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殿内的人像是滚沸的水,无一不看着佟国维。佟家又闹事儿了。

“这纯属子虚乌有!”佟国维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当即出列争辩。他不知道佟府发生的事,也是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圣驾已经赶回京了,这时候哪家还敢在圣驾启程的时候递消息?是以佟府的人就算急,也还没将消息传到佟国维耳里。反倒成国公没被留在宫中的人先听到消息,跑宫里来告状了。

告状这事,谁占先机就谁占便宜。像现在佟国维还不清楚何事,成国公就带着证据要来状告佟老夫人意图谋害他女儿了,康熙怎能不信?

“里满,到底是怎么回事?”康熙见成国公哭得厉害,也只能问道,心里对佟府却有了一丝不满,怎么朕才回京,就弄出些事来?

“圣上,佟相的夫人因不喜老臣的女儿,上次迷晕了想要囚禁,不想这次半夜想要烧死老臣的女儿,连带贵妃娘娘生母的院子也给烧了。老臣绝无虚言!”成国公狠狠地发誓,双眼通红地瞪着佟国维,说道:“老臣只恬儿一个女儿,她虽时有任性,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为何佟老夫人非要治她于死地?”

说着,成国公又磕了好几个响头:“求圣上为老臣的女儿做主。”

“圣上,臣的夫人在禁足中,又有德妃娘娘吩咐的抄写佛经,怎会让人去烧淳园?圣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佟国维赶忙说道,“里满,咱们是亲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事说清楚便罢,何必要让圣人为这些小事操心?”

“合着要被害死的人不是你的女儿,那就是小事?”成国公不满地看着佟国维。

康熙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成国公,成国公才反应过来佟国维的女儿还在后宫好好地当着贵妃呢,他这一出口不是咒圣上的妃子么?当即请罪:“臣一时无状,求圣人原谅。”

康熙却也不看成国公了,他自然不能听成国公片面之词,何况佟国维说得也不错,在离京时他的夫人正在禁足,淳园失火许是意外。他看向留京监国的太子,问道:“胤礽,里满说的可是真的?”

太子被康熙点名,双眼掠过成国公和佟国维,回道:“皇阿玛,佟府走水是真的,还惊动了宫里的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派了人到佟府,儿臣便不好插手。只是如今京城里,佟老夫人要谋害儿媳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了,可见贵妃娘娘也未否认此事。”

太子虽没明说佟府确实谋害钮钴禄恬儿,但他将佟贵妃给拖下水了。佟贵妃当时听到自己姨娘的院子起火,恨老夫人对她生母的磨磋,也下令让人申饬了老夫人一顿,可对挽回佟府名誉还是尽力去做了,可却比不得在宫外的成国公世子行事方便,何况留京监国的太子殿下推波助澜。

如果佟贵妃听到太子殿下此时的话,恐怕要被太子活生生给气死了。可惜乾清宫的话,后宫又怎么能琢磨清楚,佟国维听到佟贵妃放任佟府声誉败坏,心里不怨上才怪,又怎么会和佟贵妃明说?

康熙听到太子的话,对此事也相信了,沉着脸,殿内气氛一时也静了下来,佟国维只觉得头都大了,恨不得休了佟府里惹事的嫡妻。

“佟国维,你回府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都未能做到,你先回去反省。”

康熙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却让佟国维惊得直跪了下来,不敢置信,失声道:“圣上!”{

在场的人也都被康熙这话给惊住了,无论是皇子还是其他大臣,都知道康熙对佟氏一族的厚爱,不想今日佟国维受妻子牵连,被申饬回府待起复,说白了就是无限期休假。佟国维如今已算入了内阁,行走上书房,不然也不会人人都称他为相爷,一朝失职,颜面尽失,打击可谓相当地大。

成国公听到康熙的话,心里虽然高兴,可是面上却不露半分,而是脸上哀戚:“圣人,老臣的女儿现无去处,她毕竟是佟家的媳妇,这…”

