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毅不置可否的拿手指磕着桌子,说:“把案卷拿来我看。”

魏金发并不担心,虽然沈书记是公安口出身不好糊弄,但这案子铁证如山,没什么纰漏。

“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案卷会安排人送过来的。”魏金发退出了办公室,竟然觉得头上微微有些汗水,不禁轻笑,区区沈弘毅,资历还没自己老,有什么可怕的。

沈弘毅仔细思索着,这个刘汉东还真有春秋时期侠士风范,为友复仇,不惜血溅五步,可惜他生错了时代啊,这回怕是谁出面都压不住了,刘汉东起码要在监狱里渡过十年以上的时光了。

忽然秘书走进来道:“沈书记,有个姓宋的女警官来访,近江市局法医鉴证中心的,她说是您的老朋友。”

“快请进。”沈弘毅立刻站了起来。

他和宋欣欣的关系可不寻常,当初刚到省厅的时候,宋剑锋帮沈弘毅做媒,安排的相亲对象就是这位冰山美人。

沈弘毅是名牌大学毕业,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宋欣欣也是名牌大学出身,个头高挑,脸盘也靓,两个人不但年龄接近,连身高都很搭配,在大家眼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可是偏偏就没成。

原因在于两个人都太强势,也太理智,经过分析认为这种组合对两人的事业没有益处,只有拖累,所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但沈弘毅一直对宋欣欣抱有一种独特的好感,虽然他已经结婚,这种好感依然存在。

宋欣欣走进了沈弘毅的办公室,四下打量:“哟,挺宽敞的嘛,到底是一把手的办公室,这大椅子真气派,坐着一定很舒服吧。”

沈弘毅亲自泡茶,他一边拿茶叶,一边看着宋欣欣,女法医穿着警服,英姿飒爽,长发挽成一个髻,更显轻熟女的柔美。

“别嘲笑我了,我可是如履薄冰,如坐针毡啊,对了,是什么风把宋主任您给吹来了?”沈弘毅笑呵呵奉茶。

宋欣欣说:“我是为一桩谋杀案来的。”

“是刘汉东谋杀高傲的案子吧?”沈弘毅已经猜到了宋欣欣的来意。

“不,是高傲杀害蓝浣沙的案子,刘汉东根本不是罪犯,他是去侦破案件,抓捕凶手的民间警察,警方就不该逮捕他!”

宋欣欣的话让沈弘毅吓了一跳:“宋主任,照你的意思,刘汉东不但没罪,还有功?”

“一点不假,你们应该立刻释放他,再给他颁一个好市民奖什么的。”宋欣欣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沈弘毅也严肃起来:“宋主任,咱们都是当警察的人,案件最重要的是证据,你的证据在哪里?”

宋欣欣说:“证据在高先显家里,魏金发的人守着,我进不去,我来就是请出你这尊大神,一起去拿证据。”

“你确定?”沈弘毅拧起了眉毛,如果真的掌握了高傲的犯罪证据,翻盘不是没有可能性。

“人命关天,我有闲空和你开玩笑么?”宋欣欣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冲,过沈弘毅就吃她这一套。

第五章 宋法医力挽狂澜

沈弘毅看看腕子上的天梭石英表,距离下个会议还有一段时间,他决定立刻前往高市长家里勘查现场,轻车简从,就自己一辆车,司机秘书,加上宋法医。

宋欣欣坐在后座,望着窗外景色默默无语,沈弘毅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吧?”

