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娅只好松开他,红着脸小口吃着他煮的面。

这些人起哄归起哄,却很有分寸,没有再就这个话题插科打诨,热热闹闹地涮起火锅来。

一顿饭断断续续吃了两个小时才罢休,其间,厉娅那些才华各异的朋友,不是为她弹吉他献歌,就是大讲冷笑话,笑得满屋子人东倒西歪。

饭毕,大家齐心协力将残局收拾完,又坐下准备玩桌游。

马蕊提议玩那几年刚刚兴起的杀人游戏,但是其余人表示在生日派对上玩这种游戏,有点触霉头,一致否决。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弱潮男提议玩卡坦岛,但是说完规则后,女生又觉得规则太复杂,没办法很快上手。

这时,先前那个“港台腔”女生从包包里翻出一副牌,一对骰子说:“我们玩《国王游戏》吧。日本和台湾蛮流行的。”

厉娅拍了拍手:“这个好,就这个。”

江明珠和马蕊对视一眼,问:“怎么玩?”

“很简单,”那个女生数出从A到10十张牌,又抽出一张大王,“我们有十个人,这里有十一张牌,洗完牌后,每人抽一张做为底牌,牌上的数字就是你的编号。抽到大王的人要把牌亮出来,这个人就成了‘国王’。桌子上还剩下一张牌,那就是国王自己的号码。国王可以随便点两个号码,要求他们做任何事情,被点中的人要无条件服从国王的要求。”

大家听完,纷纷觉得简单有趣,于是全票通过。这时,江明珠又补了一句:“如果国王提的要求太损,实在办不到怎么办?还有,如果想不到惩罚怎么办?”

“不会啦,大家都有尺度的。”那个女生将一张彩色的图纸摊开在桌子上,“这张纸上写了七十条不同的惩罚,国王点完号码后,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惩罚人,可以用骰子投出数字,然后对照惩罚表,找到相应惩罚条例哟。”

见他们再无异议,那个女生眼珠一转:“那我开始发牌咯。”

一群人试玩了几圈后,气氛顿时HIGH了起来。那些抽到国王牌的人,恨不得挖空心思想出最绝的整人怪招。一个胖男生的运气最糟,接连被惩罚了两次,一次被罚跳钢管舞,一次被罚去楼下肯德基买果汁,并被要求当服务员问要“大杯”还是“小杯”时,猥琐地回答要“D罩杯”。陪同的国王还要全程跟踪偷拍回来,聊做笑料。

游戏玩到第六轮的时候,终于被寿星厉娅抽到了国王牌。

厉娅用食指撑了撑脑袋,嘟着嘴撒娇:“人家很纯良的哦,都不知道怎么惩罚别人。”

马蕊露出牙都被酸倒的表情说:“那你掷骰子吧!”

厉娅点了点头,点了三号和八号后,连投了两次筛子,对照惩罚表说:“三号的惩罚是,吻离自己身边最近的异性。八号的惩罚是……不分性别,吻自己右手边的人。三号,三号是谁?”

见没有人应答,厉娅笑着说:“再不主动出来认罚,我们就要用排除法了,被找出来的人要去大街上跳脱衣舞。”

这时,那个“港台腔”眼尖地指着孙菀:“是她吧?她脸红了!”

众人都往孙菀那边看去,见她身边最近的异性居然是卓临城,都有些愣住了。

片刻后,那个“港台腔”幸灾乐祸地叫了起来:“不管不管,愿赌服输,赶快亲。”

孙菀始终低着头,尴尬地不发一言。

厉娅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大方地说:“没关系了,游戏嘛,规则最大。”

那个被连罚两次的男生不满地嚷道:“快亲快亲,扭捏什么?我都被骂变态了,你这点牺牲都不肯啊?”

他身边一个尖下巴女生也不满地附和:“就是啊,玩不起就别玩,玩了就愿赌服输!你爽快点吧!”

