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的离我们不远的人在念叨:“今天可不要下雨啊…”

“下雨怕什么。”另一个说:“前次庆典虽然我是没赶上,可是听说当时也下雨了不是?那有什么,魔宫里有的是能人高人,据说上次有人撑起一把大伞,将半个天都遮住了,那雨都被挡到一旁去了。”

“是么…”那两个人迅速由陌生到熟悉,兴高采烈的讨论起来。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伞遮半个天…唔,我想我的丝网也能办到,保证撑起来后底下地人一滴水沾不着。

坐我们后头地人也在小声谈话:“你说今天…魔君大人也算是成年了,会不会选妃啊?听说很久以前,前位魔君大人就是在成年之日选了一位妃子。”

“老兄怎么想起这事的?难不成你家有美貌绝伦地女儿妹子要献上不成?”

“呸,我打你这张臭嘴!老子就一个姐姐早嫁人啦,娃娃都生了三个了。我就是想起早年掌故,才猜着今日会不会…”

“嗨,会不会,反正不干咱的事。”

“怎么叫不干咱事,看老兄地打扮,怕也是在城里有买卖吧?你想,魔君真要成亲的话,那得采买吧?还有,外地地人来看热闹,那得吃住买吧?这一来一来的,不就干咱的事了?”

“对对对…”

还有那种自言自语的嘀咕:“今天七大魔将里不知道谁会出来镇场子啊…”

“魔宫第一美人蝶魔小姐大人,不知道今天不会不会来啊…”

唔,这说话的几位口气活像追星族说起心目中的大明星。

等等,蝶魔小姐…

唔,我一下子想起了三七。

算了,就象凤宜说的,我还想她做什么呢?我和她已经不是姐妹,朋友。她欺骗了我们,我们也杀了她那么多蛾子,

我吃了一口梅花糕,味道有点太甜,不过总比枯坐着好。而凤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他应该在小力的控制着风,对这座魔宫进行谨慎的探查。

朱英雄他们三个兴奋不已,一会儿指指这,一会儿指指那。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人声虽然还很嘈杂,可是音量却明显的都收小了。

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这一声响过之后,全场忽地全静下来,一句话语,一声咳嗽也听不见。风打着旋吹过广场上方,这种突兀的安静让人觉得一阵心悸。

正主要来了!

我一阵激动。

这趟魔域没白来,起码魔君是见着了,离的远近那是另一回事。反正见着了。就算不虚此行了吧。

我光盯着我们进来时的入口。凤宜却拍拍我地手,指着完全相反方向地空中:“来了。”

先来的是两条黑色的带子,似乎是凭空出现,闪电般弹射过来,然后有人踏着这两条黑色的带子飘飘然然的走了过来。

噢哟!好看!

我就会这么称赞,没办法。常年的修炼打坐啊,看书不算多,看也是看一些非文学性地专业羽籍,又没有什么小说电影来填补丰富,我觉得我的词汇量,尤其是形容词。在严重退化过程中。

先走过来的是看起来约十岁左右的童子,穿着整齐的青色的短衫,手里拿着各式仪仗用品…主要是那些奇怪地东西我都叫不出名来。象掸子的,象耙子的,象大筷子的…然后这七对童子过去之后是九对侍女,穿着绿色裙装。手里有的捧着水瓶有的捧着盘子有地捧着酒杯----这次地东西我倒都认识了。

然后他们再过去。后面是四对穿白衣的侍卫,腰间佩剑。背后还有长形地木盒,估计里面装的也是统一地兵器吧?

接着是八个健壮汉子抬着的步辇。那步辇是全黑地颜色。上面不知道装饰着什么宝石,黑是黑。可是却闪闪发亮,

这来的是谁啊?排场真大。

我直觉的,这可能不是魔君。

嗯,魔君要来的话,怎么也得象电视剧里那样,更铺张一下吧,比如,洒洒鲜花,还有美丽少女跟着吹笛吹箫充当背景音乐之类…

果然,有人洪亮的宣布:“蝶魔大人到!”

果然不是魔君来了嘛。

这时候,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然后跪----

我眨眨眼,拉着凤宜一起…蹲下去。

跪是不可能的,别说凤宜这么傲,就是我这种平时和傲骨傲气都不沾边的小角色,也绝对不会向魔域的人物屈膝啊。

这是天性本能?还是…呃,正义感?还是,那啥,种族归属?

