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浩扬无奈地地点了点女孩的鼻尖,她那小脑瓜子想啥,他不用猜都知道了。

男人干脆抱起女孩,进了浴室,把两个人都彻底洗刷了一遍。

因为雷浩扬心疼女孩疲惫,加上他下午还有公事要办,所以倒是罕见地没有趁机折腾一番,随口吃点嫩豆腐就出来了。

两个人吃罢午饭,男人把女孩领上床,给她掖好被子,坐在床沿看着她安然入睡后,才轻手轻脚出了门。

雷浩扬回身把房门掩上,随即就沉声吩咐院子里的仆人,必须小心伺候不得打扰,然后才迈开大步,直奔团总部。

******

青云团,团长办公室。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一个健壮高大的中年男人,已经早早靠坐在办公桌后,在等着他的儿子。

这男人五官与雷浩扬七成相识,不过更年长成熟些,时光赋予他的,不但是渐长的年龄,还有愈发浓厚的男性魅力。

这个人,就是青云团的现任团长,雷浩扬的父亲。

雷父想起午饭前就接到的消息,挑了挑浓眉,儿子做任务回城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回总部,真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

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任务,依他儿子的处事风格,啧,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雷父仔细询问过报告消息的下属,得知儿子行动自若,并未发现伤口,他才松了一口气。

独子自幼性格沉闷严肃,做事认真一丝不苟,从不撒娇胡闹,让他与妻子扼腕叹息不已,不过也对儿子无可奈何,只好顺其自然。

刚接到这个消息,雷父心里一慌,依自己对儿子的了解,如非有非常重大的特殊情况,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雷父当时心下猜测,难道儿子重伤在身,所以才迫不得已回府修养?他连忙仔细询问雷浩扬打发前来报讯的下属,结果得知,儿子虽然风尘仆仆,但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看起来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当时雷父莫名所以,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随手打发了报讯下属下去。好吧,儿子好好的就行,其他的就容后再议。

现在雷父坐在这里,思绪十分少见的还没回到工作上,继续在不断跑火车。

那个,特殊情况是什么?

实在不能怪雷父八卦,实在是他这个儿子自幼老成,什么事情都不用父母操心,自己一个人就能完美解决。尽管有这样一个能干儿子,真的很让人骄傲和省心,然而太省心的时候多了,他也有一丝哀怨,为毛老子总是不能体会别人养儿的乐趣啊。

就是传说的那种甜蜜的烦恼啊。

雷浩扬本人就像是经年规律运行的机器,经年不变,毫无乐趣可言。这绝无仅有地出一次岔子,怎么不令雷父那颗八卦探究之心,瞬间就蠢蠢欲动。

天知道,雷父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当场直奔儿子家,好保持住了当父亲的威严。

“咚”“咚”“咚”

就在这时,厚重的原木门板被人在外面敲响。

“进来吧。”

雷父连忙坐直身体,清咳两声,瞬间恢复平时威严的模样。看时间,应该是自家儿子。

门被打开,外面果然是雷浩扬,一旦离开女孩身边,他立即就恢复了平素严肃稳重的样子。

“父亲。”雷浩扬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平稳,语调带着尊敬,没看出半点不妥之处。

雷父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话说,儿子这么一本正经,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不得不严肃起来。

要不,威严的儿子面前,有一个嬉皮笑脸的父亲,那像什么话。尽管多年来,妻子一直在笑话自己,他不得不扛下去,说起来都要掬一把辛酸泪。

“嗯,”雷父微微点点头,抬眼示意儿子坐下,“这次任务没受伤吧。”

雷浩扬拉开宽大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在父亲对面,腰杆自然挺直,双手垂落,放在大腿上,“请父亲放心,儿子并没受伤。”

雷父见状,刚才放松一些的身子马上重新板直,威严地点头道:“那就好,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雷浩扬自小非常尊敬威严的父亲,他立即将画好的勘测地形图拿出来,并将任务完成情况细细地详述一遍。至于兽潮,离事发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丛林恢复正常,很是平静,已经绝不会卷土重来,那也就没必要马上提及。