佟国维又羞又恼又恨,听到成国公说钮钴禄恬儿是他家的媳妇,他恨不得一巴掌糊上去,若上天给他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他绝不会答应让这个搅家精嫁入佟府。想到家里还有一个搅家精,他只恨不得飞身回府,好去齐家。

康熙也不想佟国维再丢更多的脸,毕竟是母家,因此对于成国公的话,他说道:“佟府也不止一个淳园,怎么会没有你女儿住的地方。不过你女儿三番四次折腾出事来,女则孝经必要重学,就让她各罚抄百遍,到时候交由德妃查阅。”

“是,圣上,老臣遵旨。”成国公应道,虽然对圣上指责他女儿不够孝顺觉得不满,但也不想得寸进尺。本来以为这次能够让圣上夺了佟老夫人的诰命,罚她一顿就够了,反正老夫人的名声也没了,他们家也不亏。却没想到圣上会直接让佟国维留职停用,佟家可就好看了,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康熙在事后又让人查了一遍,得知确实是佟老夫人作怪,即使禁足期间也时时磨磋儿媳,只钮钴禄恬儿一人不服于她,便狠下心想制造意外走水好烧死钮钴禄恬儿。只是老夫人偏偏心大,连佟国维的宠妾,贵妃的生母秋姨娘也想一并烧死,却让她们都逃了生,反倒害了自己。

康熙知道后,只能对佟府摇头。佟国维看着能干,怎么内宅如此糊涂,连带整个佟府都没了脸面,康熙也颜面无光。

圣上对佟府老夫人谋害儿媳的一事处置结果一出,不多时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他虽没有处置老夫人,但是罚了佟国维,就等于罚了老夫人。因为佟国维奉旨齐家。

老夫人自出事之后,就一直心惊胆战,想要喊冤,可是没人听她的话,又被佟贵妃派人训斥了一顿,还受了秋姨娘的脸色,气得心口直疼。她本来想等老爷回来了,就会理解她,到时候能还她清白。可是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因为此事受了牵连,连朝都不能上了。

这下她真的怕了,病倒在床上。

秋姨娘本还想要到佟国维面前哭上几句,等知道老爷挨了罚,哪里还想着要给老夫人使绊子,她是佟国维的妾,一荣俱荣,趁此机会温柔抚慰佟国维,当佟国维的贴心人。即使她不用做什么,老夫人的日子也日渐难过。

钮钴禄恬儿知道只佟国维受罚,老夫人倒是没有被怎么样,心里只觉得不出气,等听了孟芝的话后,她才想通圣上的这道旨意,简直就是打蛇打七寸,要佟家人的命。

孟芝也没想到康熙会夺了佟国维的职,受了老夫人的牵连,他能放过老夫人才怪,所以听到老夫人病倒的话,她是这次是相信老夫人是真的病了。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秋姨娘在旁,秋姨娘年轻时受了老夫人不少罪,虽然没被治死,还常能在佟国维跟前上眼药,可日子到底还是在女儿当了贵妃后才好起来。可老夫人身为嫡妻,当着媳妇的面让她跪她就得跪,也仍旧处处想让她没脸。这次还想要烧死她,秋姨娘能够放过老夫人才怪。

孟芝一点都不同情老夫人,她完全就是自己作出来的结果。

“孟芝姐姐,你说我是直接说要去那个别府住,还是等佟老爷子开口?”钮钴禄恬儿还心心念念惦记着隆科多那个别府,她现在还是佟家的媳妇,佟家再不喜欢她,也得找个地方给她住。“那个琼苑是当年那个狐媚子住的地方,我才不要去呢。佟家的人怎么说我都不想搬回佟家去,万一哪天佟府的人真想一不做二不休弄死她,她也没地去说了。”

“你直接挑明了要住那个别府最好。”孟芝说道,“你几次都进不去,趁这次机会,不名正言顺进去看看都说不过去。”

钮钴禄恬儿也觉得这主意甚合她意,她甚至忍不住猜想为何隆科多的别院她进不去,“你说那府里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然为何防着我?”

