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从忘川的上游飘来一叶浮舟。十个孩子走向忘川,登上浮舟,沿着河水漂流而下。彼岸花随风起伏,亡灵在夜空中唱歌。

顺着忘川飘下的浮舟上,孩子们在拍手唱着童谣:“曼珠沙,曼珠沙,谁人幽魂不归家?坟头婴灵歌声远,提灯引魂黄泉下。”

元曜望着浮舟渐渐行远,再也看不见了。一阵风吹来,朱砂阵中的九具骸骨和一支婴骨笛都灰飞烟灭,消散无痕。

白姬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白姬一向悠然自若,元曜从来不曾看见她露出如此吃力地神色,不禁有些奇怪。他自然无法知道,解开不能进入轮回的魂灵的禁锢,引渡背负罪孽的婴鬼和小鬼们去往彼岸,进入六道轮回,即使借助今夜的天时、地利,也还是需要耗费很大的妖力。

“白姬,他们去哪里了?”

“彼岸。”

“彼岸在哪里?”

“轩之你踏进忘川,就知道了。”白姬诡笑。

“不,小生还不想去彼岸…”元曜赶紧道。

白姬在朱砂阵中坐下,“轩之,给我倒一杯酒。”

“好。”元曜来到柳篮边,拿出小狐狸送的酒。酒壶很精巧,不过七寸高,元曜暗暗觉得狐狸一家子真小气,这一点酒能够倒满一杯么?

淡碧色的醇酿从壶中倾出,倒入玉杯中,散发出醇厚且清新的酒香。

欸?居然倒满了?!元曜将酒递给白姬。

白姬品了一口,展颜而笑,“九尾狐族藏的美酒,可是世间极品,连天界的神仙都喝不到呢。轩之,你也来喝一杯吧。”

“好。但是,恐怕再倒不出一杯了。”元曜摇晃着酒壶道。

“你倒到看。”白姬笑道。

元曜拿起另一个玉杯,开始倒酒。奇迹般的,本来应该空了的酒壶中,源源不绝地倾出碧色的酒液。

“欸?这是怎么回事?”小书生吃惊。

白姬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笑道:“只要九尾狐家的酒窖不空,这乾坤壶中永远都会有喝不完的美酒。”

元曜尝了一口酒,似乎是某种山果酿成的酒,甘洌醇厚中夹杂着一丝清芬香甜。入喉之后,五脏六腑仿佛被一股温柔的清泉洗涤,说不出的舒服。

白姬和元曜坐在朱砂阵中,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月光下,彼岸花无边无际,血色蔓延。忘川中白雾缭绕,不时有一两只浮舟飘向下游,浮舟上站着形形色色的人,或非人,他们随波向彼岸泅渡。

“比起禁锢在人世间,受人驱使,去往彼岸,轮回转世,才是鬼魂最好的归宿。尤其是满怀临死前的痛苦与怨恨的婴鬼…”白姬望着忘川下游虚无的尽头,喃喃道。

“白姬,你一直说要把童尸高价卖给丹阳,可是今夜却把小鬼们渡往彼岸。其实,你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元曜感慨道。

白姬脸一红,“啰嗦!我才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好人,我只是嫌那群小鬼每夜跑来跑去,吵得我睡不着觉,才借着今夜的天时、地利,把他们送去彼岸。”

“咦?白姬你的脸为什么红了?”

“啰嗦!那是酒的缘故!”

“反正,白姬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再啰嗦,我把你丢进忘川去!”

小鬼被白姬渡往彼岸之后,元曜本以为终于可以在深夜安静地睡觉,不被脚步声和笑闹声打扰了。谁知,一连七日,他都陷入了一个噩梦中,焦焚恐惧,如煎似熬。

噩梦中,他身处在一间光线昏沉,乌烟瘴气的大房间里,房间正中央供奉着一尊狰狞的神像,四周的墙壁和地上用鲜血写满了奇怪的符咒。

“哇——哇——”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婴躺在神像下,周围丢弃着各种刑具。一条布满荆棘的锁链紧紧地束缚着男婴,鲜血从荆棘上滴下,有如绽放的花。他的手和脚上皮肉翻卷,凸出森森白骨,胸膛也被某种刑具钩开,小小的心脏还在一下一下地搏动。

元曜汗毛倒竖,胃中翻涌出一阵恶心。

男婴望着元曜,瞳孔渐渐涣散无神。男婴的眼睛渐渐闭上,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元曜吓得屏住了呼吸。

突然,男婴又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赤黑如曜石,没有眼白,眼眶边淌下一滴滴鲜血。他的口中渐渐长出锋利的獠牙。他,已化身为厉鬼。

婴鬼纵身而起,扑向元曜,开始撕咬他的喉咙。

鲜血,无尽地蔓延。

“啊——”元曜惊醒,冷汗湿襟。他刚庆幸这恐怖的场景只是一场梦时,就看见枕边不远处,一双碧幽幽的眸子在黑暗中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啊——”元曜再一次受惊,抓起枕头就拍那个东西:“妖魔退散!!”

