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老板,那个傻到无药可救的男人…

余念徐徐叹了一口气。

她通知了徐队长,让他去搜索阿离以及白然的去向。

战役打响了,这是一场生死角逐战。

“滴滴。”

微信又一次发来了。

余念点开,里头逐字逐句写明了犯案的全过程:“想必你已经知道季岚半夜会看见姑获鸟的事情了,其实那都是我做的。

最开始,我的确是想利用老板,也曾暗示过有关我的身份,甚至是暗示他去绑架季岚的孩子。不过我并不想威胁她离婚,我只是想让她痛不欲生而已。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偷了钥匙,潜入季岚家中带走她的儿子。

于是,我为了让他不被发现,披上羽衣,吸引季岚的视线,然后开白然送我的深黑轿车离开了。之后几日,我也跟踪过老板,为了不让他身陷险境,我带走了孩子,送他去了福利院,你们之后可以去打听他的下落。

我不想伤害他,这与他无关。”

余念回了微信:“那么,半夜十二点出现的姑获鸟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白然的水里混了安眠药,他睡得沉了,我就偷偷离开,等到恐吓完季岚,再返回屋内。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傻,但我也很想让她尝尝看被背叛以及生活在恐惧之中的感觉。

最后,我亲自结束了她的生命,这是她欠我的。”

余念舔了舔下唇:“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

“余小姐,你很好,所以请不要干涉我了,我并不想伤害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起案子。你只需要当做一个局外人,旁观就好了。”

阿离给她弹过来一个视频。

她犹豫着接起,最先跃入眼帘的是阿离的脸。

她微笑着,说:“余小姐,你不必说话,我听不见的。你只需要看着就好了,事成以后,我会告诉你位置,你们来逮捕我就好了。”

余念让刑侦队的技术工确定对方微信号的位置,然而这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成功找到的事情。

余念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放到了桌上。

徐队长已经派人出去行动了,她帮不上忙,索性盯着视频里面的一举一动,看看有没有什么暴露地点的讯息。

视频里,有一面棕色的长桌。

四周的色调偏淡雅,墙面上有一副画,绘着艳红似火的玫瑰,被光一打,映出岌岌可危的美丽。

余念面朝她微笑,倒了红酒,薄薄的高脚杯壁彰显出酒水的剔透感。

她对着摄像头高举酒杯,以邀请姿势,仰头饮了一口。

随之,在另外一杯红酒杯里放入一颗白色药丸。

她拿着银勺子漾啊漾,将药丸完美溶解在其中。

恐怕,那是致命的毒-药,抑或是让人浑身瘫软乏力的镇-静药剂。

白然洗了澡,裹着浴袍坐到桌前。

他慵懒地笑了,既没有因妻子的死而伤神,也丝毫未觉察出危险的到来,“还要喝酒吗?”

阿离回了一个温婉的笑颜,“嗯,喝一点再睡?”

“好。”

白然端起酒杯,抿到唇边。

他刚要咽下…

忽的,又被白皙且细长的食指抵住杯口,阿离制止了他,“等一下再喝,我们聊一会儿天。”

“你想聊什么?”

“你妻子死了,你有什么打算?”

白然宠溺地说:“当然是把你捧上位,还能有什么打算?”

“你不怕别人说你老婆是个面店店员?”阿离天真烂漫地说。

“以后我养你,你在家享福就好,怕别人说三道四?”

阿离垂眸,嘴角勾起一个涩然的笑,不动声色地道:“我记得,你三年前的前妻是被现在的亡妻撞了导致切除了子-宫的?”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她好像和你谈了快五年的恋爱,从高一到你创业的时候吧?我看你们关系好像很好,青梅竹马的恋情不是最让人羡慕的吗?明明这么幸福,你怎么舍得抛下她找其他人?”