铁矿顺利找到,青云团实力即将再上一台阶,雷父心中十分高兴,连刚才纠结的八卦心,都瞬间被抛在脑后。他接过地形图,细细察看一番,父子两人接着就铁矿的开采以及防卫等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认真工作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两人从中午一直讨论到日落西山,才勉强将铁矿安排规划出一个大概的雏形。

雷父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

他随即站起身,抬脚绕过办公桌,走到雷浩扬身边,大手拍拍了儿子的肩膀,“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雷浩扬随后起身,站在父亲身边。

雷父欣慰侧头,看了眼这个已经跟自己一般个头的儿子,尽管平日百般吐槽,但他还是很为自己这个优秀的独子而骄傲。他满意地点点头,笑了笑接着说:“等会跟我回家吃饭吧,你母亲也很久没见过你了。”

雷浩扬顿了顿,有些两难。

现在跟随父亲回家,打发人告诉女孩?不,他不想这样做,女孩今天才与自己一起回家,他不想不亲自说一声就抛下她。那回去接女孩后,再一同和父母吃饭?这样也不大好,显得对她太随便和不庄重了。

女孩将是他一生的伴侣,雷浩扬希望可以郑重地将她介绍给父母认识。

雷浩扬想了想,还是先拒绝了父亲。他对上雷父诧异的眼神,认真地对他说道:“父亲,明天吧,我想带一个女孩子去家里,让您和母亲认识。”

什么!

雷父闻言惊得险些掉了下巴,威严父亲的面孔险些维持不住破了功。他定定站了好半响,好不容易才消化掉儿子话里带来的信息,他,他这是要有儿媳妇了?

终于有人将他这个一板一眼,却眼界高于顶的儿子拿下了,真是普大喜奔啊!

雷父差点喜极而泣,不过他到底是经得起大风浪的人,转眼间就将威严面孔重新端上,点点头对儿子道:“嗯,好,那你们明天来吧。”

说罢,雷父如常先转身出了门,不过如果仔细看,他的还是比平时要快几分。

嗯,赶紧将好消息告诉孩子的母亲吧。

雷浩扬亦打道回府,他快步踏进主卧,来到床前,屋里很昏暗,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女孩酣睡的俏脸。

自家宝贝儿还没起呢。

雷浩扬坐在床沿,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女孩的玉颊,向来冷硬的面部线条此刻柔和万分,薄唇微微扬起。

他们将共度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异世的故事已经完满结束啦~~~下一章就要展开新地图了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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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高门庶女 一

时近黄昏, 兼又乌云罩顶,天色昏暗欲沉。

“哗”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卷下树木枝头上不少残叶枯枝,未及掉落在地,就得被风裹着打着圈儿飞向半空。

“轰隆隆”,一道惊雷乍然响过后,“刷”地一声, 疾速的雨点随即袭至。

顷刻之间, 风凭雨势,雨借风威,狂风夹杂着暴雨强势侵袭, “噼里啪啦”地打在这座繁华都城中, 街上行人争相躲避,熙熙攘攘宣闹了一整天的富庶兴旺之地, 立时间便安静不少。

瓢泼大雨笼罩着青砖黛瓦,在这座高门深院中。

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妙龄丫鬟,一手提着个食盒, 一手挡住横吹过来的风雨,匆匆地穿梭在弯弯曲曲的回廊上。

“什么鬼天气。”

好不容易到地方,青衫丫鬟低咒一声,将食盒交给迎上来的小丫鬟先提着,自己腾出手来,先在屋外整理一下已经被打得半湿的衣裙。

青衫丫鬟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生得颇为俏丽, 她瞟了眼内屋,压低声音问道:“姑娘醒了吗?”