“这我就不知道了。”孟芝说道,却让钮钴禄恬儿对进别府更加坚持,更加好奇。

俩人正说着,就听到丫鬟高兴地过来通报:“小姐,宫里来人了,快到正院迎接天使。”

作者有话要说:进展缓慢呐,被你们催得我都觉得了

第61章

康熙嘉奖孟芝献上的那两只腕表,不仅下了圣旨,还赏了许多东西。这个看起来不仅仅是为表赞赏,还有一丝为赫舍里氏一族做脸的意思,尤其在和之前罚了佟家做对比,更显得圣上这是要抬赫舍里一族。

伯爵府一家子自是非常高兴,将圣旨供了起来,也完全不介意传扬出去,毕竟孟芝的时源坊择日开张,正需要宣扬。

钮钴禄恬儿知道孟芝的钟表作坊能做很精美的腕表,连圣上都夸奖过,可见一定是好的,就对孟芝:“等你的时源坊开了以后,我带我嫂子去看看。”

孟芝还沉浸在被圣旨夸奖的兴奋中,听到钮钴禄恬儿的话也高兴地说道:“欢迎之至。不过时源坊的精品表系列每年只出十只,若要定制则要提前说,定制费用不一,店里主要卖各种怀表腕表与时钟。你我也算有交情了,你想选哪种?”

钮钴禄恬儿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道道,问道:“精品系列为何出这么少?你开铺子不是要挣钱么?多卖多挣。还有定制是什么?”

“精品表秉承的是物以稀为贵,每年一系列希望这些系列表能流传下去,制作精良华美,有升值价值。而定制则是客人想要怎么样的时源坊便按你们的要求做出来。”孟芝说道。

“孟芝姐姐,你的精品表系列听起来很好,但我还是觉得太少了,那些贵人若喜欢一只,必会想要全买,像我,若有人与我用同系列的表,我就不会把那表戴出来,只会搁置。定制也就是像我们去拿花样打首饰那样,我懂。”

“精品系列表十只是镇店之宝,其中还有男女系列的表,女子的表每月出一系列腕表配套首饰,这是重点。”孟芝说道,“时源坊的铺子我已经选好了,开店首月的明月之心已经制好,明月之心含我设计的腕表,额饰,耳坠,项链与手镯。你想看吗?”

“明月之心,听起来就美,我自然想看。”说着钮钴禄恬儿眼巴巴地看着孟芝。女人没有一个是不爱美的,钮钴禄恬儿也一样。

“明日吧,明日这个时候,我带你去时源坊看看。”孟芝大方地说道。她也不止邀请了钮钴禄恬儿,只要是交往好的贵妇一个不落,不去看的也让她们对时源坊有印象。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府,还要去问佟家的让我住别院呢。”钮钴禄恬儿高兴地说道,和孟芝道了别,又与乌拉那拉氏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乌拉那拉氏待钮钴禄恬儿离开后,才过来孟芝的院子,见孟芝正拿着个盒子,便问道:“芝儿,你什么时候又和钮钴禄恬儿交好了?”还在热河的时候接到孟芝的信,说钮钴禄恬儿上门挑衅,她还担心不已,不想现在两人有说有笑。只是怎么看怎么奇怪,毕竟钮钴禄恬儿现在还是隆科多的继妻。

“额娘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你看我给您打的首饰,好看吗?”孟芝打开盒子,里边是一整套钻石打造的首饰,看起来晶亮泛着光华,孟芝现在还是很大手笔,等钻石风靡起来,以后她想要这么多钻石都难。

