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满心不愿,但钮钴禄恬儿早已离开,带绿珠去上院也是顺路,五公主只能将这口闷气往肚里再闷下去。她身边的人知道公主有些不高兴了,因此带着李四儿也极为不客气,哪顾得李四儿对佟府惧怕不已,就将人给拖进了佟府。

佟府男人们都去当差了,五公主进了佟府,倒也没遇上什么佟府主子,一路顺畅地就直接去上院。

上院老夫人的气色好了不少,她听到丫鬟禀报说五公主过来了,心中对五公主的知礼极为高兴,只是她现在的诰命怎么都比公主品级低,哪里敢真让公主给她请安。让人将公主迎进来,她则坐在上位,五公主一进来,老夫人就起了身。

“公主殿下,今儿怎么过来了?”

“祖母,”五公主是随舜安颜称呼老夫人,舜安颜在孙子辈中最得老夫人疼宠,因此五公主对老夫人倒也还好,不曾以势压过老夫人,也常到上院给老夫人撑面子。“天儿好,我便过来了。”

“也就公主殿下还有心过来看我这把老骨头。”老夫人高兴又有些心酸,大房二房四房都甚少踏进上院来,除非她指名让她们过来,老爷非但不骂她们,反倒不闻不问,害得她的威信日渐没了。而三房她更加不指望,钮钴禄恬儿只要不来膈应她,她就已经谢天谢地。

“祖母,婆婆她们事忙,心里却还记挂着您呢。”五公主也不是瞎子聋子,佟府里各房对老夫人的态度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她自然是知道的,“祖母,我今日在过府的时候遇到三婶,她本来要给祖母请安的。”

五公主的话说得很玩味,本来要就说明现在没有来,老夫人只要一听到钮钴禄恬儿,她的脸色就变了,说道,“她不气死我就好,哪还指望她请安呢。”

“三婶说三叔让她送给妾室过来给祖母使唤,好敬孝道,这不看孙媳过来了,就让孙媳顺路带过来了。”五公主又道。

老夫人脸上有些奇怪,说道:“当真是三儿说得?钮钴禄恬儿最会作怪,我可不怎么信她的话。”

五公主闻言,想到钮钴禄恬儿像撇麻烦一样将这个绿珠撇给她带过府来,没准真像老夫人所说的,钮钴禄恬儿作怪作到她头上了,想着脸色也有些变,她说道:“祖母,我让人把那位绿珠带过来吧,看是不是三叔的妾室。”

说着,五公主对左下立着的丫鬟扬了扬下巴,那个丫鬟就出了屋子让人把绿珠领了进来。

李四儿事到临头,反倒浑身充满勇气,她虽然害怕,但是这个时候只要咬死自己不是李四儿,不知道李四儿这个人,只是长相相似,只要撑到三爷过来老夫人就拿她没办法。

她哪里想到,老夫人才见到她进来,整个人就浑身一震,惊吓得大喊:“鬼啊!”声音还未消,身子就软了下去,整个人吓撅过去。

五公主脸色大变,忙道:“还不快来人,把老夫人扶住,请太医!”

她看到低眉顺眼的绿珠,气道:“快将这个贱婢押下去,老夫人若出了事,我要了她的命!”边说心里对钮钴禄恬儿恨极,果然作怪作到她头上来了!

李四儿心里忐忑,她虽然知道老夫人看到她是肯定会吓着,但没想到老夫人反应这么大,直接吓晕过去,她被五公主的人押着挣脱不开,只能心中暗暗希望隆科多快来救她。

许是隆科多听到她的祈祷,在五公主请的太医才到,隆科多也到了。

隆科多接到别府侍卫的报信,得知钮钴禄恬儿居然抓住四儿要往佟府里去,当即也顾不得当差了,直接告了假就奔回佟府。他哪里想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到了府里就听说老夫人被五公主带过去的妾室吓晕了。

