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东一直保持着警惕,但世峰集团却没再派人进来,十天之后,陈雅达拘留期满,先走了,临走之前还给刘汉东留了电话号码,握着他的手说:“班长,以后常联系。”

又过了五天,刘汉东的拘留期也满了,他在治安拘留处罚书上签了字,走出了第一看守所的大门,太阳高照,万里无云,看守所门前空荡荡的,远处大树下,停着一辆踏板摩托车,车上坐着一个戴雷朋眼镜的女子。

马凌来接他了。

刘汉东一溜小跑过去,笑呵呵就往摩托后座上跨,马凌却跳下车道:“干什么,耍流氓啊你?”

“你不是来接我的么?”刘汉东无辜道。

“哪有女的带男的?你开车,我坐后面。”

刘汉东跨上摩托,握住车把,马凌坐在后座上,两人乘着摩托开往市区。

“你那辆越野摩托呢?”刘汉东大声问。

“丢了!”马凌答道,那辆车停在世峰集团地下车库里,还能找回来才叫出奇。

“咱爸伤好了么?”

“你说什么?”

“咱爸…”

刘汉东头上挨了一下。

“是我爸,不是咱爸,重新说。”马凌纠正道。

“你爸伤好了么?”

“差不多了,还在吃流质,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得去看看他。”刘汉东道。

“别,等你找到工作再去吧,不然这个样子太丢人了。”马凌道。

刘汉东降低车速,回头奇道:“我和你爸并肩作战,看看他还需要找到工作再去么,你想啥呢?”

马凌的脸红了一下,猛打刘汉东:“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雌威下,刘汉东只得屈服。

四十分钟后,摩托车停在铁渣街108号门口,刘汉东发出邀请:“上去坐坐?”

马凌点头:“好,看看你的狗窝。”

刘汉东把摩托往院子里推,马凌却阻止他:“不用了,看看就走,我还得上班去呢。”

“这儿乱,经常丢电动车摩托车。”刘汉东解释道。

马凌撇嘴道:“不怕,这儿是我爸辖区。”

刘汉东道:“小毛贼可不认识你爸爸。”还是将摩托车推进院子上了锁,在打麻将的四位大婶眼神审视下带着马凌上了四楼。

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是刘汉东的住处。

马凌四下看看,啧啧连声:“真干净。”

刘汉东挠挠头,听不出是夸奖还是批评,这儿他总共就住了一天,里里外外还是小帆打扫的,不过住了半个月看守所,一层浮灰还是有的。

忽然想起一件事,刘汉东问道:“对了,你认识一个姓皮的?”

马凌道:“我不认识皮老板,我认识他媳妇,看守所里没人欺负你吧。”

刘汉东道:“谢谢你了,这个皮老板说话挺管用的,世峰集团派了一拨人进来被我干翻了,后续就没再派人。”

马凌道:“那不是皮老板的作用,是公安局传唤王世煌了,就是王世峰的弟弟兼走狗,他们自然不敢再乱动,别扯那些了,你怎么谢我?光说不练可不行。”

刘汉东道:“你说怎么谢?以身相许?”

马凌作势踢他:“臭东西,谁要你,请我吃饭,大碗米线加牛肉。”

两人来到铁渣街上的米线摊子,点了两碗米线,加双份牛肉,吃着吃着,马凌忽然问道:“和你一起那个小女孩呢?”

刘汉东茫然道:“不知道,兴许回家了吧。”

第二十章 烈火战车

米线摊子附近,是一家狗肉铺子,肮脏不堪的铁笼子里塞满了脏兮兮的犬只,嘴巴都用铁丝绑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路人,架子上,吊着一条剥皮的狗身,地上污水横流,铺子里人满为患,大招牌上标着“活狗现杀”的字样。

“真残忍,就没人管么。”马凌转过身去,不去看笼子里的狗。

“这世道,人都活不下去了,谁有空管狗。”刘汉东低头吃米线。

吃完饭,刘汉东结账,妈妈给他的三百块钱付了看守所的伙食费,身上就剩下几十块钱了,两碗米线加牛肉一共花了二十五块钱,口袋里仅剩下两三张零钞和硬币。

马凌戴上头盔,踏上摩托道:“我该走了,握个手。”

刘汉东伸出手,和马凌握了握。

马凌启动了摩托车,绝尘而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留着吃饭,别饿死你了。”

刘汉东掌心里是一张叠成小方块的五十元钞票,还带着马凌的体温。

除了母亲,马凌是第一个给自己钱花的女人。

回到108号,正上楼呢,朱小强忽然蹿了出来,神神秘秘道:“东哥,你回来了,告诉你一件事。”

“啥事?”