孟芝边拉着乌拉那拉氏坐到镜子旁,边给她戴项链,说道:“额娘,钮钴禄恬儿除了有些小孩子脾气,其实人还不错。她为绑了岳柱负荆请罪,我也不好怪罪,就说和了,一来二去还说得上话。”

乌拉那拉氏对着镜子摸了摸那链子,听了孟芝的话点头道:“也是,多个朋友是好事。只是她现在到底是佟家人,你不要被牵扯进佟家的事去,那对你没好处。”说完见孟芝有些沉思,她对着镜子笑了笑:“额娘也不是要说你什么,我知道你有分寸。你这首饰额娘很喜欢,你阿玛都和我说,没想到你一头扎进钟表作坊还真让你折腾出息,连圣上都嘉奖了。”

孟芝闻言,笑了说道:“圣上嘉奖,也是女儿运气好。”

要没有倒霉的佟家衬托着,圣上怎么会为两只表嘉奖她?

乌拉那拉氏听到孟芝的话,想到运气不好的佟家,也忍不住笑了,指着镜子里的孟芝道:“你个促狭鬼。”

钮钴禄恬儿从伯爵府出来,带着大珠小珠就去了佟府。

佟三夫人回府,佟家的下人都对她又惧又怕,恭恭敬敬地迎她进府。钮钴禄恬儿直言要找佟国维,下人听后老老实实去回禀。

佟国维因被夺职,心情极为烦闷,正在环秋院让秋姨娘温柔小意地伺候着,来通报的丫环说了三夫人求见的话,佟国维脸色骤变,拿起手中的杯子就一扔过去。

“不见,让她哪儿来的哪儿去!”佟国维说道,待怒意稍减,想到钮钴禄恬儿这个搅家精身后还有个成国公,再恨也暂时拿她没办法,就说道:“老爷没空见她,让她去见三儿!”

“老爷别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秋姨娘从内室出来,上前去给佟国维抚了抚胸口,然后才又说道:“三夫人有什么事,很该夫妻俩商量,何必要劳烦老爷?”

佟国维这才顺了气,摆手让那丫鬟可以出去了。

三儿自是指隆科多,丫环听了,想到隆科多一大早就过来佟府找老夫人了,就应道回去禀报钮钴禄恬儿。

钮钴禄恬儿如今在佟府比之前还要嚣张,她听了丫环回禀的话,笑着也不让丫环去上院通知一番,她自己就带着人去了。说起来自佟国维被夺职后,她还没见过老夫人的惨样呢。

上院里,老夫人病歪歪,佟国维却从未踏进来看她一眼,佟府管家权现在是大房二房与四房齐管,老夫人想让儿媳侍疾,话才传到佟国维耳里,就被训斥不肯。佟国维因她常作怪,把她原来的心腹和下人算打了罚了赶到庄子上去,换上的全是新的,有一大半都是秋姨娘的人,老夫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只有几个儿子来看她的时候,好上一些,可佟国维仍生气恨不得休了她,儿子也帮不了她。

“三儿,你让你阿玛不要生额娘的气了。如今额娘病着,还被关在这佛堂里,你们怎么能忍心?”老夫人苍白着脸,比之前瘦了太多,看起来异常可怜。

隆科多也对一向疼爱他的额娘心生不忍,只是他也没办法劝住阿玛,于是他安抚老夫人道:“额娘,你再等些日子,等圣上不记得纵火的事,阿玛复职后,必会解了你的禁。”

“三儿,额娘是冤枉的!淳园的火不是我放的!是钮钴禄氏那个贱人和秋姨娘那个贱人自己放的!”老夫人恨道,她说了多少次,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相信她?

“老夫人,难道我要烧死我自己吗?”钮钴禄恬儿走到上院佛堂,就听到老夫人这话,不客气地推开守门的丫环说道。“你心思这么恶毒,还想狡辩!”

老夫人看到钮钴禄恬儿,新仇旧恨夹到一起,气得苍白的脸都晕出红来,颤抖地指着钮钴禄恬儿,骂道:“你这个贱人,还有脸来见我!”