“还行,你呢,新婚燕尔就舍得把老婆抛在近江。”宋欣欣反过来问他。

沈弘毅结婚是保密的,而且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江大在读的女博士,二十八岁,人长的不差,而且家庭也小有背景,两人闪电结婚,连酒席都没办。

宋欣欣是资深法医专家,业余也研究一些心理学,她能猜出沈弘毅闪电结婚的最根本原因,单身汉当秘书还说得过去,但出任地方官就有些不妥了,古代讲究父母官之说,如果一个男人三十岁还不结婚,未免给领导留下不稳重不成熟的印象,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

“她有课题研究,忙。”沈弘毅简单回答。

两人又沉默了。

平川城区不大,很快来到西郊经济适用小区玫瑰园,这里安保等级提高了许多,门口站着四个保安,配备警棍和头盔,见到市委牌照的轿车立刻立正敬礼,放行。

来到十六号别墅前,门口拉着警戒线,有警察和保安把守现场,屋里影影绰绰有人在翻着什么。

“从昨天夜里到今天上午,你们平川公安就拼死的打我的手机,威胁利诱,害的我不敢开机。”宋欣欣笑道。

“他们找你干什么?”沈弘毅有些怒了,动魏金发的念头更加强烈。

“因为,我是和刘汉东最后通话的那个人,他们通过手机重拨找到我的,当然,他们不知道我是近江市局的人,要不然兴许会派人去抓我的,呵呵,我相信你们县里警察干得出来这事儿。”宋欣欣冷嘲热讽,丝毫不给沈弘毅面子。

沈弘毅下了车,想给宋欣欣开门,结果被秘书抢了先,他的秘书虽然年轻,但眼里很有水,看得出这位女警官和沈书记关系匪浅,还不得仔细伺候着。

两人下车,秘书上前交涉,轻轻一句沈书记来了,警察立刻立正敬礼,保安们更是腰杆笔直,不敢懈怠。

沈弘毅带着秘书和宋法医进了别墅,不禁赞叹:“咱们平川的经济适用房标准放的比较宽松啊。”

秘书说:“这还是赵书记在任的时候上的项目,最初是农家乐别墅群式宾馆,后来政策不允许,就用经济适用房的名义上马了,说是为了改善市里副处级以上干部的居住标准。”

沈弘毅摆摆手,他没兴趣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什么,眼下最重要是找到高傲的犯罪证据。

屋里有几个警察,穿着鞋套,带着薄膜手套,拿着小钳子小凿子之类工具在地板缝隙里慢慢搜寻着什么,他们见到沈书记突然驾到,都有些不知所措,沈弘毅大手一挥:“你们继续,我带省里来的宋主任勘察一下现场。”

有个机灵的警察立刻跑出去,给魏金发打了电话。

魏金发接到意识到不妙,赶紧报告高市长。

高市长当即驱车回来,专车里冷气开得很足,可他的后背都湿了。

别墅里,宋欣欣直接上二楼,来到一间卧室门口,试图推门进去,可是门被锁上了。

噔噔噔一阵响,一个年轻警察上来了,很客气的劝阻:“这上面是高市长的寝室,和案件没有关系。”

宋欣欣说:“不存在什么谁的寝室的问题,这里是案发现场,我怀疑这里面有重要的线索。”

年轻警察挡住门:“可是…高市长交代过,谁也不许进去。”

宋欣欣亮出自己的警官证:“我是近江刑警支队法医鉴证中心副主任宋欣欣,我现在要检查这间卧室,如果你执意阻挠,我怀疑你试图包庇掩盖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秘书也质问起来。

年轻警察是魏金发的远房亲戚,忠心耿耿的铁杆部下,但面对市委书记和省城高级警官的威压,体制中人天生的畏惧领导的心理起了作用,他不自觉的退缩了。

可是门锁上了,这是一扇很厚实的实木门,怕是很难踹开。

“钥匙拿出来。”秘书喝道。

“钥匙在高市长那里,这门一直锁着的,罪犯从没进去过,真的没有检查的必要。”年轻警察一摊手,表示无奈,但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

宋欣欣冷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塞进门缝一别,门开了。

三个人走了进去,宋欣欣四下看看,墙上有一幅莫奈的风景油画,虽然是仿品,但画得很细致,画框也很精美。

宋欣欣摘下画框,从背面取下一枚粘着的黑色TF存储卡,把画框放下,在墙壁上摸索一番,按动机关,墙壁打开,露出里面的保险柜来。

“这是某人送给你的礼物。”宋欣欣微笑着向沈弘毅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沈弘毅惊呆了,他立刻意识到,这里藏着的是高先县腐败的证据,大批美金欧元有价证券什么的,说不定还有外国护照哩。

“你不早说,我就带纪委的过来了。”沈弘毅苦笑道。

“现在叫也来得及,打电话就是了,对了,再叫一个开锁的过来,这种保险柜我可打不开。”

沈弘毅示意秘书:“联系一下纪委梁书记。”

忽然一阵楼梯响,高先显和魏金发冲了上来,高市长面红耳赤道:“沈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带人搜我的卧室,你经过组织程序了么?”

