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奴欲言又止,还是说了。

“主人,离奴是为咱们留一条后路。离奴在狐谷转了一圈,发现这些狐狸各怀鬼胎,根本不齐心,恐怕是打不赢道士了。离奴现在放了这臭道士,将来万一狐谷不保了,道士们还能看在离奴放人的人情上,让主人、离奴和书呆子全身而退。”

胡十三郎气得想揍离奴,但一想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必须以大局为重,不能任性起冲突,遂咬牙忍住了。

孙上天一愣,原来这黑猫存的是做人情的心思,他顿时后悔自己思虑太多,没有趁机离开。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虽然心中懊悔,但孙上天的嘴还是很硬,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这黑猫行止怪异,不合常理吗?恐怕,阿辰是它杀的!”

离奴朝孙上天吐了一口唾沫,道:“呸!爷要杀也先杀你这臭狌狌!”

“你们听,这黑猫说了它先杀贫道,再杀阿辰——阿辰是它杀的啊!贫道是冤枉的——”孙上天连怪哉都忘了说,大声嚎道。

离奴气得要去挠孙上天,元曜急忙拉住了它,道:“离奴老弟,你就忍一口气,息事宁人吧。”

离奴望了白姬一眼,忍住了。

作者有话说:某绾:OK,凶手就在已经出现的人物之中,不如大家猜猜是谁吧。猜对的人,奖励离奴香吻一枚,猜错的人,请跟孙道长杠一天。。。。哈哈哈哈哈。。。。

第八章 孙语

白姬走到孙上天身边,笑道:“孙道长。”

孙上天睨目,打量了白姬一眼,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一条龙跟一堆狐狸混在一起是怪事吗?”

白姬笑道:“这世间万事,见多了,也就不怪了。

孙上天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见多了,未必就不怪了?”

白姬一愣,笑道:“孙道长说得是,见多了,也未必不怪。”

孙上天道:“怪哉!怪哉!你刚才明明说见多不怪,现在怎么又说见多未必不怪?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你很奇怪吗?”

白姬一下子无语。

胡十三郎揉脸,道:“白姬,某刚才就是这个意思了。无论你说什么,他都要反驳,完全没法说到一起去。跟他说话,就是遭罪。”

离奴第一次同意胡十三郎的话,道:“是的,主人,这狌狌脑子有毛病,完全没法跟他说话。您没来的时候,离奴跟他说了半天,无论好话歹话,他张口都抬杠。各种各样的人离奴也见了不少,可从没见过这样一心抬杠的,离奴的胡子都差点气掉了!”

孙上天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这样的情形很诡异吗?一只猫和一只狐狸居然在说贫道的坏话,阿辰之死,恐怕是这两个妖孽所为!可怜阿辰死不瞑目!可恨贫道背了黑锅!”

孙上天一边说话,一边拔脚想跑,离奴和胡十三郎反应极快,一起将孙上天抓住,将他拖回锁链边。一猫一狐各拾起一条锁链,将孙上天又锁死了。

孙上天一边挣扎,一边嚎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这狐谷之中没有王法吗?阿辰,你死得好惨!你若在天有灵,请保佑贫道获得自由!贫道必将找出害你之人,为你报仇雪恨!”

白姬道:“离奴,十三郎,放开他。”

胡十三郎怀疑自己听错了,道:“白姬,您说什么?”

离奴也道:“主人,您难道被这狌狌杠昏头了吗?”

白姬道:“放开他。”

离奴、胡十三郎只好松开锁链,放开了孙上天。

白姬笑道:“孙道长,您受委屈了。”

孙上天满脸疑惑,一字连心眉皱了起来,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你这龙妖有阴谋吗?”

白姬道:“我只是相信孙道长没有杀害胡辰,你是胡辰的挚友,是不会伤害他的。”

第一次,孙上天没有抬杠,他只道:“怪哉!怪哉!偌大的狐谷,一大堆狐狸,只有你这龙妖是一个透彻明白的。”

白姬眼珠一转,道:“孙道长,外面现在十分平和。”

孙上天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听说外面乱成了一团吗?”

白姬又道:“道士与狐族并没有打起来,也没有伤亡惨重。”

孙上天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听说道徒与狐狸们打起来了,死伤很多吗?”

白姬道:“这一切都不是孙道长的缘故,孙道长无需自责。”

孙上天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这事皆因贫道而起,而内心自责吗?”