“你好歹也是个夫人,张口闭口贱人,哪儿有一丝教养。”钮钴禄恬儿说道,看着同样一脸不快的隆科多,挑挑眉:“我今日是来找三爷,而不是特意来看老夫人笑话的,您别多心。”

“你这个蛇蝎妇人找我三儿有什么好事!”老夫人瞪着眼说道。

隆科多也看着钮钴禄恬儿,不耐烦地说道:“你有什么事?”

钮钴禄恬儿见他们母子都在,就直说了,“我住的淳园被老夫人烧了,现在佟府没地儿住,你在府外不是还有个别居府么,我到时候到那儿去住,你看怎么样?”

“佟府这么大怎么会没地儿让你住?”隆科多听到钮钴禄恬儿说到别府,眼神一暗,语气略有不满地说道。

“你那院子不是我烧的!”老夫人却气急怒吼一声,眼看要背过气去,隆科多赶忙扶住她的背,怒视钮钴禄恬儿。

“不管如何,我是不想住佟府了。我就想去你那个别府住。说起来我身为你的夫人,连你面都没见过几天,就算是圣上也不会让新婚夫妻分居吧。你要是不答应,行啊,到时候可有得说了。”钮钴禄恬儿说道,成婚到现在,两人才睡过一次呢,到时候给你安个无能的名声看郁闷的是谁。

隆科多知道钮钴禄恬儿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能先说道:“你让我考虑一下。”

“行,最多给你一天时间。”钮钴禄恬儿也没想把人逼得太急,现在她在佟家完全不得人心,她都有准备在那别府住些日子,看里边藏了什么然后就和隆科多和离。

“我不许,三儿要接我去那别府住,你凑什么热闹!”老夫人要不是被钮钴禄恬儿提醒隆科多是住府外的,差点忘了这事。她现在在佟府众叛亲离,万分不想待在这个清冷的上院佛堂。若隆科多能将她接到府外,在那别府上她的日子怎么都比现在要好过。

老夫人的话一出,隆科多的脸色登时更难看了。钮钴禄恬儿却没理他,反而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相爷都还没解了您的禁,您如何搬出府里去住?”

钮钴禄恬儿特意将相爷二字咬重了音,听得老夫人的脸气得发胀,隆科多也怒意显现,她哈哈大笑地离开。

钮钴禄恬儿从隆科多这里得到自己想听的,又驳斥了老夫人想要离开佛堂的念头,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出了上院,她还特意让小丫环去环秋院告诉佟国维。

“你就跟老爷说,说他的夫人不喜欢待在佛堂,想让三爷接她出府去住。”钮钴禄恬儿对低着头看自己脚尖的小丫环说道。

这个小丫环正好是秋姨娘的人,就算钮钴禄恬儿不说,她也会将上院里所听到的所看到的一一禀报秋姨娘。见钮钴禄恬儿如此吩咐,自然是忙不迭失的点头应道。

钮钴禄恬儿看着小丫环的背影离开视线,才带着大珠小珠走向离府的廊道。

走到自己曾住的已经烧毁的淳园,她还静立了一会,感慨自己与佟府无缘。正准备转身走人,看到四房的西林觉罗氏正带着人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两个丫环一位提着食盒,一位端着一个盘子,盘上放着个碗。

待西林觉罗氏走近了,钮钴禄恬儿鼻尖闻到一股药味,才知道那个丫环端的是一碗药。西林觉罗氏看到钮钴禄恬儿的身影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她就面色如常,走上前去给钮钴禄恬儿打招呼。

“三嫂,你今儿怎么回府了?”西林觉罗氏奇怪地问道,按理说淳园被烧,相爷因此被夺职,老夫人也病了,钮钴禄恬儿怕是对佟家积怨已深,再回佟府恐怕也不会有好事。

“我来看看老夫人。”钮钴禄恬儿扯了扯嘴角,“我看你往这条道走,也是去上院?”

