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了下心神,半越呆呆的道:“今晚我们吃马肉好了。”

欧阳异点头:“好哇!”只要有吃的就行。

“是烤着吃,还是红烧,或者炖汤,还是清炒?”

“都可以。”想着就流口水啊。

“反正马这么大,我们所有的菜式都做一遍吧!”不用下馆子了,还可以省银子。

“好啊好啊,我去拿菜刀。”欧阳异很勤快的,这是前段时间被半越使唤多了的成绩。

空中微弱的一声呼唤:“半越?”

“啊?我是。”抬头看去,得,跟马的脏乱程度有得一拼的人正一脸惊恐的望着她。

润润喉,再问:“阁下贵姓?找我何干?”

那人几乎是从马上跌了下来,伸手就抓住半越的手臂,大吼:“你没死?”

“废话,我当然没死。”谁说她死了?让她知道谁造谣,一定要抽死对方。

那人在她身上乱摸:“你没死,太好了。”

“呵呵,没有比活着更好的事情了。”

“对了,剑伤,在哪里,给我看看。”扒衣服。

一把拉住自己的衣襟,喂喂喂,不带这样的啊:“大庭广众之下,你要调戏民女么?”她可不可以叫非礼?

“在哪里,给我看。”

“不要。”誓死护卫贞操。

“半越,你真的没事就给我看看。”低声哀求,柔声的话语从一个黑乎乎的人口中吐出来真是,让人想避让都不行。

“我有事没事都不给你看。”贞操啊。

“呜呜,你知道我多担心么?呜呜……”两行清泪。

“唉唉,哭什么啊?”她一个被非礼的还没有哭呢。

还在乱摸,有温度,脸色入常,再次确认:“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如假包换。”理直气壮。

“半越?”柔声。

“哎!”中气十足。

“太好了,呜呜,唔……”

“喂喂喂,你别晕啊?”这么脏,要晕倒也别晕到她的身上。

男子一路下滑,双手还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臂,掰开,掰不开,再掰,还是掰不开。

唉,只能扶住对方,转头对欧阳异道:“你家主子被人非礼了,你还不来帮忙。”

“哦,可是,怎么帮啊?”

大吼:“把对方使劲扯开啊。”

拉扯拉扯使劲拉!沾满泥土的面颊在衣服的磨蹭下慢慢露出真面目,深深锁着的眉头,无神的双目,疲惫的神色,这不是小白么!

欧阳异使劲的拉扯,没几下就听到小白的痛哼。

半越再次大吼:“你轻点。”

啊,委屈哦,明明是你让我使劲拉开对方的,这下又要轻点。那就轻点吧!

轻轻的……半天都没将对方的衣服扯动分毫。

哀叹:“欧阳啊,你真是个笨蛋啊!”

“这已经有人说过了。”

“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啊?”

“我家人从来不需要我做这些的啊!”好委屈。

“算了,让开,我抱他进去,你叫卷帘去唤人叫医生,不对,叫大夫来。”

像一只笨拙的企鹅,摇摇晃晃的去叫人。半越这才拂开身边人那已经硬壳一般的发丝,上面同样布满了泥土和碎屑,还有树叶。

这个人,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喃喃的呼唤:“半越……”昏迷着还扣着她的手臂不松手,口中的呼唤似乎辗转了多少遍,这时才毫无顾忌的唤了出来。

半越心中品不出滋味,只能温柔的回答:“我在。”

“半越,你不要死……”

温柔转成怒火,压制住:“我没死。”

“呜呜……”

“唉!”头疼,谁来告诉她,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小白?干吗一见到她就哭啊!还是男人嘛?好吧,他还是小男生,咳,还是‘处级干部’一枚的少年。

大夫开了药方,只说是突逢噩耗,心境激荡,再加上长日奔波,疲累所致,调理一些时日就好了。

一只小狐狸守在小白的身边,看着大夫把脉,开药方,再看着半越喂昏迷的小白吃药喝粥,尖尖的小脑袋不时的磨蹭着小白的面颊,说不出的亲密。

这只曾经是她送给白里絮的小狐狸一直由小白照料着,没想到也养出了些人性。

一间房,两个人,再加上半越膝盖上圆圆胖胖的小狐狸,说不出的平和安闲。

到了半夜,迷迷糊糊的就只听到小白的呓语,腿脚乱蹬,手却还是死死的扣住了半越。一摸他的额头,居然发烧了。

这是病情加重的预兆。

半越心里叹口气,就近端着茶水喂了他,喝一口听到他唤一句半越的名字,眼角不停的流泪。从来没有遇到男子如此脆弱过的半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

