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珩忽然弯下腰,狭长漂亮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直勾勾地盯着她,温热的吐息带着点薄荷味落在了少女嫣红的唇瓣上,“晚晚,你是不是在怕什么?”

少年猝不及防靠近她,他身上特有的极具侵略性气息包裹着她。

向晚顿了一下,身体往后退了半步,她摇头:“…没有。”

霍珩长睫覆下来,遮住眼底的不怀好意,他忽然勾唇,轻笑了一下:“是吗?那我给你煮面,好不好?”

向晚:“…”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千方百计地拐我回家QAQ

*

尽管心里知道对方的目的,但是向晚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他。

而且想到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家,她也不忍心拒绝他,所以只好发短信告诉向丽华她和同学去逛街了。

两人逛了一会儿超市,买了面、菜和草莓,打了车回去。

霍珩开了门,侧身让向晚先进去。

向晚踩着毛茸茸的棉拖,将书包丢在沙发上,转身刚想问霍珩要不要她帮忙洗菜什么的,结果身体还没动,对方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少年柔软温热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最终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声线微沉:“饿了吗?”

向晚鹿眸微微睁大,感觉身后的人此刻像被妖魔鬼怪附了体。

她在心底斟酌了一下,一脸郑重地点头:“嗯,我饿了。”

霍珩闭了闭眼睛,半晌,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嗯。”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和遗憾,向晚却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她没继续问他要不要帮忙,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我能参观一下…其他房间吗?”

向晚来他家已经好几次了,但是每次都在客厅呆着,连魏俊生都去过他书房,而她却看都没看过。

霍珩迟疑了一下,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终于应声,“好。”

向晚指着那扇关着的门,“那是你房间吗?我可以进去吗?”

霍珩眼眸眯了一下,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哑着嗓子说道:“嗯,你自己看,我去煮面。”

向晚得到他的许可,等他进了厨房,推开了他房间的门,她打开灯。

少年房间的布置也很简单,一张大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空气里似乎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向晚蹙了蹙眉,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烟灰缸上,那里面落满了烟灰,还有许多个烟头,长长短短,错落地分布着。

她走到窗户边,正想推开窗子通风,余光里发现窗沿缝隙里也落了很多烟灰。

向晚咬着下唇,推开窗户,朝对面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天光暗淡,她房间浅紫色窗幔上的图案已经看不清了。

她缓缓收回目光,将窗帘重新合上。

他的失眠跟她…有关吗?

向晚从霍珩的房间出来,已经不想再去他其他房间了,她靠在沙发上,神情有些茫然。

他身上所有未知的和他所有没告诉她的事情,这一刻,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她只想他能够快乐一点,能够像其他人一样,每天多笑一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总是死死地盯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向晚垂下眼睫,盯着手腕上还未褪去的红痕发愣。

…他们以后能永远在一起吗?

她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霍珩已经煮好了面,端到了桌上。

雪白的面条浸在喷香的卤汁中,上面撒着香菇和肉沫,点缀着嫩绿的青菜,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但是向晚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尝了一口面条,味道真的不错。

默了几秒,她轻声说道:“我下周就要去B市参加奥数训练了。”

说的时候,向晚余光偷偷打量着霍珩脸上的神情。

霍珩手上动作一顿,他垂着眼睫,眸底的暗色浓重,脸上情绪却很平淡,看起来很正常,“我知道。”

向晚舔了舔干燥的唇,没再说话,她安静地吃完碗里的面。

饭后,她端着霍珩洗好的草莓回了客厅,他刚洗完手,正在擦干。

向晚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八点四十分。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现在回家,下巴忽然被人勾了起来,她被迫抬头看他。

霍珩削瘦白皙的指尖捏着一个草莓,递到了她的嘴边。

他微微俯身,眼眸微眯,声线很低:“张开嘴,乖。”