“绿枝姐姐,姑娘刚刚醒了,已经唤过水了。”小丫鬟不过三等,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根本就轮不上她在屋里伺候,因此对緑枝这个积威已久的大丫鬟,她自是不敢怠慢,连忙轻声回道。

緑枝点点头,很满意小丫鬟的殷勤态度,慢条斯理地从对方手里接过食盒,提步往里屋行去。

如果是往日,她肯定先回自己屋里换套衣服,再继续手里的活儿。可是不知为什么,姑娘今天中午病中清醒过来后,虽然一如往日安静少语,但却让緑枝无端多了一丝不好亲近的感觉,她虽然觉得自己太多心了,可那转身回房的脚步,却又硬是迈不出去。

将诡异的念头抛在脑后,緑枝摇摇头,还是想伺候姑娘用膳再说吧。

緑枝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微微抬头瞟了眼自家主子,姑娘斜靠在床头,背后倚着一个锦垫,柔弱沉静,一如往日。

她暗暗舒了口气,看来确是自己昨晚没休息好,脑子都不清醒了。

“緑枝,路上难走吧,姑娘都等了有一会了。”

粉帐高床前,另一个大丫鬟春桃,刚伺候主子喝过茶水,转过身来就看见了緑枝,她手里还端着茶盏,一边继续放回床前几案,一边说道。

“是啊,难走得很,从大厨房那边过来,都湿了半边身子。”緑枝心头放松后,就恢复往日的样子,给主子屈身行礼同时,嘴里就抱怨开了。反正姑娘平日温柔和善,对身边丫鬟也不苛刻,她早已习惯这般行事。

緑枝的话隐隐带着一丝怨气,同为府里二姑娘的贴身大丫鬟,自己漂亮伶俐,而春桃长相不过清秀,也不及她能干,仅仅是运气好,比自己早伺候姑娘几年,伴着姑娘长大,主子便始终看中对方胜于她,这叫从小心气高的緑枝,如何能服气。

每每有必须大丫鬟出面的累活、难办活,姑娘肯定打发她去,时间一久,緑枝也不用人叫,自己主动就去了,反正这活早晚都落在她的头上,主动还能博个勤快好名声。

其实,在忠平侯府这种规矩森严的高门大户,緑枝也就是看主子性子柔和,又是在自家院子里头,才敢这样大胆放肆,若是在夫人那屋,她就连喘气大点声也不敢。

緑枝试探过几次,见姑娘也不责怪自己,慢慢地胆子便大了起来,发展到现在给主子行礼时,都敢明目张胆开小差。

莫心然挑了挑柳眉,靠在软软的靠垫上,也不做声,看她能说多久。

緑枝到底胆子还没大到,主子不唤起就敢自行起身,她半蹲了一会儿,还没有听到姑娘说话,才惊觉有些不对劲,讪讪地住了嘴,偷偷抬眼窥了床上主子一眼。

一个身穿月白寝衣,肤若凝脂,面如白玉,五官生得异常精巧绝美的少女靠在床头。她年纪虽小,却难掩渐放的殊色,脸色因大病而苍白得几近透明,却不减半分颜色,反倒是平添几分惹人爱怜的病弱娇怯美。

自小,緑枝就对自己的漂亮脸庞沾沾自喜,自傲非常,心气极高,但这些东西,却在分配进二姑娘院子里后,瞬间就被打压下去大半。

二姑娘身为庶女,行事也如性格一般不显,因此在府里下人暗地的话题圈子里,甚少被提及,緑枝从不知有女子会美到这种程度,她并不懂倾国倾城等词句,但却不妨碍那一刻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它。

此时,那双盈盈水眸淡淡地看着她,一如主子的脸上神情一般毫无波澜。

緑枝心头立即一慌,早上那种莫名的敬畏感用再次冒头,她连忙垂下眼,不敢再看,把头压得更低一些。

“起来吧,緑枝下去换衣,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又等了一会,緑枝头顶传来轻缓的女声,声音不大,犹有几分气虚,却格外婉转动听。

緑枝没心思欣赏那黄莺出谷般的女声,她闻言心中马上一松,如蒙大赦地将食盒交给春桃后,蹑手蹑脚地躬身倒退出去。

“姑娘,緑枝那人就是嘴巴厉害些,您身子刚有起色,大夫说,可是不能劳神动气的。”

