如果他始终不能让父皇满意,扶苏希望这些小萝卜头和以后的弟弟妹妹里面有能让父皇满意的孩子,他希望他们身体康健、明辨是非,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将来成长成能撑起大秦未来的存在。

扶苏让一群小萝卜头在暖烘烘的冬日下练习兼玩闹,自己叫人搬出琴给他们弹起了欢快的曲子,好让他们玩得更尽兴一些。

等小萝卜头们玩累了,他才喊他们进屋歇一会,他叫人做了竹筒腊肠饭。

过去扶苏平时对吃的不甚关心,山珍海味他吃过,粗茶淡饭他也吃过,食物只要能入口,对他来说差别不大,还是因为要给小孩时常送米糕才做了米糕模子。

眼下来了这么一群小萝卜头,扶苏倒是来了点兴致。

小孩子都是要哄的,不能光和他们说什么“你要好好学习以后为大秦做牛做马”,别说他们听不懂,就是听懂了也不会傻乎乎地照做。对小孩子来说,时常做些新鲜的吃食勾着他们,他们自然习惯往这边跑了。

扶苏刚数了数小萝卜头的个数,发现除了还不会走的奶娃娃之外基本到齐了,早早便叫怀德去让膳房准备竹筒饭。

这东西简单好做,但又不失新奇,正适合拿来哄孩子,保准他们吃过以后第二天还会自己跑过来。

竹筒饭还没送来,扶苏便带着有兴趣学琴的小家伙叮叮咚咚地随意弹奏,气氛很是悠闲。

扶苏不知道的是,膳房那边正因为竹筒饭的事闹腾起来了。

膳房很大,人手也很多,但每到饭点都忙得不可开交,毕竟他们每天要负责宫中所有人的饮食不说,还得抽空做一些大臣的工作餐!

这部分大臣都是嬴政的心腹爱臣,每天都在御前和嬴政商议政事,嬴政贴心地叫膳房给他们准备一份膳食,免得他们忍饥挨饿无心干活。

除了每日数量不定的工作餐之外,还有宫中一些人加塞的私人订单,比如扶苏回宫后就让人来点了几单,不过大王给扶苏指定了几个专用厨子和专用灶头,扶苏的需求倒是没有增大其他人的工作量。

今日扶苏让人送来今年新晒好的腊肠,看起来灰扑扑的一根根,其他厨子凑过去围观半天,都感觉大概不会太好吃,对那负责动手做竹筒饭的可怜人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要尝试新做法,还得一次性做这么多,要是做得不好吃可就太丢人了!

“可怜人”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地命人去准备竹筒,自己则开始淘米、备调料、切腊肠,他做事专心致志,动作又行云流水,压根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同情目光,弄得本来想看他笑话的人都讪讪然地散开了。

到各宫的宫女、内侍来领膳时,竹筒饭正好也蒸好了。

米是南边的大米,咸阳种的人不多,宫中却是不缺的,扶苏要用便从库房中取出不少。

大米蒸熟后颗粒分明,在日光下泛着莹白光泽,经竹筒一焖,每一粒米饭都带上了竹子的淡淡清新,瞧着香软可口。但最香的还要数米饭上里混着的一块块腊肠,明明刚拿出来时灰不溜秋,搁竹筒里一蒸,颜色竟变得鲜亮起来,瞧着像鲜肉,香味却比鲜肉更浓,哪怕每个竹筒里只放了那么几块,竹筒一打开仍是满室飘香。

不管是来取膳的还是在做菜的,都不由自主地被它的香气吸引了,全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只直勾勾地看向那一个个还没打开的竹筒。

被这股香味一勾,他们感觉自己面前的饭菜变得索然无味!

负责做竹筒饭的人一点都不打算照顾别人的想法,把做好的竹筒饭一筒筒揭开看了眼,检查一下有没有哪一筒不幸没做熟。

直至他逐个竹筒检查完了,才发现周围巴巴地围了一圈人。

“你们不用去给贵人们送饭?”他奇怪地问。

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去忙自己的事。

能进宫中膳房,自然都是大秦厨子界顶尖的人物,他们都听人说起过扶苏命人做了蜀地一种叫腊肠的食物,只是他们不晓得腊肠一烧熟,居然会这么香!

随着来取膳的人回到各宫,所有人几乎都知道扶苏叫人做了种叫竹筒饭的新鲜吃食,里面放了腊肠,香得不得了。

很快地,负责伺候嬴政用膳的内侍也听说了这事,在嬴政动筷子前当成趣事说给嬴政听。

伺候在大王左右,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有讲究,大王格外关心扶苏这个长子,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的,关于扶苏的“闲话”便属于可以说的类型。

嬴政听左右说扶苏做了新吃食,还做了很多人的份,停了筷子一问,才知道宫中的小公子、小公主都在扶苏那边,已经一起玩了一上午了。

嬴政搁下筷子,叫人撤了饭食,起身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吃好东西不叫我,岂有此理!

扶小苏:?

第26章 玉印

嬴政的午膳送得最早,因为给他取膳的人绝不敢在膳房耽搁。他走到扶苏住处时,竹筒饭才往这边送来,远远见到嬴政,负责送膳的人忙停下行礼。

嬴政摆摆手,让他们捧好手里的东西便好。

嬴政迈步入内,只见里头又到了户外活动时间,扶苏坐在廊下,身前摆着一张琴,左右各挨着两个小不点,两肩头也冒出两个小不点,还有几个则凑在一边跃跃欲试想挤掉那几个占据好位置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