向晚愣了一下,唇瓣打开,牙齿咬住了草莓,鲜甜的汁水立刻盈满了口腔。

她正要伸出舌尖,将草莓往口腔里卷一卷。

向晚动作进行到一半,霍珩突然垂头,唇瓣贴在了她张开的唇上,舌尖勾走了沾着她气息的草莓,几下咬碎吞咽进腹中,开始品尝少女甜美的味道。

少女脖颈以上的雪白肌肤红了个透彻。

趁她愣神的功夫,霍珩将她按在了沙发上,他身子压下来,手撑在她身侧,低垂着头,唇舌在她口腔里胡乱地搅动着,勾着她的舌尖吮着拉扯着,力道有点重,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下去一般。

向晚鹿眸蒙上了一层浅淡的水雾,透过水雾,少年漆黑幽深的瞳仁像是被雨水浸润过的黑宝石一般,深不见底。

他身上带着的薄荷气味儿,还有淡淡的草莓味儿,混合在一块儿,铺天盖地袭上向晚的神智,她的眼神稍稍有些涣散。

没过一会儿,向晚舌根开始发麻,舌面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感与烧灼感,她喉间溢出了支离破碎的呜咽声。

霍珩在她唇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舌尖撤出来,身体往下蹭了蹭,脸埋在了她的锁骨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这个吻实在太绵长,向晚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直到她听到自己羽绒服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050

屋内开了空调,空气暖烘烘的。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 还是因为热的, 向晚白皙小巧的鼻尖沁出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

隔了几秒,少年低磁沙哑的嗓音传来:“…热吗?”

向晚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抬手, 推了推他的胳膊, 软声道:“你起来。”

霍珩顿了顿, 从她身上起来,他单膝跪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搭在向晚的肩膀上,声线微沉:“我帮你,把外套脱了吧。”

向晚喉咙和唇瓣都有些干,她抿抿唇:“你把空调温度往下调低一点吧。”

霍珩眼睫微颤,半晌,他轻轻点头。

向晚起身, 自己脱了外套, 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他, 另一杯她一口气喝完了。

霍珩接过水,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情绪意味不明,他轻声问道:“现在回去吗?”

向晚纠结了一会儿,轻叹一声:“再过会儿吧。”

她拿起遥控器, 将电视机整个放下去后,露出后面墙上一整块电影幕布,因为长久不用,已经落了灰。

向晚随便挑了一部电影,反正她想着她肯定看不完。

霍珩关掉了客厅的灯,屋子内瞬间被黑暗笼罩,幕布上反射出来的光线幽幽暗暗,在室内缓缓流淌,落在少女眼眸里,流光溢彩。

他喉结滚了滚,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

向晚专心致志地看着电影,肩头忽然一沉,侧脸和耳朵被柔软的发丝戳着,痒痒的。

少年身上熟悉的气息袭上鼻尖,清冽好闻,其中夹杂着的薄荷味有些重。

她眨了眨眼睛,低低地唤道:“霍珩?”

霍珩闭着眼睛,眉头轻蹙着,嗓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嗯?”

向晚轻声问:“你这段时间是不是睡得不好?”

霍珩忽然睁开眼睛,眉眼间的困倦再次全部褪去,他紧紧地抿着唇。

这段时间,他感受到她对他若即若离的情绪,心理的恐慌无限加剧,生怕她会像以前那样突然消失,让他无迹可寻,因此失眠也越来越严重。

他总是一整夜一整夜地站在窗前,怔怔地看着对面。

他多怕哪天醒来去学校,别人告诉他向晚转学离开了。

就像十岁那年,他回来,屋子被烧没了,对面的人家已经空了。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只会招人憎恶,但是她不爱他也好,爱他也罢,她只要乖乖地待在他旁边就够了。

