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忱家里呢。”

“哦。”

寇熇笑了笑,回了房间里,她找出来游戏玩了一会,玩的不太起劲,又去练瑜伽可不到五分钟就不想练了,给乔丹去电话,踩着毛毛拖鞋在地摊上走来走去。

“过年好呀。”

“过年好。”电话那头传来乔丹喜气洋洋的声音。

乔丹去了她奶奶家过年,一屋子的人,欢声笑语的,寇熇和她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人家都忙,都忙着过年,就我一个孤家寡人……”

长叹一声,手里拿着手机刷微博,可没意思,她心好像空了一块儿,就是不得劲。

看着电话屏幕,寇老七怎么回事儿啊,也不联系她?

电话坏了吗?

不可能啊,刚给乔丹打过电话的。

寇家的人吃过饭就散了,年轻的这些呢都是有家有口,没结婚的还有女朋友呢,都忙着串门送礼物,还真的顾不上寇熇了,寇熇那电话摆在桌子上等她爸电话,可能也许会叫她回去吃晚饭呢。

等来等去也没等到。

二爷对寇熇的态度是有些始料未及的冷,往年头一个想起来寇熇的人就是他,今年没有,他自己有儿有孙的,自然要回家,晚上就不在寇银生这里过年了。

“收拾收拾,走吧。”

寇熇她奶高兴的很,没人提那个死丫头她才高兴呢。

小七啊帮着他侄子,肯定惹怒那个女人了,往常就老二家的那个女人向着寇熇,现在她恨死寇熇了吧。

二妈去拿自己的包,走了几步,经过寇银生身边,二爷和弟弟在闲聊。

二妈讲:“给寇熇打个电话,叫她晚上回家过年,哪里有大过年的还在外面的。”

终究是舍不得。

自己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当成亲生的孩子一样疼的。

起初还真的有点把怒火点到寇熇的身上,现在一想吧,你说一个孩子能决定什么,她和寇熇处,也是缘分一场。

“二嫂我叫司机送你们,别管她了。”

现在叫回来还得吵,大过年的他也想过个消停年。

做爹的也已经做出退步了,但是孩子不肯下台阶,他也没办法。

叫她在外面待着吧,反正有钱花就行,饿不到她自己的。

“我们家老十啊,急性子发脾气也就是一段,发过了就了了,孩子重面子,你得多给她几次台阶下,顺着毛摸不能炝着来。”

丫头肯定是个好丫头。

“让她自己也冷静冷静,大过年的我也不想和她吵。”

二妈扫了一眼自己婆婆,摇摇头,算了她言尽于此吧,不过有些人可开心了。

寇熇最终也没能等到她爸的电话,她以为会有的,结果……

电话响,她想还是来了吧,忍不住想要她回家了吧?

拿起来一看,心凉了半截。

是她二妈。

“二妈过年好。”

“你个小兔崽子,吃饭见不到你人,赶紧给我滚家里来,让二妈瞧瞧。”

寇熇觉得嗓子眼发酸。

她爸把二妈的后路都给斩了,二妈还在挂念着她,寇银生说她这种容易心软的毛病叫妇人之仁,呵呵。

“我不过去了,我在外面玩的可嗨了。”

二妈能不知道寇熇嘛,这孩子可会安排自己的生活了,她说玩的好那就一定是好。

“真的不过来啊?我给你做你爱吃的,咱娘俩玩跳舞机。”

二妈对这些能让身体运动起来的游戏都挺感兴趣的,也都是寇熇教她玩的。

“不了。”

“好,知道啦,自己吃饱,和你爸生气气你爸就得了,自己少生气,女人可不能总生气,生气对咪咪可不好。”

二妈的歪理也是一套一套的,寇熇挂了电话。

腿踩在椅子上,抱着腿想,她想她妈了。

她真的想要个妈妈。

想有个妈妈这个时候就不停地来哄她,来跟她说说话,来抱抱她,给她一个拥抱就行。

她就要孤单死了。

霍忱死哪里去了啊?

拿手机找到他微信,发了一个逗点,他没回。

寇熇又发了一个句号,然后一排省略号,发了很多,他终于回了。

“干嘛。”

“我请你去吃饭吧。”

霍忱敲手机键盘:“大姐,我们俩刚吃完能有一小时吗?”