那东西一跃而起,黑暗中划过一道光亮,元曜的脸上便开始火辣辣地疼。

“臭书呆子,敢拿枕头拍爷?!!”离奴怒吼道。

元曜捂着被离奴抓破的脸,泪汪汪:“离奴老弟,你深更半夜不睡觉,站在小生的枕边做什么?吓死小生了。”

“你以为爷愿意?主人让我来告诉你,去仓库中取一个檀香木盒。动作快一点,主人和我要出门。”

“深更半夜,要去哪儿?”元曜一边穿上外衣,一边问道。

“崔府。”白姬从里间走出来,淡淡答道。

008 因果

元曜心中一惊,“去崔府做什么?”

“今天,时机已经成熟了,我去拿崔循的‘果’,去取婴骨笛。轩之,要不要去?”白姬笑道。

小书生刚从噩梦中惊醒,哪里敢一个人呆在缥缈阁?忙不迭地点头:“去,去…”

月光清冷,缥缈阁外。

离奴现出九尾猫妖的原形,白姬坐在离奴背上,月白色的披帛在夜风中翻飞,有如仙人。“轩之,上来。”

元曜望着离奴庞大的身形和口中喷出的青色火焰,有些恐惧:“这,这,离奴老弟…”

“臭书呆子,主人让你上去,你就上去,还磨蹭什么?!”离奴骂道。

元曜急忙跳了上去。

九尾妖兽驮着白姬、元曜向位于崇义坊的崔府而去。月光下,妖兽四足生风,轻灵地跃走在鳞次栉比的屋舍之上,元曜坐在白姬身后,惊奇地望着身边迅速变幻的景物。

离奴驮着白姬、元曜来到崔府。元曜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远远就看见崔府上空凝聚着一团诡异的黑气。

妖气!不知为何,元曜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

崔府妖气最浓的地方在东北角的一座跨院,离奴驮着白姬、元曜跃向东北院。在经过崔循夫妇住的内院时,在一间灯火未熄的房间中,隐约可以见到一名妇人的身影。

妇人的声音焦虑而忧焚,“老爷究竟带着勖儿在东北院做什么?这都已经七天了,他朝也称病不上,中书省也不去,也不让下人们靠近东北院…真是叫人担心啊…”

一名丫鬟安慰道:“夫人您不要担心了,老爷想必是带着小公子在斋戒祓神,听说老爷在东北院还设了祭坛。”

“还是让人放心不下。明天,我怎么都得进东北院看看…”

“夫人请安心,明天再说吧。时候也不早了,请早点安歇吧。”

元曜闻言,心中一阵阵发寒。他想起崔循最后一次来缥缈阁时,他和白姬的对话。

“怎样才能让婴鬼比大明宫中的厉害人物更厉害?”

“听说,婴鬼和施术者如果有血缘关系,死前的怨恨会更重,死后的力量也会更强大。”

难道,崔循真的…杀了自己的儿子?不,不,元曜告诉自己,这绝对不可能。那可是崔循的亲生儿子,他怎么能忍心将他折磨至死,让他的灵魂永为鬼奴?!

离奴来到东北院。东北院寂静如死,白姬和元曜从离奴背上下来。白姬沿着回廊,走向尽头。回廊的尽头,有一间燃着烛火的房间。虽然从不曾来过这里,但元曜却觉得这里的气氛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白姬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元曜看见房间里的布置,蓦地想起这就是他刚才在梦里看见的场景!狰狞的神像,缭绕的烟雾,血红的咒符…咒符画成的阵中,一具残破的婴儿尸体赫然在目,和噩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崔循倒在阵外,他的身下有一摊血迹,一个双瞳血红的婴鬼正在撕咬崔循的脖子。

“啊!”元曜吓得双腿发抖。

婴鬼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它的獠牙上还挂着血肉。婴鬼望着白姬、元曜、离奴,脸上露出愤怒而狰狞的表情,嘴里发出可怕的声音。

白姬不仅不害怕,反而笑了,“真是一个有活力的孩子,比之前那一个要强大多了。离奴,捉住它。”

“是。主人。”离奴道。

猫兽纵身而起,扑向婴鬼,口中吐出青色火焰。婴鬼龇牙,反扑而上。一妖一鬼迅速纠斗在一起,难解难分。

元曜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崔循,问白姬:“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婴鬼不会伤害主人,崔大人他怎么会…”