隆科多一面奇怪为何不是钮钴禄氏而是五公主带的妾室,一面着急要将李四儿带走,就急匆匆地往上院去。

上院里,大夫人和二夫人,四夫人都在,五公主也在一旁,听到隆科多过来,五公主也只能避到内室里去。

其他三位夫人已经见过那个吓晕老夫人的绿珠姑娘,哪里不知道老夫人是被与李四儿长得一模一样的绿珠给吓晕了过去。见到隆科多,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三弟,不是二婶说你,你无视找了那么一个妾室,偏偏还要带到老夫人跟前,你这是想要吓死老夫人么!“觉罗氏说得极为不客气,她虽然觉得绿珠与李四儿极像,但到底也没想过隆科多敢欺上瞒下抗旨不尊,只当隆科多是见绿珠与曾经的宠妾相像才纳的。虽然她对隆科多这种心理不屑,但也不觉得有多过分,毕竟不是二房的事。可是隆科多把人带到上院吓了老夫人,这事就变成大家的事了,偏偏领人的还是她的公主媳妇,觉罗氏只觉得麻烦上身。

“二嫂教训得是,但我从来没让人将绿珠带过来佟府,想来是钮钴禄氏自作主张。”隆科多可不想背这个黑锅,撇清道,“二嫂,绿珠在哪里,她吓了额娘,我要带她回别府处置!”

“不行,等老夫人醒来再说!”大夫人却拒绝道,她看着隆科多,不满地开口:“三弟,你现在最好还是将三弟妹找过来,把那个绿珠带过来伺候老夫人就是她的意思,我倒要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第72章

“你好端端的怎么牵扯上五公主了?要是传进宫里,德妃把你记上了怎么办?”孟芝听了钮钴禄恬儿做的事后,她忍不住说道。德妃可是后宫四大宫妃之一,听说她对五公主多有疼宠,如果知道钮钴禄恬儿为了气老夫人而把五公主拖下水,肯定会对钮钴禄恬儿不喜。身为宫妃,也能够在圣上面前吹枕边风,到时候钮钴禄恬儿必定是吃亏的。

钮钴禄恬儿自把绿珠撇给五公主后,本来准备回成国公府的,中途又转到去贝勒府看孟芝去,顺便告诉她,自己准备把绿珠扔到上院伺候老夫人的事。她觉得自己的主意极妙,既能恶心老夫人,又能整治绿珠,至于将人请五公主送去上院,也是为了撇清自己想吓老夫人的事。

她听孟芝不赞成她牵扯五公主,撇了撇嘴,说道:“你没见那五公主,每回见我就生怕我做出什么事害佟家的名声。本来我是想自己去上院的,但是五公主想拦我,那我就让她将绿珠带去呗。至于老夫人见到绿珠会怎么样,我怎么知道。”

“孟芝姐姐,你要知道我对佟府以前的事可是不清楚呢。”钮钴禄恬儿睁大眼睛,一脸无辜。李四儿与现在这个绿珠是什么关系,长得像不像,她身为隆科多的继室哪里知道,所以老夫人会不会吓到,她哪里知道,“我只是按照隆科多的话,送个妾室去老夫人院里孝敬。做孝顺的事还要被人指责,还有没有天理了?”

“好啦,我一句话引得你说这么多。”孟芝见钮钴禄恬儿自己已经有主意撇清干系,也就没再说下去,反而道:“你也别太大意,真有什么事了要记得早些告诉我,我也好替你想主意。”

“谢啦。”钮钴禄恬儿笑了笑,歪了下脑袋看着孟芝,说道:“巴哈多什么时候才肯让你出府去走走,就算安胎也不必天天待在府里啊,上次你都能去伯爵府,怎么我请你去国公府,你反倒不去了呢?”

巴哈多自知道女人怀孕要三个月才能坐稳胎,他对孟芝的一举一动都极为上心,上次孟芝过伯爵府一趟本来他也觉得没什么,孟芝想去他就陪她去,但是巴哈多一到伯爵府就被乌拉那拉氏说了,让他看好孟芝别经常出门,安胎为重,巴哈多把岳母的话牢记在心,回府之后,就开始劝孟芝少出门了。

为了让孟芝能够安心在府里待着,又怕孟芝待腻了无趣,巴哈多每日都带着岳柱出门去淘些玩意回来哄孟芝,孟芝深觉得自己被当成小孩子了。

她听到钮钴禄恬儿的话,想到巴哈多和岳柱就心里暖暖的,也就抿嘴一笑,道:“我不能常出门,你有空就经常过来和我说说话。”