春桃提着食盒走到床边小几旁,揭开食盒盖子,将一盅熬得绵滑的粥品,以及几碟子清淡小菜取出,一一摆放在几上,嘴里却忧心忡忡地说道。

莫心然看着春桃盛了一碗粥,准备伺候自己用膳,她蹙了蹙秀眉,想了想后,看着春桃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春桃,你要记住,緑枝此人油滑,切不可轻信。”

春桃这人虽平庸,但她有一个好处,是谁也及不上的,那就是对主子的忠心耿耿。这样的话,莫心然倒愿意提点提点她,并等以后事情都结束后,再为其谋一个好去处,也算对得住她一片赤诚。

好在春桃虽然不太聪明,但也不笨,只要说明白了,她还是能把事情做得很好。

就像现在,莫心然说緑枝不好,春桃虽然平日没看出来,对緑枝观感也不错,但在她心里,主子说的都是对的,春桃立即郑重的点头应是,并且心里立即改变态度,暗暗对緑枝提防起来。

莫心然今天早上才醒过来,这个身子大病后很是虚弱,因为下午会有大夫复诊,所以她也没敢马上动手脚,只能等晚膳过后再服固元丹。

莫心然给自己诊过脉,这身子深秋落水,溺水惊吓见风寒侵体,已经大病一场。这事儿若发生在现代的女孩身上,可能养两天就没事,但这事落在一个养尊处优、娇柔非常的古代闺秀身上,那就直接病得险些要了她一条小命不说,还留下了一些暗藏的后遗症。

女子本属阴,寒气入体绝不容小觑,很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可挽回的影响。

莫心然喝了一小碗粥,吃了一点小菜,就摆摆手,示意够了。这身子也是个鸽子胃,就算一天多没进食,吃那么一点就饱了。

歇了一会,春桃伺候莫心然用了药,就扶她躺下,放下帘帐,然后轻手轻脚将几上的东西收好,交给外屋的丫鬟。自己则转身回屋,吹灭烛火,坐在圆桌旁守着。

莫心然等烛火熄灭,屋里安静下来后,才从空间里取出固元丹,悄声无息放到唇边,张嘴咽下。

莫心然空间里都是精挑细选的好货,丹之药一进口,立即融化。片刻后,药力化开,体内一股暖流升起,蔓延向全身,她舒服的差点呻吟出声。

莫心然觉得精神瞬间便好上不少,静静地躺了一些时候后,伸手给自己把了把脉,脉息强劲有力,她唇角弯了弯,露出一丝微笑。

嗯,效果不错,那么今晚的计划就可以如期进行了。

这身子还有一个亲弟弟同时落水,情况比她还要不好,莫心然打算今晚去那边帮他一把。毕竟,在古代,有没有嫡亲兄弟,对一个女子来说太重要了,她一接受记忆,当即就决定要救回这个小弟弟。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弟弟熬了两天,最终熬不过去,夭折了,而他的去世,就是原身一生悲剧的起点。

这是一个名为“大夏”的泱泱大国,四海升平,地位比之地球“唐”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年是新帝登基的第四年,一个月前,皇帝下昭,明年春将广选秀女,以备充盈后宫。

在大夏,有爵之家的闺秀也在应选之列。今上年不过三十,又是继大位后首次选秀,消息一出,豪门深宅后院一片欢腾。

在这种关键时刻,忠平候府偏死了个庶出子,于是,礼部便将忠平侯府一众姑娘的参选名额统统划掉。

这可恨煞了原身嫡姐,她心气极高,青云之路被迫腰斩,对那死去庶弟恨得咬牙切齿,并将一腔怒火扑向原身这个同母姐姐,施计让她破了相,最后原身只能迫不得已嫁给一个寒门举子。

