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以珊!”大岛浩气愤得说不出话来,两道浓眉激动得挑高。

“大岛浩好好过你的自由生活吧!但还是要提醒下,今年你最好不要尝试那种激情游戏,你可怜的心脏还很脆弱。我要去看病案了,你吹好风,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要坐门诊,抽不出时间送你,记住二个月复诊一次。”她轻盈地站起身。

“冷以珊,我在你心里是一个随便打发的陌生人吗?”他对着她的背影低吼,情绪已快失控。

“大岛浩 ,我想和你上床的女人中一定有一些爱着你的。”她幽幽的说,没有回头。

“该死的。”大岛浩恼怒地低咒,“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提醒上床上床的。是,她们是爱我的,可我不爱她们,我爱….”

“大岛浩 !”她忽然插话,“别人爱你,你不一定回报别人的爱。你为何要强求于我呢?”

说完,她匆匆地穿过草坪,消失在朦胧的灯影之中。

“你个顽固不化的冷以珊,你真是有眼无珠….”他低喝着,一抬腿,踢到了草地上的食盒,一碟一碟精致的点心和米汤纷纷从食盒中滚落在草坪上,清淡的饭香弥漫了整个夜空。

冷以珊的专家门诊一天只有二十个号,听起来不多,但足可以让她从早晨坐到黄昏。

“十五号!”门诊护士对外顺道。冷以珊揉揉额角,抓紧喝了两口水。

“你哪里不舒…啊,是中村先生呀!”冷以珊惊喜地看着面前坐着的七旬男人。她二个多月前为他做了冠心病摘除手术,还害怕他年纪大,并发症多,会影响手术效果。现在看他脸色红润,腿脚灵便的样,看来恢复很好。“你怎么挂专家门诊,你可以直接到病房找医生复诊的。”专家门诊的挂号费可是普通门诊的几倍,冷以珊替老人心疼钱,她敏感的鼻子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鱼腥味。

“呵,要是去病房复诊,我就遇不到冷医生,也带不了这些东西。”中村笑呵呵地指着墙角的两个大竹篓。

鱼腥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这些都是昨天刚从海里捕获上来的螃蟹和虾还有章鱼,是这个季节里最肥美的海鲜。我儿子在出海的渔船上工作,我特地带一点过来给冷医生尝尝。”

付出昂贵的专家门诊挂号费,却为送新鲜的海鲜给她,冷以珊真的不知说什么好,如果推却一定很伤老人的心,如果留下,又象说不过去。她想了会,说:“中村先生,谢谢你的美意,我收下了,但来回的路费和这挂号费让我来出吧!”

中村急了,脸胀得通红,“这些海鲜对于渔民来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比起冷医生救了我一命,那真的不能比。冷医生,你再说什么,我可生气了。”随即他又笑了,“好了,冷医生,你帮我听下心脏,没事,我就赶车去了。”

冷以珊无奈地一笑,拿着听筒放到中村的胸前。她屏气凝神,然后笑了,“没一点异常,你的心脏很乖。”

中村哈哈大笑,“冷医生,那我走啦。”

冷以珊看着墙角的两袋海鲜,犯难了。

跟着后面的是位啼哭不止的小病患,肺动脉狭窄,冷以珊安排他父母让他住进医院,这种病虽然复杂,但手术效果还是很良好。

“还有几位?”冷以珊问做记录的门诊护士,看窗外已经余晖满天,一天又要过去。

“最后一位!二十号!”护士也累了,声音也没有先前的大,有气无力似的。

冷以珊抬起头,露出温和的微笑。笑容突地僵滞在脸上,“大岛浩,你干吗?”她瞪着一身米色裤装的大岛浩,眉头直皱。

“看病呀!”大岛浩优雅地坐在对面,两腿交叠,扬眸温柔地看着她。“我刚刚做了心脏移植,可我得我的心象是裂了两半。”

门诊护士捂着嘴在一边偷笑。

“你把海鲜带回家去吃吧,我又不开伙。”冷以珊收拾着病历,不理睬大岛浩的胡闹,结束一天的门诊。

“冷医生,很多呢!又大又新鲜,你带点回去吧!”护士打开马克袋看着。

“是什么好东西?”大岛浩眼睛一亮。

“复诊的病患送的海鲜。大岛浩 ,你随我去办公室复诊吧!”