“我给老夫人送熬好的药还有饭菜。”西林觉罗氏说道。

自从上院的人都换了个遍,老夫人总疑心秋姨娘要害死她,上院的下人熬的药做的饭她都不吃,一定要她们几房的媳妇为她备着。大房和二房做了几天,就推托管事忙,全让她一个人做了。

老夫人是长辈,再如何也是生养了她丈夫的人,何况只是为她熬药备饭,对比从前,已是不算过分。西林觉罗氏如此想,又看到如今府里秋姨娘势大,老夫人身为嫡妻,如今却被秋姨娘全盘压制,虽然老夫人这样的处境有大部分是她自己作的孽,但见一个侍妾如此得势,心里却也只能对老夫人又叹又怜。

再次看到钮钴禄恬儿,她也深觉心中复杂。

“既然你还有事,那就此别过。”钮钴禄恬儿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西林觉罗氏,说道。

“三嫂,你等等。”西林觉罗氏叫住欲走的钮钴禄恬儿。

钮钴禄恬儿回头,对西林觉罗氏有些不耐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刚刚给她时间又不说,偏偏等要走了才把自己叫住,浪费时间。

“三嫂,弟妹想劝你一句,家和万事兴。如今你该讨的公道都讨了回来了,嫂子就消气了吧。现在府里相爷夫妻不和,妻不成妻,妾不是妾,嫂子也是正室,难道你乐意看到这样的事出现?若哪天咱们都遇上这个烦恼,谁都笑不出来。”西林觉罗氏有些苦口婆心地说道。

钮钴禄恬儿没想到西林觉罗氏会说出这番话,分明就是给老夫人求请。只是她心里觉得好笑,不知道如果她真的被佟家人烧死了,这个四弟妹还会不会这么说?

“四弟妹这话就好笑了。第一,老夫人是自己心术不正,想加害于我。我不知道四弟妹是站在什么立场说出这番话。家和万事兴?弟妹入佟府比我久,你觉得最该听这句话的人是不是老夫人?难道你被她每日训斥一顿已经习惯了?连别人反抗你也看不过去?”

“三嫂,我不是…”西林觉罗氏见钮钴禄恬儿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三嫂留份正室的体面给老夫人。”

“弟妹这话就更更好笑了。不给老夫人正室体面的是佟家当家人,关我何事?我忘了跟你说第二,弟妹,你那妻不成妻妾不成妾的话可千万别让贵妃的生母听见,不然的话,你也算是私议长辈了。从前隆科多宠妾灭妻的时候,也不见你为赫舍里氏打抱不平?弟妹你现在这么说不是好笑是什么?”钮钴禄恬儿说得很不客气。

西林觉罗氏脸一阵红一阵白,无法反驳。她会为老夫人说话,也有兔死狐悲之感,只因她入府至今无出,丈夫虽敬重她,可也已露出要纳侍的意思。佟府现在却俨然风气不正,妾室争强,她怎么能不觉得悲哀,想要为老夫人说话,好正妻道?

钮钴禄恬儿说完那段话,也不理西林觉罗氏的脸色,转身就走,离开佟府,回成国公府了。

隆科多在她离开没多久,也离开了佟府,回到别居府上。

这个别居府邸不大不小,却也有四进的院子,从前是一处官邸,后来住着的那户人家犯了事被抄家,这处府邸几经易手,隆科多见还不错,就买了下来当别居府邸。

别府守卫森严,里面全是隆科多的心腹,平常因这里是佟家的势力范围,没有多少人敢大胆窥视,因此住在这里最让隆科多安心。然而隆科多没想到,钮钴禄恬儿居然对他的别府打了主意,甚至在他随圣驾出巡热河时,公然上门想要闯进别府。

如果不是别府护院忠心,把钮钴禄恬儿拦住,恐怕现在别府的秘密早就泄漏出去了,何况现在她还提出要住进别府。

夜里,别府里,华美的房间点着十来根红烛,将整个房间照得无比光亮。一道倩影坐在床头,身着轻纱,盘着的长发解了下来,垂在饱满的胸、前,一丝一缕在芊芊玉指的的勾拂下看起来挑人无比。

她轻抬起脸庞,对着正看着她发呆的隆科多,带着媚意的双眸含水,委屈的看着隆科多,朱唇微启:“三爷,你当真舍得将我送走?”

