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以国公府的威望,以世家好面子的特性,只要府里还有银钱支应开销,就断不会耍这种蒙混过关的手段,所以沈氏猜的一点没错,国公府肯定是没钱了!

世人都说公侯府邸是泼天的富贵,可谁又知道,要支应这么大一个侯府,背后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的支持,若是当朝红人,有权有势,自然不怕没有人送银子上门,可奉国公府这些年也就出了苏轸这一个人才,还是庶出,早早就被老夫人以分家为由扫地出门了。

如果苏轸是在分家之前考中的探花,老夫人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分出去,偏偏他是在那之后考中的,那时候家已经分了,老夫人还逼着沈氏卖铺子卖田地,关系十分僵化,奉国公府哪抛的下颜面去巴结苏轸呢?

可手里没有实权,就是国公也难让人送银子上门,百年世家的门庭维系,哪样不要银子,便是金山银山,也有吃空,用空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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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以后,很快就已经有人报告了老夫人知晓,就算无人来报,以府内宾客间的传播速度,连氏也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主宅后院,连氏关起门来问话,刚才听见这件事的时候,她整个人差点晕过去,每年她做寿,都会让人准备些金银小物件儿作为回礼给客人带回去,年年都没出过问题,偏偏今年被人当场揭露。

这让她今后怎么在世家圈里做人?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连氏对跪在地上不住哭泣的崔氏怒吼,气的直用龙头拐杖砸地。

崔氏哭的不成样子,眼睛一个劲儿的瞥向宁氏,宁氏的脸色也不太好。

“这件事交由你们去办,怎么会办成这样!每年都是真金白银,为什么今年要用假的。你们把我这张老脸搁在什么地方了?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连氏出身名门,嫁的又是国公,当了一辈子国公夫人,高高在上,受人吹捧了一辈子,她好面子,好排场胜过一切,管家的权柄她也没有留恋,很爽快的就交到了儿媳手中,她还一直对外吹嘘,她们奉国公府家风优良,从未出过别府那些婆媳恶斗争权夺利之事,然后今天,现实就给了她一记十分响亮的巴掌。

“哭哭哭!哭什么哭!你从中谋利,罪证确凿,今日若不交代清楚,明日你就等着休书吧。”连氏真是气坏了,连这种重话都说出口。

崔氏整个人都愣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后,才跪着上前哭道:

“母亲息怒,这件事,这件事……我是听大嫂吩咐去做的。我没有从中谋利,一分一毫都没有!”

崔氏出身名门,人人都夸她是个贤良妇,若被休了,那就是灭顶之灾,在灭顶之灾前面,她也顾不得许多,将宁氏给卖了出来。

连氏又是一轮打击,质问宁氏:“竟是你!”

宁氏面上不见惊慌,而是从容不迫的跪到崔氏身旁,神情淡定的说道:

“母亲,我与您说过多回,府中已经入不敷出,不能再奢侈浪费了。您每年做寿,这些送出去的金银,根本是没必要的开支。我也是怕您不同意,才与弟妹出此下策。”宁氏直接认下她和崔氏的行为,最后郑重与连氏总结一句:

“母亲,国公府已非当初了,府库早已空虚,若再铺张浪费下去,只怕就撑不下去了。”

连氏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侯府出身,人人都道她会持家,贤良淑德的儿媳,久久不能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看大家对上一章的反应有点大,不懂我为啥那么安排剧情,那看了这章以后,大家能明白一点吗?希望能让大家快点明白,我火急火燎的写完这章。

其实我就是想说,地主家也快没有余粮了……

第二十四章

假金钗的事情很快就被‘查清楚’, 说是二夫人身边的管事被工匠蒙骗所致,送去给工匠打造的绝对是真金白银,可谁知那工匠起了歹心, 交货的时候,最上面一层放了真的, 管事觉得工匠是熟人, 就没有一支支的细查, 果真如工匠所料,只查了最上面的一层, 就这样被蒙混过了关。

但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那国公府是绝对不会推卸责任的,因为事发突然, 现在去重新打造新的珠钗也来不及,就用一些往年打出来的金银花生, 金银瓜子等给孩子们做补偿。