而她身边总是有这样那样碍眼的人,沈温衡,孟琤言,许湛,还有和她一起长大的那个男生。

再这样下去,他担心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那些阴暗龌龊的想法——

想将她关起来,让她的世界里只剩他一个人,只能看得到他,只可以对他笑,只可以对他好。

可是他做不到,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的灵魂像是被活生生地撕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人告诉他就该这么做,狠狠地占有她,另一个人却说不行,你不可以伤害她一丝一毫。

向晚眼睛盯着电影里面的场景,身体紧绷着,还在等霍珩回答她。

肩头上的重量忽然消失,紧接着身体一轻,她就被他侧抱到了腿上,他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腰不让她倒下去。

这个姿势有些过于亲密,向晚脸刷的一下又红了,她刚想推拒他,少年垂头,唇凑了过来。

他亲吻着她好看的眉眼,一点一点,温柔细腻,旋即,唇瓣下移,缓缓从她眼睛往下,最后落到了她嫣红还微肿的唇瓣上。

霍珩顿了顿,抬起手,指腹轻轻地按压着她的唇瓣,触到里面,瞬间沾了点湿意。

他眼眸微眯,眸色沉了下去,克制住内心还想与她亲密的冲动,许久都没有再动作,就这样安静的抱着她。

室内安静的出奇,向晚也有些困倦了,她小小地个哈欠,脑袋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眼睛盯着电影屏幕,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电影是一部治愈系的慢节奏动漫,画风很美,音乐轻柔动听。

很快,在温柔的男主人公找到了自己养的那只小猫后,向晚鹿眸缓缓闭上,意识终于彻底淡了下去,人睡了过去。

向晚再有意识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回家会不会晚了,她猛地睁开眼睛,借着外面皎洁清亮的月光,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少女整个人蜷缩在霍珩的怀里,浑身上下热乎乎的,腰上还搭着他的手臂。

身后少年呼吸声缓慢低沉,温热的气息浅浅落在她的后颈上,酥酥痒痒,她有些异样的难受。

向晚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的手臂,身体慢吞吞地往床下蹭,生怕吵醒了身后的人。

等她好不容易光着脚丫子下了地,她拿起他搁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二十点四十五分,屏幕上显示了二十一点有一个闹钟,即将响铃。

她抿了抿唇,将他的闹钟删掉了。

又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机放回了床头。

向晚正想离开,看了床上少年一眼后,她蹲着身子,仔细地打量着他的睡颜。

少年肤白如雪,唇形好看,唇瓣绯红,漆黑柔软的发有些凌乱,眉眼间没了戾气,长睫垂着,眼角那颗泪痣藏在阴影里,淡的看不清颜色,俨然像岁月静好漫画里面走出来的美少年。

向晚经不住诱惑,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他鸦羽似的睫毛。

指腹划过他下眼睑上的墨青色,她顿了一下。

还想碰碰他唇瓣,却又怕吵醒了他。

向晚动作无比小心地收回手。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在这段感情里感受到她的忠诚,才能让他对她有一丁点的安全感。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甚至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

向晚眼睫颤了颤,默了几秒,她低头,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声音轻不可闻:“晚安。”

*

三月初,一中校园小河两边的杨柳开始抽条,在柳絮作乱之前,向晚去了B大参加奥数训练。 

国家奥数集训队一共有六十人入选,通过两个阶段的训练,最后会有一次测试,前六名进入国家队,代表国家去参加世界奥数竞赛。

在国际比赛拿到金牌是为国争光,为家争光,为自己争光的顶级荣誉,因此被选进来的人都铆足了劲学习,毫不夸张的说,真的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除了想拿荣誉,每个人那么拼的最大原因其实是压力,既然入选了集训队,谁又想输给其他人呢?

