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奇诺吧!”左幽抢着回答,“和我的一样。”

侍者笑着点头去准备。

“对不起,我太喜欢卡布奇诺了,有点香有点甜,有点苦,浓浓的,象人生。”左幽兴奋地握住冷以珊的手,“不会怪我太莽撞了吧!”

“怎么会呢?能够在维也纳遇到同胞,开心 都来不及。我一直在日本工作,已经很久没回国了,这次是来这边开会的,我是个医生。你呢?”

左幽轻轻一笑,“一周以前我是一家中外文化传媒公司的翻译,现在呢,嫁人了,目前算无业游民。”

“你是来这里度蜜月的?”冷以珊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为什么没有新婚中的甜美呢?

“嗯!算是吧!”左幽倾倾唇角。

侍者送上咖啡,很小的一杯,上面飘着一层奶油还有一小片精妙的柠檬片。左幽拿起小勺把咖啡搅了搅,递给冷以珊。

“那你…爱人呢?”她轻抿一口,哇,好香的奶油,象一层喜悦突地涌到心口。

左幽抬起眼角,对着橱窗上一张大大的海报。“在那里!”

冷以珊讶异地回过头,“古典钢琴家迈。爱尔柏塔专场音乐会”,很显赫的标题,端坐在钢琴前面的有着东欧男人魅力的俊朗男子,染发,一身休闲的劲装,看上去很像个偶像流行男歌手,根本与优雅高贵的钢琴家无法联系起来。

“你…爱人?”

左幽巧笑倩兮,“无法联想吧!隔了大西洋、太平洋,几座大洋呢,我都不敢相信我嫁给了他。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冷以珊从来就很少喜形于色,这种浪漫的爱情故事,她一直认为不是联想与不联想的问题,它就是丘比特的恶作剧,象大岛浩、渡边翼与她,能用常理去理解吗?她淡然笑了笑,“中国不是有句古语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也没什么,职业上、国度上有点不同,实质上就是女人与男人,没什么迥异的。”

左幽很意外她这样的回答,“你可能在国外生活久了,观念也改变了,我家人得知我要和他成婚,差点掀翻了天。”

“别想那么多,彼此相爱就是幸福,日子是你在过啊!”

左幽没有答话,笑得有些僵硬,招来侍者续杯。两个人笑容淡淡,沉默了一会。

“你呢,有爱人了吗?”左幽问。

“我…的爱人在春天时,因为车祸离开了我。”冷以珊费了很大力气,才缓缓说出来。

“天,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左幽抱歉地说。

“没关系,过去很久了。我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这件事了。”冷以珊打量着咖啡杯的杯身,典雅的欧洲插花,非常美丽。

“那就好。有一天,你还会最到另一份爱情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永远孤单的,到那时,他一定会在天国微笑地向你祝福。“左幽握着她的掌心,无言地给予安慰。

“也许那个人已经出现了。”冷以珊不好意思地轻笑,脑中闪过大岛浩俊美的面容。

“是吗?那你敞开心怀了吗?有一点阻碍,是不是?不由自由总拿他和原来的爱相比,没有必要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跟着感觉走,不要太理智。”

“呵,我知道,只是…他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我还要…好好考虑下。”

“嗯,那是当然的。情感不能随意,便愿你能早一天幸福。我…现在没事,你呢?”

“我也闲得很。”

“那我带你逛街去吧,给他买点礼物,算一个惊喜。东欧的羊毛围巾特别的暖和软,花色也多,如何?”

“好,全听你的。”

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坦承心里的感觉,心情不知不觉轻快许多。她放下一切思绪,挽着左幽的手臂,愉快地走上维也纳的街头。

第五十九章 花之物语(四)

从东京去维也纳的时候,觉得飞机飞了很久很久,中途停靠加油,折腾得够呛,才到达,一出机舱,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空,冷以珊愣了很久,琢磨了一会,才想起时差一说。

大概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回东京时,心里有了准备,神经也没那么绷得紧,看了部影片,吃了两餐,小睡了一会,空姐温柔地在广播里播报“飞机马上就要降落在东京成田机场,请大家系好安全带,谢谢各位搭乘本公司的航班。”

冷以珊心突地悬到了嗓子眼,走的时候,大岛浩深情款款送别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现在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她不由地弯起十指,在衣衫上揉搓着,她…竟然很紧张。

“小姐,这种颠簸是受气流的影响,你不要害怕。”空姐看到她的异样,上前安慰。

她勉强抑住狂乱的心跳,“我知道…”语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握住你的手好吗?”空姐蹲下身,“再有五分钟,我们就平安地到达东京了。你第一次坐飞机?”

“呵,不是!”她近似虚脱。这位空姐看着怎么有些面熟?

