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林府虽说是她的家,但她只在那里待了四年,然后就在这间面馆生活了近十年,以时间来论,她和公公婆婆的感情才更深厚。

可不管怎么样,她总该回去蓟州看一看这一世的生身之父,看看他老人家的近况,这也是为人子女该有的孝心。

习惯性地等着某人来给她过生日,想着顺便道个别,结果今年他竟然没来!

果然是世事难料啊。

林清波回头看了一眼炕柜,里面有她已经整理好的行李,不如就再等两天,看看某人是不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心里拿定了主意,林清波便脱衣睡下。

翌日,公孙明夫妇看到她依旧粗衣布裙的打扮,便知道这孩子暂时是不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了然一笑。

他们什么也没说,照旧开着店,做着生意。

只是客来客往,一连半个月过去却始终没见着往年早该出现的那个身影。

林清波终于死心,决定向师父师娘告辞回家探望父亲去。

结果,就在她向师父师娘禀明自己次日就要起程回家的当天夜里,意外又出现了。

睡至半夜,她突然腹痛如绞,痛得在炕上打滚,疼得冷汗涔涔。

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挣扎着起身点灯,从炕柜中翻出一只包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棉布条。

虽然不知道癸水什么时候会来,但是她按女孩子正常年龄推算应该也就这几年了,所以早就做了准备,这样也不至于事到临头手忙脚乱的。

等到她将自己收拾好不久,一股熟悉的热流就从双腿间流出,果然是癸水来了。

只是,她准备好了棉布,却没料到这一世初潮来时会这样的痛,简直疼死人了。

不行,必须喝点红糖水才行,这样疼下去的受不了啊。

林清波捂着小腹挣扎着下炕汲鞋,想出去帮自己煮碗红糖水喝。

此时窗外却突然传来响动,她扭头去看,一个白色身影俐落地翻窗而入,落地无声。

公子面貌如玉,行径却是实在有些让人不敢恭维。

「怎么了?」秋展风一进屋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个箭步冲到了她跟前。

「肚疼。」

「吃坏肚子了?」

林清波摇头。

「怎么疼得冷汗都出来了?」秋展风在她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心中不由一紧,「不会是中毒了吧?」

「不是。」

也对,在人屠和鬼难缠的眼皮子底下谁能毒到他们的爱徒啊。

「你想去干什么?」

「煮红糖水。」

「红糖水?」秋展风有些茫然。

林清波满心的别扭,犹豫片刻,还是低声告诉他道:「我来癸水了,痛经,喝点红糖水会好些。」

「我去吧。」

「你?」

「我去,这里的厨房我也熟,灶间不是一直有煨着热水吗?我替你冲泡。」

「那好吧,这是红糖。」

「你躺下,盖好被子,我去去就来。」

躺在炕上,林清波忍着腹间一阵紧过一阵的绞痛,恨死女人才会有的月经了。

秋展风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端了碗红糖水回屋,扶着她坐起,将她半揽在怀中喂她喝。

这个时候,疼痛已经占去了林清波所有的精神,她根本顾不上去注意什么男女大防,只想早一点儿止住腹痛。

热水下肚,感觉有好一点点,但还是不够,「能帮我再灌个暖袋吗?」

「冷?」

「暖一暖,会好点。」

「暖袋在哪儿?」

「炕柜里。」

秋展风一打开炕柜就看到了那只行囊,不由微怔,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去拿里面的一只暖袋。

等到将暖袋焐在小腹上,林清波才觉得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好些了吧?」

林清波蓦然察觉到不妥,抬眼就看到某人正坐在炕头俯身看她,一时间迟来的尴尬羞赧都涌了上来。

这一世来初潮竟然让一个男人给撞了个正着,还让他去给自己煮红糖水、灌暖袋,这简直……

秋展风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松了门气,「好多了,刚才好冰。」

林清波不自在地别过脸,逃避地闭目不言。

秋展风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放到她手中,「今年的生日礼物。」

「是什么?」

「自己打开看。」

林清波狐疑地拉开锦囊,从中摸出一块淡黄色的琥珀,最为稀罕的是其中凝固了一只蝴蝶。

纯天然的琥珀呢,真漂亮!