孙菀抿着唇,放在桌子下的手曲了又伸,伸了又曲,长睫因紧张尴尬而颤抖不已。

马蕊见她有点下不来台,忙打圆场,递了张纸巾给她:“那就隔着东西亲一下吧。”

其他人只想接着往下玩,也不计较,齐齐把眼神汇聚在孙菀脸上:“都这样了,就别磨蹭了吧?”

孙菀接过纸巾,抬眸看了卓临城一眼,见他目视前方,神色平静如常,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她自觉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只好胡乱举着纸巾挡在自己脸上,凑过去轻轻在他脸颊边碰了一下,算是吻过。

众人见好就收地起了下哄,张望着喊道:“八号、八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卓临城忽然侧过脸,伸手抬起孙菀的下巴,毫不犹豫地朝她唇上吻去。与此同时,他左手轻轻一扬,一张红心八“啪”的跌落在桌面上。

孙菀只觉得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开,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太阳穴的猛烈跳动。她瞪大双眼,目光发直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一种巨大的恐慌向她袭去,她却不知道那恐慌所来为何。

满屋子都静了下来。

这样的状况,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片刻后,卓临城松开孙菀,睁开眼睛,定定注视着她的双眼。孙菀的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连眼圈都不自禁地红了。

“还蛮巧哦……”人群中,不知是谁尴尬地说了一句。

“是啊,蛮巧的。洗牌洗牌,玩下一局。”厉娅他们心照不宣地用喧哗冲刷这一刻的尴尬。

就在孙菀无地自容的时候,她的手机如及时雨般响了起来。她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仓促起身朝阳台外走去。

掩上阳台的门,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任怦怦狂跳的心平稳下来,这才接通电话。

那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不到三十秒就说完了,孙菀却在阳台上足足挨了半个多小时冷,这才回到屋子里。她见他们还没有散去的意思,借故有事要忙,提前退了席。

第十二章(1)

那个晚上的尴尬,事后再也无人提及,只因那时声色交织得太像一场梦,没有人愿意和梦里的故事较真。

十一月底的时候,萧寻终于接到一家知名银行的实习通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孙菀小庆祝一番,就匆匆搬去了银行提供的职工宿舍,昏天黑地地忙碌起来。

萧寻的实习岗位在个贷中心,最初的工作就是誊写房贷合同。因时近年底,个贷中心堆积了太多需要处理的合同,导致萧寻每天都要加班到凌晨。

孙菀心疼萧寻,不想让他在忙碌工作之余,还要分神联系她。所以,她特别贴心地揽下打电话叫他起床、互道晚安的事情。

萧寻起初很感激她的体贴,偶尔在吃午餐的间隙还会打个电话关心下她的状况,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心安理得地将维持感情的重任放在了孙菀肩上,任由她扮演那个主动的角色。

孙菀害怕两人的感情因两地分开变淡,每次打电话前都要反复打好腹稿,以便在通电话时能够多说些趣事出来,调剂谈话气氛。

一个月下来,孙菀的“趣事”越说越干巴,萧寻的回应越来越心不在焉。有一个周五,孙菀听出他一边冲澡一边将手机开成扩音,“嗯嗯啊啊”的应付她,她终于忍不住冷冷对那边说了句:“萧寻,你是个超级大浑蛋。”很快,电话那端传来萧寻漫不经心的声音——“嗯,是啊。”

那是孙菀第一次没有说再见就挂他的电话,她揪着一颗心,睁着眼睛到天亮,却一直没等到萧寻的回复。

次日天明,她破例没有打电话给他叫起,她木木盯着手机上的时间跳过七点,又看着时间跳到八点,终于在极度失望中合上疲惫的眼睛。那一刻,她发现,原来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在他看来只是可有可无的一道程式。

恍惚了一整天,孙菀终于在时近凌晨时,忍不住煎熬给萧寻去了个电话,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萧寻就匆匆堵住了她的话头:“菀菀,我在帮老师作报表分析,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孙菀郁郁地说:“明天休息吗?我可以去看你吗?”