我也搞不清楚这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有时候表面上很简单的事,要追究原因却可以写出几百万字的研究报告来。

那步辇沿着黑色带子继续向前,一直到场中央那空的高出来的座席处才停下。一个女子从步辇里出来,袅袅娜娜的走到左首一个空置的坐席边,姿态优美的坐下来。

虽然离的老远,她脸上又遮着黑纱,如果是普通人的眼力大概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黑点在移动。

不过…我却看清楚了,这位蝶魔大人,魔君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姐姐,就是三七。

我和她相处多少年,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是个什么样子,我早就熟的不能再熟,她就是把全身都蒙上黑布,就象,就象昨天晚上那轿子经过我身旁,我就闻出她的气味儿来了!

凤宜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我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又摇摇头:“不用担心,我才不会冲动。”

呃…说完话我才发现我们现在的姿态真可笑。

我们现在是肩并肩的蹲在一起…哈哈,凤宜一向风度翩翩,我还从来没看到他蹲着过呢。

这就叫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吧。

可是为什么…我非得去想…老式公厕里,一排蹲坑,然后大家就…呃,各就各位…就象我和凤宜现在这样差不多…

呸呸,这什么联想啊!太恶了!

我正胡思乱想,接着又听到那个响遍全场的洪亮声音:“乌大人到!”

我小声问:“这个乌大人是谁?”

“据说是魔宫的总管,魔君换了三代了他都健在。”

“哇,够长命的…”

果然是应该长命的,怪不得叫乌总管,原来是个背着龟壳的…乌龟总管啊!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嘛!魔君都活不过乌龟!

这位乌总管出场倒不是人抬来的,而是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就走了出来,大家看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与蝶魔三七相对的靠右的坐席处,缓缓落座。

然后是重头戏来了!

主角出场,当当当当当当!

“魔君大人到!”

不但全场人是跪着的,已经坐下的蝶魔和乌龟也站了起来,执礼相迎。

我抬眼朝上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儿子把俺的床尿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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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丝洞38号 正文 一二七 魔君的生日庆典三

等我再转头眼来,一个全身穿黑的人影已经站在广场中心的那平台上,最中间空的那个坐席前。整个广场上空回响着欢呼声,魔君万岁,魔君万岁,那声势简直是可以地动山摇。

他是怎么出现的?超音速?还是有什么移形换影的身法?

万岁不见得,凤宜提过,魔域到现在,魔君换过许多任了,差不多都是英年早逝。不是什么世魔功练到爆体,就是狂性大发大开杀戒,被底下的人合起伙儿来杀掉,然后剩下的活着的再互相砍杀一通,最后活着的那个荣登下任魔君宝座。这位登位之后也害怕被别人夺位,于是再苦练某某逆天的强悍无比的魔功…整一个恶性循环。

但是听说最近几百年来魔域还是挺太平的,主要是前任魔君死时怕自己儿子坐不稳位子,特命魔蝶三七辅佐,这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把当时和自己功力伯仲之间的几个魔将都或者暗算,或者封印囚禁了,所以现在这位魔君在过去几百年,位子坐的稳稳当当的。

看起来瘦瘦的,个子不矮。嗯,脸嘛…得,他那头冠前面的垂珠太密了,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他缓缓抬起双臂,用一种我在电影里看过的皇帝祭天时候那手势,缓缓举高,又打开,再放下,然后全场都听到一个清郎平和的声音:“免礼。”

乖乖,真有派头!

说起来也是,魔君可不就相当于魔域的皇帝么?人家关起门来称王称帝,那随他高兴。

欢呼声停止,我们也随着那些人一起起身,坐下。

那位乌龟总管慢腾腾的念贺文,倒都是吉利话儿。看来不管是人是魔,大家都喜欢听好听的,别人恭贺自己天资好,品性好。能力强,说愿你长寿万岁…乌总管的声音没点儿起伏,声音又慢,咬字又沉,我听的几乎要打瞌睡,偏偏他还念的很长,我估摸足有半小时吧,才把他的贺辞念完。

原来魔界也如此官僚。

我地注意力从那个端坐不动地魔君身上。移到魔蝶三七地身上。

她也是一身黑色衣服。

似乎在魔界。穿黑是一件又体面。又时尚地事儿。别人想穿还不一定有那个身份资格穿。不过我记忆中地三七。从来不穿这样地衣裳。她只穿那些最漂亮地颜色。粉地。紫地。红地。五彩地。质料也都是绡纱。绢罗…轻盈而柔美。不过现在她穿着玄黑地袍子。外面罩地比甲也是黑地。上头用银线勾勒花纹。质料一看就知道很沉重…

