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爆出一阵喧哗,那么多人看她,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扶,那罪魁祸首自然更不敢冒头。

孙菀尴尬得厉害,强忍着脚腕处的钻心剧痛,挣扎着要起身,这时,一双手从她背后穿过,稳稳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孙菀低着头,小脸红透,耳边仿佛听见黎美静尖刻的声音:“叫你作!玩砸了吧?”

卓临城将孙菀放在路边的长凳上,在她面前蹲下,轻轻脱掉她脚上的高跟鞋。见她莹白的足踝上红肿了一大片,他低垂的眼帘不禁一颤。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脚,在路灯下查看,确定不是脱臼后,他仰面安抚:“没事。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罢,他快步折回簋街。几分钟后,他拎了几只冰袋回来,复又托着她的脚,在红肿处施以冰敷。反复敷过几次后,见她脚上红肿略有消退,他才走去路口打车。

由于他们所在的小区制度严格,载着他二人的出租车到底没能进去。无奈之下,卓临城只好当着众人再演一次“公主抱”的戏码。

一路往回走的时候,孙菀心虚地瞄他脸色,他的眸底虽平静无波,一双薄唇却抿着,想来,他或多或少也是有气了。

到了这般田地,孙菀天大的气也暂时放下了。她扁了扁嘴,从紧攥着的纸袋里拈出一片马蹄糕,递到他嘴边:“喏。”

卓临城态度明确地将脸转去一边。

孙菀也不将就他,同样态度明确地将那片马蹄糕塞进自己嘴里。

回到家后,卓临城一径儿将她抱回卧室,安放在床上。见孙菀低头不语,他也不做逗留,循例回楼上沐浴。

耳听得他的脚步消失才楼梯口处,孙菀才挣扎着起床,左脚套上拖鞋,一蹦一蹦地跳到厨房,尽量轻地翻出三文鱼,在电磁炉上煲上一锅鱼粥。

二十分钟后,孙菀算准他要下楼,关了火,蹦着将粥放在他一眼可以看见的地方,回房落锁,蒙头大睡不提。

第二十六章(1)

次日,孙菀又早早醒来,她动了动脚,感觉那里肿痛消了很多,便打消了请病假的念头,缓缓更衣起身。

她以为自己起得足够早,出门一看,有人比她更早。

餐桌上摆着三明治、煎蛋和奇异果切片,某人一边看报纸一边细嚼慢咽。被她折腾了一宿,又赶早起来扮演贤夫,他看上去竟还是那样风度翩翩,优雅从容。

经过昨夜,孙菀死了与他针锋相对的心。梳妆停当后,她不待他招呼,很识时务地回餐厅用餐。出门后,她也没有拒绝他载她上班。

一路无言,他们很好地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上班时,孙菀竭力不让自己再去想“余小菲”三个字,而是转头对付昨日未处理的工作。她面对满纸分分合合的八卦,一股较往日更甚的厌恶之情油然而生,但还是要去忍耐。

一整天,卓临城都没有来电话。临近下班的时候,孙菀心情兀自烦乱起来,连财务通知薪水到账的消息都无法让她有所缓解。

电脑关机那一刻,安静了一天的电话骤然响起,惊得孙菀一颤,抓过一看,见是卓临城,她怔了好一会儿,才五味杂陈地接了。电话内容很简单,他来接她去外面吃晚饭,问她想吃什么。孙菀淡淡回了句“随便”。

到“万乘”时,孙菀发现偌大的餐厅又只有他二人,又见服务生上完菜后就彻底消失,孙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孙菀一边安静地用餐,一边在心里打着腹稿。良久,卓临城放下刀叉:“无论心里憋着什么事,最好都不要超过48小时。”

孙菀不得不承认他很有技巧,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把一件那样敏感的事情说成了儿戏。更可恨的是,他明明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却偏要她亲口说出来。孙菀不想和他绕弯子,越绕只会让自己越处于劣势:“余小姐还好吗?”

她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从他紧张的程度也不难判断出个大概。

卓临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顿了一秒:“应该还好。喝醉的人,无论当时闹成什么样子,清醒后也不过是有点头痛。”

他顺带着将当日仓促离开的解释奉上。

孙菀笑了一下:“我很难想象在什么状况下,我会因为喝醉酒深夜打电话给夏老师,而夏老师居然也会第一时间丢下师母,赶过来为我善后。卓临城,莫非到了现在,你还想告诉我,你和余小姐只是工作往来吗?”

