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正巧放五一小长假,久不出门的熊小乐闷得发慌,约了时夏星、乔夜雪和徐欣瑶,时夏星到的最早,先寻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杯东西等另外三个。

她闲来无聊,便无意识地看窗外的街景,对面的茶馆停了辆香槟色的迈巴赫,这个型号的车因为上千万一辆本就少见,又十有八九都是黑色,这种颜色只有最不喜欢暗色调的陆执才会选。

果不其然,走下来的是陆执,让时夏星心中一沉的却是,跟着下来的那个人是陈越东……

时夏星其实也隐隐地想过这个答案,却实在不愿意相信。

“等很久了吗?”乔夜雪软糯的声音让时夏星回过了神。

“才刚到。我姐姐和欣瑶呢?就属她们俩最爱迟到。”

过了一刻钟,两名孕妇仍是没有到场,时夏星不似乔夜雪那般有耐心,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问。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通了,熊小乐可怜巴巴地说:“时小星,我们两个想往外溜的时候,被李庆江发现了,他太坏了,通知李慕江把欣瑶抓回去后,也不准我出去乱吃东西,说今天街上人多,太危险。”

时夏星无语:“……我就说姐夫怎么会同意你在独自在这样人潮拥挤的假期出来逛,果然是这样。”

对面的乔夜雪笑了笑:“看来只有我们两个了。”

乔夜雪非常漂亮,温婉娇柔,女人看了也会生出怜惜,最难得的是,即使已经结婚,身上也未沾一丝烟火气,沉默浅笑的时候,仿佛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着层玻璃纸。她用银勺剜了一口面前的冰糖雪梨,手上的皮肤仿佛比碟子中的雪梨更加洁白细腻。

时夏星默默地想,正是因为这样,隔了那么多年,陈越东仍旧是念念不忘,犹豫了一刻,她还是说:“雪雪姐姐,我件事情想拜托你。”

时夏星不过比乔夜雪小一两岁,因为是表姐的朋友,才一并叫姐姐。

“你说。”

她觉得不好开口,好一会儿而才终于说:“我想让你帮我像陈越东确认一件事情,我自己问他,他一定不会说实话,可是如果是你,也许不同。”

听到这个名字,乔夜雪不由地愣了愣:“别的事情能帮的我一定会帮,可是有关他的事情,只能说对不起。”

时夏星没有办法,只得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如果这里面没有陆执的事情,是我想多了,冒然去问,一定会伤到他,陆执相依为命的母亲刚刚去世,我实在不忍在这种时候给他添堵。可是如果真的和陆执有关,我更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对待穆城,所以才想先请你帮我问问陈越东,确定一下。”

乔夜雪却仍是不肯:“不知道穆城有没有告诉你穆氏集团周年庆上的事,我现在已经嫁进了叶家,即使不怕再被陈越东的未婚妻说三道四,也总要顾及叶家的面子,就算遇到陈越东,也只会想办法绕开,博良是绝不会理闲言碎语,可是我还有公公婆婆的。”

时夏星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就笑着岔开了,虽然仍是说说笑笑,乔夜雪却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等待结账的时候,乔夜雪怕时夏星怪自己连个电话都不肯帮她打,又笑着说:“妹妹那么聪明,一定是太紧张穆城才让我帮,不然你一定明白,就算我真的帮你问,也问不到什么的。”

陈越东大概听身边的人说乔夜雪在这儿,也推门进来,只是乔夜雪背对着大门,没有瞧见。

时夏星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却突然坏心眼地想要报复一下陈越东,就假装没有看到来人,装作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乔夜雪自嘲地笑了笑:“这和我表姐让我问他陈蓉蓉的事情不同,会关系到他的商业利益,他这个人,别说现在,就是五六年前,也是把利益看得比我更重,不然,我和他也不会走到今天。”

果然,听到这话,轻易面不改色的陈越东顿住了脚步,满脸都是无奈的痛楚,连练习了许久的寒暄也无力说出,一个侧身躲到了柱子后面。

接过侍者递来的信用卡,乔夜雪拎包起身:“我想给博良挑几件衬衣,你眼光好,陪我一起去吧。幸好那两个孕妇没有来,有她们跟着,实在不好去百货公司这样人多的地方。”

时夏星点头说好,让她先去车里等,自己马上就过去,待乔夜雪走了,时夏星才绕到柱子后面,笑盈盈地对陈越东说:“丢了最爱的人就算了,现在又为了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不要了,陈总您觉得值得吗?钞票又不能陪你一辈子,我虽然认为周婉怡不怎么样,却也觉得你连她都配不起。”