你真的是猪托生的啊。

寇熇扔掉了手机。

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不清楚该去哪里,她现在待在这个房间里马上就要被闷死了。

她想去她妈那儿。

说走就走,跌跌撞撞回了房间去拿自己的白羽绒服,套上鞋往外走,她决定去她妈呢,她想她妈了。

她下楼,霍忱就站在自己家门口。

“干嘛去啊。”他带着笑问她。

这人肯定就是无聊了。

说她一句,还发脾气不回微信了。

寇熇经过他的身边没做停留,又下了楼。

乔丹不需要她了,没人需要她。

霍忱追了下来,他在后面追,她在前面走的飞快,后面的人只能小跑,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又发神经病啊?”

他是开玩笑。

寇熇歇斯底里;“我想我妈了,我要马上去见她。”

她就想做这件事,她必须马上去做。

霍忱扣着她手没松开。

正常吗?

他们刚从她妈的墓地回来,再说大过年的,她一个女孩子就待在墓地过年,这过的是哪门子的年啊?

“走吧走吧,我陪你去吃饭。”

寇熇甩开他手。

“谁用你陪啊,我找不到可以一起玩的人啊?我只要想……”

她红着双眼喊。

他是谁啊。

别高看他自己啊。

“行行行,我想占你便宜好不好,你请我吃饭吧。”

寇熇上手打开他的手,一点面子都不带给的,一脸鄙夷:“给我滚。”

☆、140 肩膀借你靠

“寇熇啊。”

他很无奈。

寇熇转过脸,对上他的眼睛,她眼中的寒光映在他的眼中,一躁一静。

“我有钱没有地方花,一定要请你吃饭是吗?没有你,我的钱就花不出去了是吧,你以为你是谁啊。”伤人,可以让她觉得痛快,胸口憋着的那口气得以快速流走,她不管会不会损失一个朋友,她现在只想说自己愿意说的,忍不住冷笑,一脸的冷漠:“你吃我的喝我的,怎么忘了自己是谁了啊,我……”

她的手被一只手握住,那只手很暖,至少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让她感觉到了暖,那股温热的气息传递到她的手背上,缓缓向身体里导热。

后悔!

会后悔讲这些话。

这些没有一句是她的真心话。

讲过就会后悔万分,可伤人伤自己是她一贯的发泄方式。

霍忱的手握住她的手,眼神很是平静对向她。

她和他的交锋中,她的每一刀都砍在他的身上,可他不恼。

“好了,知道啦。”

他伸手搂搂她,搂搂她的肩膀。

知道这个时候,也许一个拥抱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回复正常,她并不是有心的。

“走吧,想去你妈那里吗?那走啊。”

寇熇站在原地不动,倔强固执的不肯移动半步。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不认错。

这些年了,犯了错要打就打,要骂就骂,但指望她认错,不可能!

她想服软,她不想伤他的,可她不能低头。

低了头就证明自己错了,她可以跌倒可以万劫不复独独不能认这个错。

喉咙滚动着,道歉的话就卡在喉咙里。

她也想做个很善解人意的姑娘,她想每天乐呵呵的面对全世界,她也不想和她爸总僵着,她通通都不想,她不想折磨自己,折磨其他人,可她太难过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控制自己的内心,她生气的时候会去运动,很努力的去运动,一个小时不够就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可今天实在不愿意动,太累了。

很累很累,就不想动,就想任性妄为。

不能在光明中生,那就在黑暗中死吧。

“走啊。”

霍忱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向前走。

寇熇傻愣愣被他牵着走,几次三番话都到了嘴边,可就是低不下这个头。

大年三十,霍忱陪着寇熇压马路,压了三个小时的马路。

他们没有上山,她也没有明确想要去的地方,他只能带着她走来走去,捡一条望不到边的路,开走。

七点钟走到了十点多,走的精疲力尽。

三个小时的路程足以叫经常运动的人也感觉到疲惫,不知道走哪里去了,过年嘛到处都是灯,都很亮。

“我是不是特别像神经病?”

她问出口。

其实她应该就是患有精神疾病的一种,她想。

她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霍忱笑,笑着道:“神经病是不会承认自己是神经病的,你呢,就还好。”

在人生这条路上,他们都是摸索者,霍忱曾经怨恨过这世界怨恨过所有人,他走过寇熇现在走的这条路,他知道有多危险,正因为走过,他在努力把她拉回正路,她那么好,应该走正道的,那些山林小路他走走就算了。

因为相同的经历,他能在她狠狠伤了自己以后还能笑对着她,笑着对她说没有关系。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抱团而生,是她手把手教着他辨认世界,那么她走不出来的时候,他愿意奋不顾身跳回去拉她一把。

寇熇不走了,她自暴自弃坐在路边。

他问:“走不动了啊。”

以为她会爆发多久呢,结果还是小女生,暴走了三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

“我不想走了,我累了。”

发泄过后,心上的那点伤已经无药自动痊愈。

“那是坐一会,还是回去?”