如果孟芝在,肯定能认出眼前这个女人,正是早就该死了的李四儿!

隆科多听到心肝儿这么说,又见她动人的样子,对她的身子无比想念。伸手拉住李四儿就扯到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上去,双手大力的揉着他心爱的媚娃那柔软富有弹性的双峰,两人滚倒在床上。

不一会儿,床上就传来男人的粗喘,女人娇媚高昂的j□j。

待一场*过后,隆科多才满足的拧了一下李四儿挺翘的臀、部,说道:“爷都为你抗了旨,又怎么舍得将你送走?不过那钮钴禄氏执意想来这里住,若你被发现便不好了。”

李四儿蹙眉,当初钮钴禄恬儿来闯别府时,她也是心惊胆战,生怕被发现没了命,因此听到隆科多这么说只能答应。

“那爷要我去哪儿?”

“先到爷的庄子上住。若那钮钴禄氏住不惯这儿爷就接你回来。何况到了庄子上,爷也随时能去找你。”

李四儿听了乖巧地点头,只是人只要活着就不会容易满足,想到她如今是见不得人的身份,心中就有些不高兴。“爷,什么时候四儿不用躲躲藏藏?就算四儿改名换姓也好。若有人认出了我,到时候只说长得相似不行么?还有,那个钮钴禄氏你又不喜欢她,就不能为了四儿休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补了两千多字,买过的就不用多花钱了

第62章

隆科多听到李四儿的话,却沉吟了一下,才摇头道:“四儿,不是爷不想应你。只是钮钴禄氏是圣旨赐婚,非有重大罪过,爷轻易不能休妻。除非是我与她说和了两人和离,但她如今分明就是不想丢了佟三夫人的身份。”

隆科多对休了钮钴禄氏是万分乐意的,钮钴禄氏入门至今,给佟府带来了多少麻烦。不仅忤逆额娘,如今还害得阿玛离职,对于这样一个恶妇,品德无行的女人,他巴不得早日撇开她去。只可惜如今圣上对佟家有了不喜,若他再提休妻,分明就是让当初赐婚的圣上没脸。即使他心中对钮钴禄恬儿再厌憎,也不想因为这个女人而误了前程。

李四儿得不到自己想听的,小嘴撅了起来,依偎在隆科多的怀里,忍不住道:“爷,四儿也是不想有人压在四儿头上。总是会让四儿想到以前赫舍里氏欺压四儿的时候。再说了,钮钴禄氏不仅不孝忤逆,她对佟家也没做出丝毫有利的事,留着她做什么?四儿怕哪一天她会害了三爷。”

隆科多听到李四儿的话,眉间皱了起来,想到钮钴禄恬儿已经害了他的阿玛和额娘,如今又提出想来别府住,分明就是准备祸害他了,因此他说道:“你说得不错,她对爷没安好心。

你放心,爷会想法子好好处置她。你就先安心待在庄子上,等爷料理了钮钴禄氏,就接你回来。”

李四儿最懂隆科多,听到隆科多这话,分明就是对钮钴禄恬儿动了杀心,想到钮钴禄恬儿这个所谓的夫人一样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心中有些快意。

