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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德乔开了门,用眼神示意他这位大人正在忙。

对方正在刮取一枚青橄榄上的霉菌,还带着口罩和护目镜,显然是对这上面的物质不太放心。

达芬奇迈开步子想要靠近她,走了一半却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这种问题。

这种请求听起来荒诞而又无理,哪怕他我行我素了这么久,也颇为不合理。

可这世间还有这么多的奥秘没有被探究,还有那些青霉素的用途……

“leo?什么事?”海蒂侧身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小心的把刮下来的霉菌转移到玻璃皿里。

“我听说了米兰领主的事情。”他干巴巴道。

“贸易还是求婚?”她漫不经心道:“前者确实是件好事情,佛罗伦萨和米兰应该加强往来才对。”

“后者呢?”

“后者?”她停了下来,扬起了新月一般的细眉:“你想问什么?”

达芬奇咽了一口口水,还是努力做出平静的意思:“你打算过结婚吗?”

“等等——希望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海蒂失笑道:“您不会打算成为下一任被拒绝者吧?”

“不,我对你只有朋友的感情,也但愿你不要对此有什么误会,”他下意识地撇清了这一层,又开口问道:“那你有过这种打算吗?”

“暂时没有。”她耸了耸肩,继续开始研究旁边的青杏。

好几个星期过去了,菌种的研究没有任何进展。

它们的所衍生的霉菌和橘子皮的并没有什么区别,有的发酵速度确实稍微快一点点,但也差距不大。

“那什么时候……”

“列昂纳多,这不像平时的你会提出的问题。”她放下了手中的器具,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有些好气又好笑:“我如果要考虑结婚,只会因为一种情况。”

“那就是我突然遇到了无可逃避的重大危机,只有结婚才能帮我躲过一劫。”

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放心地又问道:“爱情呢?”

“爱情?”她笑了起来:“那种一瞬而逝的东西,还是不碰为好。”

她反反复复的结婚了六次,有三段婚姻都不足两年。

爱,激情,承诺。

没有一样是永恒的。

如果是现代,她也许可能会鼓起勇气再次去爱人。

但这是无法离婚的中世纪。

女性在决定是否结婚时拥有还算自由的权利,但离婚是被绝对禁止的——

这意味着,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如果你的丈夫腐朽又愚蠢,又或者是嗜赌成性是个酒鬼,哪怕他私生子数不胜数,你都不能合法离开他。

她原本在这个时代就和其他异性有颇高的认知差异,财富和样貌的吸引力也因此不断降低,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打动她。

加上这些已有的桎梏,那个念头也越来越清晰。

绝对——不要为所谓的爱赌上这些。

在这个答案出现的时候,达芬奇下意识地扬起了笑容,直接伸开胳膊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

“我就知道——”他重复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选择。”

我怎么会失去你这样的朋友。

果然是不可能的。

他仿佛是卸下了许多顾虑和担忧,此刻又从那个古怪拧巴的状态回到了无忧无虑。

海蒂略有些诧异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也明显感受到他雀跃的心情。

至于这么开心吗?

这人是希望我孤独终老,然后被家里养的猫吃掉吗?