陈越东的声音淡淡的:“时夏星,我让着你不过是尊重你父亲。你信不信,总有你哭的那一天。”

时夏星不以为意,直接走了出去。

她一走,陈越东就摸出了手机,打给穆城:“你女朋友太不懂事。”

穆城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儿,也猜出了大概:“这个不能怪她,她以为你在逼我,见了你肯定没有好脸。”

“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你这样一直瞒着她,等她知道我们联手对付陆执,你小心会落得和我一样。”

穆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会,是陆执先出的手,我不过是防守,再说,即使他真的中计赔光身家,最后我也会把他的财产全数还给他,他到底是我亲弟弟。我瞒着时夏星也不是怕她告诉陆执破坏布置,你不了解她,我和陆执谁处于弱势,她就会更倾向谁,我们的妈妈去世,她看到陆执伤心,都会觉得不忍,比起穆氏破产,我更不希望赔掉她。”

陈越东的心情突然好了一点儿,于是和他开玩笑:“我总觉得你最后会来陪我,如果真被我说中,她不要你了,你干脆娶我妹妹吧。”

“你还是另找妹夫吧,我和她很快就要订婚了。”想到订婚,穆城终于觉得安心。

“对了,她似乎已经发觉这事儿和陆执有关,今天我约陆执谈事情,她和雪雪正巧在对街,如果她去找陆执闹一闹,陆执入套的几率就会大很多,你这个亲弟弟,比你还谨慎,他并不是很相信我,要不要我给你女朋友一点点暗示?”

穆城答得不假思索:“绝对绝对不要。”

内疚

电视台很少正常休假,赶上直播的大型户外演出,更是如此。

从一大早就开始搭台,最后一次彩排走台却到晚上六点五十才结束,主办方是本市最大的央企,食堂给工作人员备下的盒饭已经冷透了,时夏星午饭也没怎么吃,胃早就开始痛了,只是四处都找不到热水。

“胃疼还没好?要不你先回去吧”梅朵看时夏星疼得脸色发白、直冒冷汗,赶紧放下替她领的盒饭“我等下去导演那儿帮你请假。”

“不用,人手本来就不够,这样不好的,又不算大事儿,在国外自己住的时候留下的老毛病,喝点热粥就能好。”

可是像这样的大型企业,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地处郊区,哪里会有卖粥的地方。

时夏星无奈,只好继续忍,台里一个有些脸熟的小姑娘拎了个保温桶过来:“夏星姐,刚刚有人让我把这个带进来送给你。”

时夏星正用手强压着胃止疼,梅朵就先接了过来,打开保温桶一看,不禁笑道:“谁那么聪明,知道咱们大美人正胃痛,送了滚烫的白粥过来,真是雪中送炭。”

小姑娘神秘地一笑:“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帅哥,只让我送给你,没说自己叫什么,不过,他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他,是穆氏集团的穆总。”

“穆城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时夏星微微有些诧异,道过谢后又问她。

时夏星的男朋友是谁,台里上上下下早就传开了,小姑娘虽然没和她说过话,却也清楚,就开玩笑地说:“他远远站着,看了你好一会儿,我们组的人都看到了,只当他是等着接你,你当时正在和几个主持人沟通,后来大家都散了去吃饭的时候,梅姐不是四处帮你找胃药和热水吗,穆总听到了,立刻就开了车出去,过了十分钟不到,就拿了这个又折回来,让我送给你,我问他怎么不自己送,他说他还有事,然后就匆匆走了。”

梅朵羡慕得直想立刻打电话骂自己的男朋友:“亏欢欢还好意思说他对我好,人家穆城这样的才算是二十四孝男朋友!不过就是小气了点,那么有钱,求婚戒指一定得用鸽子蛋才对,居然就拿根红线随便编了个圈圈给你戴。”

时夏星笑得十分灿烂:“你不懂,这才叫有心意,鸽子蛋多俗气!”

白粥有些烫口,等了片刻她才喝,粥里放了绵白糖,微微有些甜意,味道刚刚好。

时夏星十分意外,她胃疼的时候要喝加了糖的白粥,这个习惯似乎并没有对穆城说过,正肿怔着,就看到穆城的司机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两个纸袋。

“穆先生本想亲自来送饭给您,临时要开会走不开,特地让厨子做了几样您爱吃的让我给您送来,还给梅小姐也准备了一份。”