“瞧你笑的,我又不是坐得住的性子,来你这儿你又不能陪我玩,我得去找别人。等我伤好了,我肯定要到郊外跑跑马才行。”钮钴禄恬儿说道。

正说着,就见外头守着的丫鬟通报,“夫人,成国公府来人了。”

“带过来。”孟芝说道,看向钮钴禄恬儿,“肯定是你阿玛让人接你回去了。”

钮钴禄恬儿呼地长吁一口气,趴在桌上装死。

只是孟芝却猜错了,成国公派人过来并不是要接钮钴禄恬儿回去,而是告诉钮钴禄恬儿,她又闯祸了。

“小姐,刚刚佟府的人说要请小姐回去。佟府老夫人被小姐送的妾室吓晕过去了。国公爷说了小姐不在,佟府的人赖了好久才走呢。”来报信的丫鬟说道。

钮钴禄恬儿挑了挑眉,问道:“佟家老夫人当真晕过去了?”虽然知道会吓着那位老夫人,但是没想到能把人吓晕过去,她的胆子未免太小了吧。果然是亏心事做多了,才会心里有鬼。

“小姐,千真万确。派来国公府的人中还有五公主的人,国公爷说小姐最好还是先别回佟府去,也别回国公府。”丫鬟回道。

钮钴禄恬儿望向孟芝,孟芝也回望了一眼她,然后对那丫鬟道:“行,我留你家小姐用饭,你先回去吧。”

待那丫鬟离开,钮钴禄恬儿才说道:“不行,我得回佟府去,老夫人晕倒这大好的戏我怎么能不看。再说了,我要不出现,万一隆科多为了救那个绿珠把脏水泼我身上怎么办?吓晕老夫人的人可是绿珠,不是我呢。”

“你先消停些,国公爷让你先别回去自然有他的意思。现在佟府乱糟糟的,你去了又如何。你一张嘴,难道能抵得过佟家全部主子么?里边可还有五公主呢。”孟芝说道,她也没想到老夫人居然会吓晕过去,但佟府现在派人去请钮钴禄恬儿过去,肯定是要让钮钴禄恬儿把吓坏老夫人的事认下,这对钮钴禄恬儿可不利得很。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啊。”钮钴禄恬儿说道,“要是让人知道我在你府上,你说他们会不会说些更难听的话,把你也给牵扯上?”

孟芝笑道,“我怕什么,有巴哈多呢。”留钮钴禄恬儿也是出于两人的交情,佟家能做什么文章。

钮钴禄恬儿一面想看戏,一面又不能不听阿玛的话,最后还是派了个丫鬟去了佟府,告诉佟府的人她也是被冤枉的。

“三夫人说她也是想替三爷孝顺老夫人,三爷也答应了,才会将那绿珠送过来。她并不知道老夫人为何会被吓晕过去,想来是那位绿珠姨娘的错。”钮钴禄恬儿的丫鬟说道,将事儿的过错全推到绿珠身上。

“闭嘴!满口胡言!我什么时候答应钮钴禄氏了?我在当差,趁我不在就自作主张,如今将老夫人吓坏了,她反倒推卸责任?”隆科多对钮钴禄恬儿的说辞气急了,钮钴禄恬儿的丫鬟话才说完,他已将一个杯子赏了过去。

幸而那丫鬟也早有准备,偏了偏头,避过隆科多扔过来的杯子,听得那杯子啪地一声摔碎了,她才又道:“三爷息怒,绿珠姑娘未去庄子之前,您和夫人不是商量好了要让绿珠过府伺候的吗?夫人让奴婢过来澄清此事,奴婢只能照实说了。”

“来人,把这个贱婢拉下去掌嘴!”隆科多指着仍在辩解的丫鬟,怒喝道。

“奴婢是夫人的人,三爷不能擅自罚奴婢!”那丫鬟硬气地说道。却让隆科多更加怒火中烧。

恰在这时,内室里一个丫鬟满脸喜意地出来,说道:“三爷,老夫人醒了!”