白姬嘴角微扬,道:“孙道长并不想找出杀害胡辰的凶手,也不愿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持刀站在胡辰的尸体旁边。”

孙上天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你错了吗?贫道非常想找出凶手,告慰阿辰的在天之灵!说到贫道持刀站在阿辰尸体边这件事,贫道自己也很奇怪。前一天晚上,阿辰心事重重,来贫道的住处找贫道喝酒解闷。我们喝了很多,贫道不胜酒力,醉得不省人事,连阿辰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第二天一早,贫道迷迷糊糊地醒来,竟发现自己居然躺在阿辰的房间里。贫道头疼欲裂,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挣扎着起身一看,发现身边放着一把血淋淋的弯刀——那是阿辰用来防身的刀。地上有血迹,贫道十分疑惧,就拾起弯刀四处探看。贫道沿着血迹走进内室,就看见阿辰……阿辰……”

孙上天说着说着,眼泪涌了出来,无法往下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孙上天才哽咽着道:“贫道见阿辰惨死,又悲又怒,痛如剜心。因为好歹修道多年,贫道一眼就觉得阿辰死状蹊跷,其中或有诡异。于是,贫道强忍悲痛,附身去探看。谁知,负责晨间洒扫的婢女正好推门进来,恰巧看见贫道弯腰站在阿辰的尸体边,还拿着血淋淋的刀……他们都误以为贫道杀了阿辰,贫道百口莫辩……”

白姬皱眉,道:“孙道长肯定不会告诉我,胡辰为何心事重重。”

孙上天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贫道知无不言么?阿辰的烦恼还不是老样子,不想当狐王呗!他在外面躲了这些年,就是不想回来当狐王。他是一个喜欢自由,不愿意被束缚的人。这次回来翠华山,老狐王态度强硬,要阿辰当狐王。阿辰不想接受,几次三番婉拒,还跟老狐王吵起来了。老狐王责骂阿辰没有担当,没有出息,一点也不知道为家族做贡献。因为傍晚时阿辰跟老狐王又因为这件事情起了争执,老狐王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就当没阿辰这个儿子。阿辰心里郁闷,就来找贫道喝酒解闷。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胡十三郎呆呆地道:“二哥和父亲大人居然还有这些事情吗?某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孙上天瞄了胡十三郎一眼,道:“不知道是福,知道了是祸。贫道在狐谷待了不短的日子,这狐谷上下,从主到客都见过了,就你这小狐狸心思单纯,跟别的狐不一样。你二哥也常说你太纯善,时常担心你。对你来说,不知道狐谷那些肮脏的勾斗还能快乐一些。”

胡十三郎眼神悲伤,它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孙道长,你肯定不会告诉某狐谷的肮脏勾斗有哪些……”

