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太子平时常吃的东西,不用所有的,也不用很麻烦很贵的,方便些的随便挑几样就好。”苏霓锦解释。

祁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这说法很新奇。”

说完后,祁昶便唤来了宫人,吩咐了几句后,那宫人便下去准备了。苏霓锦看着他娴熟吩咐宫人去做事的样子,不禁问道:

“罗统领,你是不是常带女孩子来东宫吃饭?”

“嗯?”祁昶奇怪的看着苏霓锦,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没有,你是第一个。”

苏霓锦与有荣焉,又道:

“下回你要有了喜欢的姑娘,也带她到这里来一趟,保准她瞬间爱上你。”

“……咳咳。”

祁昶刚到嘴里的茶水还没咽下去,就被苏霓锦这番话给呛到了。

“你说什么?”

苏霓锦见他这样,以为他是害羞了,又道:“你不是听到了才被呛着的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本来就是这样,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浪漫的环境,你带她过来,她指定就能喜欢你了。”

祁昶掖了掖嘴角的水渍,眼波一动,问:

“这法子……真的有用吗?”

苏霓锦点头:“当然!”

“那你呢?你也喜欢?”祁昶举一反三,都知道反问了。

然后苏霓锦就直接被他反问住了,愣在当场。

意识到自己好像挖了个坑,喝了两口茶压惊:“咳,那什么……”

祁昶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只见她白皙的耳廓上染了一层可疑的粉红,苏霓锦回避了一会儿眼神,再悄悄张望一眼,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那深邃的目光仿佛带着漩涡,若再与他对视下去,苏霓锦都要被带入那漩涡中了。

为了避免尴尬,苏霓锦赶忙起身,端着茶杯坐到亭子四周的长椅上,借着赏荷掩饰尴尬。

幸运的是,没有让她尴尬多久,那退下的宫人就带着一长溜的宫婢过来,每个宫婢手上都拎着一只食盒,一个个井井有条的上前,将一道道菜肴摆放在石桌上。

整整十八道菜全都上完,宫婢们离开亭子后,祁昶才招呼苏霓锦坐过去,递给苏霓锦一双白玉筷子。

“跟你开玩笑呢。到底是姑娘家,脸皮这么薄。”祁昶说。

苏霓锦难为情的笑了笑,夹起一片蜜汁糖藕,咬了一口后便惊为天人,由衷称赞:“嗯嗯,好吃。”

祁昶见她说好吃,才放下心来,主动为她布菜:“好吃就多吃点。”

苏霓锦连连的点头,心道当然要多吃点,都冒着杀头的危险跟他进宫蹭饭来了,再不吃饱点,都对不起她冒的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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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帝在殿中坐的头昏脑涨,到御花园散心,觉得有些闷热,便想着爬上山坡去吹吹风,宫里有一座山坡,大约三四层小楼那么高,上面有亭子,有树木,是极好的避暑地点。

熙元帝爬上山坡之后,远远便看见了那片盛放的莲池,想起来那是东宫地界儿,他当太子的时候,就有那片莲池了,不过熙元帝只当了一年的太子就登基为帝了,如今的东宫,太子从出生便住在里面。

“太子这两日在做什么?”熙元帝问身边的大内总管全福,看到莲池,不禁想到了太子,遂问道。

“太子该是在东宫吧。”全福如是答道。

熙元帝点头,回了声:“嗯。也是。”

说完之后,熙元帝忽然眯起了眼睛,指着远处莲池中的一处小亭子问道:“全福啊,你帮朕看看,那莲池的亭子里是不是有人?”

全福也跟着看了一眼,回道:“哟,好像是有人。好像是太子殿下吧……对面好像还坐着个人。”

太子在东宫宴客?