偏那趋炎附势的举子颇有才干,又有运气,金榜题名就后就平步青云。这时候,原身这个妻子的存在就极碍他眼了。

原身本来身子受寒一无所出,现在前有丈夫不喜,后有爬床生子成功的緑枝,在处心积虑将儿子记在她名下,好成为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原身虽柔弱,但却死活不愿意,緑枝气恨下,勾搭上仍然恨透原身的嫡姐。嫡姐允诺,只要庶妹“英年早逝”,那她可以保证让侯府出面,把緑枝儿子记在原身名下。

就这样,原身悲剧了,直到频死时,才在得意洋洋的緑枝嘴里得知真相。

她恨极,因此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要狠狠报复这两个心肝黑透的狠毒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新地图展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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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高门庶女 二

夜色深沉。

已是将近三更时分, 肆虐了半个晚上的狂风暴雨,声势已渐趋和缓。

一场秋雨一层寒, 这场暴雨下过以后,气温明显下降不少,看来不用几天,雪就该下来了。

高墙深院的忠平侯府,外头值夜的门房婆子们, 冷得抖索着身子。不过府中规矩严谨, 当家主母也非心慈手软之辈,所以就算衣衫不厚,他们也不敢擅离职守, 只能咬牙硬扛到天亮下值再回家添衣。

府里二姑娘的所居的听涛苑。

正房里屋内, 值夜春桃已经把铺盖展开,放在姑娘床前的脚踏上, 正在里头沉沉睡着。

此时,罗床锦帐内,仿佛正在安睡的莫心然, 忽然微微睁开眼,她轻轻坐起身子,伸手撩起帐幔,避开睡在床前的春桃,纤足落地,下了床站起身。

莫心然服下解药,然后给里屋外屋都下了迷药。就算春桃忠心, 有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足下套上绣鞋,莫心然循着记忆,打开一个放衣物的大箱子,取出一件深色套头斗篷披在身上。屋里地龙早就燃起,暖意融融,穿单衣都不冷,但到了外面可不一样,尽管她身子现在已无大碍,但到底是个闺阁千金,身娇体柔,也颇为畏寒。

莫心然脚步极轻,出了里屋,越过趴在外屋桌上陷入沉睡的值夜丫鬟,无声无息地打开房门。

一阵寒风迎面吹过来,莫心然紧了紧身上的斗篷,闪身出了房门,反手轻轻地将房门阖上。

莫心然目标明确,出了院门直奔小弟居住的院落。

虽然院门上了锁,但这种古式黄铜锁,也难不倒以前特地练习过这门手艺的莫心然,她捣鼓了些许时间,就顺利将其打开。

一路无声穿行,莫心然出门前仔细翻找了记忆,妥善安排路线,避开两拨巡察的婆子,顺当地来到亲弟居住的院落前。

莫心然利用迷药,搞定看守院门的粗使婆子,闪身进了院门,藏身于廊柱的阴影中,仔细观察周围情况。

她只想无声无息干成这件事,否则若被人发现踪迹,那就糟糕了。一个闺阁千金半夜救弟,在礼教严谨的古代,这事本身就对自己名声有所损害,更不要说,莫心然根本就无法解释医术和药物的来历。

院子主屋灯火通明,小弟莫铭之现在病情虽然没有两日后那么危急,但也比她重多了,屋里屋外人人紧张担忧。由于小弟聪明伶俐,生母又颇为受宠,这次姐弟二人落水,忠平候莫长林也较为关注,外院现在还住着几位京中有名的大夫,已备不时之需。

莫心然身体的生母赵姨娘,也只是在她早上清醒后,匆匆来看了一眼,确定女儿只需好好调养便无大碍后,就急急地离去。

由此可见,莫铭之情况确实不大好。

莫心然倒是能体谅赵姨娘,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确实为难,只能将情况分个轻重缓急,守着病情严重的那个。况且在古代,儿子才是一个女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尤其她还只是一个妾室,就算真有些许偏心,也不是不能理解。