尽管很多宾客都表示, 不管什么礼品, 只要心意到了就成, 不必另做补偿, 但国公府那方面却坚持要这么做, 最后在一片和谐声中,看似圆满解决了这件事。

苏霓锦也得到了一小袋金花生, 沈氏终究还是怕宁氏找女儿的麻烦, 所以匆匆用过饭后, 就带着女儿, 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率先回府去了。

“一颗,两颗,三颗……嚯,十八颗。”

回去的马车里,苏霓锦财迷一般数着刚到手的金花生,每一颗都有半截拇指那么大,最关键的是,这些金花生居然还是实心的,掂量起来至少有半斤重。

“娘,我怎么瞧着国公府并不缺银子呀?”苏霓锦问,这么多金花生,可比那一支真金钗用的黄金多多了。

沈氏拿了从苏霓锦手里拿了一颗金花生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一圈后,指着花生蒂的方向对苏霓锦道:“你看这里写着什么?”

苏霓锦将东西凑近眼前:“平。这字什么意思?平安?”金花生,金豆子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赏人用的,图个喜庆吉利,有平安,顺利,吉祥等字眼很正常。

“宣平侯府。”沈氏说:“我以前见过宣平侯府送来的金器,全都是这个标识。”

苏霓锦惊讶:“啊。那这金花生是宣平侯府打的?”转念一想,苏霓锦猜出了真相:“国公夫人的嫁妆?”

沈氏点头:“应该是了。”

苏霓锦也想明白了其中道理,一般人家过年赏的金花生,金豆子,都是空心的,图个喜庆吉利,但这金花生分量这么足,又是宣平侯府打的,除了国公夫人的嫁妆之外,确实没有更贴切的理由。

为了维持国公府的颜面,国公夫人已经把嫁妆拿出来贴补了,这就更进一步的说明,沈氏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所以啊娘,由此可见一个真理。”苏霓锦将金花生小心收入锦袋里:“不管是公侯府邸还是平民百姓,钱都很重要。您今后别老觉得自己是商户出身就低人一等,我算是想明白了,咱们勤勤恳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管他什么高门不高门,咱们又不用靠他们吃饭,谁在乎谁啊。”

沈氏有些感触,自从她嫁到京城来,与各大世家打交道开始,背地里就有人暗暗说她是低贱的商户出身,可明明她在江南娘家,也是被百般娇宠着长大的,一时心里落差可以说是巨大。

幸好得幸遇良人,夫君爱她,敬她,夫妻恩爱多年,从未有过争吵,儿女双全,平安康健,虽说女儿之前多有叛逆,屡屡让她伤心,但一朝醒悟,便这般通透懂事,沈氏内心十分满足,再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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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霓锦和沈氏先回府了,可一直等到戌时三刻,苏轸和苏佑宁父子俩都还没回来。

福伯匆匆前来回禀:“夫人,国公府那边说,老爷和少爷用完了晚饭就离开了。不在国公府里。”

沈氏原以为父子俩是在国公府喝酒被拖住了脚,便让福伯去国公府询问,没想到他们早已离开,可为什么父子俩到现在还不回来呢?

“爹和哥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苏霓锦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心中隐隐透着不安。

“国公府晚上的席面开的比较晚,用完大概酉时吧。好几个人都看见老爷和少爷骑马走了。”福伯说。

“酉时到戌时三刻,将近一个多时辰,他们便是从城外吃酒也该回来了。”沈氏担忧不已。

福伯见状,劝道:“夫人先别担心,我已经派人上街去寻了。从国公府到家,也就那么几条路,老爷和少爷说不定是路上遇见什么熟人耽搁了。”

“是啊,娘,咱们别自己吓自己。”苏霓锦安慰沈氏,其实自己心里却还跟打鼓似的。

就在母女俩心急如焚的时候,府外传来动静,苏佑宁高亢的嗓门传来,沈氏和苏霓锦对望一眼,欣喜一笑,赶忙迎了出去,就看见苏佑宁扶着面色惨白的苏轸进了垂花门。

母女俩大惊,苏霓锦小跑着冲上前,一眼便看见苏轸扶着左臂的手指缝隙溢出的血迹。

“这,这怎么回事?爹受伤了。”

苏佑宁脸上也有血迹,不过看着不像是他自己的血:“别问了,先进去。福伯快去找个大夫回来。”

兄妹俩一同扶着苏轸进屋,沈氏大惊失色,苏轸对她摇摇头:“我没事,皮外伤。”

沈氏赶紧命人去打水来:“流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你们,你们究竟发生事了?”