卓临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确实对你有所隐瞒。我和余小姐,是很聊得来的朋友。”

“我一直以为朋友是种很正当的关系,没想到在您这里,竟成了一种需要掩饰、回避、隐瞒的关系。”孙菀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我只是担心你误会。”

“误会?平白无故的我误会你们做什么?”孙菀克制住内心的激动,“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喜欢无中生有的无聊人?”

半晌,卓临城才答:“也许是我枉做小人了。”

孙菀有点不想和他聊下去,他永远有办法在她的患处隔靴搔痒。她拿起湿巾,低头擦嘴,无声地冷笑,笑得眼角湿润之际,她重重放下湿巾后,抓起包包,推开椅子起身就走。

卓临城追上她,从背后用力将她环住:“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样对我,有意思吗?”

他不说这话倒还好,一听到“无关紧要”四个字,孙菀忽然动怒,她一边使劲挣扎,一边掰他的手臂:“无关紧要?无关紧要你会避开我接电话?无关紧要你会深夜赶过去帮她收拾喝醉酒的烂摊子?无关紧要你的衣服会被人家留下口红印?我要多愚蠢,才会相信她是你无关紧要的人?”

卓临城怔了一下,加倍用力地抱住她:“那天晚上她喝醉了,顶着雷雨天打电话给我发酒疯,我不能见死不救……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不能说我多清白无辜,但是你要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止不住的眼泪从孙菀眼中滚下,她明明讨厌欺骗,但当他真真切切承认他并非无辜时,她的心反倒缩得更厉害,直缩得让她直不起腰来。

卓临城伸手拭着她脸上越来越多的眼泪,抹到最后,他内疚地将头埋去她肩上。

孙菀挣扎渐弱,怔怔地靠在他怀里,脸上的泪痕在餐厅的暖风中渐渐干涸,让她的脸绷得发疼,时不时有泪珠惯性般从眼眶里流出。

那天晚上,他们在餐厅里相对坐到深夜。

卓临城不再隐瞒他和余小菲的故事。他们相识于一次追尾事故,事故发生之后,他们惊奇地发现彼此总能在不同场合遇到,派对、酒宴、高尔夫球场,于是交情便从点头、微笑到寒暄。

后来,余小菲成了卓临城某位圈内密友的女伴,他二人见面的次数便日益密集。一次闲聊,余小菲听闻卓临城旗下有影视项目,便很仗义地为他奉上夺奖归来后的初秀。再以后,余小菲与那位密友和平分手,却与卓临城互引知己。

这段故事,卓临城说得字斟句酌,光明磊落,至于到底抹去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无法坦承,初次见到余小菲,他就被她的眼睛吸引了去,她的眼睛和孙菀的生得很像,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里没有对他的抗拒、冷漠,而是他幻想能从孙菀眼里看到的柔弱、温软。

聪明绝顶的余小菲很快就探出他的软肋,她用她的眼睛打开了通往他心里的门,他们成了可以互述感情的暧昧知己。在感情里,女人总是容易先男人一步沉迷,不久,余小菲便对他展开了热烈的追逐,在确信他绝不会背叛婚姻时,她又提出愿做他只争朝夕的恋人。

在与孙菀婚姻最冰冷的那段时间,他也有过一两次心旌动摇,但终究还是把持住了。随后便是决然的撤离,决绝到对巨资投拍的那部电影都不闻不问。若非她因工受伤,他迫不过情面去看她,他几乎就要忘记曾有这样一个人差些闯进他的生命里。

第二十六章(2)

回到家时,他二人都有些不堪重负,不开灯地在沙发里静坐。孙菀觉得身体、大脑都累极,却不愿睡,唯抱膝失意地坐着,对着窗外凝望,直到在天上看见启明星。

平明时分,卓临城去抱她,她木木然没有拒绝,接着便是一场极度混乱、激烈的交合。

下午醒来之前,孙菀做了很多个梦,梦总是醒,醒来后,她又堕去别的梦里。迷蒙中,她感觉卓临城在吻她,又感觉他从身边离开。他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她“嗯嗯嗡嗡”地应答,转瞬就抛去脑后。

起床后,她接到卓临城的电话,说他已经在机场了,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挂掉电话,孙菀才依稀想起,卓临城早晨说他要飞美国一趟。电话挂掉不久,孙菀就接到holly发来的卓临城的行程安排,孙菀这才知道卓临城有意去那边收购一家特效公司,如果此行顺利,不出月余便会回来。