叫了卷帘打了水过来,给他不停的换毛巾退烧,再看看一身的脏衣服,索性让人搬了浴桶过来,再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欧阳异给叫了起来,让对方帮忙给小白洗澡。

“我洗了澡了。”咕噜着,他想睡觉。

“我是让你给小白洗澡。”

“我要睡觉。”好想睡。扒拉着椅子,直接全身爬了上去,睡觉。

气结,狠狠的在欧阳异脑袋上敲打了一下,换来呼噜两声。

这世道,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就是给人洗澡么?跟她半越一起洗澡过的男人多得是了,还怕再多一个小白。

她死猪不怕开水烫,得了便宜的还是她呢。

说干就干。

扒衣服。外衫,全部都是泥灰,黄的黑的,糊成了一团,估计是半路还下了雨,一路不顾的赶着过来。

内衫,衣领袖口也都变成了灰色。平板的胸膛居然可以看到肋骨,这人难道都没有好好吃饭么?明明是酒楼的老板,不说肥肚肥肠,至少也要有点肉吧!可是现在这样,捏起来就是皮包骨。

裤子,这才发现,双腿间居然一片暗红的血色。

被爆了菊花了?还是小蘑菇被马鞍给弄伤了?脑袋里面直接反馈主人的好色度。

这个样子,根本也没法脱下来啊。

找剪刀,离不开;卷帘也回去睡觉去了。欧阳异,这个猪,吃了睡睡了吃,叫不起来的。

摸摸身后,菜刀貌似被白里絮给没收了。再瞅瞅靴子,还好,有柄小刀。她命很值钱啊。在跟这群江湖人士混久了之后,防范于未然的意识前所未有的加强。

割开裤腿后,两腿内侧居然血肉模糊。这好像是,骑马时,双腿摩擦马鞍,再长途跋涉后,不管不顾的没有休息,导致摩擦得皮开肉颤。

他这一路上,到底受了多少苦?

到了此时,再多的色 欲也消弭于无形。

拍拍他的脸颊,唤他。掐人中,掐虎口,脸颊也都拍红了,沉睡昏迷中的人才艰难的睁开一点眼睛。

声音嘶哑,如同正被撕破的丝绸:“半越?”

扶起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摸摸他干裂的嘴唇:“我在。乖,别说话,你的腿伤了,我要给你清洗上药,会疼。”

他的眼神一动不动,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只想要望着身边这个人。

半越扬起自己被他紧扣住的手:“将我松开吧!我帮你洗澡,再清理伤口。”

“半越……”

“乖,松手。”

“白暄。”

“什么?”

“我叫白暄。”

“白暄,小白,小暄暄,麻烦你松手。伤口要清理,否则会发炎,现在你都在发烧。”

“……”深情的凝视。

“……”无奈的对视。

好吧,她输了。小白这个人压根就是一根筋,端水过来先让他润喉,否则到时候病好了嗓子却坏了。

对方闭紧嘴巴,一动不动。

“不渴么?声音都是嘶哑的。”

继续凝望,一动不动。

“好吧,你不渴我渴了。”喝水,大大的一口,对着他的唇部就贴了上去。水湿润了对方的唇边,想要哺给他的茶水也顺着对方的唇路一路流了下去。

“傻瓜,不会张开嘴巴么?”