沈弘毅面带微笑:“宋主任,你解释一下。”

宋欣欣亮出手中的TF卡说:“我就是昨晚和刘汉东通话的那个人,自我介绍一下,近江刑警支队法医,宋欣欣,这张存储卡是刘汉东放在这里的,据说保险柜里有几十万美金,高市长是不是打开让我见识一下啊。”

高先显很愤怒:“犯罪分子血口喷人,你们也能相信么,老魏,把证据接收一下,给宋主任打个收条。”

魏金发上前伸手,宋欣欣将卡收起:“对不起,我不相信你们平川警方,卡我拿回去调查。”

魏局长凶光毕现,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们没那个胆量。

高市长气急败坏,但很快就回过味来,自己已经完蛋了,他擦一把冷汗,换了痛心疾首的表情说:“沈书记,我承认,保险柜里有一些家庭财产,但我以党性保证,绝没有贪污受贿,这些钱都是我爱人投资房地产合法取得。”

沈弘毅自始至终保持着微笑,他带着胜利者的矜持居高临下看着高市长,说:“先显同志,我今天来是勘察的,不是查贪腐,如果是针对你,我就带纪委书记和开锁匠一起来了。”

说完向宋欣欣递了个眼色:“宋主任,咱们走。”

宋欣欣冰雪聪明,既然沈弘毅不愿意追查,她也懒得管这闲事,跟着沈弘毅下楼,上车走人。

TF卡装入手机,打开视频文件,高傲的惨叫声回荡在沈书记的专车里,沈弘毅皱起眉头:“刑讯逼供不能作为证据啊。”

“真正的证据在这儿。”宋欣欣手指里绕着几根黑发,“高傲的DNA比对成功的话,就是铁证。”

沈弘毅还是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市委,宋欣欣借了电脑将视频文件复制并转发,办公室里没人,她问沈弘毅:“为什么不打开保险柜?”

沈弘毅说:“目前还不是拿下高先显的时机,我第一天履新,就把市长给办了,会让省领导认为我太擅长内部斗争,不会搞团结,如果上面要办他,这回就和赵默成一起免职了,说明徐书记对高还是抱有希望的,我不能打乱领导的部署啊。”

宋欣欣说:“你确实不适合当警察,天生就是纵横官场的命。”

沈弘毅含蓄一笑:“你住哪里?我让秘书安排吧,晚上一起吃个饭。”

宋欣欣起身:“不麻烦了,我是请假出来的,对了,你照顾照顾刘汉东,别让他受太大罪。”

“我会安排的。”沈弘毅也站起来,送到门口,安排司机送宋欣欣回省城,特别交代要注意安全。

“不必了,我搭缉毒大队的便车回去。”宋欣欣婉言谢绝,又道,“你是怕有人杀我灭口么?放心,缉毒警带了冲锋枪来的。”莞尔一笑,飘然离去。

沈弘毅有些怅然若失,回到办公桌前思索起来,他在考虑顶替魏金发的人员,自己手上没合适的人,只能从平川市局现有的人员选拔,想来想去有一个人比较合适,这人叫徐功铁,刑警出身,资历比魏金发老,业务能力也比较强,但一直被卡在副局长位子上。

“联系一下徐功铁,我晚上见他。”沈弘毅安排秘书。

徐功铁是平川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但一点权力都没有,公安局被魏金发搞成了一言堂,上蹿下跳的都是一帮马屁精,真正有能力的干警反而被压制,得不到升迁和重用。

