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子羽答道:“好。”挂了,给吴庆宇发了条短信:“处理完毕。”

市政府大楼,吴庆宇匆匆走进金市长的办公室,低声道:“金市长,已经解决了。”

金沐尘倒背着手站在窗前,一言不发摆了摆手,吴庆宇知道领导心情不好,默默退了出去。

四年了,就是养只宠物也有感情,此刻金沐尘黯然神伤,不过这种伤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林格格发了信息过来,问干爹卡宴啥时候到。

金沐尘拿起内线电话让吴庆宇过来,吩咐道:“有个小朋友想搞辆卡宴开开,你安排安排。”

吴庆宇想了一下说:“李随风好像有辆卡宴,可以借来用用,这样比较稳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你处理一下吧。”金沐尘的心思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他现在想的是怎么挽回败局,继续向市委书记的宝座努力。

不雅视频事件基本被压了下来,没有任何一家正规媒体进行报道,网络上的视频也都删除了,在詹树森的亲自指挥下,警方逮捕了两名传播不雅视频的网民,起码劳教半年以上,以儆效尤。

最可喜的是,外地发生了性质更恶劣的群体事件,正好把金沐尘的丑事遮掩住了,网民都是三分钟热度,过了这个新鲜劲也就不再关注了。

下午,金市长主持了反腐倡廉动员大会,晚上又接待了外商,一直忙到深夜才得闲,宴会上喝了点酒,金沐尘有些微醺,让司机开车来到江边,遥望锦江豪庭大楼,灯火阑珊之处,藏着多少美好回忆。

这套房子现在价值近千万,比买的时候增值不少,回头安排人收拾一下,卖掉算了。

次日,詹子羽忽然想起落实一下雇凶杀人的事情,然后就可以支付余款了,他给交警大队打了个电话,询问昨天渣土车撞路虎的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肇事者抓到没有。

“肇事者逃逸,不大好找,好在路虎的司机抢救过来了…”

詹子羽心一沉,暗骂开渣土车那小子做事不利索,撞个人都撞不死,真他妈废物。

交警后面的话让他的心再次一沉:“伤者已经苏醒,家属都来了,她女儿才七岁…老公据说是香港人,正赶过来。”

詹子羽心说不对啊,辛晓婉没有孩子,更没老公啊,是不是搞错了。

“伤者叫什么名字?”他打断对方问道。

“叫安琪。”

“哦,谢了,回头请你吃饭。”詹子羽挂了电话,忽然大骂一声我操,在墙上锤了一拳,干这点小事都能摆个乌龙,自己的面子都丢尽了。

他马上找人调查辛晓婉的下落,刑警想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手机定位,可是调查结果却显示辛晓婉已经不再使用原来的手机号码。

“查她的信用卡消费记录,查机场火车站酒店的身份证登记记录,我就不信找不到人!”詹子羽真急了,办事不力,以后让金市长怎么信任自己。

很快得到反馈,辛晓婉的身份证昨晚登记入住一家快捷酒店,不过早上已经退房走了。

詹子羽心中有了底,看来这个娘们还没离开近江,她有几个可能出现的地点,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医院。

辛晓婉确实没离开近江,她记挂着琪琪的伤情不忍心一走了之,在医院附近转了几个圈之后还是没胆子进去,最终来到经常做瑜伽的健身俱乐部,找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健美男教练陪自己去了医院,她想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又带着强壮的男伴,杀手总会有些顾虑的。

美少妇相邀,健身教练受宠若惊,忙前跑后,帮着推门,拎包,辛晓婉坦然受之,来到病房,琪琪已经从麻醉中醒来,身上缠满绷带,面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

辛晓婉让健身教练在外面等自己,坐在病床前垂泪:“琪琪,都是我害了你。”

“还好我大难不死,你得请我吃三个月的饭。”琪琪这回很幸运,内脏受伤外加骨折,但不会留下残疾。

“你没大事我就放心了,我得走了,再不走就危险了。”辛晓婉坐立不安,满脸焦虑。

“有件事还没说,刘汉东住在铁渣街,汉东汽修就是他开的。”琪琪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了辛晓婉。

“谢谢,你好好养伤。”辛晓婉起身欲走,忽听门外有人吵架。

“你不能进去,这里没你要找的人。”是健身教练的声音。

“滚开!没你的事。”

“叫板是吧,我今天就不让你进了。”

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堵在门口,慌得辛晓婉急忙跳窗逃走,好在病房是在一楼,轻松就爬了出去,此时健身教练已经被一拳放倒,汉子们涌进屋里,四下乱翻,一人指着远处停车场道:“那里!”

辛晓婉慌里慌张去开车,不时回头张望,四个戴墨镜的汉子远远跟过来,吓得她向停车场保安求救,说有人要绑架我,趁着保安拦住那几个人的时候,倒车出来一溜烟跑了。

墨镜汉子一把推开保安,上了丰田普拉多追出去,出了医院大门正好遇到红灯,只能眼睁睁看着菲亚特500远去。

辛晓婉再次逃过一劫,心乱如麻,不知往何处去,忽然琪琪的话回响在耳边,铁渣街,汉东汽修。

第五十章 前警察组成的暗访小组

女人大都是路痴,辛晓婉也不例外,除了经常走的路之外,近江市的道路并不熟悉,铁渣街是城市东南角的城乡结合部地带,她从来没去过,手忙脚乱南辕北辙了,瞄一眼后视镜,丰田普拉多距离自己就百十米了。

前面堵车,无数汽车按喇叭催促,车流纹丝不动,辛晓婉看到普拉多上下来两个人朝这边走过来,来不及多想,拎着提包下车就走,菲亚特500和旅行箱也不要了。

两个汉子见她下车,立刻加速本来,辛晓婉魂飞魄散,撒腿就跑,高跟鞋也丢了,赤着脚跨越道路护栏,跑到对面车道上,差点被疾驰的汽车撞飞,她拼命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大喊道:“快快快,往前开。”

司机一踩油门向前蹿去,两个追击者被车流挡在护栏前,眼睁睁看着辛晓婉逃掉。

虽然只跑了几十米,辛晓婉还是觉得筋疲力尽,瘫软在车里,司机问她:“小姐,去哪儿?”