白然脸色不善,避而不答。

“为什么?”阿离却恍若未觉,依旧巧笑嫣然地问他。

“那个时候我现任妻子是我合作公司老总的女儿,她对我有意,我当然得卖她一个薄面,应付一下,谁知道后来出了这种事情。”

“你不愧疚吗?”

“愧疚?她自杀又不是我逼的,赡养费我也有给,为什么要愧疚?”白然叹了一口气,将阿离搂到怀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忍,哪里能对谁都温柔。不过你放心,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会对你好的。”

阿离乖巧地点头,她朝着摄像头的位置,微微一笑,笑容意味不明。

灯光拢在她深邃的五官上,糅合出一种恬静的美感,却又一如蝮蛇一般危险可怖。

随之,她喂白然喝了一口酒,以口相哺,唇舌交织。

“啪嗒。”

画面里突然传来了酒杯落地的声音,久久回荡。

“你…”白然突然捂住喉咙,他的骨节分明,扣在咽喉处的五指紧到发白,发青,口中发出“嗬嗬”的嘶吼声。

他双目圆瞪,眼底布满血丝,像是一条条红色的蚯蚓在他眼球皮层下乱钻乱窜,衬托出他的痛苦与愤恨。

最终,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这个男人,至死都不知悔改。

画面静止在他们双双倒下的那个瞬间。

室内一片寂静,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在完成最后一次复仇之后,一切都化作傍晚雾霭,随着太阳的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灰飞烟灭。

余念觉得胸闷气短,心头郁结着某种难言的情绪。

像是一枚种子在密实的肉里扎根,抽藤,借东风之势,浩浩荡荡,汹涌欲出,险些淹没她。

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懂这样深刻的爱意究竟是什么,无法舍弃,无法推拒,至死方休。

徐队长还是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但是来不及了,一切都太晚了。

这一份迟到的救赎,就此被掩埋于黑暗之中。

至于后来,老板怎么样了。

余念并没有去关心。

她只知道,他的心可能也死了吧?

阿离的初恋死于那一次车祸,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她也死于那一次车祸。

这一次连带老板,也都死了。

有时候,活着并不一定比死了幸福。

余念的假期结束,沈薄带他们回了黄山区。

他们刚开车不久,就听闻一个噩耗——徐倩这次表现极佳,不但转正,还被分配到黄山警局。

看来,今后也会时常看见她了。

余念目视前方,觉得远处的天际,乌云密布。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的更新在这里,周二我们再见!!

第二十集

他们坐了一整天的车,风尘仆仆到家。

余念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灌了一口可乐,顿时神清气爽。

沈薄轻掸袖口的褶皱,似嫌恶身上满是尘土的气息,蹙眉,道:“余小姐请自便,我先上楼洗个澡,至少要把这些从异国他乡带来的陌生味道除去。”

余念乐了,“沈先生,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嗯?”

“像是我小时候养的那只猫。”

“怎么说?”

余念意有所指地道:“进入自己陌生的领域时,就会收起爪子,装出一副温良无害的嘴脸。可一旦回了自己的地盘,所有不适都暴露出来,出于安全感急剧减少,就会一直舔毛,企图湎灭那些令人厌恶的气味。”

沈薄了然点点头,嘴角上翘,“你是指,我现在洗澡的行为,就是为了消除不适而舔毛?”

余念对上那一双笑里藏刀的深黑眸子,忽的一阵心虚,“也不是…”

“哦?那这样妥帖的比喻,意味着什么?”沈薄紧逼不舍,他从楼梯上缓步迈下,走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道,“是指你是我的主人,饲养着我吗?”

余念哑口无言,腹诽:怎么说呢,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想当沈先生的铲屎官呢!以下犯上,自古以来就是杀头之罪,至少她还不想壮烈赴死?

想通了,余念干咳一声,以手掩唇,“我绝对没有这样想!”

“哦?”他莞尔一笑,倒也不深究了。

沈薄沿着深褐色的木制楼梯朝上走,才刚走不远,他回头,意味深长地说:“险些忘了,余小姐之前答应过我的条件,你还有印象吗?”

