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雪密密麻麻,怎么也看不到明天。

第二天,雪终于停了,机场要清扫跑道,航班推迟到下午。

冷以珊闲闲的吃过午饭,由大岛浩送到机场。

“以珊,我们从来没有合个影,今天一起拍个照片吧!”大岛浩揽住她的腰,旁若无人地说。

“这里人来人往的,没有好景致,等我回来到公园或海边再拍吧!”她四下张望,许多旅客把目光集中在大岛浩身上,指指点点议论个不停。

“不行,就今天。以后就没这个心情了。”她从背包里拿出相机,温和地请一位路过的中年男人帮下忙。

“不要啦!”冷以珊羞得脸通红。

“拍个照有什么,做个纪念而已,某年某月某日,大岛浩和冷以珊在东京机场合影留念。快,笑一下,人家先生还有别的事。”他扳住她的脸,正对镜头。

她扯动嘴角,努力地挤出一丝笑。

闪光灯一亮,他温柔地拥着她的微笑就此定格。为了怕角度不好,他又请中年男人从不同的方向各拍了几张。冷以珊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背后都渗出汗来。

大岛浩向中年男人道过谢,翻看着刚才的镜头,俊美的双唇微微勾起。

“你整天活在镁光灯下,还嫌不够,跑到机场还来秀一把。”冷以珊白了他一眼,镜头里的自己像小鸟依人似的被他抱着,看着怪怪的。

“不一样,那些是工作照。这里生活照,有你呀!我一定要多洗几张,放大,挂在显眼处,一抬头就能看到。”

“大岛浩。”她皱着眉,摸摸他的额头,不烫呀,怎么说胡话呢?“我是有点小气,但以后你如果想和我拍个照,我可以考虑的。”

他浅浅一笑,宝贝似的收好相机。“我的脸又不能永远保证这么帅,以后拍起来也没现在的效果。”

“你也老得太快乐吧!”她抬头看安检处,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天就是三十年,我能不老吗?”他宠溺地抚着她的黑发,“所以现在多看看这张俊脸,以后就没机会了。”

“不听你的疯话,我要进去了。”她拿出护照和机票,向安检处走去。忽然,她又停下脚,转过头,“如果心脏有什么不适,去找黑木医师。”

“你就只牵挂这颗心脏。”他口气酸酸的说。“维也纳的帅哥很多,你不要看花了眼哦!”

“有你这样的帅哥整天在我眼前晃着,别的帅哥能入眼吗?”她嗔怪地倾倾嘴角。

“这话我爱听!”他凑过来,眨眨眼睛,啄2吻下她的唇。“那就不要忘记我。”

“浩!”冷以珊望着他,一抹温婉的笑容染上她的唇边,眸底晕开星辉般柔和的光芒,“不管是恨你讨厌你还是烦你、喜欢你,我…都会记住你,记得牢牢的、紧紧的。”

长臂一伸,他抱紧她,靠在她的耳边,他的声音滚烫而灼热。

“一定要言而有信。”

她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君子一诺,坚比千金。”

“好!以珊,我爱你!”他温柔地吻吻她的腮,放开她,“进去吧,一路顺风。”

“十天后见!”她笑着挥手,缓缓后退。

他没有说话,挤挤眼,频频飞吻。她嘟着嘴,轻笑摇头,走向安检处。

第五十八章 花之物语(三)

飞机在跑道上慢慢滑行,越来越快,突地一跃,飞机冲上了天空,渐渐地,机身远去了,变成了一个小白点,最后融进了一团一团的白云之中。

大岛浩用手遮住刺眼的光线,仍在张望着。乔拎着一只大大的行李箱,耸耸肩,轻叹摇头。

“大岛先生,我们该进去了。”

“以珊到那边应该是东京的深夜,由于时差,维也纳可能正是下午时分,她会觉得时间象停止一般,不知会不会适应,也不知语言交流有没有问题,要是没人接机,她怎么办呢?”大岛浩絮絮叨叨的,收回远天的目光。

乔似笑非笑,挪谕地勾起唇角:“冷医生的IQ不知有多高,这些小事怎么会难倒她?大岛先生,你的语气象一个忧虑女儿出远门的父亲。”

“IQ再高,也就是个小女人,能不愁吗?”大岛浩抬手看表,抿了抿唇,“愁也管了了她了,我们进去吧!安检要开始了吗?”他抬脚就往候机楼走去。

乔紧跟上,一把抓住他,“大岛先生,你再考虑下吧,一定要这样做吗?”

“对!”大岛浩的答案和他的眼神一样简洁有力。

乔撇下嘴,平视着他“我个人认为这个方法不太好,如果冷医生知道,一定又要发狂了。你现在的身体不可以坐飞机,更不谈还有接下来的…大岛先生,为了爱,你也付出太多了吧!人生在世,难道只为爱情而活着?”

“不是只为爱情,但是不管你事业有多成功,财产如何巨增,没有爱和被爱,你整个人都是空洞洞的,前三十年,为了报复和事业,我已经倾尽心力。现在到将来,我不想那样活了。好不容易和以珊相遇。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得到她,我都要去奋力争取。为了她,什么样的苦我都能忍受。我不是一时冲动,考虑得很成熟了。走吧!”大岛浩友好地拍拍他的肩。

“你哪里是情圣,简直就一情痴。”乔无奈地跟上他的脚步。

“做了那么多年情圣,也该换个身份了。服装秀刚结束,现在正是我的休假期,我们趁机好好玩玩。”

“那是玩吗?”乔的俊面扭成一团。

“呵,对于我来说,是一次破茧而出。和李教授约好了吗?”