苏佑宁把苏轸送到座椅上后,整个人也脱了力,坐在一旁喘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沉声道:“我们被人行刺了。”

沈氏吓得掩唇一惊,赶忙屏退丫鬟婆子。

“行刺?这天子脚下,怎会有人胆敢行刺,他们又为什么要行刺你们呢?”沈氏觉得苏轸做的是文官,根本就遇不到舞刀弄枪的事情,行刺这两个字,离她的认知有点远。

苏霓锦倒是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问苏轸道:“爹,难道是因为那些账本?”

苏轸闻言,紧蹙的眉头动了动,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苏霓锦心道了一声:果然。

又问苏佑宁:“那你们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苏轸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苏佑宁虽然自幼学武,但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还要保护苏轸的安全,若真有人存心行刺他们,他们又怎会这么容易脱身?

苏霓锦心中充满了疑问。

“若不是遇到正巧路过的罗统领,我和爹只怕就回不来了。”苏佑宁擦了一把冷汗,直到现在,他的后背还止不住的发凉。

“罗统领?”苏霓锦有些意外。

苏佑宁点头:“你进过东宫,你应该知道他吧。”

“嗯,知道。”苏霓锦老实道:“我第一次出宫,就是他送我的。”

“罗统领真是个好人,武功也高,今天晚上真的多亏他了。”苏佑宁颇有感触的说。

“那些刺客被抓到了吗?”苏霓锦又问。

有没有抓到刺客,这才是关键,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些账本,苏轸父子受到刺杀,那一次不成,很可能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们又能有几次好运,可以凑巧遇见罗统领救人呢。

苏轸点头:“抓到了。刺客已经被罗统领押去大理寺审讯了。你们不必太过担心,一切有太子殿下在,殿下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时福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是大夫请来了。沈氏赶忙开门,让大夫进来给苏轸处理伤口。

大夫剪开苏轸的衣服看过之后,说伤口不深,没伤及经脉,就是血流的有些多,但总的来说,无甚大碍。

沈氏跟前跟后的询问,得到大夫肯定又肯定的答案后才放下心来。

苏轸没事,那大家自然就各自回房去休息了。

苏佑宁在回自己院子的半路被苏霓锦拦住了,苏霓锦直接把苏佑宁拉到了旁边的凉亭中。

“妹妹你干什么呀?”苏佑宁问。

苏霓锦让他声音小一些,她自己也压低声音说:“你跟我详细说说你们遇刺的过程。刺客有几个人,他们什么装扮,用的是什么兵器,他们的目标是你还是爹爹?”

苏佑宁被苏霓锦问的云里雾里:“你问这些干什么呀?当时情况多紧急,我哪记得了那么多?应付刺客还来不及呢。”

“那罗统领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苏霓锦又问。

苏佑宁想了想后,说道:“嗯……说来也巧,就是刺客出现后不久。幸好他来的及时,要不然凭我的本事,哪能带爹平安回来呀。那个罗统领的功夫真不错!有机会真要向他好好学学。”

苏霓锦看他一脸崇拜,嘟囔了一句:“有那么好吗?”