寇熇:“我也不是想说那些话的。”

霍忱:“我懂,生气嘛,什么话难听就捡什么话说出口啰。”

他早就习惯了。

过去那些年,他早就已经学会用不听来为自己筑起防御。

任何人讲了任何的话,都伤不到他。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很不入流,我总瞧不起一些人,觉得他们活的失败,我站在高处侃侃而谈,结果最后我也不过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说起来可笑,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活来活去活成了最讨厌人的样子。”

她极度厌恶她奶,可她和她奶有什么分别呢。

不高兴了,就要别的人来承受她的情绪。

她还总数落霍忱,她真是太可笑了。

除了成绩,她一无是处。

霍忱伸出手拉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挨着寇熇坐在马路边。

大冬天,零下逼近二十度的气温,他们俩走了一身的汗,然后现在就像是流浪者一样的坐在路边并肩取暖。

“别总去否定自己,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怎么不糟糕,你说我除了会作,还会什么呢。”

“作也是一种本事。”他笑。

不是人人都会作的。

作了……又不让人厌恶的,那就是本事。

“霍忱。”她张嘴,她无从解释自己的疯癫:“很抱歉,真的很抱歉,那些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不高兴,我很难受,我一根筋的就想和所有人作对,仿佛这样我就能痛快了。”

霍忱很是伤感。

手搂着她的头,安慰她:“没事儿,你只是太寂寞了。”

很小的时候,他也曾这样过。

为了引起家里人的关注吧,可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作天作地,作的家里人都讨厌他都烦他,可他小小的人儿很想有家人有朋友围绕在他的身边,没有爸爸妈妈不要紧,但他还有奶奶哥哥姐姐,可因为他妈,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好,他奶总是念叨着他妈所有的不好,成天叨叨,霍忱和同学干架,和邻居干架,和自己干架。

“我给乔丹打电话,她在她奶奶家吃团圆饭,很多的人……”寇熇靠着他的肩膀道,眼泪往下掉,有那么一刻她是恨乔丹的,我对你那么好,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连一句问问我的话都没有,可过后又想,乔丹凭什么要问她呢,难不成因为她的不高兴大家都要陪着她哭吗?这样是不对的。

“不是有我嘛。”

“我发微信你理我了吗?”

她苦笑着,他并没有。

他有家,他有家里人,他的家里人都来他奶奶家过年了,他们团聚一堂,这个时候她愿意出多少钱他也不想理她。

“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你家。”

“为什么不能?”

霍忱笑。

为什么不能啊?

现在和她讲,她也听不进去。

“我错,是我的错。”

平复了一段,寇熇的心没那么躁动了,她坐着感觉到了冷,站了起来跺脚,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

身上的羽绒服好看就真的很好看,可惜在这样的冰天雪地当中除了美并没有其他的作用,她感觉腿已经都被风打透了。

“这是哪儿啊?路上也没有车。”

什么鬼地方。

转身伸手去拉他起来,霍忱拽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拍拍裤子。

“我也不知道是哪儿,不过打车肯定打不到了。”

走了那么老远,要回去估计只能原路返回。

“我叫辆车。”

霍忱倒是看得开,觉得不一定能叫到。

人家司机在市内跑活儿都跑不过来呢,谁会闲的没事儿跑到不知道的地方来接人,顺路那讲不了,专程跑?

除非司机脑子有泡。

果然!

就像是他说的,寇熇叫车也叫不来,这附近更是显示一辆车都没有。

走回去?

让她再走三个小时?

她不干。

无言以对。

怎么办?

人果然就不能失去理智,你看这闹的。

“往回慢慢走吧。”

寇熇沉默。

“我们走了三个多小时,走回去?”

大半夜的大过年的,就不停在走路了?

“不然呢?”

“坐着等车经过呗。”

“那一夜没车经过呢。”

寇熇的笑容变得僵硬。

“那我让我家司机来找我吧。”

霍忱听了这话笑了笑,他想,与其纠结一生,其实不如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