朱小强四下看看,低声道:“三楼的住户,是做鸡的。”

刘汉东道:“什么?”

“昨晚上带了男的回来,折腾了小半夜,弄得我没睡好。”朱小强道。

“哦,你晚上不是打游戏不睡觉的么?”刘汉东继续往上走。

“你不知道,那声音搅得人睡不着,哼哼唧唧的别提多…”朱小强表情很夸张,一副痛不欲生的架势。

“你和我说这个干嘛?想让我告诉房东,赶她们走?”刘汉东问道。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东哥你和她们关系好,能不能让她们下回小声点。”

“我和她们可没啥关系。”刘汉东赶紧撇清,这话要是让马凌听见可说不清楚。

朱小强奇道:“那她们打听你好几次了,问你上哪儿去了,对了,东哥你这半个月怎么没来住?”

刘汉东道:“被公安局拘留了。”然后留下张大嘴巴的朱小强,上楼去了。

坐在床板上,刘汉东将身上可怜巴巴几张钞票拿出来数一数,一共是五十八块四毛,吃饭都成问题,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个工作,自己会修车会开车,买份报纸看看招聘信息应该有帮助。

走到楼下,忽然注意到院子里停着王志刚的残疾人车,前风挡玻璃碎了,油箱瘪了,轮胎歪了,又想到街上没见张大姐的摊子,心道不好,王大哥出事了。

正要找包租婆打听,张大姐拎着饭盒苦着脸进来了,见到刘汉东跟见了亲人似的,絮絮叨叨诉起苦来,原来王志刚前些天喝酒开车撞上了大树,车毁人伤,现在躺医院里呢,光住院费就成千上万,还拖累张大姐每天送饭照顾,生意都没得做,孩子也送回了乡下。

“这日子咋过啊。”张大姐眼泪啪啪的。

刘汉东灵机一动:“大姐,反正车也毁了,不如我帮你修修,修好了我帮大哥跑生意,钱咱们对分,油钱算我的。”

张大姐眼睛一亮,一拍巴掌道:“大兄弟,中!”

刘汉东推着撞坏的残疾人车先到了铁渣街南头的修车铺,这里有间破屋,门口堆着打气筒、水盆、电焊机、废旧蓄电池等,一个粗壮的汉子正蹲在倒放的自行车旁,用锉刀磨着内胎,嘴上叼着一支红梅,烟灰老长也不掉,一块木板上写着两个字:車修。

“师傅,残的能修么?”刘汉东问道。

汉子抬头眯眼看了看,道:“推里边来,别管什么样的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只要不是四个轮的,我陈八尺就能修。”

说是残疾人车,其实就是一辆改装过的钱江125摩托车,将双轮摩托改成了正三轮还加了能遮风挡雨的车厢而已。

刘汉东把车推到门口,掏出红梅给陈八尺上了一支,道:“陈师傅,你这儿工具挺全的。”

陈八尺将香烟夹在耳朵上,不屑道:“你也不访一访,这条街上还有第二家修车铺么,全干不过我,都转行了。”

刘汉东道:“陈师傅,我手头有点紧,急等着修好车跑生意,您看这样成不,我不劳您大驾,我借你的工具自己修,回头挣了钱,我再还你。”

陈八尺停下手头的活儿,狐疑地看看刘汉东,再看看这辆车,道:“这不是王瘸子的车么?”

刘汉东道:“对,我是他邻居,替他跑两天。”

陈八尺道:“都一条街上的,谈钱就外了,工具你随便用。”

刘汉东大喜,立刻开始维修这辆三轮摩托,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陈八尺看着他有条不紊的矫正着车轮辐条,不禁赞道:“伙计,手艺不错啊。”

“一般一般,陈师傅,电焊借用用。”

“行,电焊你也会啊。”

“瞎玩。”

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刘汉东就将三轮摩托弄得焕然一新,发动机部件拆开了清洗了一遍,换了新滤芯和机油,轮胎充足了气,辐条用棉纱擦得锃亮,连座位上的破损都用万能胶粘好了。

“谢了,陈师傅。”刘汉东跨上摩托,迎着晚霞开始了自己的残的哥生涯。

“慢点。”陈八尺叼着烟挥手道别,“得空来玩。”