孙上天一愣,眼神复杂,但嘴还是不由自主地杠上了。

“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贫道会告诉你吗?唉,贫道本以为江城观已经算是一个可怕的是非之地了,三都五主十八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整天闹得鸡犬不宁,谁知你们狐谷里是非也不少!你四哥胡栗心黑手辣,一心想当狐王,阿辰刚回来没多久,他就来找阿辰决斗,逼迫阿辰放弃狐王之位。他下手没轻重,把阿辰肋骨都打断了三根,阿辰不愿多生事端,并未对人说起,独自忍了。你八哥胡癸是一个阴险小人,贫道几次撞见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勾当。有一天夜里,贫道正好看见他夜行,就暗地里跟踪他,一直跟到终南山。贫道看见他从一棵老槐树下挖出了一个染血的大麻袋。他驱动狐火,把麻袋烧得干干净净。那麻袋燃烧时,贫道看得真切,里面露出了一条狐狸尾巴。麻袋里分明装着狐狸的尸体!贫道不知缘故,怕惹火烧身,而且也没听说狐谷里谁死了,就当没看见这件事了。还有你那些来参加狐会的亲戚,一个一个都心思复杂,行为诡异。天狐阿空跟他弟弟离殇水火不容,好像是在争狐王之位。那个空狐长印,别看他是一个和尚,花花肠子却多得很。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姓苏的妖艳三尾狐转,他还跟她在山谷里幽会。因为紫狐狸精是阿辰的未婚妻,贫道就留心注意了一下。也是厉害,她不仅跟长印眉来眼去,还跟他哥哥阿宽有一腿,这兄弟俩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贫道担心阿辰戴绿帽子,就告诉了他这事。阿辰打算退婚。不过,阿辰厚道,不想闹出来毁那紫狐狸精的名誉,也伤了其它狐族的和气,就私下与那紫狐狸精沟通,给她台阶下,让她先开口提出退婚。至于那紫狐狸精的风流韵事,就当不知道。对了,那紫狐狸精还去勾引过胡栗,不过胡栗不吃这一套,把她痛打了一顿,狠狠羞辱了一番。那紫狐狸精怕是恨死他了!还有那涂山川也怪怪的。明明是涂山氏的后人,应该是很强大的狐,可偏偏却很弱,常常受欺负。阿宽最爱欺负涂山川,有一次在后山里,贫道看见涂山川被阿宽殴打侮辱,阿宽还逼迫涂山川从他胯@下钻过去。那涂山川倒也硬气,宁可跳崖也不受辱。涂山川正要跳山崖时,胡栗赶来救了他,还把阿宽揍了一顿。涂山川可能是被欺负得脑子出了毛病,时常对着虚空自言自语,唉声叹气。满月的晚上,他还化为狐形,顶着骷髅头拜月亮。还有你爹老狐王,也行径怪异,他跟你八哥胡癸有不可告人的勾当,似乎在密谋些什么,贫道撞见好几次了。你八哥每次烧狐尸之后,都会来见你爹,两人总会嘀咕半天。有一次,你八哥和你爹还起了争执,贫道没敢靠近细听,只听你爹吼道,如果你八哥敢那么做,他就杀了他!贫道一直在观察着,你爹还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在悬崖酒窖里。他隔三差五会踏着夜色偷偷去酒窖,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有时候,他空手进酒窖,有时候拿着一个包袱进酒窖,再拿着空包袱出来。你爹非常警觉,贫道不敢跟太紧。你家酒窖大得跟迷宫似的,岔路暗室众多,贫道跟进去也找不到你爹去了哪里。有一次,你爹拿着空包袱出来之后,贫道暗暗地跟到了他的卧室,趁着他睡着了,查看了他放在柜子上的空包袱。包袱上面有血迹,还有……骨头渣子,贫道……”

“住口!”胡十三郎浑身发抖,道:“不要再说了,你说的话,某一个字都不信!”

元曜也道:“孙道长,不要怪十三郎不信,你说的这些未免太离谱了!姑且不谈真伪,合着大家的秘密你全都清楚,难道你整天什么事都不干,专盯着众人的私生活,窥探他人的隐私吗?!”

孙上天挠头,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这不是探人隐私,而是善于仔细观察生活吗?”

元曜一时被堵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姬道:“狌狌知往,乾鹊知来(1)。要通晓过去的事情,必然得留心观察人与事。对身边之人的细隐之处好奇,被吸引着去查探究竟,这是狌狌的天性。”

胡十三郎一听这话,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双耳耷拉着,眼神黯淡。

孙上天整了整衣冠,就要离开囚室。

白姬见了,道:“孙道长一定不会留下。”

孙上天回头,道:“怪哉!怪哉!你这龙妖在说什么?”

白姬道:“我说,孙道长迫不及待想要走出水牢,离开狐谷了。”

孙上天的一字连心眉扭曲如蚯蚓,杠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这水牢挺好,一点也不想离开吗?”

白姬红唇微挑,道:“这锁链戴着难受,孙道长肯定不会把自己锁起来。”

孙上天梗着脖子杠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这锁链戴着也很舒适吗?”

孙上天一边杠,一边拾起地上的锁链,把自己绕了起来。

离奴见状,急忙过去帮忙,把孙上天锁死了。

白姬示意元曜和离奴将昏倒在囚室的两只狐狸抬出去,然后对呆呆站着的胡十三郎道:“走吧,十三郎,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胡十三郎沮丧地跟着白姬走出了囚室。

白姬一边关上囚室的门,一边对孙上天笑道:“孙道长肯定很讨厌我,认为我是一个坏人。”

按孙上天必会抬杠的思维,肯定会反驳白姬,说她的好话。不过,这一次,孙上天又居然又没抬杠了,他咬牙切齿地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这条阴险狡诈的龙妖居然还挺有自知之明吗?!”