“条件?”余念迅速回顾往事,这才想起:之前让沈薄帮忙开车,说好了答应他一个条件,可不能出尔反尔。

“你忘记了?”

“没忘记。”

“那么,我随时会来要求你履行承诺。”他最后四个字既缓又低,压着最低的音频,带有某种砂砾般沙哑的质感。

这句简短的话就是一个□□,随时会爆裂。好似是威胁,又好似只是寻常一句叮嘱,内里打着机锋,着实头疼。

余念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沈薄心满意足去洗澡了,余下小白和她在客厅里看电影。

余念选的恐怖片是有关人偶的,片子是小成本的欧美电影,拍摄场景就在一个小洋房里面,连场景都没换过。

或许是因为欧式风格与现在这间屋子太过于相像,墙壁都是那种素雅的雕花墙纸,格外的寡淡,也格外的诡谲。

余念忍不住眯起眼睛,身体后仰,与电影画面隔开一段距离,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样就看不清片中那个娃娃的脸。

“叮铃铃。”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脊背发炸。

原来是电话铃响了。

余念一边啃薯片,一边接起电话,“你好,这里是沈先生的家。”

“你好。”对方的声音很独特,有点失真,雌雄莫辩。

余念以为是电话的问题,“嗯?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怪异事物展馆的人,馆主让我通知沈先生,他要的展品在下周四竞卖,请提前到展会来报道,等待竞拍会的开始。”

“哦,那好…的。”她话音未落,那边已经传来了一阵盲音。

略有些不礼貌啊,余念撇撇嘴。

她思索着有关怪异事物展馆的事儿,食指与中指交叠着轻扣下颚,倏忽,食指凌空,动作顿住,“怪异事物展馆?”

小白看了余念一眼,一迭声地说:“怪异事物展馆,是一间国际性质的连锁展馆,专门收藏不可思议的事物,甚至是灵异物件。与美英日等国家皆有合作,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展品,一般不对外售卖,除非有特例,譬如接收的展品是私人物件,经过物件持有者的委托,放在展馆中,由展馆代理竞卖。”

余念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说,那些东西的来头都不简单?”

小白抿唇,欲言又止。

毕竟在电影的音效下,所有细微的举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一些恐怖的故事也会在脑中形成画面感,幻化出狰狞的幻想,万一刺激到余念就不好了。

余念将电影按了暂停键,那个三角形的播放键正好挡住了木偶那猩红的唇。

她问:“你知道什么?”

“余念姐知道菊子吗?”

“我听说过这个都市传说,据说这是日本的一个人偶,穿□□花纹的和服,黝黑如瀑布的长发每一年都会生长。有人说,因为人偶的头皮是真人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怪相。”

“那个人偶,也被收录在日本的怪异事物展馆内。”

“嘶…”余念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说,是真的?”

小白徐徐摇头,他垂下眼睫,狭长的剪影落在脸上,显得模糊。

“那么,沈先生盯上的展品究竟是什么?”余念好奇地猜测。

小白又怔松了一会儿,摇摇头。

“不如亲自来问我?”沈薄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走路时悄无声息,果然和猫如出一辙。

余念背后议论人的话被听个正着,微微有点儿窘迫,她道:“沈先生,刚才展馆的人来通知你,下周四开始竞拍会。”

“我知道了。”沈薄指扣真皮沙发的靠肩上,发出粗粝的笃笃声,饶有兴味地说,“你之前这么想知道,还询问旁人,现在当事人来了,反倒不问我了?”

余念抠了抠手心,局促地说:“总觉得询问老板私事不太好?”

“哦?”他拖延尾音,拖得意味深长,“所以背地里讨论老板的私事,就比当面问好上许多。”

“也不是…”余念无奈了,“那么,沈先生,你是想去收购什么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