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怦然心动(下)

“楼下的那位是你又一个新的男人?”姚旭问,声音很平静,但是眼光很复杂。

“我以为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左幽冷冷地说。

“不要这样对我,我会受不了的。幽,你不能这样作践自己。左静说上次在…家里看到你和迈森…我想来找你确定,却怎么也碰不到你,今天碰到了,却看到你从别的男人车上下来。”

“姚旭,醒一醒!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她严厉地看着他,“虽然我们有亲戚关系,但是你无权过问我的生活。请回去吧,不要再让左静挺着个大肚子追过来,疑神疑鬼的问这问那,我很累,也受够了。”

说完,她掏出钥匙开门,他没有拦阻,当她从他身边擦过时,她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因为羞惭及懊悔而轻轻发着抖。

她无力顾及他了,关上门,也关上对他所有的不舍和留恋。

冲凉刚出来,就听到手机响个不停。

“你现在哪里?”俞俊焦急地在电话那边吼叫着。

她拍拍头,她忘了到家后给俞俊电话的。“对不起,我路上有点堵,刚到家,正准备给你电话。”说谎,让她的脸又红了。

“那就好!”俞俊松了口气,“我明天和杂技团去奥地利,要我给你带什么吗?”

她笑开,“带点巧克力吧!”奥地利和德国,与中国隔洋过海,她一年内去的次数比回家都多,对奥地利的每条街、每座桥,熟得不能再熟。

“要求不高哦,不要替我省钱,可以提更高一点的要求。”俞俊酒醒了,语音恢复清晰。

“嗯,平平安安回来就好!”她真诚地说。飞机虽然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每次坐,她都心悬悬的,很唯心地不敢乱讲话,就怕一上云霄,她也化作一阵轻烟,无影无踪。

“幽!”俞俊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为了你这句话,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她咬紧唇没敢回应他。

一周后,杂技团回国,她去机场迎接,俞俊没有实现他的承诺,在奥地利的一天夜里,他因为心血管闭塞,再也没睁开眼。

不是只有飞机会让人化作一缕轻烟,无预期的疾病也会。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渺小。

他才二十七岁。

他刚刚向他表白,说愿意做她的备胎。

他买了房,结婚后要买部车,要让她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他说为了她,一定平平安安回来。

一切誓言都是假的。

总务科长陪着俞俊的父母去奥地利处理后事,苏雯哭着想跟去,被她拉住了。可能因为没有爱上俞俊,她只是心痛,而苏雯却成了一个只会哭的木偶。

三个人的办公室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公司里的人经过她办公室时都会绕过,生怕沾上什么,都说她的办公室是不祥的。

她独自坐在里面,默默思念那个总是偷偷注视她的文质彬彬的男子。这是一个多事之夏。

悲痛悄无声息地流逝着,渐渐淡了,公司里没有人再提起俞俊这个名字。

有一天,苏雯说找到新的工作,是在一家语言学校教授韩文,要庆贺下。

“不要喝太多的酒,今天没有人送你回去。”左幽挡住苏雯伸向酒瓶的手。

苏雯怔住了,眼眶瞬刻就红了,“那个自私的大坏蛋,一个人逍遥去了,扔下我们两个女人想念他,真不够意思。”

“你太贪心,就不能让他休息吗,照顾了你那么久。”左幽抹去眼角的泪水。

“我就是贪心,怎么样。我还恨他呢,为什么就不爱我,偏偏爱你呢,你有什么好,冷冰冰的。要是他爱我,我每个晚上都让他火辣辣的,也不至于连爱情都没有享受到,就那么孤零零的上路。”

左幽苦笑,“如果知道会这样,我愿意和他交往,像他说的,依靠他,让他分担我的心情,我会努力去爱上他,只要他活着。”

“可惜命运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苏雯遥望着外面的路灯说。“总是事后才说要珍惜眼前人,眼前人在的时候,却又忽视。人生充满了后悔和矛盾。”

左幽对她笑了笑,笑得像哭。

走出餐馆,一抬头,看到裴凌帆在餐馆外面的那颗香樟树边上踱步,看到她,走了过来。

吃过几次饭,看了两场电影,游了车河,午夜的时候,在街心花园里散步,他们算是熟稔的朋友。可不知为何,她有种怪异的直觉,裴凌帆有意无意地与她总保持着一点距离,明明眼神里写着对她的浓浓爱意,而他却克制着,从不逾距,偶尔牵下手,他也很快就放开她,更别谈拥抱了。她不傻,感觉得到他是喜欢她的。那种体贴和宠溺、疼爱,不是一个普通朋友的表现。

也许他是个君子吧,也许他们就只是朋友。左幽这样想。

“什么时候回来的?”前两天,他说去外地出差。至于他怎么找到这家餐馆的,她已经不好奇了。答案不例外就是心有灵犀,她私下认为公司里有他的眼线。

“下午!”他礼貌地对苏雯点点头。

苏雯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人。“这是…”

“中院的裴庭长!”她淡然为两人介绍,“我朋友苏雯。”

“我送你们回去。”裴凌帆很绅士地建议。

“不要,不要,你送幽好了,我没喝酒,可以清醒地打车回家。”苏雯一直在打量裴凌帆,在他看不到的视线范围内,对左幽竖起大拇指,拉过她,耳语。

左幽嗔怪地推了她一把,“真的是回家,不去别的地方混?”