刘汉东的运气不错,还没开出五十米就遇到生意了,一个人从路边五金加工厂里急匆匆出来,面色苍白,捧着自己的右手,血还在向下滴。

“师傅,去部队医院,快。”那人拦下残的,爬上车厢。

“怎么了?”刘汉东问了一声。

“手指头让机器锯断了,师傅麻烦你快点。”那人声音低沉得很。

“坐稳了!”刘汉东一拧油门,三轮摩托轰的一声蹿了出去。

部队医院位于蕴山另一侧,断肢再植术在省内名列前茅,现在真是下班时间,道路无比拥堵,最便捷的途径是走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的盘山道只能容纳两辆车并排,还是国民党时期陈子锟修的公路,如今已经处于半废弃状态。

蕴山脚下,盘山公路的起点,十余辆摩托车正在集合,引擎轰鸣此起彼伏,车手们都穿着颜色鲜艳的专业赛车服,头戴全封闭头盔,这是一次非正式的比赛,车辆繁杂,有越野赛车,也有公路赛车和哈雷摩托,排量从125到1800都有,排量最大的甚至比一般轿车都大。

一个穿吊带的女孩子拿着白手帕站在路边,她是发令员,当白手帕挥下,这些战车就会呼啸而出,赛车手们跨在爱车上,一个个将面罩盖上,彼此打量着,然后将目光定格在白手帕上。

忽然,一阵刺耳的马达轰鸣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只见一辆三轮残的嗖的一声从他们眼前飞过,还能看见车厢上贴着的治疗白癜风和阳痿早泄的小广告。

大家全都傻了眼,这时候白手帕落下,众人急忙开动摩托,十余辆车跟在残的后面紧追不舍。

蕴山盘山道之所以被赛车俱乐部选为赛道,就是因为难度太大,不但道路九曲十八弯,而且年久失修,不像普通公路那样平坦,现在又是六点多钟天说黑不黑说亮不亮,视野最差的时间段,在这样的条件下,讲究的不是车辆的性能、排量,而是车手的技术与经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胆量。

蕴山上树木繁茂,倒影投射在公路上光怪陆离,风吹叶动沙沙作响,本该是寂静的林间美景,却被十几辆飞驰而过的大排量摩托车打破了宁静,车手们使尽浑身解数,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那辆残的。

若是在平坦笔直的道路上,这些大排量一拧油门就能撵上去,可是蕴山盘山路急转弯角度非常刁钻,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山谷车毁人亡,这些车手只是业余选手,来找刺激的,而不是玩命的,所以每到转弯不得不减速慢行,而前面那辆鬼魅一样的残的,弯道不但不减速,还他妈加速,一个后轮悬空开过去,居然不翻车!

盘山路不长,总长度不超过五公里,摩托车们开到尽头的时候,早不见了那辆残的踪影,天边只有血红的残阳,大家摘下头盔,互相对视,眼中尽是不解与愤怒。

这不科学啊!

由于这辆神秘残的车厢是恶俗的农村火红,所以被俱乐部车手们命名为“烈火战车。”此后的每一个傍晚,他们都会在这里守候,等待烈火战车的出现,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

刘汉东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断指伤员送到了部队医院,并且忙前忙后帮着挂号交费,却忘了要车钱,直到伤员被推进了手术室,他才开着三轮摩托离开,路上顺便又拉了个活儿。

说来这趟生意有点意思,刘汉东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宝马760,司机打扮的人居然将一辆破烂不堪的自行车往后备箱里放,衣着考究的老板亲自拉开车门,将一个打扮寒酸的白头发老头送进了车里,然后招手拦下了刘汉东的残的。

“尚风尚水。”老板说道,刘汉东瞥了一眼,这个中年人西裤挺括,皮鞋锃亮,身上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亲切感。

“师傅,活儿好干么?”中年人坐在车厢里搭讪道。

“我第一天开这个,还没开胡呢。”刘汉东道。

“呵呵,那我今天还挺走运的。”中年人道,“这条路整天修理,出租车都不愿意跑,你们开摩的的,经常到这儿兜一兜,生意应该不错。”

“谢了。”刘汉东道,这会儿不赶时间,他开的不紧不慢,将中年人送到了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区大门口。

离大门还有很远,门岗就冲了出来嚷道:“残的不许进入。”看见乘客之后忽然变得态度恭谨:“对不起,对不起。”又冲刘汉东道:“进去吧。”

“没多远了,我走两步吧。”中年乘客下了车,一掏口袋:“不好意思,钱包落在车里了。”

“没事,下回再给。”刘汉东知道对方不会刻意讹自己这点路费,点点头,驾着摩托车离去了。

夜风拂面,刘汉东有些沮丧,忙和了一晚上,一分钱没赚到还倒贴不少汽油钱。

有些内急,他停下车走下路基,解开裤子准备放水,忽然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赶紧提起裤子拨开草丛走过去,乱草丛中趴着一条大狗,毛色污浊,嘴上的铁丝都勒进了肉里,身上多处血淋淋的伤口,显然是走不动了,大狗抬头看着刘汉东,眼神里充满乞求。