脑中回忆那罗统领的样貌,那般斯文俊秀,贵气逼人,真看不出来武力值有多高。可人家怎么说都是东宫羽林卫统领,年纪轻轻就是三品,肯定是有些真本事的。

苏佑宁见妹妹不信自己说的话,急了:“哎你别不信,罗统领真的很厉害,你听我跟你说啊……”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凉亭里都充斥着苏佑宁单方面对罗统领表达景仰、崇拜和向往之情的声音,苏霓锦好几次想走,都被苏佑宁拉住继续轰炸,他就跟见到了指引他人生方向的偶像般,激动又矫情的对苏霓锦无限安利,想要从苏霓锦这里得到对他偶像的认同。

苏霓锦为了能摆脱这个今夜突然化身为罗统领狂热粉的苏佑宁,早点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其间也跟在苏佑宁后头,夸赞了几句违心之言,满足了苏佑宁安利偶像的心情之后,他才终于大发善心,放苏霓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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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轸受伤了,这些天都不能去户部上班,就告了假在家休息,然后苏佑宁就有事干了。

老子在家做的最多的事情,自然就是管教儿子啊。

苏轸自己是个天生的学霸,二十二岁自己考中了探花郎,谁知道生出的儿子,并没有继承他的读书天分,虽然苏轸五岁就帮苏佑宁开蒙,奈何苏佑宁天资有限,并且小时候就表现出对学习不感兴趣的样子,苏轸不是那种必须勉强儿子要像他一样的父亲,既然苏佑宁喜欢学武,那他便请武师回来给苏佑宁授课。

如今苏佑宁武功学的还不错,但文化成绩就很一般了。

据说在国公府的酒席上,苏佑宁还因为读书少而闹出了些笑话,这件事让苏轸深深觉得,儿子可以不考功名,但还是要具备一些基本的文化知识,免得今后再贻笑大方。

平时苏轸也忙,抽不出空管教苏佑宁,趁着这回受伤在家养伤的机会,他给苏佑宁制定出了一系列的读书计划,读不完,背不出,就不许出门。

这让苏佑宁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想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受苦,就把苏霓锦也扯了过来,说什么妹妹将来要嫁人,多读点书对她也有好处云云。

苏霓锦不动声色在苏轸面前写了一幅字,让苏轸赞不绝口,直夸她有天分,女孩子的字写的这么好,还要读什么书啊,当场放弃了苏霓锦在书房读书的念头,于是最后,苏霓锦就在苏佑宁无比羡慕的目光中,开开心心的出去玩儿了,甚至还从父亲大人出获得了一笔出去玩儿的奖励基金,把苏佑宁的眼珠子差点给看掉下来。

从苏轸的书房出来以后,苏霓锦也不含糊,换上男装,就从后门溜出去了。

她对昨天晚上父兄遇袭的事情始终存有疑心,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于是她从家里溜出来以后,就直接往昨晚父兄遇袭的拂柳街去。

苏佑宁跟她简单的说了他们遇袭的过程,昨天晚上,他们从国公府出来之后,就走了拂柳街的路,他们早上去的时候,走的是朱雀街,因为朱雀街比较近,就是车马有些多,可他们昨晚离开的时候,已经是过了酉时,那时候天色已暗,朱雀街上的车马肯定不多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舍弃近的朱雀街,而选择离家比较远的拂柳街呢?

她昨天问苏佑宁的时候,苏佑宁是这么告诉她的:爹喝了不少酒,说想多走些路,醒醒酒。

这个道理也说的通,可让苏霓锦觉得奇怪的是,拂柳街的路是苏轸临时改换的,那些刺客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苏霓锦带着满腹疑问在拂柳街上转悠,古代也没有现场保护这一说,昨天晚上虽说这街上发生过一场刺杀行动,可白天还是人来人往,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没有丝毫影响到人们的生活,一切平静的就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苏霓锦低头搜寻街面是不是有血迹,正看得入神,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苏公子。”

苏霓锦回头看了一眼,认出他是那日晚上与罗统领一起送她出宫的羽林卫,面上一喜,问道:“咦,是你?”

那人对她拱了拱手,苏霓锦也赶忙拱手回礼:“你怎么在这里?我们见过几面,我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你……”

苏霓锦的话还没问完,就听身后又传来一声咳嗽声,苏霓锦回头,看见了那个昨天晚上被她的亲哥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全身都闪耀着偶像光芒的人——英俊潇洒,武功高强的罗统领。

苏霓锦迎上前与他打招呼:

“罗统领,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们,你们是在……调查现场吗?”