大房二房和四房几位夫人都在内室,看着老夫人在太医的诊治下,悠悠转醒,赶忙让人告诉守着外边的隆科多。

隆科多一听到自己的额娘醒了,心里也高兴,但是想到四儿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他也顾不得罚钮钴禄恬儿的丫鬟,让自己的人去将被押着的李四儿接回别府。

那个丫鬟见隆科多忘了她,她也不想留下免得真受皮肉之苦,于是机灵地趁隆科多要进内室去见老夫人,就脱身离开。那些见她离开的下人,并没有去拦,因为这是三夫人的人,怕拦了以后会被三夫人找麻烦,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丫鬟离开。

老夫人醒后整张脸还是苍白的,看到五公主就想到了她带来的那个和李四儿长得一模一样的绿珠,五公主在内室里待得实在尴尬,于是在隆科多想进来看老夫人时,找了借口回公主府了。

老夫人一看到隆科多,就让其他几位夫人也退下,内室伺候的丫鬟也被她挥退。她让隆科多走前来,双手抓着隆科多的衣襟,她眼睛瞪得老大,瞪着隆科多说道:“三儿,你与额娘说实话,那位绿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额娘你说什么?”隆科多明知顾问地说道,为了四儿的命,他也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那位绿珠是不是就是李四儿!”老夫人见隆科多不肯说,又怒喝道。知子莫若母,她看到那个绿珠就想到自己的儿子可能会做什么事,“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为了那么一个贱婢你把你自己的前途,把佟家的名声都至于何地!要是被发现欺君之罪你想过了没有!啊!”

隆科多被老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后,他从老夫人手中扯回快被揪烂了的衣襟,说道:“额娘,儿子看你是被吓糊涂了。那位绿珠只是和从前的四儿相像,并不是四儿。额娘,儿子怎么会自断前程,犯下欺君之罪?如果您不信,不如再见见绿珠,看儿子可有说谎?”

“不用见了,那个绿珠不能留!额娘希望你说的是实话,你为了那个李四儿已经做过许多让额娘不愿意相信是你做的事,这次额娘可以再信你一次,但是绿珠不能留,你听额娘的话。你就不想想,钮钴禄恬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将绿珠往额娘的上院里送?如果是这样,绿珠长得和李四儿一样,那就是她的死罪!”老夫人苦口婆心地说道。

“钮钴禄氏能知道什么?再说了,绿珠不是四儿!”隆科多有些不耐烦,“额娘,四儿的死当初伯爵府见过尸首后亲口承认的,你当真不记得了?”

老夫人听到隆科多这话,想到伯爵府赫舍里氏,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也许真的是被吓糊涂了,才没想到当初李四儿的死是伯爵府确认过的,经过这事后,她整个人有些颓丧,她躺靠到床头上,对隆科多道:“行了,是额娘有些糊涂了。只是,绿珠你还是不能留了,这回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额娘也不管了。你当真是伤透额娘的心了。”

老夫人说完这句话,泪水涌出眼眶,李四儿死了,三儿就找了个与李四儿长得相似的绿珠,她最出息的三儿子为何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

隆科多见老夫人哭了,整个人心里更加烦躁,却又无言劝住额娘,只能应道:“额娘,让儿子冷静地想想吧。”

隆科多从内室离开之后,老夫人突然嚎啕出声,边哭边喊作孽啊作孽!

第73章

永和宫,德妃听了宫外五公主卷入了佟老夫人和钮钴禄恬儿婆媳争斗的事中,脸都黑了。她知道前因后果后,忍不住对钮钴禄恬儿生了怒气。钮钴禄氏当真是好大胆子,自己想要气老夫人,偏偏要把她女儿拖下水,难道当永和宫的都是死人么!