第二十一章 丢失的苏牧

刘汉东知道这是从狗肉铺里跑出来的狗,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却依然相信人类,他蹲下抚摸着狗头,慢慢将捆住狗嘴的铁丝解开,说:“狗,赶紧回家吧。”

站起来继续撒尿,尿完了回到马路上,发动摩托正要前行,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那狗居然跟来了。

刘汉东一拧油门,摩托开了出去,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只狗一瘸一拐地跟着跑,身影越来越远,似乎发出呜咽之声。

“对不起,我自己都养不活,照顾不了你。”刘汉东默念着,继续开着摩托,开出去几十米,忽然急刹车停下,掉转车头开了回去。

“狗,上车。”刘汉东道。

让刘汉东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那狗居然听得懂人话,后腿站起,前腿做作揖状,似乎在感谢刘汉东救命之恩,然后跳上了车厢,端正地坐好。

“还挺通人性的。”刘汉东重新跨上摩托,开回了铁渣街,推车进院子的时候,张大姐从二楼阳台露出头来道:“大东回来了,到大姐屋里来一趟。”

刘汉东上了楼,那条狗依然紧随其后,二楼张大姐屋里饭桌上是一大碗饺子,还有几双袜子短裤。

“没吃饭吧,大姐给你留了饺子,还有这些袜子裤头,都是卖不动的,你拿去穿。”张大姐是乡下妇女,热情又直爽,看到刘汉东身后的大狗,啧啧道:“这狗你捡的?有几十斤重呢,不如卖到狗肉馆去,两块钱一斤哩。”

狗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缩在地上。

刘汉东道:“这狗就是从狗肉馆跑出来的,哪能送它回去,好歹是条性命。”

张大姐道:“也是,你赶紧上去歇着吧,累了大半天了。”

刘汉东端着饺子上了四楼,吃了两个,看到狗可怜巴巴看着自己,便夹了一个抛过去,狗灵巧的接住,一口就吞了,长长的舌头舔舔嘴巴,眼馋地看着碗里的饺子。

又抛给它一个,狗还是一口吞,刘汉东估摸着这一碗都不够它打牙祭的,想了想摸出身上最后的一点零钱,说:“我下楼买东西,你别偷吃啊。”

说完下楼去街对面小超市买了一包杂牌火腿肠,回来一看,狗老老实实坐着,饺子一个不少。

“还真听话。”刘汉东打开包装,拿着火腿肠喂狗,狗吃得津津有味。

“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旺财吧。”

旺财哼哼了两声,似乎在抗议这个恶俗的新名字。

宋双要急疯了,可可丢了!

可可是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刚断奶就被抱来喂养,这条狗极通人性,从某种意义上说,简直是宋家的成员之一,只是一分钟没看见,狗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丢了,至今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

宋双在寻找不果后,第一时间报案,起初派出所警察还敷衍她,说丢狗这种事儿不受理,光失踪人口都查不过来,哪有警力去帮老百姓找狗。

宋剑锋一直教育女儿,在外面绝不可打着自己的招牌办事,宋双也从来不宣扬自己的家庭背景,但这一次她实在没有办法,拿出省公安厅家属大院的出入证,告诉警察,自己的父亲是省公安厅厅长,这条狗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礼物。

事情严重了,整个派出所立刻行动起来,调取丢狗街区的监控录像进行调查,可是依然一无所获,狗和人不同,容易藏匿,如果被偷狗贼藏在车上,根本看不出。

所长安慰宋双,说一定尽力查找,然后派警车将她送回家。

回家之后,宋双又发动小动物保护协会的朋友在全市狗市搜寻,因为可可是一条血统正宗的苏牧,价格不菲,如果被狗贩子掳去,应该是卖到市场上了。

想想还不放心,宋双又打电话给爸爸,求他出面帮忙。

岂料宋剑锋严厉批评了女儿,斥责她不应该浪费警力去找狗,一通猛训,宋双哭得梨花带雨,她已经二十一岁了,能理解父亲的做法,父亲是刑警出身,业务能力很强,但在政治上就差了一些,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如果被人爆料说公安厅长的女儿动用了多少公共资源找自家的狗,指不定惹出多大麻烦呢。

于是宋双决定还是自己找,她拨通了王星的电话。

“双双,找我有事么?”王星爽朗的声音传来,让宋双又是鼻子一酸:“王叔,可可丢了。”

“可可丢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报警了么?”王星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报警了,可是没用,我想委托王叔帮我找可可。”

“项圈中有GPS芯片么?”