“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吃一堑长一智。再见,大帅哥!”她嬉笑着对裴凌帆挥手,离去。

裴凌帆打开车门,举手回应。

“说什么呢?”车上,他笑问。

“女人之间的八卦。”苏雯对她讲要珍惜眼前的这个极品男人,这话能说给他听吗?其实珍惜如何,不珍惜又如何!要别人给你珍惜的机会你才能珍惜,她也曾倾心倾意地珍惜姚旭,结果呢!裴凌帆会不会是眼前人,她不强求。说实话,她有一点为他心动,但还没达到爱的程度,保持现在这种状况也不错,留点想像的空间。

“我也蛮喜欢八卦的,民庭里的有些案件就非常八卦,家长里短的。”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是不想讲给我听吗?”

“嗯,小秘密。”她笑了笑,靠在椅背上,阖起了眼睛,不想说话。

“是直接回家,还是喝杯咖啡再回去?”他体贴地把冷气调小,怕她冻着。

“直接回家!哦,我接个电话。”左幽打开包,掏出突然唱个不停的手机,是个陌生的号。

她狐疑地打开。“你好!”

“左小姐,我是汉斯。”

她忙换说德语,“汉斯先生,你在哪?”

“我又到北京了,琴院的地址已经确定,现正在装修中,应该和普遍学校的秋学期同时开学。你如有空,明天过来看看。”

“嗯,我有空的,一周后我要去德国。迈森先生,他…好吗?”说到迈森,脸就红了。

“一周后?哈,说不定一周后你们会在德国见面,是柏林吧,他受柏林爱乐乐团的邀请,作为嘉宾演出。”

左幽记得达琳娜也去了柏林,这次迈森能重寻旧爱吗?

“迈森先生一直叮嘱我让我替他向你问好,对了,琴院还特地给你留了间琴室,让你以后过来练琴。”

左幽掏掏耳朵,她听错了吧!“我…没有要学琴啊?”

“迈森先生说你至少要学会一点基础曲目,等奥地利的老师过来,我会通知你的。我还有事,先挂了,明天见。”

“明天见!”

“你要学琴?”裴凌帆忍住笑,问。

左幽耸耸肩,“就是呀,我也觉得奇怪!那个迈森搞什么鬼,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受那份罪。”

裴凌帆深究地看了她一眼,没作回答。

“我后面有几天休假,可以全部留给你,说吧,想干嘛?”车停下,他不急着开车门,侧坐在车椅中,,面对着左幽,目光炽烈。“秋天要到了,香山这时候最美,去承德也不错,怀柔呢?”

左幽的心一颤,对上他的目光,“我明天还要上班,后天才是周休,没办法去太远的地方,香山或者怀柔呢?”她蹙着眉,心扑通扑通地跳。按照爱情理论里所讲述的,交往中的男女通常在小小的旅行中,让爱升华,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

“你慢慢想。明天,我们不去餐馆了,自己做饭吃,怎样?”他亲昵地替她拂开挡住视线的头发。

“我…连苹果都削不好,”她支支吾吾,“明天我请你去吃西餐。”

“你担心什么,又没说让你做,我来做。”

“在哪里?”

“当然是你家呀,给我钥匙。”他理直气壮地伸过手。

左幽的脸很不争气地红了,“这…”她为了防备左静和姚旭,特地换了锁。现在把钥匙给一个不知将来会是什么人的男子,说得过去吗?千万不要引狼入室。

“你不信任我?你明天把值钱的的东西放包包里,那些衣服之类的,我也用不上,还有什么担心的,房子我又搬不走,要不我把身份证压给你?”他哄孩子般摸摸她的头。

“不是这样的。”左幽无力地叹了口气,怎么说得像她很小人心似的。算了,反正她现在知道换锁的人在哪里,苗头不对,最多再换把锁好了。“嗯,钥匙给你!”她从包中掏出备用钥匙给他。

“记得明晚不要答应别人的约会,一下班就回来。”他得意地扬起眉,接过钥匙。

“你真的会做菜吗?”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不太敢相信。

“少门缝里瞧人。上去吧,我用目光送你。”

隔天,左幽一整天都坐卧不宁,过半小时看一次表,真正感觉到一日如三秋般的漫长,她忍住没给裴凌帆打电话,想到她小小的公寓里有一个人做好饭在等她,心就雀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