德妃生了场闷气,心情不佳,恼完钮钴禄恬儿,又想到了嫁入佟家的五公主。在女儿嫁人之前,她已经说过了让她不要轻易搀和佟家的事,没想到嫁人之后女儿就忘了她的吩咐。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就跟泼出去的水似的,心一偏到丈夫身上,就对佟家的人在意了。

越想她越觉得女儿没出息,正想着,就见宫人来报,:“主子,四福晋到了。”

“让她进来吧。”德妃胎了一下眼皮,淡淡地说道。

四福晋本来今日早已请过安了,并不需要再过来永和宫一趟,不想德妃派人将她叫了过来,她只能收拾一番又从宫外入宫一趟。

来时四阿哥也在,知道德妃肯定有事吩咐,就让四福晋有什么事听着些,等回了府再说。四福晋因为有四阿哥的吩咐,对来永和宫也就没那么大压力,待进去的宫人通报出来后,她见那宫人的脸色还好,也想许是没什么事,心情稍微轻松地跟着宫人进去见德妃。

等一见德妃,四福晋就知道自己猜测错误,德妃分明就是刚生完气的样子,脸上连点笑意都没有,她只能打起精神,对德妃道:“额娘,媳妇来了。”

“一早让宫人去请你过来,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德妃一见到四福晋,就忍不住挑刺,当然这只是迁怒,待说完后,见四福晋诺诺地应了,她又觉得没意思,便说道:“你五妹的事你宫外头听了吗?”

四福晋一愣,疑惑地望向德妃娘娘,说道:“额娘,五妹怎么了?”五公主下嫁佟家之后一直住公主府,又不常和四阿哥府上来往,她也就少听到五公主的消息。猛地听到德妃说五公主出了事,她没反应过来,等话问出去后,她才想起好似听过一两句佟家老夫人晕倒的事,具体什么事,佟家却难打听。

“你居然不知道?往日我让老四和你在宫外多照应妹妹,莫非你们都当成耳边风了?”德妃听到四福晋的话生气。

“额娘,媳妇不敢。但是媳妇当真不知道五妹妹怎么了。”四福晋忙道,“媳妇昨儿只听说佟家老夫人病了,使人去佟家问没问出什么,难道五妹妹与佟老夫人晕倒有关?”

四福晋自己也是猜测,德妃听完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再责难,她也是今日才从公主府那边得到消息,毕竟佟家老夫人被吓晕的事不是什么好事,佟家没宣扬出来也是为了名声着想。“你没说错。我让你过来,是让你去公主府给你妹妹做主的。”

德妃让身边的嬷嬷将钮钴禄恬儿算计老夫人连五公主都算计上的事说了一遍,四福晋总算听明白了,对钮钴禄恬儿这祸害人的本事又有了新的认识。“额娘放心,媳妇一定照您说的办。”

德妃让她去公主府为五公主做主,说不得要让钮钴禄恬儿亲来给五公主道歉,这并不是难事,四福晋满口答应了下来。

待四福晋离开了,德妃板着的脸才柔和了起来,她身边的嬷嬷不解地问道:“主子,为什么不让人将钮钴禄氏训斥一番,反而只让四福晋给五公主做主?四福晋一向温和,又能给五公主做什么主?”

“钮钴禄恬儿三番四次与佟老夫人斗法,婆媳不和整个京城都知道,虽然老夫人对她不好,但她自己行事也与孝道相悖,你当皇上会高兴她?不必我出手,皇上也会给佟家一个体面。何况,五儿她也得吃次教训。”德妃说道。

“还是主子英明,只是公主到底是受委屈了。”那嬷嬷深以为然。

与德妃所料不差,康熙又听到佟家老夫人和佟三夫人钮钴禄恬儿闹出了事儿,但这次是钮钴禄恬儿自己先挑的事,找了个像隆科多死去的妾室李氏的女人将老夫人吓晕了过去,这种大不孝的事康熙自然是不能忍。

之前老夫人对钮钴禄恬儿几次不好,成国公为此告了佟家几次,康熙碍于事实也就只能放任钮钴禄恬儿为所欲为,但这回的确是钮钴禄恬儿理亏,康熙又想到隆科多与钮钴禄恬儿这门亲事是他赐婚,钮钴禄恬儿三番两次忤逆长辈,简直是让他的赐婚变成了笑话,天知道佟家的人是不是背地里怨他将一个祸害指进佟家。康熙这次对钮钴禄恬儿也不想留情面了,直接下旨申斥钮钴禄恬儿,让她在佟府禁足,罚抄孝经女戒各一百遍。