“还没来得及装。”

“那麻烦了,这样吧,你把可可的照片发给我,我立刻着手寻找。”

放下电话,王星在事务所里踱起了步子,找人容易,找狗可不简单,畜生不会说话啊,再说拐卖孩子通常都有下家,狗丢了却有可能被人剥皮吃肉,即便能找到也没用了。

忽然电话铃又响了,是个北京号码,王星接了,竟然是宋剑锋打来的。

“王星,我家里的狗丢了,可可很伤心,你帮忙找一下吧。”宋剑锋的声音有些疲惫。

“是,我已经接受了双双的委托。”

“尽量吧,注意影响。”宋剑锋挂了电话。

王星手机里收到了宋双发来的照片,可可是一条毛色美丽的苏格兰牧羊犬,有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卖去做狗肉汤的。

还是以本市的宠物市场为主进行调查。

家里还剩下一些酒精棉球和碘酒,刘汉东帮旺财处理伤口,这条狗极其聪明,知道新主人的意图,虽然很疼,却乖乖趴着不动,它身上多处伤口,沾着泥沙血污,皮肉外翻,触目惊心,刘汉东一点点地清理着,抹上碘酒,忙碌了一个钟头才弄好。

刘汉东又找了一个缺口的破碗给旺财当水盆,倒了点水在里面,这才往床上一躺,道:“睡觉,明儿起来送你回自己家。”

旺财兴奋得汪了一声,它听懂了。

第二天早上,刘汉东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舔自己的脸,惊醒一看,旺财正眼巴巴看着自己,一骨碌爬起来,看看手机才五点钟。

“旺财你太着急了吧。”刘汉东起床穿衣服穿鞋,洗漱完毕,出门晨练,旺财摇着尾巴一瘸一拐跟在他后面,一人一狗在空旷的铁渣街上慢跑着,忽然旺财呜咽起来,停步不前,刘汉东一看,前面就是狗肉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血腥气,对于旺财来说,这就是十八层地狱。

“回去吧。”刘汉东道,带着狗走回来,买了两个肉包子,包子全进了旺财的狗肚子,摸摸身上,只有两枚一毛的硬币了,买张报纸都不够。

路边报摊老板正在堆放刚到的晨报,第八版上有寻狗启示,悬赏一万元人民币找一条叫可可的苏牧。

报纸上有照片,一条美丽的牧羊犬,毛色华丽,与浑身上下涂满碘酒的旺财一点不像。

天亮了,上班上学的人多了起来,刘汉东带着旺财回到108号,正遇到包租婆的女儿出来,这丫头打扮得非常火辣,大早上的嘴里就叼了一根烟,看到旺财不禁眼睛一亮,蹲下来逗狗,露出老长一截白花花的腰和屁股,隐约能看见丁字裤。

“这狗是苏牧哦,很贵的,你哪儿弄的?”辣妹打量一下刘汉东,她知道这是自家四楼的房客。

“捡的。”刘汉东道。

“卖我吧,给你三百块。”辣妹作势掏钱包。

“不卖。”刘汉东道。

“这狗是你偷的吧?”辣妹站了起来,弹弹烟灰,抱着膀子斜眼看刘汉东。

“捡的。”刘汉东重复了一句。

院子里又走出一个彪悍男青年,是包租婆的儿子,辣妹的大哥,个头比刘汉东还高一些,起码一米八八,虎背熊腰的。

“哥哥,你看这狗怎么样?苏牧哦。”辣妹道。

彪悍青年道:“癞皮狗一条,什么玩意。”

辣妹道:“你懂个屌!这是名犬,我三百块买他的,他还不卖。”

彪悍青年看向刘汉东:“三百块可以了,你想要多少?”

刘汉东还是那句话:“不卖。”

彪悍青年瞪着刘汉东,一言不发,辣妹抽着烟若无其事,等着哥哥发飙。

刘汉东平静地看着对方,房东的儿子很凶悍,体格很魁梧,抗击打能力应该很强,和这样的人打架必须快速解决,一招制敌,不过这样的话,铁渣街就住不下去了,因为对方非死即伤。

旺财感受到威胁,呜咽着缩在刘汉东身后。

过了一会,彪悍青年泄了气,道:“你行。”走到自家车库门口推出一辆川崎公路赛摩托车,辣妹爬了上去戴上头盔,冲刘汉东比出中指:“去死吧你。”

刘汉东微笑着摆摆手,带着旺财上楼去了,边走边说:“旺财你刚才的表现很不勇敢,不像个爷们,今天中午饭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