白姬诡然一笑,“婴鬼不会伤害主人,但是却会伤害杀死自己的人。婴鬼成形之后,满怀临死前的怨恨和愤怒,必然会反噬术士。通常,只有修为高深,有能力抵御婴鬼反噬的老术士才敢尝试这个禁忌的仪式。普通术士贸然行事,只会成为婴鬼的第一个牺牲。”

“你之前在缥缈阁,并没有告诉崔循婴鬼这么危险…”

“啊!我忘记了。”白姬笑道:“不过,即使警告他了,他也还是会尝试吧。因为,婴骨笛是‘万事如意,无所不能’之笛啊!”

“你,你分明是想害崔大人…”

白姬冷冷地道:“崔循弄坏了婴骨笛,作为代价,他自然要还一支回缥缈阁。不是我要害他,这是他的‘业’。从头到尾,一直是他自己在做选择,在造‘业’,怎么会是我害他?”

是啊,从头到尾,一直是崔循自己在做选择。如果他在驱走小鬼,家宅平安之后,按约还来婴骨笛;如果他不利用婴鬼为非作歹,满足私欲;如果他能够收敛贪婪,不遣婴鬼去大明宫害上官昭容;如果他没有贪恋欲望,丧心病狂,为了再得到一支婴骨笛虐杀儿子…那么,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元曜壮着胆子,去看崔循是不是还活着。

崔循身体冰凉,形状可怖,已然死去多时。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书生吓到了,急忙放开崔循的尸体,口中连连念佛。

元曜放开崔循尸体的瞬间,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闪电般向他掠来,粘在了他的身上。元曜低头一看,竟是婴鬼。小书生动了崔循的尸体,令婴鬼大怒。婴鬼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元曜的脖子。

元曜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啊啊——”元曜再次惊醒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他正躺在缥缈阁的大厅中,睡在自己的寝具上。阳光透过卍字型花窗照进缥缈阁中,他的耳边传来了尘世的生机和喧嚣。元曜陷入了恍惚,难道昨晚竟做了两次结局相似的噩梦?他和白姬、离奴夜行崔府,崔循虐杀儿子,反被儿子变成的婴鬼杀死,都是一场梦?

太好了,那些残酷的,丑陋的,邪恶的,悲伤的事情,都是一场梦,一场梦…

“喂!书呆子,都日上三竿了,你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开店?”离奴穿戴整齐,神清气爽地从后院走来,想来已经在井边梳洗过了。

“小生这就起来。”元曜惭愧,一跃而起。

“爷去集市买菜,今天不吃鱼了,吃猪肝。”

元曜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因为在离奴的掌勺下,缥缈阁一日三餐全是鱼。“为什么今天吃猪肝,不吃鱼?”

“主人说你受伤了,得给你补一补。”离奴道。

元曜觉得奇怪:“小生受伤了?”

“是啊,你忘了,昨晚在崔府,你的脖子差点被婴鬼咬断,流了很多血。当然,多亏了主人法力高深,多亏了爷英明神武,才把婴鬼给制服了,才把你给救活了!”黑衣少年掐腰笑道,“书呆子,还不快叩头谢谢爷的救命之恩…”

元曜这才觉得脖子有点痛,跑到货架上的铜镜前一照,颈部被纱布一层层包着,裹得像个大馒头。

原来,昨晚并不是梦…

元曜心中百味陈杂,呆呆地站着。

离奴见小书生只顾着发呆,不理会自己,也就自去集市买菜了。

元曜梳洗妥当后,打开了缥缈阁的大门。

今天,又有谁来买欲望?

元曜脖子上的伤看上去伤得挺严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没有疼痛的感觉,浑身也很有力气,能吃能睡能干活。小书生不得不打消了趁着受伤躺几日的念头。

一连三天,白姬都没有露面。离奴说,白姬在房间里挫婴骨笛。就是将从崔府带回来的婴尸,取一根腿骨,打磨成一支短笛。在骨笛上刻下驭鬼的咒语,吹笛的人就可以驭使婴鬼为自己做事。

元曜头皮一阵发麻,打死不敢上二楼。

长安城中,崔循在自家惨死,儿子失踪的事情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说,这是妖魔作祟,害了崔氏父子。有人说,崔循沉迷异教邪法,将儿子作为祭品献给了邪神,自己也死了。崔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疯了。崔循的政敌纷纷弹劾崔循行为不检,贪赃枉法,罪状罗列得很清楚,证据确凿。武后大怒,下令抄了崔循的家。崔循崛起得迅速,败落得更快。起落之间,有如幻梦。

傍晚时分,夕阳西沉。

元曜站在缥缈阁后院,看西边天空云卷云舒。

“轩之…”有人在元曜耳边轻声唤道。

元曜一惊,回头。白姬不知何时来到了后院,正笑吟吟地望着他:“轩之,伤好些了吗?”