“我……”

“乖,要让我半越主动去吻一个男子可是很难的哦,你居然还不领情。不想要的话就直说。”

被抓着手臂被对方扣得越来越紧。

“我,要。”

哎,男人说要就是真的要,说不要其实也是要。

再大大的喝了一口,这次还没到他的唇边,就已经展开,等着女子的彻底攻占。

心里一痛,木然的闪过白里絮似怨非怨的神情。

本来准备得寸进尺的心思也变成了单纯的喂水,一口接着一口,一杯水很快干了。等到最后一滴茶水也顺利的灌入对方的口腔,还没撤出,手臂一紧,人下意识的往前一靠,分开的唇又无比的贴合。

小白单纯直接的咬住她的唇瓣,舌尖怯弱的深入她的口腔,碰触了牙齿,再是舌头,他的眼神望着她,流露出迷茫和紧张,还有爱恋。

半越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就听到对方喉咙深处传递来的痛哼声。好像压了他的伤口了。

那心里对白里絮的内疚缓慢的转换成白暄的容颜。

这个男子,可是意外的听闻自己的死讯,才千里奔赴过来的;他是真的以为,她死了的吧!所以,才不顾及白里絮的想法,也不顾及他对酒楼的职责,更是不再顾及会不会破坏半越夫妻的感情,一心一意的只想见最后一面。

这份执着,单纯得让人心疼。

“小白……”身子靠近,直接将这个吻变为主动,加深再加深。让他彻底的知道她的心情,她的决定,和他们的未来。

这次的泪水,不是因为乍见的惊喜,也不是生死的相逢,而是心愿得偿的爱意汹涌。

那么多的日子,苦着、熬着,谁也不说,谁也不看,就放在心底;夜晚孤枕难眠的时候总是翻来覆去不停的回忆两人相识的点点滴滴。

咋稳死讯时的撕心裂肺,头晕目眩,还有不顾一切的夺马而来。

白日的煎熬,暴雨的倾盆,暗夜的沉痛,都没法让他缓下一丁点的脚步,就是为了要看看她,就算是死了,也要见到最后一面。哪怕,从此失了心,没了意,也断了对爱情的期盼。

第五十章

轻轻的将小白放入浴桶边的椅子上,头部靠在椅背上,正好将头部伸出,下面放着预备的木桶。清澈的水流顺着发丝滴落,瞬间就浑浊。

半越一边帮他洗头,一边用着极尽淡然的语气问:“送信的人是如何与你说的?”

小白眼中闪过惊恐,好半天才缓过神:“是八卦楼的信鸽,只说你被人刺杀,生死不明。”那日本来也只是寻常日子一般的平静,安详。

他一手算盘,一手毛笔,做着永远做不完的账本,数着永远数不完的银子。偶尔抬头,是小狐狸在桌上捧着果子在啃的可爱神情。

每每望着它的时候,他的眼中永远都是半越的笑容。

他总是告诉自己,这样就足够了。他已经得到了太多,不能去干扰大老板的生活。

他还记得,那天的天空很蓝,风很轻,直到一只白鸽飞到窗台。

刹那间风云变色,他差点当场晕倒。

“你难道不会自己想想么?如果我生死不明,他们为何要发消息给你。”

“我,当初什么都没有想……”那个消息太震撼,连一贯聪明理性的脑袋也不再运转,心里不停的嘶叫:要去见她,死也要去见她。

湿润的手附上他的面庞,毛巾过去将那涌出的泪水也擦拭了干净。

他一把抓住,忐忑的问:“半越,是你吧!”

“是我。”又翻过他的手掌,里面劳作留下的厚实老茧也没抵挡一路上缰绳的折磨,露出深深的红印子,咋看下去红得恐怖。

又怕弄疼了他,只得先将手掌中缰绳的碎线给清理掉:“以后,不许骑马了。”

闭眼,再看着头顶女子的神情:“好。”

清理了一只手,又换一只。再继续清洗头发的工作。

发丝已经异常毛躁,她记得那时刚刚见到他的时候,有头顺滑黑亮的头发,如今,到处都是分叉,就这么清洗了五遍,那水流才开始露出本来颜色。

用毛巾包住缠好搭在椅背上:“能自己擦澡么?”

小白嘴唇蠕动了两下,还是问:“你要去哪里?”

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臂:“我就在外间,你好了叫我就是。”

低下头去,用很小的声音喃喃:“我想你在这里,不要走开。”

这少年,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她一走开就是永别么。

望着他,那消瘦的面颊中,一双眼睛出奇的大得恐怖,里面盛满了不安和惊恐。让人怀疑,只要半越多走远半步,他都会惊叫无措起来。

“好,你洗澡,我就在旁边。”反正他已经光裸了,该看的早就看了。这副身子,只会让她心疼,没有欲望。

她清醒的明白:这是白暄,是小白,不是白里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