而且她端坐不动。散发着一股十分冷肃威严地气势…

有地时候我们以为自己了解另一个人。但是…又会在突然间不经意地发现。你了解地。可能只是此人地一小部分。她地真实面貌。大概不是你以为自己看到地那样。

大地歌舞表演开始了。我得承认。不错。挺好看。虽然这时代没有现代地舞台灯光效果。却可以用一些漂亮地法术来补上。现代舞台后面常有大屏幕。人家没屏幕。却也可以用魔功做出种种曼妙动人地幻象来做背景。现代地音响设备好。可是魔域这些唱歌地个个都有本事把歌唱地全场人都能听到。音量还是最让人舒服地那种。琵琶声如裂帛。胡琴拉地人心弦跟着起起伏伏。歌声更是有如妖音魅人…

很精彩…

不过艺术形式有点单调。除了歌,舞,乐器,还有类似杂耍的表演,就没别地了。这,虽然都很好听,也很好看,可是看了一会儿,难免视觉疲劳。

我看看凤宜,他端坐如钟。我转过头来,又小声问朱英雄:“这庆典,有多长?”

“总得到夜间吧!”朱英雄说的也不确定:“听说以前有开到第二天的呢。”

得…比春晚还长!

凤宜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还拍了两下。

我知道他让我不要焦躁,凤宜的手很温暖,我眨眨眼,也没有把手抽回来。

广场中间歌舞告一段落之后,一个破锣似的声音说:“大家都听过冷豹将军的威名吧?”

底下人山呼起哄:“自然听过!”

“冷豹将军的威风有谁不知!”

难道要打斗?我精神一振,盯着广场中间。

有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家伙,全身披甲,缓缓走到广场靠北角的高台上。

“草莽中卧虎藏龙,高手能人倍出!今日倘若有哪位来挑战冷豹将军的,请尽管上台来!能在将军手下走十招的,赠金十两!能走过百招的,赠金百两!要是倘若能胜得冷豹将军一招半式,就能加入咱魔宫虎威队!这…”

看起来魔域这里的人是比较喜欢争争打打,而且条件也很打动人心,这人话还没说完,离我们不远处忽然有个打雷似的声音说了一句:“好!俺来试一试!”

好大嗓门儿!

然后就见我们左前方一道人影拔地而起,象个沉重的大称砣似的朝广场中跃了下去。我一看他的身法,就知道这人肯定没戏!那个冷豹将军站在高台上稳如山岳,一看就知道不是个软脚虾,而这个跃出去的,顶多算是个四五流的货色,绝不是那个冷豹的对手。

那人上了高台,旁边一个问:“请教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这人大声说:“我叫黑虎!”

“好,好,原来是黑虎壮士…”

壮士…我肚里忍笑。称壮士当然是很平常的,但是我总是一听到就想笑。唔,八面食人魔那事了之后,凤宜拿的那张契约上,似乎那个姓周的也称凤宜为凤壮士…

我偷瞧凤宜,然后窃笑不已。他略微奇怪的看我一眼,然后又见怪不怪的转过头去。大概我这种时不时的发神经他开始习以为常了。

我一分神,就没听到下面又说了什么。高台上只剩下了黑虎和冷豹二人。

黑虎亮出兵器来,是把极大的厚背砍刀,而冷豹还是站立不动。

“喝呀!”黑虎猛的挥刀照头就砍了过去。冷豹手不动肩不抬,只轻轻一侧头,看起来完全没有力道和速度的动作,却让黑虎地一刀砍了空。

我小声问:“他不还手?”

“冷豹让他一招。”凤宜说。

就在我们说这两句话的间隙里,黑虎变了招,横刀照着冷豹腰间削去。

冷豹的动作快疾狠厉,一脚飞起正踹在黑虎腰间,将他庞大的身体整个儿踹飞了出去。越过高台边的围栏,掉到了高台之下。

呃…

出手这么重啊?

刚才那个问黑虎叫什么名字的穿着褐袍的一挥手。有两个人奔过去查看,说:“死了。”

死了?

我愣了一下,看着那两人将黑虎的尸身迅速拖走,看台上又爆出一阵阵欢呼。无非是冷豹将军神勇啊,无敌啊,高明啊…

可是,这不是喜庆地事情么?怎么…怎么弄出人命来,这可…

我转头看凤宜,他似乎也不奇怪,看了我一眼,低声说:“这才是开头。这庆典到后面。只怕还有生祭…”

呵…我忘了。

这是魔域啊,打打杀杀全不当一回事。打死一个黑虎,反而令气氛更热烈。

我看看四周那些欢呼的人或妖。打个了寒噤。

这里不是什么体育场,也不是什么欢宴盛会…

最起码。我现在已经觉得,我们似乎不该来。

天已经过了午,空中阴云沉沉。我紧紧反握着凤宜地手,感觉着他的温度,心里稍微踏实一些,低声说:“等这会散了,咱们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