徐副局长每天上班除了开会、看报、喝茶,基本没什么事儿,他早早就找个借口回家了,亲自下厨拍了个黄瓜,拌个拉皮,从锅里捞了一盆水煮花生毛豆,再从冰箱里拿两瓶冰镇啤酒,这叫一个滋润。

老婆下班了,看见他自斟自饮,忍不住埋怨:“就知道喝,孩子上个重点学校你都搞不定,你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一点出息没有。”

“话不能这么说,我好歹落个清闲。”徐功铁徒劳地辩解着,他知道老婆怨气大,不但因为自己仕途无望,就连交公粮都力不从心,这也难怪,精气神没了,什么都跟着走下坡路。

“屁,你个副局长还不如下面的科长说话管用,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老婆鄙夷道。

忽然家里的电话响了,老婆过去接了,说了两句道:“找你的。”然后将电话撂下,煮饭去了。

徐功铁回家就关手机,单位也基本不找他,一时间想不出是谁打的电话,慢吞吞走过去拿起话筒,干咳一声:“喂,哪里?”

“徐局长么,我是沈书记的秘书小李,沈书记想和你谈谈,你现在有时间么?”

“哪个沈书记?”徐功铁脑子还没绕过来。

“是市委书记沈弘毅同志想和你谈谈工作方面的事情,你现在有时间么?”

“有有有有有有,有时间,哪儿,我马上到!”徐功铁电话一扔,撒腿就跑,到门口才醒悟自己只穿着背心大裤衩子,赶紧回屋换衣服,警服没熨烫,先穿便服吧,西裤短袖衬衣,袜子没有干净的,直接赤脚穿皮鞋,胡乱系上腰带,拿起手机出门。

“作死啊你!”老婆拿着锅铲子过来大骂。

“有事出去一趟,不回来吃饭了。”徐功铁一溜烟跑了。

傍晚时分,平川交通也和省城一样拥堵,徐功铁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奔到新区市委大楼,门卫差点没让他进去,亮出身份才进了门,上楼找秘书接洽,很快沈弘毅就接见了他。

沈书记开门见山问道:“徐局长,你身体情况怎么样?”

“我每天坚持锻炼,保持得很好,酒量也行,二斤白酒放不倒我。”徐功铁信誓旦旦道,他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春天来了。

“很好,组织上决定给你加一加担子,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沈弘毅相当直接。

徐功铁就觉得一股热血涌到头顶,眼睛瞬间湿润了,沈书记和自己素昧生平,就是会议上见面点个头打招呼的程度,竟然如此信得过自己,士为知己者死,还有啥说的!

“报告沈书记,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组织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绝没有二话!”徐功铁将胸膛拍的啪啪作响,豪迈无边。

第六章 第一硬汉

徐功铁的表态让沈弘毅很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直爽汉子。

“徐局长,组织上决定拿下魏金发,但我们不能搞一言堂,拿下谁就要有确凿的证据。”沈弘毅说到这里,故意沉吟了一下。

徐功铁果然是聪明人,他立刻接口:“沈书记,魏金发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不光有经济上的,还贪赃枉法,制造冤假错案,我们公安局的干警们举报他无数次了,因为上面有人袒护,所以一直没有下文,现在您来了,咱们平川的天就晴了,我认识几个铁哥们,明天就安排他们去纪委实名举报!”

沈弘毅点点头:“这样的尸位素餐之辈,早该下去了,不但要免掉他,还要双规他,法办他。”

徐功铁乐坏了,他恨魏金发入骨,本来以为这辈子没希望逆袭一把了,没想到天降贵人,顷刻间自己就得偿所愿了。

“魏金发下来之后,你就得顶上去了,我来平川之后,发现公安系统风气很不正,需要一次大刀阔斧的整顿,你放心大胆地去做,我给你做后盾。”沈弘毅这算是亲自许诺了。

徐功铁频频点头:“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还有一件事,今天凌晨发生在玫瑰园的案子,简直就是胡闹,刘汉东是来查案的,不是什么凶手,落到魏金发等人手里,我很替他担心啊。”沈弘毅长长叹了口气。