“我要吃!”

“呃?”冷以珊愣了。“那你拎一袋去吧!你…放在哪里做?”

大岛浩诡异地一笑,“你家呀!以珊,我很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海鲜了,我们做螃蟹料理,海鲜寿司,再做点生鱼片,沾着芥茉吃,一定非常鲜美。”他本来今天来缠着以珊去吃晚饭的,现在看来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在等着他。

“你做吗?”冷以珊的眉头拧成一堆了。

“美津做呀!她的厨艺很好,我吃了这么久,就没腻过。”大岛浩理所当然地说,“我今天出院了,没地方去,又没个家,只好住在酒店,你不会这么小气,借你个地方,借你的家政工,做个海鲜,都不肯?”

冷以珊猛吸气,她的家是属于六年里的渡边翼和她的,任何男人踏进那幢别墅她心里都不舒服。

“以珊,真的不肯?”大岛浩失望地问。

“可以,但只能呆在客厅和餐厅,不准上楼。”她降低要求。

“楼上有什么,神神秘秘的,你搞医学研究?我是搞时装设计的,你那些对我没用。”

“那免谈。”不容商量地说。

“不,我同意。”大岛浩 邪邪地一笑,对温柔地挤下眼。“那我陪你去换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冷以珊僵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每个晚上,巡视完病房,渡边翼温柔地牵住她的手,“我陪你去换衣服去,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以珊!”大岛浩举起手掌在她前面晃动着,好一会,才眨动了下眼睛。“你在这等我,我去换衣服。欢迎你去做客。”她象逃似的冲向楼梯。

“分得真清!”大岛浩对着她的背影,嘀咕道。

要请人吃饭,一袋海鲜是单调的,冷以珊打电话给美津,让她不要过来接她,在别墅准备晚餐。

乔开着车送他们二人回别墅,冷以珊也邀请他留下一起吃晚餐。大岛浩出院后没有回东京,仍留在札幌,乔陪他住在酒店中。

车停在别墅前。“冷医生,你的家太美了!”乔夸张地惊叹。

冷以珊一笑。“医院租的,不算我的家。”

“后面有个庭院,那才真正的美呢!里面种满了花,站在庭院往外看,是种满枫树的山坡。以珊,八月过后,就可以看到红枫了。园里的紫香谢了吗?”大岛浩温雅地笑着说。

冷以珊象见着了鬼一般,两眼惊恐地睁得大大的,嘴唇有点发抖。大岛浩不是第一次来别墅吗?

“大岛先生,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乔好奇地问。

“也许我梦中来过吧!”大岛浩打开车门,温柔的抱着冷以珊下车。他终于有气力抱她了,大岛浩得意地笑着。冷以珊惊愕得没顾上挣扎。

“小姐回来啦!欢迎大岛先生,乔先生!”美津笑着跑出别墅,走在廊下。

乔很绅士握住她的手,献上一吻,美当脸红得象晚霞一般,接过乔手中的海鲜慌慌地跑进厨房中。乔当然不让地进去帮忙了。

“以珊,你不进去吗?还是要散会步。”大岛浩两手搭在冷以珊的肩上,俯首温柔地看着。

“我….我先洗澡。”冷以珊,你一定是想念渡边翼想疯了,胡思乱想,这些只是巧合,巧合,快醒醒吧!她跌跌撞撞地走上楼梯,拍打着脑袋。

大岛浩真的觉得自己好象是梦中来到这个地方,而且多次,他清楚地知道哪个房间是餐厅,柜子里装的是什么,以珊睡在楼上的东侧,旁边是客房。

以珊的房间朝南,早晨太阳一出来就可以晒到床上,对吧?他抬脚上楼,拉开二楼的一个和室纸门,是的,朝南,可以闻到园子里的花香。房间里有两个衣柜,一个放以珊的衣服,一个…..