圣旨下到佟家的时候,钮钴禄恬儿还没在佟家,她在孟芝那儿。孟芝担心她,也不知道这回会有什么后果,想来想去又重提气让她与隆科多和离的事。

钮钴禄恬儿直摇头,“就算要和离也再等等,佟家的好戏都还没演完呢,那绿珠还活的好好的,难道我就这么放过她?隆科多和老夫人都想要我的命,难道我也就这么算了?那我嫁入佟家受的那些罪那些气还出不出了?”

“恬儿,你有没有想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早日从佟府脱身当个局外人看戏不更好,你就不担心哪天你搀和搀和着佟家的事把自己给搀和出大事来,那就完了。”孟芝继续劝道,不知道为何,她心里就有个不妙的预感,觉得再不阻止钮钴禄恬儿,可能她真的会出事。

“好啦,你的好意我明白,再看看吧。我与隆科多也不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当初可是圣上赐婚,就算和离也得找个好借口啊。”钮钴禄恬儿说道。

孟芝本来还想再劝,在她看来,老夫人见过绿珠,被她吓晕过去,醒来也必定不会放过绿珠,钮钴禄恬儿也不必再执着着要出气,等着看他们的下场就可以了。只是看她现在还在兴头上,想劝也是真难。

正想着,就见钮钴禄恬儿的丫鬟匆匆地过来,说道:“小姐,你快回佟家去,宫里来人指名要小姐接旨。”

钮钴禄恬儿一听就瞪眼了,她望了孟芝一眼,孟芝也想到宫里下旨肯定没好事,说道:“快去接旨吧,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告诉我。”

“哎,”钮钴禄恬儿应道,圣旨下达,她也不敢拖拉,便走便不忘道:“没准真让你乌鸦嘴说中了。”

孟芝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之前自己说过,如果宫里知道她让五公主带绿珠将老夫人吓晕后肯定会不高兴,到时候必定要下旨申饬。这次圣旨指名要钮钴禄恬儿接旨,很有可能钮钴禄恬儿就要挨训了。

挨骂并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被圣旨训斥,以后出门别的官家女眷有多远躲你多远,虽然钮钴禄恬儿对名声什么的不大在意,但如果名声真的差得人人喊打了,成国公府也脸面无光。何况圣旨训斥完,不管是成国公府还是佟府,肯定要对让圣上不喜的人罚上一罚,作为对圣旨申饬后的回应,成国公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女儿只口头上训几句,佟家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可以光明正大罚钮钴禄恬儿的机会,让钮钴禄恬儿禁祠堂反省的可能性极大。

孟芝知道钮钴禄恬儿不仅被训斥,还被罚了禁足,罚抄孝经女戒各一百遍,就知道钮钴禄恬儿这回真的惨了。

钮钴禄恬儿的确很惨,她生性好动,从不曾被禁过足,这次圣旨禁足,佟家人还特意让她到佟家的祠堂禁足,这进去以后当真是任人宰割了。

四福晋都还来不及给五公主撑腰做主,让钮钴禄恬儿道歉认错,结果钮钴禄恬儿就被送进佟家祠堂了,只能这样算了。

佟家的祠堂供奉着佟家的祖先牌位,守卫森严,佟国维特意指定这个地方让钮钴禄恬儿禁足,而不是让钮钴禄恬儿去淳园禁足,就是考虑到钮钴禄恬儿不敢对佟家祠堂不敬,即使想逃,在佟家祖先牌位的面前,她也得掂量掂量。

圣上对佟家的看重,就是因为佟家是圣上的母族,如果钮钴禄恬儿真的在佟家祠堂对佟家祖宗不敬,那正合佟国维的意,因为圣上就不会放过她,早晚她的命都要留在佟家。

钮钴禄恬儿再不愿,也不敢公然抗旨,她的丫鬟她只留了大珠,其他的怕她们在佟家过得不好,她在进祠堂禁足前就让她们一半留在淳园一半留在成国公府,也好偶尔通通消息。但是等她进了祠堂,才知道这回肯定栽定了,她和大珠被困在祠堂里,每日佟家只送剩菜残羹,别说递消息了,连只飞进来的苍蝇都会被祠堂森严的守卫拍死。