昨天晚上苏轸父子是被他所救,并且刺客还被他抓进了大理寺,那今天他出现这里肯定和昨晚的事情有关,苏霓锦好奇的问。

祁昶走到她身旁,略微颔首,问她:“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苏霓锦也不瞒他,说道:“我爹和哥哥不是遇袭了嘛,我想着在家反正也没事儿,就过来看看。”

祁昶嘴角一动:“你倒是闲不住。”

苏霓锦嘿嘿一笑,看见旁边有个茶摊儿,热情道:“你昨天救了我爹和哥哥,于情于理我都得感谢你,相请不如偶遇,我请罗统领喝杯茶吧。”

祁昶瞥了一眼那可以称之为‘寒碜’的茶摊儿,心道你这‘感谢’是不是也……太随意了。

第二十五章

苏霓锦一腔热情, 并没有看出来祁昶目光中略微闪烁的嫌弃,毫不见外的拉着祁昶的衣袖往茶摊儿去。

因为她突然接触祁昶,一旁的罗时没反应过来‘诶’了一声, 苏霓锦干脆也伸手扯了他一把,成功把两个人拉到茶摊的长凳上坐好。

祁昶情不自禁瞥了一眼苏霓锦拉着罗时的手, 眉峰微挑, 幸好苏霓锦很快便自然而然的放开, 招呼老板拿茶来。

一壶茶三只茶碗放到桌上,苏霓锦拎起茶壶就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 送到罗时面前时,苏霓锦又问:“对了,这位兄弟还没告诉我, 你怎么称呼呢。”

罗时一愣,目光无措的看向一旁双手抱胸, 正蹙眉研究面前茶碗和茶的祁昶, 祁昶闻言抬头, 与罗时对了一眼, 罗时凭借这么多年在太子殿下身边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的丰富经验, 对苏霓锦客气的回道:“呃, 在下张三。苏公子幸会。”

罗时这个名字已经被太子殿下强势剥夺过去,可怜的罗统领就只好临时给自己取个新名字。

“幸会幸会。”苏霓锦像模像样的对罗时拱手作礼。

祁昶耐着性子看他们俩寒暄, 等他们打完招呼以后, 才对苏霓锦问:“你在街上转悠了多久?有什么发现吗?”

苏霓锦失望道:“街上人来人往, 还能有什么发现。你们呢?你们来查什么的?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

祁昶遗憾的摇头, 苏霓锦又看向罗时,罗时自然也跟着摇头。

苏霓锦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指望他们能透露什么,端起茶碗道:“好吧。既然你们不说,我也不勉强。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碗,感谢罗统领昨晚救了我的父兄。”

罗时刚要端碗,却见祁昶仍然双手抱胸,一动不动,他伸出的手,只好又缩了回去。

祁昶看了一眼举着茶碗的苏霓锦,认真的问了一句:“敢情救了你父兄的命,就值这一碗茶吗?”

苏霓锦愣了片刻,明白祁昶的意思,就是嫌弃茶便宜呗。

罗时很想提醒一下太子殿下,对女孩子不要那么计较,姑娘家脸皮薄。这要一说,人姑娘生气了,倒显得咱们男人没风度。

不过让罗时没想到的是,苏霓锦不是一般姑娘,完全没有不好意思,还能认真冷静的对太子殿下讲道理:“罗统领,我们做人呢,讲究的是真情实感,一杯茶,一碗水,一片糕,一句感谢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何必在乎那些花里胡哨的形式呢。我可以在广云楼大摆宴席,盛情邀你,但未必就真心感谢你,而我以糙茶代酒敬你,也不代表我就是不真心的,你说我这话说的对还是不对?”

苏霓锦一番长篇大论说出来,饶是见过大场面的祁昶也愣住了。

他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把抠门儿说的这么正义凌然,清新脱俗的。

“要是觉得对的话,干一碗。”苏霓锦豪气干云的主动凑过去碰祁昶面前的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