她不由地想起曾经的三夫人赫舍里氏,想到如今她早该死了的身份就是拜孟芝所赐,对孟芝也恨不得她也去死。

“我听爷的话,就在庄子上住着。爷,你当初说的有人求娶赫舍里氏,爷该怎么办?虽然四儿不喜欢那赫舍里氏,她也和爷和离了,可是她到底也曾是爷的女人,怎么能再嫁?对爷不贞,还带走了岳柱少爷,她又怎么能当着什么事都没有就想要再找别的男人呢?”李四儿说着,不外乎就是想让隆科多记恨孟芝,只是她没想到,这番话简直就是说到隆科多的心坎里去了。

隆科多揽着李四儿,叹道:“还是四儿懂爷。无论如何,我总也不会忘了你因她吃了多少苦,迟早我要替你讨回公道。”

赫舍里孟芝与钮钴禄恬儿,这两个女人,隆科多心中已经起意如何让她们都万劫不复了。“你在庄子上好好的,再接你回来时,爷一定让你有一个能够光明正大出现在爷身边的身份。”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四儿早已死透了,渐渐将曾经的李四儿淡忘在脑后,待再回来,他也可以给四儿换个身份,重新接到身边,即使有人质疑,也不会拿不到证据就去状告他。

翌日一大早,别府后门就有一辆马车匆匆地离开,几乎没有人注意。钮钴禄恬儿在收到隆科多的传的信,说她可以过去别府住了,就带着丫鬟去找孟芝了。她和孟芝约好了要去看时源坊第一季的明月之心。

见到孟芝后,钮钴禄恬儿告诉她:“孟芝姐姐,那隆科多一大早就让人来告诉我,今日就可以搬进别府去住了。”

孟芝听到钮钴禄恬儿的话,奇道:“怎么是隆科多让人告诉你?你不是该找佟相然后趁隆科多不备进那别府么?”钮钴禄恬儿这分明就是给隆科多时间,就算原本别府里有什么,等钮钴禄恬儿住进去,也找不到了。

“那佟相不肯见我呢,让我去找他儿子商量。说来我之前闯过几次那别院,隆科多肯定知道的,如果他真在别府里藏了什么秘密,肯定对我早有提防。所以我觉得还不如明着告诉他,看他有什么动作。”钮钴禄恬儿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借口。

孟芝的视线在钮钴禄恬儿的脸上转了一圈,才道:“那你发现他别府那边有什么动作了么?”

“额,”钮钴禄恬儿一愣,才道:“没呢,哪有那么快。”

“你没让人先在别府周围盯梢?”孟芝不死心地说,十分不想将自己让人盯梢收到的消息与钮钴禄恬儿分享,不想钮钴禄恬儿误会她盯着隆科多那别府是因为旧情,那可会冤枉死她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不过佟府的人早就对我不喜,我的人要是去盯梢,一定很容易引起他们警惕。”钮钴禄恬儿说道。

孟芝想想也是,就说道:“我跟你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有人看到那别府今早有一辆马车出京了。你想想隆科多一人独住的府邸,他又没被夺职,还要当差,出京的肯定不是他。马车里肯定有什么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

“哎,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钮钴禄恬儿睁大了眼,忙道:“那你知道那马车去哪儿的吗?”

孟芝摇头,“不知道,谁会去追佟府的马车。”

钮钴禄恬儿的好奇心瞬间被提起来,她忍不住猜测:“你说那马车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出京还是往京郊的庄子去?”

“别想了,你还要去那别府住吗?”孟芝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好不容易能进去,总要去看看的。何况如果隆科多真藏了什么东西,我就不信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钮钴禄恬儿说道。

孟芝只能随她,不过关于那辆马车到底去了哪里,她心中也猜如果是往京郊的庄子那边的话,就好好查一番,如果出京她就无可奈何了。说到底,她现在也不宜再对佟家过分关注。

钮钴禄恬儿也打着这个主意,一路上就算是到了时源坊,她的心思都在那辆远去的马车上,简直跟被猫儿抓了心窝似的,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