看到她的表情,秋展风不由笑了,「难得你喜欢。」

「很漂亮啊。」

「你喜欢就好。」

「谢谢。」

秋展风将靴子一脱,人便上了炕,然后在她身边躺f下来。

正在灯光下欣赏那块琥珀的林清波吓了一跳。

秋展风按住她想要坐起的身子,道:「身体不舒服就别折腾了,躺着吧。」

「秋展风,你是越来越过分了啊。」

「躺着跟你说说话,你也不想咱们说话吵到两位前辈吧。」

林清波哼了一声,心想:就你刚才那阵动静他们肯定都听到了,不过是不出面干预罢了。

「不想知道我今年为什么来晚了吗?」

「为什么?」为避免尴尬,她顺着他的话岔开了话题。

「来的路上碰到泥石流在山上困了几日,所以就晚了。」

「哦。」

「你没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没有。」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刚才有看到你炕柜里的行囊。」

「哦,那个啊,我出师了,所以可以回家了。」

「要回蓟州?」

「当然了。」

「你不是说过不认你爹了吗?」

「我先冋去看看情况再说。」情况不对,自然就不会露面认爹,以后暗中照顾也就是了,总不能因为认个爹陪上终生幸福。

孝顺是应该的,但自己的幸福也得努力争取啊。

秋展风闻言失笑,「看样子你是做了两手准备啊。」

「这当然。」

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中,林清波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最后就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当公孙明在院中看到某位秋姓男子时,没有丝毫诧异之色,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来了。」

「嗯,来了。」秋展风回答得也很家常随意。

孰料,下一刻,公孙明又道:「昨晚动静闹得大了。」

秋展风的面皮微僵,掩唇咳了一声,「晚辈失礼了。」

公孙明不再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围裙系到腰上,一掀帘子走进了厨房。

随后出屋的乔小娇只是瞥了某人一眼,连话都没说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秋展风没趣地摸鼻子。

而这个时候,东厢的门开了,面色略显苍白的林清波走了出来。

秋展风急忙走过去,难掩关切地道:「身子不舒服就躺着休息,怎么又起来了?」

林清波摇摇头,「躺着也不舒服。」

「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你还想去做什么?」

「我在院子里坐会儿,屋里怪闷的。」

「那好,我去给你拿椅子。」

「嗯。」

秋展风拿了只椅子出来,并且细心地替她垫了软垫靠背,这才扶她坐「上去。

林清波手搁在小腹上,看着他突然笑了。

「笑什么?」

「感觉你怎么像是我的贴身丫鬟啊。」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容便不由越来越盛。

秋展风无奈地摇摇头,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没好气地道:「爱做怪。」

林清波冲他撇嘴。

乔小娇提着一箩筐菜出来洗,路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看看徒弟的脸色,忍不住朝秋展风瞪了一眼,「你这小子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女孩子第一次哪能这样不知节制。」

秋展风摇扇子的手僵住。

林清波先是愕然,尔后恍然,继而面红耳赤,一下从椅上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道:「婆婆,说什么呢?」

「哟,恼羞成怒了啊。」乔小娇戏谵地看着徒弟失控。

「我们没有,我……我昨晚来癸水了而已。」

这回轮到乔小娇怔住。

秋展风微微侧转了身子,去看院中的风景。

乔小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咳了一声,然后道:「别激动,老婆子本来还有些担心你什么都不懂被人白占了便宜,现在看来是我老婆子杞人忧天了,小丫头懂得可真不少。」

林清波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秋展风心中大乐,脸上却是不敢泄露分毫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清波又急又恼,恨恨地一跺脚,「婆婆——」然后扭身冲回了自己屋子。

「小子。」

秋展风转身面对乔小娇,面色很是恭敬。

乔小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还不错。」

「多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