穆城身边的人都极规矩,坚决不要时夏星给的小费,推说急着回去接穆城,就直接走了。

“你们家的穆总真奇怪,晚餐还来送两趟,他大概是知道我会和你在一起,怕我跟你抢,才给我也带了一份,真贴心!不过等下吃完,我也得打个电话向他道谢”梅朵打开餐盒,惊喜不已,边吃边说“大财阀家的厨子就是不同,比你家的厨子给你准备的午餐还精致好吃,只可惜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时夏星却没有动,只打开看了看,就把自己的那份一模一样的也推到了梅朵面前:“你爱吃就把这个也一起吃了,晚上还不知道要忙到几点才能结束,我胃疼不能吃这些油腻的。”

“我哪里吃得掉这么多,对哦,他知道你胃疼,怎么还送年糕、牛肉汤和排骨?你不能吃,我就拿去给别人吃了,省得浪费。”

时夏星赶紧拦她:“你把饭菜倒出来,饭盒我还要的,这儿人多,乱哄哄的,你这样拿去,等下一准找不回来了。”

饭盒和配套的筷子勺子都是十分寻常的酸枣木的,并不算名贵,却是她从小一直用的,时夏星的妈妈从来不许她乱吃外面的东西,上了初中后中午来不及回家,一直有专人给她送午饭,对于旧物,她总有种特别的眷恋,所以后来出国念大学,也一直带着,如今给穆城送饭,亦是用的它。

她这才想起,趁午休给穆城打电话时,曾抱怨过盒饭冷硬油腻吃不下去,连泡面都不如,穆城接着就说晚上会差人过来送晚餐,这些汤和菜还是她点名要的,给梅朵带一份也是她要求的,只是下午要管的事情太多,忙到兵荒马乱,就给忘了。

盛粥的饭盒却是塑料的,很深的粉红色,上头还有大朵大朵的红牡丹,配着片片绿叶,非常俗气,底部的塑料标签还黏在上面,时夏星低头闻了闻,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洗洁精的味道,应该是临时在公路边的小卖部里买的,粥却熬的刚刚好,只是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这样荒僻的地方,陆执是怎么找到的。

小的时候父母不许她喝冰冻过的碳酸饮料,说是对身体不好,到了巴黎,不再有人管东管西,夏天的时候贪凉快,她就整罐整罐地喝冰可乐,再加上饮食不习惯,终于得了胃病,这才明白,父母的话,其实都是对的。

她那时的胃病非常严重,一时没注意,吃了辛辣刺激的东西,立刻就会疼到睡不着,不管多晚,陆执总会起来给她熬白粥,还笑话她像个小孩子,不加勺白糖就不肯喝。

其实不止是他,那三年也是她这一生中唯一穷困的时光,却十分甜蜜,住在小小的公寓里,每晚都拿着个小本子记录一天的开销,皱着眉抱怨陆执不该那么浪费钱,天天给她买一朵白玫瑰,精打细算到仿佛老夫老妻。

陆执总是笑着说明天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可是到了明天,却还是会买。

“在水里加点白糖,一支玫瑰至少可以开一个星期,你不用天天买的,每周买一次,省下六朵的钱,可以买两块蛋糕,三个三明治,等以后你赚了大钱,再每天都送我一大捧好了。”

只可惜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只有不和她在一起,他才会有钱,就像不知道,等他有了钱,她不但不再喜欢白玫瑰,也不再喜欢他了。

如果能存下钱一起旅行,是最最快乐的,更多的时候,只能在城市的近郊走走,可是最让人惦记的却不是风景,而是篮子里备的食物。

手边的对讲机里传来吵杂的声响,是导演叫大家集合,她愣了太久,只喝了两勺的粥已经冷掉,喝了胃只会更痛,她便匆匆盖上盖子,去了后台。

后台乱糟糟的挤着一大堆人,导演远远看到她,却亲自挤了过来,温和地笑道:“小时你胃疼怎么不早说,这儿也没什么要你管的,催台的人有的是,你快回去吧!”

时夏星推说已经不疼了,导演却怎么也不让她留下,梅朵在一旁小声耳语:“我刚刚打电话给你家穆城道谢,随口告诉他你胃不舒服,他就帮你请了假。”

时夏星闻言就不再推辞,交了对讲机准备回去,她知道导演一定以为是她让穆城替自己请假,再硬说不走,反而显得矫情。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塑料饭盒连上自己的饭盒一起带了出去。

穆城送的那辆沃尔沃开进了厂区,就等在不远处,时夏星走近了才发现,驾驶座上坐的不是司机是穆城,前排的玻璃贴的反光纸颜色很浅,车里又开了灯,凑到玻璃上,连他眼睛上的睫毛都看得清,他一定是困极了,居然坐着就睡着了,眉头却没有舒展开,大概在梦里都烦着公事。