熙元帝十分好奇一向冷情冷性的大儿子,会在东宫宴请谁。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最好是个姑娘……

“把朕的千里眼拿来。”

 

第三十九章

为老不尊的熙元帝拿着他的千里眼对准了东宫莲池里那座湖心亭, 终于看见儿子,他猜的没错, 儿子果然在宴客, 具体表情不怎么看得清,但从他的坐姿和动作来看, 还挺轻松的,至少不像在朝中那般紧绷。

熙元帝十分好奇让儿子在东宫宴客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将千里眼从儿子身上转移到他的对面, 是个身材略显单薄的男人,看不太清脸, 只知道皮肤挺白, 轮廓看起来也挺俊秀。

但就这模糊的身影, 熙元帝也认不出是谁,只知道是个有些单薄,皮肤白净, 轮廓俊秀的……男人。

原本儿子和男人一起吃顿饭,熙元帝并不会多想什么, 很正常啊, 就是他自己有时候也会留大臣在宫里用个便饭什么的。

让熙元帝觉得不正常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他的儿子——大祁王朝尊贵的不苟言笑的冷酷无情的耳硬心更硬的太子殿下祁昶,居然主动起身为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 布菜, 顺便添茶。

天知道,地也知道,他这个儿子就算是跟他这个皇帝老爹在一起吃饭, 也从来没有主动给他布过一回菜,添过一回水啊,而其他臣子的话,就更加不可能享受到这种‘超帝王’级的待遇了。

所以,能让太子亲自布菜添水的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

到底……

‘太子殿下七夕那日在广云楼外与一身型单薄的男子拉扯不清’,李相的话骤然钻入熙元帝的脑中,熙元帝倒吸一口气,身子往后踉跄一退,难以自持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看见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般,神情惊恐。

大内总管全福公公赶忙上前询问:

“皇上,可是哪里不舒服?”

熙元帝失魂落魄把千里眼交到全福手里,久久难以自持。

冷静半晌后,熙元帝发号施令:

“即刻宣礼部尚书,春官典仪入宫觐见。”

而身在东宫莲池湖心亭中的祁昶,此刻还不知道已经引起了一场误会。

在苏霓锦用完膳之后,祁昶还提出要带她去东宫的花园里逛逛,苏霓锦瞧了天色,算算自己跟着来东宫已经快一个多时辰,皎月他们还在羽林卫所外等她,不能再继续逗留,便辞了祁昶的好意。

祁昶知晓她的意思,不做强留,让人准备一番后,带着苏霓锦从来时的原路,送回羽林卫所。

祁昶站在廊下目送苏霓锦离开,只见她走了两步又回到他面前:

“只顾着要走,都忘了跟你说谢谢。”苏霓锦真诚的对祁昶拱手作礼:“今日多谢招待,景色很漂亮,菜色也很好,总之我很高兴。”

吃了人家的饭,表达满意及道谢是最基本的交际礼仪。

祁昶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这么正经的道谢,还直言不讳她很高兴,她说高兴……那是不是有期待下一次的意思?

想到这层意思,祁昶面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意,真是个主动不做作的姑娘。

“嗯。我,我也很高兴。”

苏霓锦不觉他神情有异,爽直挥手:“那我走了,下回见。”

阳光下,树影中,那姑娘的笑容竟比夏花还要灿烂。

祁昶从前对笑靥如花没什么具体的印象,但此刻看着苏霓锦一边笑一边对他挥手告别,这四个字在祁昶脑中忽然就具体起来。

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美丽的姑娘?祁昶第一次生出想与一个人长相厮守,日夜为伴的心思。

一直在廊下看着她上苏家马车,才恋恋不舍的赶回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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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芙蓉殿。

贵妃娘娘坐在宽大的贵妃椅上,看着三妹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家老爷,您的妹夫,就这么被太子殿下说抓就被抓了,半分没有照顾过您的脸面,这伪造账本的事情,哪里是我家老爷一个人就能做成的?这事背后疑点重重,偏就我家老爷倒霉催的撞到了这个枪口上,您看在咱们姐妹一场,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梁夫人哭的肝肠寸断,梁大人突然被抓,好好的二品官说丢就丢了,整个梁家就这么塌了下来,梁夫人没办法,只能想尽办法营救,这不就求到宫里的亲姐姐这里。

国公夫人宁氏端着茶杯幽幽一叹,梁家的事情她也觉得很惊讶,念在姐妹一场,陪着三妹梁夫人来宫里求情。

贵妃似乎有些为难:

