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哈哈大笑,“你这个形容很特别!迈森在华期间,你可能要稍微恶补下,不然怎么和他交流,那些音乐专用术语,你可以流利运用吗?”

哦,她的头更痛了。“我会尽量恶补下的。”她艰难地吞着口水。

手机铃声及时响起,解救了她的难堪。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她移坐到后座上。

“幽,是不是迈森要来中国演出了?”妹妹左静兴奋地在电线彼端叫着。

“喔!”她瞟了眼前面的上司,压低了声音。

“那你帮我搞两张票,我和姚旭都是他的乐迷。”

“我哪里有?想看自己去买。”她的声音突地冷了。

“自己去买,干吗还给你打电话,喂,你到底是不是我姐,有必要那么小气吗?”通常左静叫她姐时,就代表非常非常的愤怒。她只大了左静二十分钟,承受不起左静太大的尊重。

“这不是小气的问题…”她压下心中的不适,平和地想说服左静,公司不是她开的。

“幽,我怀孕了。”左静的音量小了下来,“我想让腹中的孩子接受音乐的熏陶。”

心跳停摆了,脑中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神经紧绷着。

“幽,你在听我说话吗?你到底帮不帮我弄票?”左静有些不耐烦了。

“嗯!”她听见自己木然的应声。

“那好,你搞到票后再给我电话。再见!”

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回音,她黯然地合上手机,还没合严,手机铃声蓦地又在车内悠扬地响起。

“呵,左幽还是个大忙人啊!”副总回过头,对她笑笑。

“就今天忙!”她自嘲地一笑,看了看来电的号,抿抿唇。“大明星,什么事?”她没好气地说。

她听到一阵呜咽,抽抽泣泣的哭声。

“元蓝,怎么啦?”她讶声问。

“幽,我怎么办啊,肖白…他今天向法院申请和我离婚!”

“老天,你们嫌名气不够大吗?一个影星,一个偶像歌星,还要借绯闻来炒人气?”

“不是,他是认真的。我该怎么办?”

第二章 一见厌情(下)

“蓝,那场让学艺圈撼动的婚礼似乎过去才不到三个月。”左幽小心地选择用词,“你们当那是演戏?”

“演戏的人是他,是他。”元蓝泣不成声,“我愿意为他退出演艺圈,他说无所谓,说给我百分百的自由…说我们的结合是个天大的错。”

左幽叹了口气,茫茫然不捉不到头绪,她不是婚姻问题专家,也不是婚姻过来人,没办法劝慰哭得象世界末日到来似的好友。“蓝,我现在去机场接人,等我回来我去看你,好吗?”

“我马上要去横店拍戏。”

“那等你回京,我们再联系。”

“不,你去见下肖白,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我去?”左幽张大口,一脸惊愕相,“合适吗?”她和那个肖白就在元蓝的婚礼上见过一次,印象里有个酷酷的男人,外界的那些报道又不能当真,可以说是一点也不熟悉。

“你不去谁去,我就你一个好友加同学。等你消息,挂了。”元蓝理所当然的扔下一句话,没事了。

搞什么鬼呀?开玩笑的吧!左幽直眨眼,和她做朋友犯什么法了,难不成离婚的人是她左幽。

今天所有的人都象她的身体一样,很不正常很不正常。

机场到了。车门一打开,一干人鱼贯跨出,火火的太阳直射到身上,左幽觉得头好重,用手托着,将脸埋在掌心中,又冷又热,又轻又重。她不会要死了吧?不然怎么这么难受。

“副总,飞机已经降落了。真巧啊,不早不晚。”说话的是后勤科科长。

“那快去办下手续,争取能进停机坪。迈森先生的行李一定不少。左幽,跟上啊!”

左幽昏沉沉地应道,加快了脚步。不知和谁碰撞了下,眼前活象李咏砸开的金蛋…金花四溅。

飞机伴着巨大的轰鸣在跑道上滑翔,越来越慢,最后舱门与出口通道接合。舱门打开,空姐优雅地站在门侧,微笑地与旅客送别。

左幽用了全部的心力盯着舱门,看到眼都快脱了眶,也没看到那个迈森的身影。刚刚在车上看了下他的简介和海报,迈森很高,有着典型东欧男人魅力的俊秀脸庞,染发,戴耳环、项链,可能钢琴王子做腻了,也颠覆一下形象,瞧上去他倒个像个流行男歌手。

这样的男人在人群中是不容易被埋没的。迎送的空姐又走进舱门,所有的旅客都出来了。迈森人呢?

停机坪上连个遮荫的树都没有,阳光强烈地直射下来,左幽感到昏昏的脑袋象有千斤重,她忽然听到几声高吭的德语“轻点,轻点!”