“噗!”元曜在门外忍不住笑了。

“碰——”白姬生气,她用力地合上了囚室大门,并把门锁死了。

白姬、元曜、离奴、胡十三郎一起向水牢外走去。

元曜道:“白姬,那孙道长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白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谁知道呢。”

注释:(1)狌狌知往,乾鹊知来:出自汉朝王允的《论衡·是应》。

第九章 花月

胡十三郎道:“白姬,元公子,你们先回花月殿去吧,某在这里照应这几个受伤的守卫。”

离奴扭头,道:“那几只蠢狐狸没有受伤,爷只是让它们睡着了。它们睡一觉就醒了。”

胡十三郎道:“那某在这里守卫水牢,等它们醒来。”

元曜道:“十三郎,你今天辛苦了一天,想必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你如果不放心水牢,重新去叫几名侍卫来守着,也就是了。”

胡十三郎道:“某不累,某还是亲自守着吧。”

元曜还想再劝,白姬却开口道:“既然十三郎想留在这里,就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冷静一下吧。”

元曜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白姬、元曜、离奴一起回花月殿。一路上,三人各自在想心事。

白姬道:“离奴,你在这狐谷转悠了一圈,可曾见到什么奇怪的事?”

离奴道:“也没什么奇怪的事,这些狐狸各自在忙自己的事,有的在喝酒弹琴,有的跟书呆子一样看书吟诗,有的在砍竹子做木匠活,还有女狐狸在洗澡……”

元曜忍不住道:“离奴老弟,你居然还偷看女狐狸洗澡?”

离奴道:“嘁,爷才不惜得看呢!”

白姬道:“离奴,你有没有看见一只管狐?”

离奴道:“有啊!”

元曜道:“啊,你也遇见阿飘姑娘了。”

离奴道:“阿飘姑娘是谁?”

元曜道:“管狐啊。”

“哦。”离奴应声道。

“奇怪了……”白姬喃喃道。

离奴想了想,也道:“奇怪了……”

元曜忍不住问道:“白姬,你在奇怪什么呀?”

白姬道:“刚才孙道长说了一堆话,说了一群人,就是没有说到阿飘姑娘,你不觉得奇怪吗?”

元曜一回忆,孙上天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确实不曾提到管狐。

元曜道:“或许,是阿飘姑娘光明磊落,没有被孙道长抓住什么隐私,所以不必拿出来说?”

白姬道:“也许吧。”

元曜道:“离奴老弟,你又在奇怪什么?”

离奴刚才一直在发愣,被元曜一喊,才回过神来。他挠头骂道:“死书呆子,爷刚才想起了一点不对劲的事情,被你一聒噪,全都忘了!”

元曜道:“明明是你自己记性差,为什么要怪小生?”

“不怪你怪谁?!”离奴掐腰道。

元曜不想跟离奴吵架,只好沉默不语。

离奴一边走,一边喃喃道:“奇怪了……爷刚才想起了什么……”

花月殿里,衣香鬓影,狐狸们都还在吃喝说笑,有些已经微醺了。一见白姬三人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见礼,白姬笑着与众人寒暄了几句,才落座下来。

离奴一见桌子上都是佳肴,食指大动,坐下吃喝起来。

元曜本来很饿,可是因为听了孙上天的话,心中不好受,一点也吃不下了。他抬目一望,发现老狐王离席了,下首还有几个稀稀落落的空位,想来是不喜热闹的狐提早回去了。

白姬抬目四望,皱起了眉头。

元曜好奇地问道:“白姬,你怎么了?”

“奇怪。”

“什么奇怪?”

“苏姑娘不在了。栗也不在了。”

元曜一愣,扫视了一圈,确实没看见栗和苏媚儿。苏媚儿旁边的席位上,那长印正神色郁闷地坐着,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怒气。

白姬端着碧玉觞起身,正要去跟长印搭话,涂山川却端着一杯酒走过来搭话了。

“白姬大人。”

白姬只好转而对涂山川笑道:“涂山公子,你身体好些了吗?”

涂山川笑道:“下午休息了一会儿,好多了。多谢白姬大人记挂。”

白姬笑道:“涂山公子见外了。”

涂山川道:“白姬大人见多识广,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白姬疑惑:“?”

涂山川道:“白姬大人,外面的道士们传言,狐骨酒可以增进修为,可是真的?”

白姬想了想,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狐骨居然可以拿来炮制酒,不明白狐骨酒有什么用。不过,人类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旁门左道,难辨真假,近乎玄学。”

涂山川道:“白姬大人,是不是只要让人类知道狐骨酒是一个谎言,就可以使人类停止猎狐,中止这场人狐争端了?”