“唉,你别哭了。你以为我能不管吗?听说这件事以后,我就去求了皇上,可皇上以一句‘此事太子全权做主’就把我给推了回来。”

梁谢文曾经是户部尚书,二品官位,只要能搭救回来,官复原位,对宁家、对她、对敬王都有好处,所以贵妃是真心愿意为他奔走一番的,奈何陛下一口回绝,不给机会啊。她不能为了梁家,惹陛下不快吧。

梁夫人跪到贵妃面前哀求:“娘娘。姐姐。您是贵妃啊,后宫之中您是第一人,只要您肯替我家老爷多说几句好话,陛下一定愿意听您的,姐姐,就当是我这个妹妹求求您了。”

国公夫人宁氏看着也有些心疼,过去扶起梁夫人,说道:

“大姐,若是三妹夫能洗清冤屈,官复原职,对咱们家也好啊。您不为咱家考虑,也得为敬王殿下多多考虑才是。三妹妹都这般相求了,我眼瞧着她这几日过的有多苦,您就答应了吧。只要您肯开金口,凭您的地位和陛下对您的宠爱,轻判妹夫该也不是什么难事的。”

贵妃扫了一眼宁氏,真想回她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慷他人之慨的漂亮话谁不会说?这是把她当出头鸟忽悠?要陛下那边真那么好说话,她怎么不让奉国公去求个情呢?就会在这里装好人给她施压。

好言好语将贵妃捧得高高的,贵妃要是办成了,皆大欢喜,要是办不成,倒还要怪她这个贵妃娘娘没本事了。

后宫的事情,她又能事事与外人说呢。

虽说她如今是贵妃,后宫位分最高的女人,可终究不是皇后。

这么多年了,陛下丝毫没有将她扶正的意思。

眼看着后宫每年新人辈出,一个不留神就是这个美人,那个贵人冒出来,陛下的花心程度简直对不起他这把年纪!这些事情,贵妃又不能全都说出来,个中苦楚自己知道。

家里姐妹不知体谅她的难处便罢了,还这般让她为难。

梁夫人身处绝境,怎么哀求,怎么纠缠都情有可原,就老二不是东西。

贵妃曾好心好意的想要让敬王娶国公府的嫡长女为敬王妃,原是想着一家人,给她点抬举,可没想到人家居然还不愿意,明着不说不愿,暗地里软言软语的骗了敬王,说要给他多找几个绝色美貌的妾室为伴,敬王单纯,竟然就给她骗了过去。

想起这些琐事,贵妃心里就烦躁不已,加之梁夫人在旁哭的肝肠寸断,贵妃更是心烦气躁,怒道:

“别哭了!”

梁夫人吓的哭声戛然而止,抽抽噎噎的看向贵妃。

贵妃也觉得自己态度不好,刚想说几句安慰话,芙蓉殿的管事女官在外求见,贵妃让她进来,那女官进来之后,在贵妃耳边说了几句话,贵妃眸色一动,略带喜气:

“当真?”

女官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奴婢家那口子知道消息后就立刻传了过来。”

这女官的对食是元阳殿的奉茶总太监,平日里当值都是在元阳殿内,那里有点什么消息,他都尽可能的传过来给贵妃知晓。

贵妃摆手让女官退下,宁氏问道:

“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贵妃神色和缓:“算不得多好,但也算是我期盼多日的了。”

见两个妹妹神色不解看着自己,贵妃解释:“皇上今日召了春官府典仪和礼部尚书入宫。”

宁氏不动声色问:“春官府?那不是……管选秀的吗?难道陛下又要……”

不等宁氏说出不爱听的,贵妃直接打断:“说什么呢?陛下去年刚选过秀,哪儿这么快又要选?”哪壶不开提哪壶,贵妃暗自瞥了一眼宁氏,直言道:

“应该是为敬王选妃。敬王的年纪到了,身边总得有个王妃管束,我前些日子为此事去问过陛下,陛下当时没说什么,我还以为陛下忘了,没想到……陛下心中还记得。”

说起这个,贵妃觉得还颇为欣慰,至少证明,陛下没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不是,就算后宫美人辈出,但她在陛下心中,还是有地位的。

宁氏目光流转,轻声问道:

“我记得,太子殿下是不是也还未娶太子妃呢吧。长兄未娶,敬王殿下难道要越兄娶妻吗?”