徐功铁立刻表态:“沈书记放心,我立刻组织人手把案子接过来,把人保护起来。”

“不用那么急,人在公安局总不至于出事的,你吃过饭没有,咱们一起去食堂边吃边聊吧。”沈弘毅发出邀请。

徐功铁急道:“沈书记,饭就不吃了,我心里搁不住事情,公安局当然是安全的,可是架不住魏金发手下那帮小人啊,搞不好把人整残废了都有可能,我得赶紧过去处理一下。”

沈弘毅说:“那好吧,你赶紧去处置一下,手机打开,保持联络。”

“是!”徐功铁转身离去,下楼的时候走路都带风。

出了市委大楼,徐副局长拿出手机开始安排,他手底下也有一帮被排挤的家伙,整天没事聚到一起发牢骚,骂魏金发,没别的事,徐功铁先打给了铁哥们胡朋:“老胡,有事!”

“老徐,啥事?晚上我孩子家长会,不能去喝了。”

“放屁,暑假开什么家长会,马上到局里来,有任务。”

“你喝高了吧,我能有啥任务?”

“我刚才被沈书记接见了,下一步可能接魏金发的局长,现在有市委领导交办的重要任务,你马上过来,不开玩笑!”

“我操!马上到!”

“你联系一下其他人,十分钟后给我到齐!”

“我马上打电话。”

“保持联系,挂了。”徐功铁潇洒的挂了电话,跨上自行车蹬起来,忽然一阵心情激荡,忍不住唱起来:“嗨呀,伊尔呀,路见不平一声吼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门卫象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骑车的中年人。

徐功铁蹬得飞快,来到公安局门口,潇洒地将自行车随手一丢,昂首阔步进门,胡朋和一帮老部下都到齐了,正聚在一起抽烟说话,这帮货全是局里的边缘人物,年岁不小,不是普通民警就是副职。

“老徐来了。”胡朋招呼道,掏出烟盒来抖一抖,想给徐功铁上烟。

“把烟都掐了。”徐副局长很严肃,“我刚从市委过来,沈书记有重要指示,最近市局的人事要有重大变化,我们必须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顶起来,为市领导分忧解难。”

胡朋眼巴巴地看着他:“老徐,多大的变化?”

徐功铁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我只能说,调整力度相当大。”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隐约都明白了什么事儿,徐副局长没喝多,也没失心疯,他是领了尚方宝剑过来的。

“伙计们,沈书记指示我们,要坚决杜绝刑讯逼供现象,扭转歪风邪气,我准备杀一杀某些害群之马的威风,你们又没有信心?”徐功铁直接做起了战前动员。

“太他妈有了,老徐,啥也别说了,领着弟兄们干吧,憋屈好几年了。”胡朋已经迫不及待了。

于是乎,徐功铁威风凛凛带着一帮干警上楼,大家都把工作证挂在脖子上,雄赳赳的走着,踩的楼梯咚咚响,径直来到刑警大队,这个点儿人都去吃饭了,屋里就俩实习生看着,副局长驾到,他们自然不敢阻拦。

“把审讯室打开。”徐功铁下令道。

实习生乖乖开门,只见一条大汉被剥了衣服赤条条挂着,双手吊在屋顶铁杆上,双脚踮着,地上一摊水,都是头上身上滴下来的汗水。

“胡闹,把人放下来。”徐功铁一声令下,早有人上前解下犯人,仔细一看,手腕磨得都见骨头了。

“把人送医院,老胡,你带几个人过去,轮班看护,不许出岔子。”

“是。”胡朋在办公室里找了个雨衣,披在刘汉东身上。

“又玩什么花样?”被折磨了二十几个小时的刘汉东依然硬气。

“领导指示,送你去医院,没听明白还是咋地?”胡朋道。

刘汉东不相信他们这么好心,但被解下来总归是好的,跟着胡朋往外走,他被悬的时间太久,脚都失去了知觉,走两步差点摔倒,有人要扶他,却被拒绝,依然一个人蹒跚地走着。

实习生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犯人被带走。

徐功铁带着其他人也跟着下楼,他另有要务,就是安排人员弹劾魏金发。

平川第一人民医院,刘汉东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小桌板上是三盒快餐,他的两个手腕都包着纱布,拿着筷子和勺子狼吞虎咽。