颜云舒冬令营考砸了,没能成功入选集训队,不过也拿到了B大降分录取的政策。

周末,她还特地带着她妈妈做好的饭菜来看望因为训练瘦了许多的向晚小可怜。

集训队的宿舍根据成绩排的,向晚排名第一,和排名第三的女生一间宿舍。

两人基本没有说过话,每天上完课回来,都是各自安静地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题目。

颜云舒过来的时候是中午,那女生去食堂打饭了。

向晚接过保温盒,打开来,一盒梅干菜烧肉,一盒糖醋小排,一碗排骨汤,一碗米饭。

香味扑面而来,她咽了咽口水,“舒舒,你吃过了吗?”

颜云舒点点头:“你吃吧,总共也没几块肉,你舒哥哪能再跟你抢,瞧你现在,小胳膊小腿瘦的,要是给你家霍珩看到了,他肯定觉得我没照顾好你。”

向晚正在喝汤,闻言,差点呛到咳嗽,她咽下嘴里的汤,刚想说话,门被推开了。

她的舍友拎着刚从食堂打的饭菜过来了,看到颜云舒,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向晚这才知道她们俩认识。

颜云舒拿出手机,打了一段话给向晚。

向晚接过来:【她叫夏声,是我们附中高三的学姐,入校以来,常年稳居年级第一,她爸是B大数学系教授,也就是你们这次的出题老师组长夏伟国,据说他对自己女儿的期望可高了,夏声去年一月份就保送B大了,本来早该入学的,但是她前两次参加国际奥数比赛都只拿了铜牌,所以今年又来参加了。】

向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个女生压力看起来特别大,每天都熬夜学习到凌晨三四点。

有时候向晚半夜醒来,看到她的灯亮着,她还坐在书桌前做题,向晚都以为已经早上了,刚想起床,结果打开手机,发现还是凌晨。

第一阶段的训练主要还集中在上课,六十人在一个大教室,由国家队几位金牌教练讲课,从早上到晚,为期三周,最后一整周都是考试。

综合成绩决定进入集训队第二阶段的十五人。

向晚从来没在考场上紧张过,她的心态一向很稳,她的成绩和原阳不相上下,两人像是轮流着占据第一似的,一次是原阳,下一次就变成了向晚。

和她比起来,夏声的成绩就很跌宕起伏了,好的时候,能排第三,不好的时候,甚至到了下游。

最后一场考试之前,向晚看到夏声吃了整整一周的药,每次一吃还是好几粒一起吃。

向晚看着挺心疼她的,还委婉地劝过她,但是对方总是不耐烦地说自己要学习了。

久而久之,向晚也不再多管闲事。

不过夏声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垫底进了第二阶段。

集训队第二阶段只剩下高密度的考试了,以此磨炼入选学生的心智。

孟琤言和许湛也都进入了第二阶段,向晚平时在路上遇到他们,他们都在讨论题目,匆匆和她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向晚深刻地知道,这阶段所有人的压力更大了,十五选六,注定有九个人要被淘汰,他们都到这一地步了,没有谁想在最后关头被淘汰——

这要比没有进集训队还要难受,因为白白浪费了两个月时间,并且这两个月过得还是魔鬼式训练生活。

第二阶段最后一场考试前一天,颜云舒帮向晚算了一下,目前她的综合成绩和原阳并列,只看最后一场考试成绩就能分出胜负了。

为了给向晚加油,颜云舒特地翘了晚自习,跑到向晚宿舍送夜宵、送温暖和送鼓励。

“小晚啊,加油啊,你一定要打败那个臭小子,给我好好地出一口恶气!他嘲笑老子没有进入集训队已经嘲笑了三个多月了!”

向晚正在和霍珩发短信,临到要回N市的日子,想念就越重,哪怕明天还有一门成绩比重最高的考试。

这两个多月,她每天都会按时给他发短信报备一下她一天都做了啥,虽然内容都很简单,不是上课就是考试。

两人偶尔视频通话,看到对方脸上浓重的黑眼圈,像两个国宝大熊猫在对视,两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向晚因为高强度的训练,也很久没有睡好了,当然整个人也瘦了不少,鹅蛋脸隐隐有朝锥子脸发展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