贵妃看了一眼宁氏:“太子殿下始终不愿娶妻,难不成要后面的兄弟都不娶吗?陛下又不是糊涂的,怎会如此。”

宁氏讪讪一笑:“哦,那真是太好了。预祝敬王殿下能娶得一位贤妃。”

贵妃轻不可闻的冷哼一声,心道:敬王自然是要娶一位贤妃的。必须是出身显赫,手握重权的名门贵女,她定要为敬王挑一个比奉国公府好十倍的女子为正妃,届时有母族与妻族相助,敬王定能开拓一番事业。

因为陛下要为敬王选妃一事,贵妃心情大好,应下了梁夫人的哀求,答应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再为梁大人求情,反正梁大人现在还在天牢,案子还在审讯,一时半会儿不会流放或斩首,只不过日子难熬一些。

等有机会,贵妃再稍微向陛下提那么两句,成就成,不成就罢了。与其费心费力的为梁家奔走,还不如尽心尽力的帮敬王找一个能帮他成就大业的好妻子才是要紧。

送走了国公夫人和梁夫人以后,贵妃就立刻命人做了一碗莲子羹,往元阳殿去了。

熙元帝这边也刚和礼部尚书他们谈完事情,心情依旧沉重,宫人回禀说是贵妃来了,熙元帝以为她又是为了梁家的事情来纠缠,想让她进来放下莲子羹就走,没想到她不是为了梁家。

“陛下,前几日,臣妾与您说要为敬王殿下选正妃的事儿,您还记得吗?”

贵妃站在熙元帝椅子后为他按摩头部,熙元帝微微睁眼,语带不解:“嗯?”

敬王选妃?有这事?

熙元帝怎么觉得好像没什么印象?

“敬王殿下今年都二十一了,便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也该娶妻的。太子殿下为国事操劳,至今不愿娶妻,敬王殿下身为臣弟,原也该与兄长一般,以事业为重,可臣妾终究是女子,不懂那些国家大事,只希望敬王能早些为陛下添一两个皇孙,为皇家添丁,开枝散叶。”

贵妃虽然知道了这件事,却不能明着说她知道,只能旁敲侧击。

熙元帝听贵妃提起太子,刚刚稍微平复些的心情又烦躁起来。很想说,太子那哪是为国事操劳才不肯娶妻的?他那是……

唉。

不过,贵妃的话倒是提醒了熙元帝。

太子的脾气刚硬,国事处理游刃有余,手段与先帝如出一辙,管理国事方面绝对没问题,就是在娶妻这件事上,多有执拗。他既然这么多年都不愿娶妻,熙元帝贸贸然给他安排选妃,太子会不会因为不满而直接驳回?

但若是兄弟几个一起选的话,太子总不好意思驳回了吧。毕竟他自己不娶妻也就罢了,可弟弟们总要娶妻的,不能让所有弟弟都跟他一起打光棍吧。

对,就是这个道理。

兄弟几个一起选!

太子不愿也得愿!

熙元帝为自己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好主意而高兴不已,转过身去拉着贵妃的手,欣慰赞道:

“爱妃所言极是。就这么办!”

贵妃闻言,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仿佛重燃少女的火热之心,如乳燕投林般,一下扑进了熙元帝的怀中,撒娇道:

“臣妾就知道,陛下最疼的还是臣妾。臣妾代敬王殿下,多谢陛下恩典。”

熙元帝被贵妃日益增加的体重猛地一撞,差点被挤到龙椅的角落里去,好不容易才以要处理国事为由,委婉的拒绝了贵妃要继续留下来伺候他一个下午的决定。

单纯的贵妃尽管有些遗憾,但也不愿做一个误国误民的奸妃,于是便满怀欣喜的离开元阳殿,派人将敬王传入宫中,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敬王这个好消息,然后她就要好好的开始拟定敬王妃的选择名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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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霓锦从羽林卫所回到家中,因为中午吃的太多,腹内有些胀,便让皎月下车去买了两碗解暑开胃的酸梅汤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