孙菀捧着手机发了会儿愣,发了封邮件给卓临城,让他抽空代她去看看厉娅,并附上厉娅的最新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卓临城走后,北京的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进了十月,帝都索性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

因时差相隔,加上卓临城公务繁忙,孙菀每天只能在睡觉前收到他的简短电话。打电话时,他不是和工作人员在吃早餐,就是在去谈判的路上。谈话的内容有时候是洛杉矶的晨景,有时候是抱怨美国饮食的碎碎念,更多时候是点到即止的情话。心情大好时,他也会同孙菀说点美国之行的轶事,比方说那家特效公司的老总深谙中国特色,差些拖他们谈判小组的男性成员去看脱衣舞表演。孙菀笑过之后,又多了些放心,看来他的归期不会拖得太久。

没有卓临城在身边的夜晚,孙菀多是看电影、看书打发,在电影的选择上,她开始偏向于大量渲染美国都市风光的片子。只可惜,无论什么样的题材,最后都会沦为她思念卓临城的催化剂。

独处变得坐如针毡,她买来他爱用的那款香水,在家中每个角落都喷上。她用三天养成熬夜的习惯,却找不到失眠的解药。

某个深夜,她独自窝在沙发上熬夜重看《洛城故事》,泫然欲泣时,电话响起。她第一时间接通电话,尚未来得及和他说完一句话,厉娅那极富感染力的快乐嗓音就传来:“亲爱的,我和你老公在逛six flags,今天有《暮光之城》主题,有白人女孩夸你老公帅得像吸血鬼……天气真好得不得了,气氛也很棒,唯一不圆满的地方就是没有你……老孙,如果不是见到他,我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想你。”

孙菀差些流泪,捂住嘴:“我也想你。”

“晚点我要带他去百老汇看我演出,你不许吃醋。”

“我也想看。”

“我让他偷偷录视频给你,哈哈。”

电话转回卓临城手里,他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愉悦的朝气:“厉娅很好,比在国内时还活蹦乱跳,见她过得这样快乐,我很放心。”

孙菀轻轻咬了下食指的第二个指节,含泪说:“临城,我想你。”

那边静了一下,才传来他压抑着情愫的声音:“我很快就回来。”

电话收线后,果然又是一宿无眠。

十月末的时候,余小菲主演的电影上映,孙菀抽了周末去看,竟也心平气和地看完了整部电影。一个月前,她以为自己过不了这关,如今她发现这世上真正过不去的,只有情的枷锁,爱的束缚。

周末傍晚,孙菀懒懒地趴在阳光房的软榻上翻着一本生活漫画。那漫画画得极有趣,她却看得心浮气躁,翻完大半本,她将头侧向一盆正在开的玫瑰,拿书盖着脸假寐。

将睡未睡之际,脸上的书冷不防被一只手拿开,一个声音落在了她耳畔:“厨房里的甜汤快要烧干了。”

孙菀倏然睁开眼睛,就见看到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没有任何迟疑,他们同时伸臂抱住对方,他的脸不断在她的长发里磨蹭着,贪婪地吸取她的味道,接着便是让她窒息的舌吻。

她见缝插针地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怎么不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

他的手热切地在她动人的曲线上游走,他甚至来不及说思念,便将她重重压倒在软榻上。孙菀躲闪着他的吻,低喘着拒绝:“不要在这里。”

他强忍着冲动,抱着她便往屋内走,刚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地吮住她的唇瓣。就在这时,一阵振动从他的外套衣袋里传来。他想都不想,探手进去摁断,低头去吻她的脖子。

不到几秒,那电话再度响起,他只得放下孙菀,蹙眉接通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语气生硬地回了一句:“不去。”

那边不不依不饶地又说了几句什么,连孙菀都隐隐听到对方激动的大嗓门。卓临城将电话从耳边移开一些,直到对方嚷完,他才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行,我们很快到。”

合上电话,他不甘地一口含住孙菀通红的耳垂:“换衣服,出门。韬子生日,叫我们都去聚一聚。”

说完,两人分头行动,洗尘的洗尘,更衣的更衣。考虑到是去见他朋友,孙菀选了一条比较正式的白色裙子,简单盘了个发髻。她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顾盼了一下,又取出唇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唇上。

走到盥洗室门口的卓临城见状,又折回客厅,取了只盒子过来。他走到孙菀背后,从丝绒盒子里取出一条链子,仔细为她戴上。孙菀指尖触上中心那块火彩辉煌的鸽血红:“怎么想到买这么艳的颜色?”