时夏星想起从陆执车里下来的陈越东,知道这两个人都不会随便交朋友,更不会有大白天喝茶闲聊的雅兴,穆城已经这样烦扰,她还因为私心没有马上就告诉他给陈越东注资的也许是陆执,实在是不对。

她想起陆执曾经说过,他的八成身家就足以买下两个穆氏,更加担心,觉得十分内疚,再不犹豫,将手里的塑料饭盒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穆城刚刚睡着,听到动静很快就醒了,下车为她打开了车门,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温柔地笑了笑:“我刚开完会,怎么才等了五分钟就已经睡着了。”

时夏星心疼地替穆城理了理头发,表情严肃地说:“给陈越东提供资金的很有可能是陆执。”

隐瞒

穆城十分意外,并没提自己先前知不知道,只问时夏星:“你从哪儿知道的?”

“和乔夜雪出去那天撞见陈越东从陆执的车上下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可是如果不是和谁联手,陈越东应该不会有能力针对穆氏,他们两个走到一起,除了联手谋划,别的可能,实在都说不通。”

时夏星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歉意:“对不起,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有些怀疑,只是不愿意去相信,他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无论过去你们父亲如何,如今掌控穆氏的都是你,在这世上,要论血缘,没有人比你们两个更亲近,陆执这个样子,谁都对不起。对了,陆执的事情,你之前知不知道?”

“不知道”他揽紧了她,掩住心中的惶恐“如果我让陆执破了产,你会不会怪我,以后再也不肯理我?如今的形势,我和他之间,必然有一个要破产。”

大概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尖锐,一时无法适应,时夏星立刻抬起头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粲然一笑,眼角弯弯的模样十分可人:“不会的。”

穆城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想着是不是该把计划讲给她听,告诉她自己其实知道是陆执,其实是在和陈越东联手,加上陆执人生地不熟,还没来得及积累起人脉,应该能有七八成把握,告诉她穆氏的危机一旦解除,就把陆执的财产还给他,绝对不会害亲弟弟失去全部的身家,让她不必再担心这些,安心备嫁。

可是下一秒,时夏星却先开了口,“穆城,陆执还告诉过我,他的八成身家就足以买下两个穆氏,你上次不是说穆氏的资金最近有些困难吗,要是真的不行,你也别太担心,他想要穆氏就给他好了,我的眼光绝不会错,失了穆氏,以你的能力,日后也一样能发展的很好。”

原来她说的“不会的”,不是指不会不理他,而是说他不会有能力让陆执破产,这一刻的挫败感,穆城此生从未有过,别说是他这样优秀自负的人,任何一个普通男人,都无法忍受女朋友认为自己不如前任男友,更无法忍受自己被女人当成弱者来同情。

见他沉默着,时夏星以为他还在烦恼公事,就继续宽慰:“在巴黎的电车上你不是对我说过,‘只要身边有你,在哪儿,有没有钱,都没有关系,或者对我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失去钱和穆氏,而是失去你’?我也一样,你是不是穆总,有没有最优渥的生活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时夏星摇着他的胳膊说“我午餐晚餐都没有吃,胃还疼,找个地方喝粥吧。”

他这才回过了神儿,朝她一笑:“我会证明给你看。”

“证明什么?”

“去钱梦媛那儿吧,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她准备,让你到了就能喝上。”

☆☆☆☆☆☆

吃过晚饭,时夏星又和穆城呆了一会儿才回家,还没来得及进浴室洗澡,梅朵就打来了电话。

“夏星,你闯祸了!”

听到梅朵劈头盖脸就是那么一句,时夏星愣了一下才问:“怎么了。”

“你写的主持词里连着两处大错,一个是老年舞蹈《春天的芭蕾》,你写成了诗歌朗诵《春天的篱笆》,接着的少儿二胡合奏《喜洋洋》,你的串词怎么能扯到了动画片《喜羊羊和灰太狼》!主持人不知道,是照着背的,一般人虽然不会注意听,但劳动节的晚会可是直播!让人看出来,不得笑掉大牙。台长当时就打电话问了主任,问他怎么审的,有这样的错误的串词,居然也在下面签了字!”