“她现在国外,不过,明天应该会回国,电话里都交谈好了。”

“乔,我有点激动,再回到日本时,感觉一定不同。”

“我有点悲伤,时尚界消失了一颗巨星,多大的损失啊!”

“时尚界本来就吃的青春饭,我早该退下了,不遗憾,反正我现在主要工作是设计,没什么影响。哦,安检了。”大岛浩指着机场的安检电子提示屏,上面正滚动着一行字幕“东京至首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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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以珊在酒店睡了十多个小时,才算缓过时差。维也纳也在下雪,大教堂和双塔教堂的尖顶上堆满了积雪。寒冷的气候并不影响游人的兴致,大街上到处可见手握相机的背包客。

会议组的时间安排还算宽松,交流一天,议论一天,颁奖一天,其他时间都是到各处景观参观。

冷以珊对维也纳的一点认识,来源于《音乐之声》那部电影,还是中学时看的,差不多都忘了。同样是寒冷的冰天雪地,她还是喜欢札幌。维也纳,水秀山青,风景幽雅,蓝色的多瑙河从市区静静流过,城内多为巴罗克式、哥特式和罗马式的古建筑,再加上这里汇集了全世界的顶尖音乐家,自然而然就成了举世瞩目的世界名都。札幌只是日本的一座小城,可是它清秀婉约,自有另一种风情。

她的交流发言不算很轰动,可是她的年轻却在一群白发苍苍的参会人员里太显目光了。得知这么年轻清丽的女子已经主刀过几次心脏移植手术,大部分人掩饰不住敬佩之意。

晚上的酒会,坐在冷以珊身边是位来自韩国的病理专家,五十多岁的中年女子,皮肤娇嫩如少女,眉眼、唇腮完美得如画一般。

冷以珊几乎都看呆了。“你真的已经过五十多岁吗?”如果蔡教授不作自我介绍,她猜她最多三十多岁。

蔡教授优雅地一笑,“不象吗?”

“嗯!你怎么保养的?”

“呵,不要羡慕,这是经过无数次手术和你想像不到的疼痛才换来的。”

“你是说…整容?”冷以珊四下张望了下,低声问。

蔡教授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对呀,整容在韩国很普通。许多大学生毕业之后,都会把整容当作送给自己人生开始的第一份礼物。这个社会,可是很以貌取人,有一张出色的面孔,可是比你手中写得天花乱坠的履历有用得多。”

冷以珊赞同地点点头,“怪不得韩国那么多帅哥美女,呵,江南原来戚行整容风啊!”

“你想做吗?我的好朋友李教授也在维也纳,他是来观光的,要不认识下?”蔡教授热心的说着,一边就掏出手机。

“不,不!”冷以珊一个劲地摇手,“我怕痛,再说我这张整天塞在医用口罩里,也没多少机会出来吓人。等我…年纪再大点,我会考虑。”她拭拭冷汗,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考虑的。她是医者,自然明白是手术就会有风险,万一失败了,那就惨大啦!

蔡教授笑笑,打量了她一眼,“其实你不做比较好。你的气质偏知性,面容清丽,如果太过完美,反到破坏了原先的和谐,我…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去,才去做的手术。”

“有后遗怔吗?”

“现在整容技术进步很快,后遗怔已经减少点最低。不过,还是有一点的,笑起来不太自然,你看我想大笑就不敢。”

冷以珊轻抽一口凉气,埋首于面前的餐盘中。

“冷小姐,你心脏手术做得那么好,如果改行做整容,一定也会很出色,那个可比你现在赚得钱多得多。”蔡教授开玩笑地碰碰她的手臂。

“呵,还是免了吧!”心脏生病,才要动手术,脸好好的,平白无故在上面动一刀,岂不是太不人道。做了整容,有一张完美的面容,又怎么样。她觉得人与人之间重在心灵契合、精神相依,外表不重要。

“日本也有许多年轻人专程飞韩国做手术。我中午和李教授通电话时,他说明天要回首尔,日本有位名模找他换整张面皮,彻底变成另一个人,那可是大手术,他有得忙了。”

冷以珊直啧嘴,听着背后都凉渗渗的。“他毁容了吗?”

“好象不是!具体的他也没说,这些都是保密的。明天你和会议组一起出去玩吗?”

“我怕冷,想在市内转转。”冷以珊挑起一匙沙拉,慢慢地嚼着。一个人出来开会真的没意思,没有心情,再好的景观也入不了眼。她想起大岛浩让她不要为东欧的帅哥迷失了眼,莞尔一笑,目前她所看到的,除了老者不然就是中年男人,想迷失都没可能。

参加会议的医师,有几个带家属同来游玩。大岛浩在意大利长大,欧洲应该走得烂熟了,如果他能陪她来,一定会是个好向导。

他陪她?冷以珊一怔,他以什么身份陪她来呢?不知不觉中,她又把他当成什么了。自嘲地甩甩头,专注对付新上来的餐点。

维也纳的夜深了。

维也纳的市中心有许多街头咖啡馆,每家里面都在播放着各个音乐大师的作品,橱窗里贴着新年音乐会的节目单,喝咖啡的人谈论的也都是音乐。

音乐之都,果然是名苻其实。

冷以珊走进一家对着教堂的咖啡馆,侍者微笑着过来领位。她抬眼四下看看,对上窗边一位淡雅女子恬静的面容,那是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在金发碧眼高大的西方人中,显得很亲切。

她不由自主地露出温和的笑意。

女子也笑了,站起身,向她抬手。相互一介绍,两个人欢喜的抱作一团。

“我叫左幽,天津人。”女子激动得两眼闪烁着惊喜的星光,“我到维也纳快一周了,没有碰到一个中国人。真是闷坏了。”

冷以珊刚想接话,侍者插了进来,“小姐,你要来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