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动了,也不出声音。

子恒低声说了句晚安,然后,关上了门。

我们要等到三天之后离开。因为水晶宫要辞旧迎新,旧人去了,新人来了。子恒是龙王了,三天后会有一个隆重热闹地庆典。

庆典那天的繁华让我觉得目炫神迷,无数地带荧光鱼在头顶盘旋,它们飞速的攒聚,又烂漫的散开,瑰丽的颜色光华如同焰花绽放,璀璨无比。水晶宫前的大广场上聚着几乎所有我知道的和不知道地水族们,他们载歌载舞。

子恒穿着深色的多重衮服,戴着串珠地冕冠。他看起来,很英俊。的俊美被那沉重地华衣一重重包裹着,显的凝重无比。

无数地宾客,不知道都是什么来历,他们看起来显的恭敬欢,但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

子恒被无数人包围,那些人对他讨好,顺从,他们讨好的是新龙王,顺从的是权力。

我觉得这里如此荒凉,看起来越显得繁盛,实际上,却更落寞。

昱风和凤宜坐在显要的位置上,我离开正殿,从侧门出来,这一条回廊安静的多,几十步外站着守卫。他们站的笔直,象是石柱子一样挺拔,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明明是一件别人盛赞的喜事,我却觉得心酸。

这几天,一直都是如此。

栏杆旁边的大花盆里有火红的珊瑚,闪烁着奇妙的色彩,我弯下腰,从盆底抓了一小把白色细砂。那些砂无法握住,很快又从细隙中淌走。

有些事,我并不是全然不明白。

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就象这些砂,无法停留在手掌中。

即使握了拳,最后掌心还是空荡荡的。

我听到了脚步声,慢慢回过头。

“三八。”那人站住脚,朝我点头。

我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几乎已经全忘了那些人,那些过去的事情了。

突然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旧时记忆一下子翻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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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我真的很想,早点睡的==

一九四 桃花

“洞主…”

是她?

我眯起眼,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我看错人了。

没有,没看错,的确是她。

以前她神秘的很,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男的,后来才知道是女的。她常常戴着面纱,穿面袍,梳最简单的发式,光看背影,实在是分辨不出来。

我几乎以为,我把她忘记了。

她的眉毛特别秀挺,皮肤白,发如乌云,发间簪着一枝桃花,身上是浅粉色的衣裙,颜色说不出的柔润美丽。

“前几日我看凤王,就猜着你可能也来了。”

我没吭声,端着酒的侍袅袅婷婷从我们身旁走过。她指指凉亭:“坐一会儿吧?”

以在桃花观的时候,从没和观主离的这么近,一共也没有讲过几句话。

亭子生长着软地水草。长长地叶子飘荡着。隐约地歌声从正殿里传过来。

“你好象一没变。”她说:“我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地时候。你背了一首诗。”

我觉得很纳闷。

为什么这些做了恶地人。一个个都显地如此无辜?好象那些事都不是他们干地一样。

鱼精小心。桃花观主。还有三七…她们都可以若无其事地叙旧。一副故人重逢地感人样。

让我一边觉得荒唐。一边觉得微微的恶心。

我把丝带在手里捏着玩,缠紧,再松开。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提起旧事地时候,她忽然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怨恨我。”

我抬头看她一眼:“不是的。”

我不怨恨她,就象我不恨小心一样。

“你看。”她从袖子里出个锦袋递给我:“看看吧。”

锦袋里是木牌子。就是我们刚到桃花观时领的那个牌子,一面刻着桃花,一面刻着号数。我还记得牡丹师姐和桃直师兄,他们在桃花观待的时间更长,牌子上刻着的就是桃花和他们地名字,不再是号数。

她留着这些牌子,做什么呢?

她可别说她十分后悔,十分怀念那些人,摆出温情脉脉睹物思人的样子来,要不然,我肯定会恶心死。

不过要死之前一定得把她做掉,不然我死不瞑目。

“当年那一战之后,我将他们的魂魄凝在这牌子上,寻了地气灵脉充沛的所在休养,虽然不可能恢复到当初的修为,但是多半也有五成,七成了…”她的表情有些欣悦:“再有数十年,就熬到头了。”

我意外的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你是说,他们没死吗?”

“肉身消散了,魂魄却都留存下来了。”

竟然,竟然…会是这样?