白姬的手中,捧着一个贴满咒符的木匣。

“啊,好多了,已经没事了。”元曜道。这三天,白姬一直在二楼做婴骨笛。元曜望着白姬手里的木匣,头皮又开始发麻。

“走,轩之,陪我去井底放东西。”白姬道。

“好…”元曜不敢不答应。

来到井边,敲树唤蜃,取出钥匙,打开地门。等黑色的瘴气被蜃吸食殆尽之后,白姬、元曜沿着台阶走下去。

“轩之,你神色郁郁,似乎有心事?”白姬问。

元曜垂头走路,“一想到崔循,小生就觉得难受。狐狸尚懂天伦之情,嫁女邀客,和乐融融,崔循身为一个人,竟然为了满足私欲,狠心杀子…”

白姬淡淡地道:“这是他的‘因果’,轩之不必放在心上。”

“小生还是觉得很难受…”

白姬、元曜下到井底。白姬来到上次拿走婴骨笛的地方,将手中的木匣放上。

白姬对元曜笑道,“既然轩之心中郁闷,那么今晚就随我去九尾狐家参加宴会散散心吧。”

“宴会?狐狸家又嫁女儿了吗?”元曜奇怪。今天没有下太阳雨啊!

“不是狐嫁女,今天是九尾狐王的生日,它的子孙们为它举行了夜宴,邀请了长安城中的千妖百鬼,会很热闹和有趣。轩之,你去不去?”

“啊,要去要去,小生最爱凑热闹了。”

“那就一起去吧。”白姬笑了,转身离开。

元曜正准备跟上白姬,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的衣裾。他低头一看,一个不过两三个月大的婴儿,粉雕玉琢,眉目可爱,脖子上挂着长命锁,正抓着他的衣裾,冲着他咯咯地笑。

“啊啊——”元曜吓得大叫。

“轩之,怎么了?”白姬回头。

“鬼…婴鬼又抓住小生的腿了…呜呜…”

“啊哈,看来这个婴鬼也很喜欢轩之你呢。”白姬笑眯眯地道。

“啊!小生不要它喜欢啊啊——”小书生哀嚎的声音,传到了地面上。蹲在地门口的蛤蟆吓了一跳,呱呱跳开。

夕阳西下,铃虫微鸣,天色黑了下来,非人的世界缓缓舒醒…

千秋岁·中元提灯(J赠)

中元提灯,照红尘十丈。云烟袅袅月色茫。莲瓣燃幽火,彼岸三生往。渡奈何,纷扰事忘川怎忘?

夜行缥缈客,衣袂欲染霜。缘法错,勿返乡。百鬼皆化形,千妖聚万相。一梦过,卧榻闲看岁月长。

画堂春·长生

古观苍雪埋青藤,卷封生死法门。丹鼎九炼不死药,画树永春。

一枝水月镜花,三更幽梦无痕。骑鹤夜上白玉京,结发长生。

月下

月下碎影伴星辰,草上流萤引魂灯。

黄泉彼岸花尽落,幽梦三更散无痕。

南乡子·夜行

绿波水横,荒径烟缈碧苔生。河堤踽步提草灯。月半痕,白衣诡笑半掩唇。

一萼红·仲夏闲笔

绿荫浓,凉风动檐铃,亭台水阁东。郁郁青竹,森森茑萝,艳艳榴花绽红。骤雨至、珠乱新荷,潋滟色、天水洗华桐。小院人静,野塘花落,光阴倥偬。

中夜弦月朦胧,水中环佩摇,稻荷鸣虫。一缕檀香,半卷诡画,狐尾提灯迎送。仲夏夜,对月浅酌,且、长醉缥缈梦。待到秋来梦醒,但看归鸿。

啊,又翻出几首和缥缈有关的,拿来凑楼数。。。

第三折:《竹夫人》

001 空色

长安。郊外。曲江。芙蓉园。

仲春时节,薰风如沐,曲江畔有许多游人在踏青赏花。一座八角玲珑亭中,几名华衣公子正在吟诗品花,谈笑风生。在这堆人中,一名衣衫朴素的书生和一名白衣僧人比较显眼。

书生正是元曜,他今天去韦府送韦彦买下的西域秘香,韦彦正要去芙蓉园赏花,就硬拉了他一起来。

元曜叹了一口气,等回缥缈阁后,离奴又要骂他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