白姬望着涂山川,道:“涂山公子想中止这场人狐争端?”

涂山川道:“是的。也许是在下没有出息,不像别的狐勇武善战,誓要杀尽人类。在下总觉得以和为贵才是上策。”

白姬笑了,道:“要中止这场战争,必须先找出两个人。”

“?”涂山川疑惑。

白姬道:“一个是杀死胡辰的人,找出他才能给狐族一个交代。一个是在道士们之中造谣狐骨酒的人,找出他来辟谣,道士们才会散去。”

涂山川沉吟不语。

白姬转头望向长印的席位,却见只剩了空空的座位,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涂山川似乎下定了一个决心,道:“白姬大人,在下知道是谁杀死了胡辰。”

白姬皱眉,道:“是谁?”

涂山川指着下首座席上正在喝酒的胡癸,道:“他。”

元曜一惊,几乎蹦起来。

白姬道:“涂山公子何出此言?”

那胡癸虽然喝得醉眼惺忪,却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他见涂山川指着自己,推案而起,走了过来。

涂山川一惊,急忙道:“白姬大人,胡癸曾经下毒杀胡辰。”

白姬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涂山川大声道:“胡辰死前不久,和栗切磋法力,受了伤。栗心中过意不去,让在下去给胡辰送一碗治疗内伤的雪莲羹。在下去送药的路上遇见了胡癸,他叫住了在下,跟在下东拉西扯,不知所云。在下当时虽然心中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在下把雪莲羹端给胡辰,胡辰因为生栗的气,把雪莲羹摔了。结果,那雪莲羹溅在摆放瓜果的银盘上,银盘竟变成了黑色。明显是雪莲羹里有毒!胡辰大怒,以为是在下和栗要毒杀他,在下也吓坏了。栗不会干这种卑鄙恶毒的事情,在下也是无辜的,在下惊悸之中一合计,才想起胡癸的诡异行径,就告诉了胡辰。胡辰气得带着在下去找胡癸,胡癸一开始百般抵赖,最后还是承认了,他哭着跪求胡辰看在过世的母亲的情份上饶了他。胡癸说,他替老狐王做了那么多事情,而老狐王却要把狐王之位传给胡辰,他忍不住嫉妒,一时糊涂,才铸下大错。胡辰跟胡癸是一母所生,比其它兄弟姐妹要亲一些。胡辰原谅了他,还叮嘱在下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在下见他们兄弟俩都和好如初了,也不愿意惹事,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连栗都没告诉。如今,狐谷都这样的状况了,在下也只好说出来了。”

涂山川语毕,一众狐狸都大惊,花月殿顿时安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胡癸醉醺醺地指着涂山川,道:“你血口喷人!白姬大人,您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晚辈怎么可能毒杀自己的同胞兄长呢!”

涂山川道:“在下跟胡癸无冤无仇,断不会说谎冤枉他。”

胡癸恶狠狠地道:“涂山川,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毒杀二哥?”

涂山川一愣,想了想,颓然道:“没有……没有证据。事情过去很久了,当时在场的只有胡辰和在下。胡辰已经死了。这件事想来胡辰也没有对别人说起过,在下没有证据。”

胡癸嚣张地笑道:“分明是你捏造是非,信口雌黄!涂山川,别人说你一天神神叨叨,脑子有病,我还不信。今日看来,你真是病得不轻!反正现在栗不在,我来替你治治病吧!”

说完,胡癸扑上去就打涂山川。

涂山川躲闪不及,被胡癸狠狠地打了一拳,摔倒了。涂山川摔倒时,正好砸在旁边的胡五郎身上。见胡癸还要来打自己,涂山川爬起来就躲。

胡癸急忙去追,胡五郎刚站起身,因为挡住了胡癸的路,被胡癸一把推开。谁知,这一推之下,胡五郎一头磕在桌案上,额角汩汩冒血。

胡五郎平日里就跟胡癸有矛盾,这下子冒火了,顾不得额头冒血,扯住胡癸就打。

那素日跟胡癸关系好的表兄弟,一个替他去捉涂山川,一个去拉扯胡五郎。跟胡五郎相熟的表兄弟们,又来拉扯胡癸一伙人。可能是酒喝多了,狐狸们互相撕打起来,女眷们惊得四处躲叫,这花月殿里顿时闹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