佟府外,能为她着急的也就成国公府,还有贝勒府的孟芝与岳柱。岳柱为了知道钮钴禄恬儿的安危,自请回佟家去。

只是孟芝担心岳柱回去佟家后,会被佟家留住,一去不回,有些犹豫不决。倒是巴哈多说道:“佟三夫人才禁足一天,你们现在就急着要去探听她如何了,总归做得太明显了。等上两天,让成国公或者恰福带着他的夫人去佟府一趟,就以看佟三夫人有没有反省的名头,我想佟相应该不好阻止。到时候有什么事,总能够传些出来的。”

“如果能给佟府找些事做,让他们无暇顾及祠堂里的三夫人,那就最好不过了。”巴哈多说道,他是男子,便以佟三夫人称呼钮钴禄恬儿,免得逾矩。

孟芝听到巴哈多话,眼睛也亮了,佟家有个绿珠,佟老夫人肯定闲不下来,要是闹得再大些,佟家肯定顾不上钮钴禄恬儿。想着她道:“英明的贝勒爷,就按你说的做!”

巴哈多哈哈大笑,自夸道:“你相公本就英明神武!”

孟芝在想着要怎么帮钮钴禄恬儿时,毓庆宫这一夜却不平静了,太子妃娘娘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钮钴禄恬儿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

第74章

太子妃夜里发动时,宁嬷嬷早有了预备,当下有条不紊地指挥吩咐,还不忘派人通知乾清宫里的康熙。

太子就宿在太子妃的寝殿里,他不是第一次等太子妃生孩子,也算有了经验的人了,只是看到太子妃疼痛的样子,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揪了起来。他更为担心的是生产过程的危险,太子妃没有空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当真不知道怎么办。

太子对太医的能力一直都不大信任。不管如何心焦,他在产房外等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减轻太子妃生产的痛苦。许是太子妃生产是整个毓庆宫的大事,连早已睡下的大格格也听到了消息,一定要让嬷嬷抱她过来守着太子妃的产房。

太子看到嫡女满脸担心害怕的样子,没忍住训了大格格的嬷嬷:“都没长眼睛么!还不带大格格回去!”

一个小孩子现在跑过来不添乱就好了,若是被吓坏那又该怎么办?虽然大格格的贴身嬷嬷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大格格好歹也是毓庆宫太子的嫡长女,是她正经的主子,大格格坚持要过来,她阻止不了,只能将她抱过来。明知道这么做会被骂,她还是听从了,因此她听到太子的训斥,也只能低头认了。

“阿玛,不要骂嬷嬷,是我要过来的。”大格格听到太子生气,有些害怕,可是对太子妃的担心压过了对阿玛生气的害怕,“阿玛,我要等额娘生弟弟再回去。”

太子皱眉,却没有再让人将大格格带回去,而是将大格格带到偏房,免得产房的动静将她吓着,大格格现在一看就是极怕的样子。

大格格的确很害怕,她拉着太子的手攥得很紧,她很想自己的额娘快点将弟弟生下来,可是等了这么久却还没听到好消息。越想心里越紧张惊恐,想到嬷嬷说过额娘当初生她时就生得很艰难,差点不能再孕了,她想到这里已经泪水都出来了。

“阿玛,我以后一定孝顺额娘和您。”大格格哽咽地说道,“额娘一定要平平安安生下弟弟。”

“你额娘一定会平安生下弟弟的。”太子摸了摸大格格的发顶,安抚道,他早已经从太医诊脉中得知太子妃肚子里的是个阿哥,不确定太医会不会诊错,但太子也没改口,顺着大格格的话说太子妃一定会生个儿子。

乾清宫,康熙得知太子妃要生了,也睡不着了,居然趁夜让人点亮整个皇宫,让整个皇宫一起等着消息。也幸好他今晚没有临幸后宫,不然他一时起兴,半夜走人,不管哪个宫妃都会将毓庆宫怨上。