时夏星这才想起,赶这份东西的时候,自己刚从李慕江那儿回来,正烦着,没有仔细看节目单,主任看也没看就夸她写得好,直接签了字……

“明天一上班,我就去承认错误,引咎辞职。”

梅朵立刻说:“也不算大事儿,怎么能至于辞职,二世祖恶意搞出的那次播出事故,只说自己得了急性盲肠炎,不就糊弄过去了,我就是提前告诉你一声,万一上头找你,你也有个心理准备,而且我猜,上头估计不会说你的。”

时夏星“嗯”了一声,放下电话,就开始打辞职信。

正是因为没人会说她,她才不能再继续这么混下去,再这样下去,她非得渐渐被纵容成二世祖那样,何况,她的确觉得这份工作没有意思,想自立门户,开个电子杂志工作室。

二世祖是台里一档直播节目的主持人,据说是某某的儿子,上个月和朋友们吹牛,说自己敢到点不去直播,一干狐朋狗友都笑他说大话,他一犯倔,直接关了机,真的到点没有出现。

眼看还有十分钟就要直播,主持人仍旧联系不到,他们栏目的主任急的到处乱奔,先临时加了十分钟的宣传片,又随便在走廊里拉了个别档节目的男主持,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他顶数,所幸那个人经验足,糊弄了过去。

二世祖第二天上班,带了份病历,说自己昨天得了急性盲肠炎,进了急诊室,这样重大的播出事故,他们主任也不过挥了挥手,就算过去了。

第二天时夏星递辞职信,主任见挽留不住,就说了些推心置腹的话,她这才明白,原来这种态度的转变,是因为穆城的特别交待。

难怪台里的其他领导子女都没有受到这样特殊的对待,只除了她,父亲只会要求人家对她严格,才不会这样子。

恢复过自由身,时夏星就去了穆城的公寓,做了午饭给他送去。

“谁让你不经我的同意,自作主张?人家一定以为是我要你去找的领导,把我看成了无可救药的二世祖的同类,多丢人!”她一边给他夹菜,一边抱怨。

穆城哈哈一笑:“是你自己跟我抱怨累,说领导讨厌爱骂人,压力太大。”

“我那只是说说,谁愿意被人家当成只想着吃白饭的废物。反正我不高兴了!”

“我给你投资个工作室当赔罪还不行吗?以后我成了你的老板,一定严格要求,比周扒皮还周扒皮,让你一刻也别想喘息。”

“哼,这还差不多,以后你要敢再瞒我什么,我一定……”

“一定什么?”

她不过说句玩笑话,穆城却似乎有些过分的紧张。

她神情肃穆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一定不再给你做饭吃!”

穆城这才又有了笑意。

时夏星其实知道,穆城还有事情瞒着她,他肯定一早就知道给陈越东注资的是陆执,也一定有所准备,而她问起的时候,他答的却是“不知道”,她从前读亦舒的《忽尔今夏》,最喜欢里头的那句“骗一个人,要费好大的劲,不在乎她又如何肯骗她,所以将来有人苦苦蒙骗你,千万不要拆穿他”。

所以她永远不会揭穿,就像那个时候以为他是陆执,以为他装作不认识她,也没有问下去。

时夏星想,他这样瞒着,一定是怕她在自己和陆执之间为难吧?其实她现在的男朋友是穆城,她又何尝不会多为他着想,更偏心于他。

“对了,你想办什么类的电子杂志?”

“融合了旅游、文学、美食和时尚的,我看过世面上的电子杂志,有很多很不错,但是没有一家能综合的刚刚好,我想先试着办月刊,每期都做一个主题,把这些不同的元素融合在一起,反映好的话,再变周刊。”

“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可以先出国转转,找找灵感再回来,顺便采购订婚用的东西。”

时夏星其实并不想去,却知道他是怕自己留在这儿,面对他和陆执的开战会尴尬,别的忙帮不上,让他少些顾虑却是做的到,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啊,不过这个工作室的老板既然是你,那我这可算是出公差,差旅费要报销的!”

穆城揽过时夏星,吻了吻她的额角,笑道:“行啊,反正结了婚以后,我赚的钱全交给你,你随便浪费,只要不心疼的话。”

订婚

一从瑞士回来,时夏星和穆城就办了订婚宴。

时拓先对穆氏集团的近况早就有所耳闻,这件事情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对穆城的好印象,他甚至对妻子说,这样的挫折其实是件好事,穆城一路走得太顺,子承父业比不上白手起家,看不出一个人的实际能力,穆氏的危机倒让他放了心,穆城的确有些真本事,是个难得的能承事的年轻人,时夏星跟着他,日后必定不会受苦。

穆家的长孙和时家的独女订婚,场面自然十分盛大,整个凯撒提前三天就清空了客人,偌大的六星级酒店里,每一个匆匆忙忙的人都与他们的订婚宴有关。

穆城出于商业利益考虑,建议时夏星在订婚宴上发布电子杂志即将上线试验的消息,提前造势,时夏星却执意不肯,认为订婚就是订婚,不想把工作和私生活扯到一起,穆城自然依她,再也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