萧寻犹豫了很久说:“我可能照顾不了你。”

孙菀听懂了他的婉拒,淡淡说了声:“哦,那你先忙吧,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挂完电话,她眼眶发热地看着通讯录上他的名字,忽然觉得她和萧寻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新年前夕,厉娅代卓临城邀请403全体女生出席明晚在“万乘”举办的跨年派对。江明珠和马蕊对这种热闹一向趋之若鹜,欢天喜地地应承了。见孙菀一个人闷不作声,厉娅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带上你家萧寻,一起。”

孙菀摇了摇头,她刚接到萧寻约她去一起跨年的电话。这还是这么久以来,萧寻第一次主动约她见面,孙菀寄希望借这次约会让感情升温,哪里肯去参加别人的派对?

见她态度坚决,厉娅也没有勉强。

元旦当天,厉娅她们早早盛装打扮好,临出门前,厉娅匆匆丢了句话给孙菀,让她什么时候改了主意,随时打电话找她。

她们走后,孙菀将亲手给萧寻织的围巾用包装袋包好,又从柜子里把自己所有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在镜子前比划。最后,她选定一件白色大衣,配上咖啡棕的短裙和及膝的中靴。

她有些小自得地转了个圈,又从抽屉里找出厉娅送的睫毛膏、唇彩,轻手轻脚地在镜子前描画起来。等到收拾停当,她满心幸福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这样的她,他应该不会再舍得冷落了吧?

她的思想很有前瞻性地飞跃到几个小时后,预演了他们久违的拥抱和亲吻,她因这过于甜蜜的想象红了脸颊,连鼻尖都冒出小汗珠来。

眼见窗外天色渐暗,雪花纷飞,她终于忍不住先打了萧寻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她撒娇地埋怨:“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接我?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萧寻仓促地说了句:“你先去后海,我一会儿跟你会和,我有点事儿在处理,先这样。”

孙菀正准备说话,那边却匆忙收了线。

她揣了一天的喜悦被他一句话打翻在地上,愣了片刻,她又一点点将那些喜悦捡起来,装回心里。但是连她也不能否认,再捡起来的东西,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她闷闷戴上伞和MP3,一个人出了门。

她沿着两人约好的路线,撑着伞慢慢走在下雪的街头,从霓虹闪烁的街头走到灯火阑珊处,再又从灯火阑珊处走入一片更深的火树银花不夜天。

身边,不断走过成双成对的情侣,他们的甜蜜衬得这一刻的她无比寂寥。

她搓了搓冰冷脸,乐观地暗示自己:萧寻马上就会出现,很快她就会变成他们中的一员。她强撑起眉眼,翘起嘴角做开心状,只可惜耳机里,有人那么不合时宜地在唱“落单的恋人最怕过节,只能独自庆祝尽量喝醉。我爱的人没有一个留在身边,寂寞他陪我过夜”,唱得她心灰意冷,落落寡欢。

穿过烟袋斜街,当孙菀切实站在后海某座拱桥上时,已经过了她和萧寻约好的时间,她刚刚浮起来的心又蘧然沉了下去。

她拿着手机,反复开合,没来由的烦躁、委屈,为什么他还没有给她打电话?是又被什么工作缠住了?还是手机没有电?她一次次把他的名字从通讯录里找出来,放在拨号键上的手指,终于在时间跳过九点半时,按了下去。

电话通的那一瞬间,孙菀忽然有些不想说话,于是缄口站在人来人往的桥上,等他的解释。

萧寻说了句“稍等”后,不知和什么人说了几句什么,复又接起电话,有些歉疚地说:“菀菀,对不起,我这边有点事,暂时不能过来了,你要不先回宿舍?”

孙菀喉咙有些发苦:“什么事情?”