不过能让康熙这么上心,也就太子妃肚子里这一胎了。要是平安生下,那将是康熙头一个嫡长孙,意味着嫡支承继。

弘皙住在阿哥所,在皇宫点灯时他就醒了,等问过守门的宫女,才知道毓庆宫里太子妃娘娘要生了。他一时也开始纠结起来,再也睡不着了。

他私心里当然希望嫡母生个格格,可是不管是皇玛法还是阿玛,都认为娘娘会生下弟弟,他们都这么肯定了,那定是太医诊过胎脉才知道的。所以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只是奢望。当然他也只能想想,万万不敢露出这样的想法让别人知道。

弟弟还没出世,有些人就已经开始对他冷淡起来,等弟弟出世后,他应该会没有人理吧。阿玛那么喜欢太子妃娘娘,对太子妃娘娘生下的弟弟也寄予厚望,以后肯定会更加喜爱。皇玛法也是一样,肯定会疼弟弟多过他。

额娘现在除了怜悯地看着他,时不时对着他落泪,让他跟着一起难受,就没有教过他该如何去做,如何当好兄长了。他该怎么办?

他可以嫉妒弟弟吗?

不管弘皙如何愁肠百转,需要一夜之间长大,太子妃还是在凌晨时分生下了一个阿哥。

太子听到精奇嬷嬷来报时,高兴地拉着大格格就跑,差点把大格格给拉倒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

但是在场的宫人全都喜气洋洋,也知道太子妃生下嫡子对太子的意义,自然没人关注太子这失态的样子。太子进不去产房,知道太子妃平安,产后累得睡着了。他也就没去打扰,孩子已经被抱到产房隔壁,他带着大格格就去看新出炉的嫡子。

等见到已经被包好露出个红通通小脸蛋的嫡子,太子的脸一瞬间有些古怪,对着嫡子左瞧瞧右看看,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那张眼熟的小脸儿。

守着的嬷嬷和宫人不无奉承地夸道:“太子殿下,小阿哥当真是生得好,眉眼好看极了。”

大格格瞪大眼睛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怎么都无法从弟弟红通通的脸蛋中看出好看极了的眉眼,她又瞧了瞧自己阿玛,见阿玛也一脸纠结,以为阿玛也觉得弟弟长得不好看,她忍不住问道:“阿玛,弟弟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了。小家伙七分像太子妃三分像自己,怎么可能不好看。太子心里说道,但是口头上却对大格格说道:“你看看这小家伙,红成一团的能有多好看。”

大格格被自己的阿玛一说,登时把对弟弟的印象打上个难看的记号,只是听到阿玛这么说她还是难过了,“阿玛,弟弟虽然不好看,可是你不要不喜欢他。”

那几个夸了小阿哥的嬷嬷怎么都没想到太子居然因为孩子脸红红的就说孩子不好看,要是小阿哥不好看,天下就没有好看的婴儿了,只是她们不敢反驳太子的话,一个年长的精奇嬷嬷想了好久,才没忍住道:“太子殿下,小孩子生下来脸红红的以后才白净好看。小阿哥过几天张开了定是很可人爱的。”

太子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听到嬷嬷这么说也点头只是没应,看过小阿哥,他就离开。脑子里就想着要是太子妃看到小阿哥会怎么想。

太子怎么都没想到小儿子与上辈子的三儿子圆宁刚出生时长得一模一样,你说他能不纠结么?最不听话的一个儿子,最黏太子妃的一个儿子,最喜欢时不时给他和太子妃相处搞破坏的儿子,好不容易不用看到那个脸了,结果他和太子妃这一世又生出个一模一样的小家伙来,他甚至怀疑小儿子是不是圆宁的转世。

不管如何,太子妃平安诞下嫡子,消息一下子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康熙高兴得赐了不少赏赐到毓庆宫,又准备第二日摆驾毓庆宫看一眼嫡孙,康熙甚至想等小皇孙百日时大赦天下,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时生起,不到百日时他也没想真的实施。

太子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晨,太子去上早朝了,还没回毓庆宫,她让嬷嬷将孩子抱过来时,小家伙已经睁开眼了,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