牡丹师姐,桃直师兄,还有其他那些人,他们的名字我记不清,但是,在桃花观的那些日子,欢声笑语也好,吵闹不休也罢…时光象潮水一样不断冲刷,我以为他们都已经消弥在往昔的时光里,再也无缘相见…

这应该是件喜事,可是我觉得两腿发软,缓缓坐在石凳上,竟然只觉得茫然和不真实。

牌子上地确有灵魄波动,她没有撒谎。

“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她静静的看着那些飘荡的水草,轻声说:“桃花观的那些时光,我也怀念。一开始下决心要这么做地时候,我没犹豫。但是,那些崇敬的目光,那些相处地日子,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做了师傅,教授徒弟,有时候我甚至会忘了自己的初衷只是要利用这些小妖,我真的,当自己是个师傅,我也舍不得…我这些年找了些灵花灵石给他们再做具身休,等魂魄养好了,就算大功告成。”

她转过头:“如果从前的事情再重来一次,我地抉择依旧不会变。可是我对你们,并不是,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我把那些牌子一块块翻过来看。

有地名字熟悉,有的已经没有印象,牡丹师姐和桃直师兄地牌子也混在其中。

“你救的,是你地心上人吗?”

她声音有点微微发涩:“我喜欢他,不过,他并不怎么喜欢我。”

我愣了一下,我还以为是个两情相悦的故事,闹了半天,又是一段单相思?

“还没恭喜你,新婚大喜啊。”她说。

“谢谢。”

说了这两句话,又冷场了。

“等牡丹她们好了…”

“我会给你送信的。”

她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坐那儿发呆,揪揪头发,又揉揉脸颊。

心里有欣喜,可是,还有些难过。有希冀,也有顾忌。

隔的太久了,经历的也多了,感情变的复杂。

回到正殿,上参拜大礼。

子恒祭拜祖先后,归坐正位。广阔的正殿里站了一排排的人,屈膝叩首,郑重向他拜下去。

我走到凤宜身边站着,昱风就站在他身旁,两人面色凝重,肃立观礼。

我握着凤宜一只手。

子恒坐在那里,身形尊贵威严。

还有,寂寞。

身份越尊贵,宫殿越繁华,寂寞也就越深。

“你不要忧心忡忡。”凤宜劝我:“这位置并不是天下第一苦差,你看你,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

“这决不是美差。”

“好吧,不过你看,我大小也是一族之王,不也过的挺好么?”

例子还可以这么举?我白他一眼。

不过,心情多少是轻松一些。事在人为,子恒不会象原来的龙王那样贪婪妄为,所以,我应该相信他。

凤宜转头看我一眼:“你在外面遇到谁了?”

“你改行算命了?”

“就你那点儿心思,都放在脸上,用得着算么。”

>o<

好吧,我承,我是小白——

“你猜。”

他要还能猜中,我就,我就…掐他!

如果他猜出来了,那他肯定是早见过观主了,却不告诉我!

“你能认识几个人。魔域的贺客没到,其他的人你又不熟。我猜,或许是,桃花观的旧人?”

我停了一下说:“我见到观主了,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她了?”

“还没遇着,不过昱风在这里,她会在也不稀奇。”

“昱,风?”我有点结巴。

麒麟先生?

这么说,桃花观主喜欢的人,就是昱风?

我们用传心术说话,昱风虽然就站在旁边,却也是听不到的。

我偷偷瞄他一眼。

长得不错啊,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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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下雨了,明后天有寒流来,大家也要注意保暖啊。

盘丝洞38号--一九五 来人

   

不过我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凤宜刚才说的另一句话上

“你说魔宫的人也要来?”

“庆典有三日,今天不来,明天必来的。”

呃…

要面子要排场,就得忍受这些层出不穷的麻烦事。

“不能不让他们来吗?”

“有句话叫来都是客,总不能闭门不纳。”凤宜说:“龙王交替这样的大事,他们怎会不来?我要是魔君,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琢磨着,要是魔宫来人的话…他忽然转过头,我跟着转头看。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魔宫的人在穿衣打扮上头,就和其他地方的修行不一样,就算离的很远,也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们。

走在最前头地那个身影。怎么看怎么眼熟啊。

三七穿着一身黑。却披着大红地帛巾。那红色象火一样。远远看去。整个人象是要烧起来了。

到哪儿都能遇着她。这是不是俗话说地“冤家路窄”?

我刚才还想要是魔宫来人地话。会不会是我认识地。结果还真是三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