大岛浩脸色一变,他走过去,打开衣柜的门,一溜地素净男式衬衫象一道白光突地直刺进他的眼中,这不是他的尺寸,可他却又象穿过。他知道哪件衬衫配哪条领带,以珊最喜欢的是这条白底灰条的领带。

他的脑中象被谁栽进了什么记忆芯片,一下多了许多记忆,时不时冒出来一点。很乱,偶尔有一些和以珊有关。

这些是上帝送给他的礼物吗?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他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不然以珊一会出来会责备的,他最怕她皱眉头了。

床头柜上一排药剂和几袋一次性注射器让他移到房门边的脚步又折回了。以珊注射镇静剂!!他拿起一瓶药剂,感到心脏突然剧烈地抽痛起来,疼得他弯下腰,倒在床上。

以珊不是坚强的,她的疼放在心里,所有的人都被瞒过去了,但长夜瞒不过,在无眠的夜晚,注射进一针镇静剂,以珊才能合上眼,才能没事人似的在天亮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岛浩疼得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死去,嘴唇苍白得可以滴出血来,不停地,他不停地颤抖,那颤抖就象是被巨大的痛苦扼住喉咙。

“大岛浩,你干吗躺在那里?”冷以珊包着毛巾,从浴室走出来,脸突地就拉下来了。

“以珊…”他按着心脏,手中拿着药剂。

冷以珊脸唰一下白了,“谁让你进房间的!”她腾地抢走他手中的药剂,忽然发觉他的不对劲,“大岛浩,你的心不舒服吗?”她紧张得顾不上湿淋淋的头发,解开他的衣扣。

“以珊!”头上的水珠洒落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耳机贴在他的心口。大岛浩轻轻吸气,心脏轻轻抽痛,然而窒息的血液又开始缓缓地流淌。他抱紧了她的身子,这种真实的溢满,疼痛消失了,代之的是怜惜和幸福。

冷以珊没有挣扎,她有一种错觉,象回到很久前的雨夜,渡边翼第一次留下来过夜,她头发未干,紧张地睡在床上,他从背后拥着她,她听着外面的雨声,听着他的心跳,安然入眠了。

她又听到这样的心跳了。心脏的跳却节奏而力,象是在向她诉说心里对她的眷恋和深情。

听着他的心跳,她缓缓合上眼帘。“翼,我睡一会再吃饭。”

大岛浩一震,心跳突地加速。她疲倦地睁开眼,打了个呵欠,嘟囔着在他怀里蠕动,“翼,你….睡不好吗?”

“不是!”大岛浩沙哑着嗓音说。以珊是在催眠吗,还是在梦中,错把他当作了渡边翼?

她微微一笑,往他怀中依得更紧。

他轻轻拍抚着她,使她睡眠的姿势更加舒适。

这也许是催眠,也许是梦,她不愿意去细细分清,在这样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中,她又回到了渡边翼的六年里,她是他深爱的冷以珊。象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她累了,她放柔了呼吸,沉沉坠入梦境。

夜风吹动窗帘,冷以珊不用注射镇静剂,在不到八点的夜晚,香甜地睡熟了。

大岛浩僵硬冷冰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底的光芒消失,如同漆黑的夜里没有一丝光亮。

他应该大吼地告诉她,他是大岛浩,不是那个扔下她的渡边翼,他不要做一个替代品。可看着怀中睡得这么香的冷以珊,他又不忍那样做。闭上眼睛,睫毛在俊美的面颊上颤抖,撕痛的痛压塌了他的神经。

第二卷 不惹尘埃 第三十二章 花都谢了吗(七)

“翼,真的是你吗?”冷以珊不敢置信的握住渡边翼伸过来的双手,灿烂的阳光下,她有点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但那唇角的微笑不会错的。

“以珊,我回来了。”他温柔的凝视着她清丽的脸庞,像是怎么也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