“够不,不够再叫两盒。”胡朋道,他知道这家伙就是在平川臭名昭著的刘汉东,抗命抢尸,痛殴高衙内的事儿就是他干的,不得不说,这货是条硬汉。

“够了,再来支烟就妥妥的了。”刘汉东满嘴都是食物。说话呜呜不清。

胡朋掏出红梅递上去,刘汉东端起茶杯将饭送下去,叼上烟,让胡朋点燃,在他手背上轻拍表示感谢,深深吸一口,陶醉其中。

护士进来了:“不许抽烟!”

“美女别生气,把窗户打开不就行了。”胡朋嬉皮笑脸,护士没理他,昂着头出去了。

刘汉东忽然道:“我能打个电话么?”

“能,这是你的权利。”胡朋将自己的手机递上去。

刘汉东打给了宋欣欣:“宋法医,我是刘汉东。”

“你没事了吧,没事就好,一切顺利,其余的事情我来搞定,就这样。”宋欣欣挂了电话。

刘汉东再打给浣溪,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是个老娘们的声音:“喂,你哪里?”

“你是谁?”刘汉东反问。

“你别管我是谁,你是干什么的?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老娘们气势很足。

“操你妈的!”刘汉东挂了电话。

“再来根烟。”

胡朋将整盒烟拍过去,再加上打火机。

“安心休息,没事了,我出去转转。”胡朋起身走了。

刘汉东立刻起身,走到窗边打算跳出去,转念一想,这姓胡的哥们挺够意思,不能害他,于是又回来躺着,两眼瞪着天花板,考虑着自己的将来,这回怕是脱不了几年的牢狱之灾了。

想着想着,他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妈的,犯这么大事儿还能睡着,牛。”门口的胡朋等人赞叹道。

当夜,没人来找麻烦,平川市就这么大点地方,有啥事立刻传开,魏金发要下台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谁还替他卖命。

徐功铁安排好了实名举报的事情,整理好了确凿的材料,连夜送纪委,忙完这些事情已经深夜一点钟了,他回到家里匆匆冲了个澡,爬到床上将老婆翻过来,哼哧哼哧一顿猛干。

老婆看看床头柜上的夜光钟,足足干了四十分钟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不禁奇道:“你在外面吃了多少羊鞭羊蛋,这么猛?”

徐功铁气喘吁吁道:“我提一把了。”

“什么一把?”老婆还糊涂着。

“公安局一把手,明天正式任命就能下来。”

“铁哥,真的啊,太好了!”

“臭娘们,现在知道喊铁哥了,看我不把你办踏实了。”徐局长再次冲击起来,毫无疲态。

当夜,徐家四邻不安。

次日一早,纪委宣布对魏金发实行双规,相应职务也被全部撤销,垂头丧气的魏金发被纪检人员带走,市局门口有人放起了鞭炮,连绵不绝,足足放了半个钟头。

市委书记沈弘毅召开常委会,讨论新任局长的人选,他提议副局长徐功铁顶上来,无人反对,高先显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和沈弘毅叫板,再说魏金发并不算他阵营里的人,他也没必要强出头。

徐功铁正式担任市公安局局长,立刻着手重新调查刘汉东故意杀人案,这案子交给胡朋负责,经过一番认真调查,得出结论,刘汉东并非闯入民宅故意杀人,而是经过主人同意,合法进入,进行调查取证工作,而高傲的伤,完全是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造成的,和刘汉东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个说法,得到高市长的承认。

高先显没法不承认,警方掌握了高傲虐待蓝浣沙的确凿证据,经过DNA比对,浣沙嘴里的毛发就是高傲的,虽然不能直接证明是谋杀,但足以让沈弘毅借题发挥。

不追究刘汉东的责任,换来的是高傲的自由,两害取其轻,仔细一算还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