“刚好压住你的冷。”卓临城透过镜子看她,在她耳后呢喃,“很衬你。”

忽然想到什么,卓临城将她牵去客厅,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只大盒子递给她:“厉娅托我带给你的礼物。”

孙菀地接过:“什么东西。”

“她说,秘密。”

孙菀捺不下好奇,取出一把剪子,回身对卓临城说:“等我一下。”

卓临城接过她的剪子,三两下剪开包装。打开盒子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只见盒子里躺着一套无比轻薄撩人的情趣内衣。

孙菀咬住唇,转过脸去:“吃里扒外的坏东西。”

卓临城忍笑忍得辛苦,若非见她神情实在别扭,他简直要为厉娅的善举鼓掌。

孙菀没好气地弯腰将那盒子盖上,拢了拢肩上的披肩,径自往门口去了。

第二十六章(3)

徐韬的生日宴设在他旗下的“煌族”夜总会里。卓临城知道孙菀抗拒这样的地方,便带她走特别通道,避开了大厅里乌烟瘴气。

电梯直达顶层,区别于楼下的群魔乱舞,顶层安静异常,透着叫人不自在的压力。卓临城牵着孙菀绕过一个个空隔间,直抵走廊尽头的VIP包房。门推开的瞬间,一股巨大的乐声、喧闹声扑面而来,孙菀着实吓了一跳,好像骤然穿越进了一个异世界,只见数百平的超大奢华包厢里,坐了数十对酒酣耳热的男女,昏暗暧昧的光线下,他们有的吆五喝六,有的亢奋地吼着歌,伴有女子巧笑佳音混杂其间。

卓临城蹙了眉,有些后悔带孙菀来这样的场合。然而离开已经来不及,徐韬拥着一个美女上前,重重地拍了下卓临城的肩膀:“要不是殷哥在机场看到你了,差点就被你骗了。赶紧进去找地方坐。”说着,他笑呵呵地去握孙菀的手:“嫂子真赏脸嗬。”

末了,徐韬推着卓临城往人群中走,压低声音说:“别人都带二嫂,就你带大嫂来,你这叫兄弟们如何自处啊。”

孙菀假装听不到,任卓临城将她安放在沙发尽头的角落里。卓临城低头,不无抱歉地说:“他去年还不是这样……稍等一会儿,我和他们喝完三巡就走。”

孙菀善解人意地点头。卓临城走后,孙菀无聊地翻出手机大战僵尸。不幸的是,卓临城所谓的那个“稍等”,很快从她预想中的半小时变成一小时、两小时。

包房里的喧闹几乎掀开房顶,孙菀厌倦地瞥了那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靠在沙发扶手上假寐起来。

几分钟后,卓临城抽身回来,将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孙菀知道他在看她,故意蹙起眉,宣告自己的不满。

卓临城去那边知会了一声,再度返回她身边坐下。见她爱理不搭地装睡,他忍笑伸臂将她扳进怀里,一手端着红酒浅啜,一手不动声色地移到她的腰间。

孙菀缩了一下,睁眼瞪他,他的手果然老实地顿在原地。

他似笑非笑地抿了口红酒,忽然低头含住她的唇,挑开她的牙关,用舌将那点红酒渡进她口中。

孙菀耳边轰地一响,险些丢了心跳。他的舌灵活地在她口中挑逗,右手探进她的衣领,熟稔地褪去她的胸衣,揉捏着她的胸前的柔软。孙菀噤若寒蝉地缩在他怀里,一手紧紧抓着沙发,一手死死拽着身上的大衣。他的手很快游向禁区,手指不紧不慢地隔着布料摩擦。孙菀难受得厉害,却又不敢有一丝反抗,生怕引来别人的注意,只能咬着唇默默承受。

就在她几乎魂飞天外的时候,身边的沙发重重凹陷了下去,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卓哥,你躲在这里算什么?”

卓临城端着红酒,淡淡地说:“你嫂子有些不舒服,我们这就要走。”大衣下,他的手却更加放肆。

孙菀几不可察地将脸贴在他的右臂上,毫不嘴软地咬住他的手臂。

卓临城杯中的红酒晃了几下,渐渐恢复平静。

“那可不行,你还欠我一杯酒呢!”徐韬不依不饶。

卓临城稳了稳酒杯,镇定自若地道:“这就补上。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他爽快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与此同时,他的右手自然地抽出,道貌岸然地低头去叫几乎晕厥的孙菀:“孙菀,醒醒,我们该走了。”

他体贴地将孙菀搀起来,用大衣拢着她出了门。

刚一出门,孙菀就被他急促地吻住:“有没有很想我?”