一阵猛烈的碰击,飞机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从舷窗上看到了机场大楼、树木、人群。

飞机缓缓地靠近出口通道。

“现在好些了吗?”空姐微笑地站起身,替她解开安全带。

“谢谢,我没事,很好!”冷以珊背起包包,顺着人流走出飞机。故意拖了很久,才去领取行李。东京正是中午,雪后放晴,太阳光强烈得刺眼。出关处挤满了接机的人,她扫视了一眼,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心情一下就坏了。她对他说,十天后再见的。他忘了吗?还是又被别的女人吸引住了?

拖着行李箱,低头郁郁地出了关口。“冷以珊,冷以珊!”一个男人大叫着向她跑来。

她惊喜地抬起头,收起行李箱的拉杆,一对上那双犀利如鹰的眼眸,她咬了咬唇,笑容以极快的速度冷却下来。

“上帝,总算赶上了。”山口真一气喘喘地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

冷以珊穿过他的肓,看向身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找不到那个笑得邪邪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她轻声问。

“听渡边社长说的,他本来打发特助过来接你的,我正好在夏音公司,听他向特助一再的描述你的样子,我就自告奋勇过来。很累吗?”他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嗯!”她含蓄的浅浅一笑。

“时差倒不过来吧!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嗯,先吃饭还是先回家?”

“家?”冷以珊被这个词怔住。“呵,我想大律师事情太多,有点忙过头,我不去市区了,直接从这里坐飞机回札幌。”

“冷以珊,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山口真一扬起眉毛。

“十二月三十日呀!”

“明天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后天就是新年,现在年假中,你一个人干吗回札幌,当然回渡边家啦!”

“中国人重视的是春节,元旦就是普通的日子。我不去了。”她只是翼的女友,又没结婚,怎么能在节日里去人家家里呢?渡边社长和玉子夫人爱屋及乌,对她很疼爱,但这也不能成为她把渡边家当成家的理由。现在大岛浩入了渡边家户籍,她更不能去。

想到大岛浩,就有点想叹气。

“哥,你怎么在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两个人一起错愕地回过头,是飞机上那位温柔和善的空姐。

“我妹妹依子,这是冷以珊医生。”山口真一耸耸肩,为二人介绍,神情有些古怪。

“冷医生刚刚和我一架飞机,世界原来这么小呀!哥…”依子俏皮地看看冷以珊,又看看山口真一,暧昧地挤挤眼。

冷以珊想起来了,这位依子小姐曾经是大岛浩的情人之一,大岛浩就是为她,被别人刺伤瓣膜,她在手术室外和依子见过一面。她当时裹在口罩之中,依子没有认出她来。

心底突然升起翻涌欲吐的不适感,她有些头晕目眩。如果和大岛浩一起,她是不是要经常面对这样的情形。在某时某地,和他从前的情人不期而遇,她说什么呢?

无力,沉重的无力快要把她压垮了。飞机上那紧张的期待已化为云烟,只留一丝惆怅。

现实来得又快又猛,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快回家去吧!我送下冷医生。”山口真一察觉到冷以珊脸上的细微变化。

“搭个便车也不行呀!”依子向哥撒着娇。

“航空公司不是有班车吗?”

“好啦,好啦,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冷医生,再会喽!”依子微微欠身,笑着走远了。

“你不要介意,依子她…和他早已成为过去。我虽然也气愤,但他们二人之间是你情我愿,我无话可说。不过,他现在…已经变了。”真一关心的打量她,果真有一双洞察人心的利眼,一下就看出了她的心结。

“我没事。”她惨然微笑。

“可你的表情写着不是这句话。”他抓住她的手臂。“如果和他在一起觉得累,就分开,投进我怀抱好了。”他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

“不用了,我真的要回札幌去。”她勉强顺过气,喃声的道:“山口先生该忙的事很多,以后就不要再分神为我操心了。”

“我和他同时出现的,为什么你对他就那么好,却把我驳得远远的,真不公平。”真一埋怨归埋怨,还是依了她,拖着行李箱去看看有没有航班飞札幌。

他似乎还不晓得她和大岛浩分开的事,她保持缄默,不愿深谈。

不是不自信,可是心里就是没底。想他的时候,他消失了,讨厌他时,他分分秒秒在你眼前闪着,她心中即使有一点喜欢他,也只能命令自己赶快回头。

兴冲冲的下了飞机,一个小时后,孤零零的又上了飞机,她独自飞往札幌。

上机前,她给黑木医师打了个电话。黑木医师说自那天和她一起为大岛浩检查过后,就没见过。

她又给美津打了电话,说今天到家,顺便问问乔和她之间怎样了。美津没开口,就哭了,说乔蒸发了,已经十天没有任何联系,打手机也不在服务区。

她一慌,忙拨了电话到渡边家,玉子夫人接的电话。她先礼貌地向玉子夫人祝福新年,说明自己有事,要先回札幌,最后,她问大岛浩最近身体好吗?

“浩说工作室有事,要出去一阵。他没和你联系?”玉子诧异地问。

“可能发的邮件,我的手机在国外用不起来。我回札幌再看。”她关上手机,准备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