萧寻犹豫了片刻,却没有正面回答:“菀菀,以后再跟你解释。”

孙菀左手失望地垂下,无声地合上手机。

她怔怔站在人来人往的桥边,良久,她伸出食指,在栏杆表面的积雪上写下“happy new year!”。

不知站了多久,直站到她连骨头发冷,她才晕晕沉沉地顺着人群往前方走去。她像浮在人海里的一叶飘萍,人潮往哪里涌动,她就往哪里逐流而去。

等到人踪稀疏下去,她就跟着意识胡乱走。等到她发现周遭越来越冷清幽深时,她已经迷失在了什刹海的胡同深处。

她茫然地在原地转了个圈,望着四面八方那么相似的弯道,忽然有种身陷迷津的恐慌。她摘下耳机线,四周瘆人的阒寂如水般涌入她的耳朵里。她的腿因这陌生的寂静发软,身体因寒冷和害怕微微哆嗦着。她掏出手机,慌忙要去拨萧寻的电话,可是手指刚触上拨号键,又缓缓滑了开去。

这一刻,她明明很想向他求救,却又抗拒这一想法。

此刻的矛盾,让她想起不久前,刚刚恋爱的马蕊说的一番话。马蕊说,有天她在自习室上自习,外面忽然下起大雪,她发短信让男朋友送衣服给她。那个男孩却因玩游戏正在紧要处,拒绝了她的要求。她和他冷战了一个星期,最后还是言归于好。但是,每当她再去自习时,都一定不会忘记带衣服。她坦言,如果哪天再发生这种事情,她宁肯冷死,也不会求救于他。

当时听完,孙菀还觉得马蕊有点太骄傲,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有时候骄傲只是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失望。

深吸了一口气后,孙菀判断了下地理位置,壮起胆子往大街的方向走。

寂静无声的巷子里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以及衣服的摩擦声。她紧握着拳,快步往前走,然而,她的脑子里却不争气地开始轮播恐怖片的画面。

就在她情绪绷到最紧的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什么东西坠地的闷响,她猝然顿足,猛地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她大叫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骄傲不骄傲的,一边拼命往前跑,一边手忙脚乱地拨萧寻的电话。

耳边不断响着她急促的呼吸声和电话忙音,那段路,她像跑了一个世纪,她心底最后一点希望的光芒,因冰冷机械的“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而彻底熄灭。

她大口大口呼着气,心像吸进冰雪一般冷。

她全然忘记了害怕,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她强忍酸楚拨通了厉娅的电话,几声音乐后,那端传来厉娅的声音:“改变主意了?”

孙菀眨了一下眼睛,一线眼泪滑落:“娅娅,我迷路了。”

“你怎么会迷路?萧寻人呢?你是不是哭了?你在哪里,我这就去接你。”

孙菀走到一处白惨惨的灯光下,认了认门牌,朝她报了一个生僻的胡同名。

厉娅那边静了好一阵才说:“这是在地安门西路……你尽可能往大路上走,我这就来接你。”

第十二章(2)

十几分钟后,孙菀终于走到了大街上。她看了下路标,抖着手把街道名发去厉娅的手机上,然后僵僵地站在大街最显眼的地方等着。

风卷着雪花往她身上打去。模糊了路面上的车辆,也漫漶了五色的灯光。这一切映入她朦胧的泪眼里,扭曲失真得像电影里的蒙太奇镜头。

深夜的北京冻得人四肢发僵,她对手呵了口气,等到搓热了之后又贴在脸上。

街道上,偶尔有出租车闪过,但都是满客状态。她对此不抱希望,遂低下头,机械地跺着麻木的双脚。

就在她快要冻得失去知觉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孙菀!”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继续跺着脚。于是,一声更加洪亮的“孙菀”传来。她讶异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冒雪立在她身后,他微锁着眉,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孙菀辨了好一会儿,等到他的眉目更清晰地映在她眼底时,她动了动冻得有些发青的嘴唇,难以置信地呢喃:“卓临城?”