☆、第37章 第 37 章

海蒂的资产扩张的速度非常的快, 以至于她自己都有些不能相信。

但这件事也非常科学——正如同原始人可能需要用火石工作一下午才能生火, 而现代人按下打火机只需要一秒钟一样。

她首先购入的产业就是纺织工坊, 而且给自己挑选了几个忠心又老实的伙计。

这个行业已经发展了两百年有余, 甚至已经出现了很完整的流水线——

从羊毛的清洁、漂洗、拉幅, 到后续的休整、染色, 一共要经历十五道工序才能完成产品的制造。

不仅如此,匠人们也有清晰的分工。按照行会的规定,他们每人都只能做对应的活儿, 也不可以贸然的出售工坊中的东西。

海蒂拿着仅有的一百多金币开了一间纺织工坊, 然后又在莱昂纳多的照应下完善了水力浆洗的过程,让效率提升的相当快。

——严格意义上,她现在多了一个身份, 也就是布商。

物美价廉的一匹匹布拿到集市上几乎都被一售而空, 她还特意弄了些油彩做个了醒目的海报,吹嘘了一下这商品的耐洗和保暖,果然人们也相当的买账。

这一间工坊摆在这里,就类似于一只不断下蛋的小母鸡。

如果她长期停留在佛罗伦萨这儿, 可能就会鸡生蛋蛋生鸡,最后成为豪富商人之一。

也趁着这个机会, 她也和附近的几家工坊的所有者们熟络起来,甚至会去他们的家中赴宴聊天。

他们交换着很多信息——

商人们希望从她的口中听到领主对税金改动的兴趣, 她则可以从更多领域来了解这个世界。

听说米兰的领主在乐不可支地追逐着那个呛脾气的美人, 如同眼前被吊着一根胡萝卜的毛驴一样, 礼物是送了一次又一次。

听说英国那边的纺织工们不堪忍受高昂的税金纷纷出逃, 牛津从前有三百多台织布机,现在只剩下三四十台了。

在各种复杂的信息里,她还敏锐的发现了一个从前没有注意的知识盲点。

即雇佣兵和军械的关系。

在现代,国家机器完善而成熟,武器也不是一般人能随便持有或制造的东西。

而在这个时代,显然这一切都因为生产力的不足而产生了一些问题。

在历史的早期,听说武器和口粮都是由不同村庄的村民们自发制造和供应的,一旦不能满足要求,他们就将面临约达一磅黄金的处罚。

后来随着领主统治的不断发展,铁匠的生意开始越发紧俏,军械也成功的开始提升产量,武器制造工业也应运而生。

如今的佛罗伦萨有二十旗的城市,七十六旗的农村。

一旦外敌来犯,公民们都要及时的带着装备前来应援。

但真正的常备军不是公民,而是被称之为‘condottieri(签约者)’的雇佣军。

“他们的价格很昂贵吧——”海蒂在与另一位富商共进晚餐的时候好奇道:“还有训练和安置的费用,加起来恐怕不是比小开支。”

旁边肥头大耳的商人摆了摆手,拿起烤兔肉的骨头来跟她比划。

一个单位的‘lance’最少由三个人组成,也就是骑士、军士和侍从。

“价格的话……”他摸了摸胡子不确定道:“二十弗罗林一个月?”

海蒂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数字。

三个人才二十金币?!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在达芬奇的画坊里月薪是六十索尔迪,约等于半个金币,那时候确实日子过得战战兢兢,连温饱都不确定是否能够满足。

可后来到了杜卡莱王宫,她的薪水就直接涨到了每个月五六个金币,相当于直接翻了十二倍,而且因为各种成果的出品,领主还会不定期的赏赐她丰厚的金币,她的资产如今已经达到了接近四百枚。

按照这个数额来比对的话,小桶一幅画就可以换一百多枚金币,养着他一个画家就等于是养了多少雇佣兵啊……

“原先是挺昂贵的,但是黑死病一散,那些农妇又跟老鼠似的一生一窝,人也就不值钱了。”商人喝了一大杯葡萄酒,晃了晃酒杯道:“您还需要来些啤酒吗?真是味道好极了!”

海蒂在晚宴结束之后,坐马车回城堡的路上都在不断换算着汇率和价格。

铜币银币之类的东西算起来确实麻烦,但如果能够调整雇佣兵的雇佣方式,和他们签订更加完善的合同,也许……

马车还没有停稳,德乔就出现在了附近,高高扬起手示意车快些停下来:“大人——”

别告诉我又开始打仗了。

海蒂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又是什么事?”

“鲁切莱家族的小儿子——领主大人的亲侄子,他发烧的特别严重,好而且好像被什么魔鬼给附着身!”德乔匆匆踩上马车的踏板,示意车夫调转方向往另一边行驶,语速飞快地跟她解释道:“这件事刚发生不久,领主大人也已经先动身出发了。”

“魔鬼?”海蒂皱眉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不仅发烧,身上还出了红疹,”德乔仿佛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说后面的话:“——而且还有一条恶魔一样的舌头!”

什么?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鲁切莱宫前,她拎着小布包提起裙摆快步穿过中庭和长廊,在一众仆人的指引下前往了三楼的卧房。

已经有好些人围在了那里,孩子的母亲,洛伦佐的姐姐南妮娜跪伏在床边正怮哭不止,侍女们手忙脚乱的试图帮一些忙,嗅盐瓶也被打落在了地上。

海蒂一出现,人们都下意识地分开了一条道路,让她能够靠近那个孩子。

出于谨慎,她戴上了口罩和手套,示意旁边的侍女给她看看这孩子的状态。

小乔凡尼已经呼吸都有些微弱了,他看起来颇为狼狈和可怜——

不仅有明显的高热症状,全身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而且口鼻周围颇为苍白。

哪怕有仆人在按住他的四肢,他也在不断地挣扎,仿佛真的是被恶魔附身了一般。

“请您一定要救救这个孩子——”鲁切莱先生此刻手足无措,甚至看向洛伦佐以拜托他说句什么:“他——我们都不敢让教士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中邪了。”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另一个老妇人用巧力让孩子张开口,给她看那条奇怪的舌头——

没有任何白苔,舌面光滑且红肿,泛着一种诡异的肉红色。

这绝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特征。

海蒂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判断。

这是小儿猩红热。

她离开那个世界前,担任美国电话局局长的儿子都已经六十余岁,小孩儿时的样子也颇为遥远。

可她记得自己深夜里离开拍摄棚区,在昏暗的灯光下照顾那孩子的情景。

“这不是中邪,”她举起油灯观察孩子的皮肤,压低声音道:“是一种传染病。”