孙菀顿了一下,忽然踮脚搂住他的脖子,生涩而热烈地回吻他,连她都被自己的热切吓到。

一切话语都不再有意义。他们疯狂地接吻,像要吃掉对方。他们互相拉扯着衣服,直到他衬衣上的扣子接连掉去地上。他抵着她后退,摸索着拧开后面隔间里的门锁,将她推进黑暗。

利落地关门落锁,他死死将她按在墙上,粗暴地扯开她的丝袜,生硬地进入她的身体,毫无技巧可言地撞击辗压,似乎要将她揉碎。

她双手紧紧撑在墙面上,想借此获得站立的力量。感觉到她整个人在往下滑,他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扣紧她的手指,更加猛烈地冲击她的身体。她不断撞向冰冷的墙面,痛感却欠奉,她在他喘息的节奏里j□j呜咽。最终,他们天昏地暗地倒去身后的沙发,在剧烈的颤抖中一起抵达巅峰。

次日清晨,他二人拥着被子一起看卓临城从美国拍回来的照片,孙菀靠在他胸膛上,滑着平板电脑里的照片,不久就滑到他与厉娅在six flags公园的照片,厉娅穿着粗制滥造的汉服,用浓墨重彩将脸化成花木兰的样子。

孙菀的手指顿住:“她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她在six flags兼职,这是在扮演花木兰。你往后看,一会儿就能看到蜘蛛侠和玛丽莲梦露。”

本来还很愉悦的心情莫名有些低落,厉娅去美国后一直住在一座老阁楼上,学习之余便马不停蹄地去各种需要演员的地方兼职,厉娅自称是为了得到更多机会,但孙菀不难猜到,也有一定的经济原因。

卓临城捕捉到她的心思,轻抚着她的长发:“她很棒,现在已经是百老汇的演员了。我偷偷录了视频,她在最新的《西贡小姐》里有角色。据她说,她的男友打算为她投拍一部另类的B级片,她正在学骑马和抽烟。”

卓临城退出图片游览,点开一段十几分钟的视频,是《西贡小姐》的片段,厉娅在里面分饰一位放荡的泼妇和一个没有思想的中国娃娃。

看过视频,孙菀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她抱着电脑,翻了个身,头枕着他的小腹:“还有别的照片吗?”

“有,演出后我们去吃了中国馆子。”卓临城为她代劳,翻到他们在中国馆子的合影,厉娅卸了妆,样子清淡。扫了一眼,孙菀忽然坐起身子,连着滑了几张照片:“不对!娅娅怎么变成这样了?”

卓临城跟着坐起,揽着她问:“怎么不对了?”

“你不觉得她太瘦了吗?还有——”孙菀将一张照片放大,“她的脸怎么变得这么歪?”

“哪里歪了?”

“你仔细看看她的表情,娅娅以前不是这样笑的。”

卓临城认真一看,果然看出了异样,放大的高清照片上,厉娅的表情透着叫人说不出的扭曲:“我猜她可能为了更上镜,在脸上做过什么吧?”

“有可能。”如今娱乐圈女星整容实在不是稀罕事,孙菀略放下心,“我看她是没事瞎折腾。不行,我非要打电话说说她。”

卓临城摇头,夺走她手里的电脑,捉住她两只手腕,将她按倒在床上上下其手:“你有时候真跟你妈一样事儿!看来,我得做点什么保护厉娅的耳根子了。”

第二十七章(1)

过了数日,孙菀正在上班,卓临城的电话突然打进来:“去请个假,晚上有个重要宴会,你要出席。”

孙菀正在忙老夏交给她的一条大稿子,敷衍道:“晚上再说。”

“我的全体员工都会出席,你确定想要随便应付?”

“家里那么多衣服。”孙菀不满地嘟囔。

“我不希望明天公司的八卦主题是我太太身上过季的爱马仕。”卓临城简明扼要地点了一句。

孙菀只好举白旗,去老夏那里请了半天假。

下午三点,卓临城载着来报社接她,一上车,Holly就将一大叠奢侈品图册奉送到她跟前:“一家家逛可能来不及,您不妨先看看有无合意的,我叫人送来。”

孙菀拿起最上面的那本,一页页翻看,指着一条礼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