她眼眶一热,一股暖流从她心底涌向僵冷的四肢百骸,她怔怔望着他清隽的容颜,七上八下的心一点点安定下去。

卓临城远远的叹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接过她手上的伞,毫不迟疑地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车子那边带。

“手怎么这么冷?”卓临城的手紧了紧,“为什么不站在一个背风的地方?”

孙菀讷讷望着自己被他紧握着的手,别扭地想往回抽,偏又不敢动,生怕轻轻一动,会让这一举动显得更加别扭。

正值胡思乱想之际,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她只好嗫嚅地答道:“我怕你们找不到我。”

卓临城顿住了脚步:“下次别这样,我一定可以找到你的。”

孙菀轻轻“哦”了一声,暗想,他这话说得也太托大了,有钱人是不是总以为他们什么都可以做到啊?他又不是GPRS定位系统,更不是谷歌地图,他凭什么把话说这么满啊?

他牵着她绕到副驾驶室前,把门打开,简单利落地吩咐:“上去。”

孙菀扒拉着车门边框,有些犹豫地想,貌似这个位置不是她该坐的吧?她却不敢推拒,以免他觉得自己太事儿。

车里的温暖很快就驱走了她身体里的寒意,连打了两个喷嚏,她尴尬地用手捂着嘴看他。他目视前方,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孙菀接过,说了声“谢谢”,又问:“娅娅怎么没来?”

“那边总要个人主持局面。”

她“哦”了一声,将脸埋进纸巾里。

卓临城透过车镜看了她一眼,打开音乐,陈奕迅低缓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一首放了一半的《好久不见》。

孙菀默默听着,歌里物是人非的意境让她有些伤感。她恹恹将头靠在车窗上,半瞑着双眼出着神。

两首歌刚唱完,飞驰的车子骤然停了下来。

孙菀茫然坐直身体:“这么快就到了?”

卓临城下车,绕到她那边打开车门:“没有。先下去吃点热的驱驱寒。”

孙菀见他态度坚定,没有拒绝,惨白着张脸,勉强一笑:“谢谢。”

江南菜馆里,卓临城很快点好几道口味清淡的养生菜,又点了两盅参汤。

等菜期间,卓临城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把手机递给孙菀。

孙菀看见“厉娅”二字,忙不迭对那边说,她已经被卓临城接到,让她们几个放心。

挂完电话,雅间里顿时静了下来。

孙菀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为什么,在卓临城的面前,她总有一种严阵以待的感觉。

她暗暗后悔刚才没有拒绝他的邀请,她正准备找个什么话题和卓临城聊几句,他对她做了个手势,起身朝外间走去。

孙菀松了口气,撑着下巴,安心地喝起柠檬水来。

他走后不久,侍应生就将菜接连端了上来。饿了一个晚上的孙菀眼巴巴看着桌上的菜肴,又不能先动筷子,一时郁卒。

几分钟后,卓临城挟裹着一股寒气走了进来,他将一盒感冒药推到她面前:“先把药吃了。”

孙菀的心狠狠暖了一下,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垂下双眼,一言不发地接过药,剥开两粒药丸吞了下去。

卓临城指着她右侧的参汤:“趁热喝,出点汗就好了。”

孙菀不无感念地拿起汤匙,埋头喝起汤来。

再回到车里时,孙菀已经被美食和汤水滋润得容光焕发。再听陈奕迅伤感的声音时,似乎都找不到先前那种凄楚的心境了。

她静静望着窗外的街景,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她侧脸问正在开车的卓临城:“那个……为什么开这么慢啊?”

他气定神闲地开着车,漫不经心地答:“在下雪啊。当然要开慢点。”

“可是……”孙菀百思不得其解,“现在雪已经下得小多了,你刚才明明开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