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侧身,一个高挑瘦削的男子站在行李舱的舱门前,比划着手势,紧张地看着几个人合力搬着的一个用厚厚绒毯与泡沫包着的庞然大物,看形状,那是架钢琴。

大牌歌星出去演唱,会带自己的麦,音乐家也不例外,习惯用自己的乐器演奏。就象奥运会上,所有的选手都会带自己的运动器材。但钢琴这么庞大,飘洋过海的过来,还真不嫌麻烦。

左幽咧咧嘴,走过来。“迈森先生。”嘴巴干得象有些张不开。

迈森没有回头,眼眨都不眨的盯着钢琴,不耐烦地一摆手,“等会再说。”

左幽脸一红,退后两步。迈森的傲慢和传闻差不多。她抿抿唇,这时,迈森的经纪人和助手过来了。左幽忙为他们介绍副总,讲明公司的接待流程和演出的具体安排,说话时,眼睛不时的瞄向一边的迈森。

真是视乐器如命,顶着个大太阳,一丝不苟的看着钢琴上了卡车,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叽里哇啦叮嘱了一大串。左幽以为他会直接爬上卡车,跟着钢琴进城。

还好,他没有。掏出洁白的手帕,拭了拭额头的汗。洁白的手帕?

左幽撇下嘴,不好,头眩晕得厉害,迈森慢慢转过身,幽蓝如深海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应该走上前去招呼,只是一瞬间,日月无光,天地一暗,左幽直直地向前栽去。

“SHIT!”昏过去之前,她听到一声烦躁的低咒。

“幽,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问话的人声音紧张得有点尖锐。

“一见钟情?什么样的?”

“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好!”这是左幽的回答。真是奇妙的开端。至今想起来,仍是左幽心中的最珍贵的回忆。

她相信一见钟情。

那个时候,她和姚旭是小学六年级的同学。因为父母工作调动,他从一个海边城市转到她的学校,做了她的同桌。姚旭的脸上挂着羞怯神情,长得特别的高,特别的白的,使他在一群男孩子之中显得分外突出,他的长笛吹得特别好。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他。每天都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才上学。他却似乎一点也没有留意。

她总是在放学的时候暗暗跟在他身后,陪着他走一程,看着他高挑的背景,是她最快乐的事。有一天,她不知不觉地一直跟到了他家门前。正是夏天的黄昏,刮来一片雨云,天空忽然就下起了滂沱大雨。她傻傻地站在路边,不知闪躲。

一柄蓝色的雨伴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姚旭紧抿着唇,清秀的面容严肃地绷着。她难堪得好想哭,转身想跑。他拉着她,把她带进家里,找出毛巾为她擦干头发,给她煮滚烫的热茶,拿糖果给她吃,让她和他一起做完作业、吃了晚饭,然后,他才和父亲一起打车送她回家。

他一直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口。从那以后,他们到时是成了很好的同学。一起读了初中、高中,一同考进北京读大学,虽然不同院校,但离得不远。

两家的家长因为他们的缘故,也走得颇近。

姚旭第一次见到左静,惊愕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左幽和左静是双胞胎姐妹,左幽大左静二十多分钟。如果穿同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型,就连妈妈有时也会搞混淆。

她和左静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就是让爸妈猜猜,谁是左幽,谁是左静。即使爹妈说对了。她们也不承认。

在小学三年级前,辨别她们是老师最大的挑战。三年级后,左静因为成绩太差,留了一级,她们后来就分开了。

她进了外语学院,成了文化公司的翻译。左静上了幼教师专,成了北京一名街道幼儿园的老师。

姚旭进了一家外企,做了名金领。

姚旭却轻易地把她们分得很清,没有一次喊错。她悄悄问姚旭有什么窍门,姚旭瞪她一眼,说气质差太多了。

气质是无形的东西,在脸上找不到一丝一缕。她私下却为姚旭的话开心不已。

高中毕业的那个晚上,因为兴奋,两个人都不想回家,面对面地坐在咖啡馆里,点了一杯又一杯的冰咖啡。

姚旭突然问:“幽,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她瞠目结舌。异样的沉默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一会,她抬起头,郑重地说,“我相信你的一见钟情。”

从那之后,左幽就和姚旭从同学一跃成了恋人。姚旭笨拙地在树下吻她,牵她的手时,脸红红的,眼底的温柔能夺人呼吸。

以为,幸福可以这样一直向前、向前…

山东杂技团去德国参赛,她是随团的翻译,感冒非常严重,从公司上车去机场时,她头痛得身子都在打颤,俞俊看不下去,让她回家休息,他替她去德国。她拎着行李昏昏然的回到她和左静共租的寓所。

天已经黑了,老旧的楼梯上连个灯都没有,她摸索到四楼,打开门,拧亮灯,埋头向房间走去。

黑暗中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

左幽缓缓抬起眼。

她的床上,姚旭与左静赤裸着身子,紧紧地厮缠着。两具白花花的肌肤在灯光下得刺眼。她回来得太突然,他们惊愕得都忘了分开。左幽皱紧了眉头,昏昏的脑袋清醒了些。

她没看到姚旭的身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在这样的状况下目睹。

“请继续!”她无力地扯动嘴角,走出房间,随手将门带上。刚走进客厅,她就跌进了一团黑暗之中。然后,她就被急护车拉走了。

昏睡了三天三夜,她才缓缓地睁开眼。她好想一直睡下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姚旭满脸胡渣,憔悴不堪地伏在她的床边,青筋暴露的手握住她的。他说他喝醉了,去了她的寓所,错把左静当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