这个房间里估计都有很多致病原,最好要换地方通风消毒。

“不是——不是魔鬼,”南妮娜此刻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那我们——”

“你们站远一点,如果触碰过他的话,一定要记得洗手。”海蒂掏出了她自己缝制的小布包,拿出了里面的注射器和备用药剂。

得亏是个小孩子……不需要太大的剂量。

按照现在青霉素工坊的出产速度,两个月勉强能够有一整支,菌种和工坊规模都需要改进。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好他……”

“不要紧,他如果被送到教廷,一定会被当做妖魔给活活烧死!”南妮娜无法控制的抓紧了她的手腕,把皮肤都攥的发白。

洛伦佐上前把姐姐拉开,试图安慰她道:“我们现在就试一试,你这么惊慌只能吓到孩子。”

后者发出一声悲鸣,差点又要昏厥过去。

“首先要做皮试,”海蒂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侍女:“拿盐和清水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因为两家是姻亲,河畔的净水房也有一直稳定地向这边供给纯净水,玻璃瓶的密封效果也颇为不错。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配比了生理盐水,又临时用小碗弄了微量的青霉素溶液,取出了随身携带着的注射器。

南妮娜一看到这个眼熟的东西,就急着想要给她帮忙:“是要给孩子灌肠吗?我现在给他脱裤子!”

“不——不是。”海蒂取出她定制的空心针,把针头装在了注射器上。

她先前简直无法想象人们是怎么用没有针头的注射器吸白内障的——整个钢筒直接插进去吗?

就从古希腊一直延用到现在?

针筒和空心针都是在修建青霉工坊时设计制造的,达芬奇因为要去巡视周围水系和旧渠的缘故,在临行前帮她改进了许多东西——他确实是个贴心又细心的好友。

海蒂小心地吸入了青霉素溶液,在他起疹情况较小的上臂挑了个地方进行皮试,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

千万不要过敏,过敏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趁着这个时间,她拿了纸笔写了简单的医嘱,教侍女们怎么用药水帮他擦洗身子,以及用浓度多少的盐水定时漱口。

在她低声解释的时候,洛伦佐就站在她的身后,眼神温柔而又复杂。

时间一到,她再次去看皮试的位置,心里在暗暗祈祷。

没有反应,一切都好。

“我将把这管药水注射到他的身体里。”海蒂看向孩子的父母,鼓足勇气道:“他可能会因为疼痛挣扎哭泣,请你们不要太焦急。”

“好的——一切都拜托给您了!”

她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培训,也没有办法保证这一切都是正确的。

但为了救这个孩子的性命,还是要照着当初在医院里见闻的那样尝试一次。

小乔凡尼被翻了过来,屁股露在了空气之中。

她学着护士那样在他的屁股上画了个十字,然后让肌肉里推注了青霉素。

小孩呜咽着试图逃离,但被大人们按着无法动弹。

她有些紧张的把一管稀释后的药水推了进去,祈祷这一切能够派上用场。

在等待的时间里,她解释着要更换房间和定时通风的理由,而且嘱咐那对父母要观察自己身上是否有红疹或者发热。

等睡前祷的钟声遥遥响起,他们已经布置完新的房间,返回那边去确认小男孩的情况。

守在一旁的女仆露出笑容来,示意小乔凡尼已经睡熟了。

他不仅呼吸均匀了许多,连高烧也在消退。

睡着的样子就像小天使一样。

-2-

海蒂心里计算着那管青霉素的用量,心里并不是很确定。

还好这孩子病得不算太严重,她根本没有储备多少这种药,可能刚才的那一管都剂量不够足。

他们几人确认了孩子的状况,一起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大概还要给他注射六到七次,”海蒂在夜灯下确认着瓶子里的药粉,语气有些不确定:“药可能不太够用,但他应该会渐渐恢复健康的。”

鲁切莱先生激动地说不出话,旁边的侍从直接给了她一个满当当的钱袋:“请一定收下我们的谢礼——小乔凡尼是我们非常珍爱的四儿子,我和南妮娜都不能失去他!”

海蒂犹豫了一下,但侧头看到了洛伦佐鼓励的眼神,还是接了这个谢礼。

也是,有这些金币就可以生产更多的药物出来,以后也可以救更多的人。

“请问这个药是从哪里来的?波斯商人或者阿拉伯人那里吗?”南妮娜急切地问道:“我们派人多去购买一些,应该也可以给其他孩子留着备用吧?”

“这个……是我自己制造的,”她无奈笑道:“下一管恐怕要等上两个月了。”

“这一切都要感谢领主大人的支持,”海蒂看向旁边安静的洛伦佐,又看向那对夫妇,表情颇为诚恳:“小乔凡尼一定会好起来的。”

夫妇两简直想把她留在宫中当做永远的客人,临送别时也不厌其烦地表达着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