原身忧思多愁,当时有些埋怨生母,直到小弟夭折消息传来,才算放下芥蒂。

莫心然收回思绪,房门开合间,经过她的观察,发现屋里人影不少,但并不慌乱,主屋守门的丫鬟昏昏欲睡,只能勉强支撑着。看来,莫铭之暂时情况还算比较稳定。

这样就更好了。

暗沉夜色中,莫心然缓步走在回廊的阴影中,轻丝薄履落地毫无声息,深色斗篷从头到脚掩盖住她的身形。

莫心然悄悄挑起窗格子,将迷药放进去,然后退到一旁,静待药效发作。

这药是宫廷秘方,只需些许,便可起极大作用,蔓延范围广,也不会令人立即摔倒在地,只让人感觉异常困倦,想找个地方歇上一歇,然后,就陷入深度昏迷,等几个时辰便会自然醒来,毫无副作用。眼下这状况,再合用不过。

过了片刻。

莫心然步出暗影,慢慢走近主屋,推开屋门。很好,房间外屋坐着的大小丫鬟们,都已经昏迷过去。她进了里间,里头两个大丫鬟趴在桌上,赵姨娘则趴在小弟的床边,都已经中了药。

几步走到床边,莫心然没有浪费时间,她从被子底下掏出莫铭之的手腕,把了把脉。

莫铭之落水受惊,又寒邪入体,凝而不发引起连续发热,现在温度稍降,难怪屋里并不慌乱。不过小弟体内寒邪未驱,热度不久就会再次提高。

这症状在现代,抗生素跟吊瓶点滴一起发力,这只是个小问题。但在古代,却很容易就要人性命,尤其这病人只是个未成年的十一岁小男孩。

莫心然当下取出退烧药,先在桌上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掰开小弟的紧闭的嘴巴,将退烧药放进去,灌下水同时,另一只手揉按他喉间穴道,莫铭之顺利将退烧药咽下,一滴水也没洒出。

随后,莫心然取出一次性注射器和退烧针剂,掀开被子,给小弟翻个身,在他的屁屁上打了一针。

最后,莫心然想了想,还是决定从空间里取出一颗固元丹,掰了一小半,再次给莫铭之服下。

莫心然主要考虑到,小弟虽然向来身体康健,但这次大病对小孩子的身体损害不小,调理不当的话,很容易带来长久影响,服下固元丹后,就不需要为这个问题担忧。至于为什么只用小半,则是考虑到,莫铭之一夜间从重病亏损到生龙活虎,这太惹人思疑了,因此,用一小半,效果正合适。

一切都已经办妥,莫心然将飞快将尾巴打扫干净,不留半分痕迹,将解药使上后,自己则迅速离开,返回自己院子,解下斗篷,塞回衣箱后,重新躺回床上睡下。

第二天早晨。

大夫亲口鉴定说病已痊愈,又经过昨天一天缓冲,今天睡醒后,莫心然也不想再在床上装虚弱,就说身体已经好很多,坚持要起身。

春桃拗不过不过她,只好挑出厚厚的秋装,和緑枝一起伺候莫心然穿上。

莫心然瞥了一眼低眉垂目的緑枝,这人果然就是个贱皮子,看吧,现在就老实下来了。

刚用过迟来的早膳,如莫心然预料中一样,小弟那边果然有好消息传来。

“奴婢见过二姑娘,奴婢给二姑娘道喜了。”

赵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月荷喜形于色,刚进门给莫心然行礼时,就迫不及待地说出喜讯,“二姑娘大喜,三少爷今早已经退热醒过来了,大夫诊脉说,已经完全病愈,虽然仍有些体虚,但只要好好养一养就可无碍了。”

的确是大喜事,在古代社会,一个儿子的重要性,对一个后宅妇人来说,可以说人生支柱,尤其当那儿子是仅有一个的时候。月荷是赵姨娘身边的大丫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绝对是真心希望主子越过越好。

“赏”

莫心然虽然很有把握,但此刻尘埃落定,她的心还是猛的一松。

颠覆原身一生的变故,已经重重地拐了一个弯,朝另一个方向奔腾而去。尽管现在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但莫心然自信不会落到原身那个境地去。

哪怕最糟糕的是,仍然被嫁给那个贫寒举子江上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