“火车站。”辛晓婉说,行李丢了,连换洗衣服也没有,虽然提包里有护照,但现金没多少,买张飞机票的钱都不够,她现在是彻头彻尾的穷光蛋了。

半小时后,出租车抵达火车站,但辛晓婉并没有买火车票走人,看了多年美剧的经验让她极为警惕,车站机场这种地方肯定遍布金沐尘的耳目,是最危险的所在,她先到火车站是故意混淆视线,因为出租车号牌肯定被杀手记住了,回头一查就能知道载客路线,就能将杀手引到歧途上去。

辛晓婉在火车站附近打了一辆黑车,说去铁渣街,并没有提到汉东汽修,大难临头之际,这个女人的智慧潜力被发掘出来,她在千方百计隐藏自己的行踪。

终于来到铁渣街,望着道路上污物脏水,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电线,满街洗头房和铁艺作坊,辛晓婉傻了眼,这就是铁渣街啊,和锦江豪庭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她在小摊上买了双塑料拖鞋穿上,在街上来回走了两趟也没找到汉东汽修,无奈之下找人询问,卖五金杂货的小老板指着两扇紧闭的大铁门说:“那就是汉东汽修,让工商局查封了,牌子也撤了。”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挂着锁头,辛晓婉的心顿时落到谷底,问小老板刘汉东去哪里了。

“好些天没见他了。”小老板抠着脚丫子说。

刘汉东这几天出去跑路了,他把金沐尘的九秒视频曝光于天下,又把杨庆虐了一顿,黑白两道都得找他的麻烦,还傻乎乎留在近江就是等死。

他和王星一道回了江北,这里不但是家乡,还是大本营,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可保万无一失。

过了几天,近江传来消息,杨庆被捕,不雅视频事件已经平息,律师打来电话,说检察院撤诉了,因为有龙开江的证明,盗窃宾利案不成立。

官司没了一身轻,刘汉东把这个喜讯告诉家里,贺叔和母亲都很高兴,商量着让他别回近江了,还是就近在家里找个工作算了,将来想办法把马凌也调过来,皆大欢喜。

刘汉东说这不可能,马凌是独生子女,马国庆两口子绝不会同意女儿嫁到外地,再说我的事业在近江,汽修厂我还准备接着干呢,母亲劝不动儿子,也就不再坚持了。

家里电话响了,贺坚接了,将话筒递给刘汉东:“找你的。”

刘汉东纳闷,怎么找自己打到家里固定电话上了,接了电话道:“哪位?”

“我是白娜,你到了江北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手机也不开,我找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你家的号码。”

“白记者啊,我又不知道你也在江北。”

“呵呵,也是,听说你最近没事干,跟我跑腿吧,先说好,没编制的临时工哦,工作还有风险,钱也不多。”

“那干个毛?”

“虽然没编制没钱,但是够刺激啊。”

“到底干什么?白记者。”

“摄像师兼司机和打手,我现在是江北电视台暗访栏目的编导。”

“等等,你不是报社记者么,怎么改行了?”

“报社把我开了,只好来江北混饭吃,幸亏我在新闻行业小有名气,找个工作不难,给个准信,敢不敢干?”

“呵呵,激将法啊,好吧,我义务帮你,不收钱。”

“那多不好意思啊,薪水必须给,咱不差钱,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回近江采访去,对了,你那个姓王的伙计有时间也一起去吧,我正缺人呢。”

刘汉东立刻联系了王星,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王星说只要给钱啥都干。

于是乎,三人在江北一家茶馆碰了头,白娜开门见山道:“先说好,跟我干挣不到大钱,而且很危险。”

王星拍拍屁股作势要走,刘汉东一把拉住他。

“不来钱还干个毛。”王星说。

“不来钱,但是来劲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三件事,第一,假酒案,我怀疑江东市场上的法国红酒都是假的,而造假者很可能是李随风;第二,公安局长詹树森的儿子詹子羽殴打收费员,醉驾被抓反而开除交警的案子;第三,官匪勾结,詹子羽是李随风的保护伞。这三个案子是独立的,但又能结合在一起,李随风代表近江黑社会势力,詹子羽背后站着的是几乎整个公安系统,把他们勾结的内幕曝光了,你想得有多大轰动效果啊。”

白娜说得眉飞色舞,王星和刘汉东面面相觑,这个女人疯了吧。

“白记者,我想请问,你怎么保证节目能顺利播出?”王星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咱们的暗访目标虽然很可怕,但是手伸不到江北来,我说能播出,就能播出,不但能播,还能上中央台。”白娜自信满满道。

“干了。”王星爽快无比道。

“谢谢,明天出发,我先回台里准备一下。”白娜匆匆走了。

刘汉东问王星:“你觉得她能干成这个事儿?”

“成不成的不知道,但是去揭李随风和詹子羽的老底,这事儿确实刺激,人家一个女的都敢去,我为什么不敢?再不疯狂一把就老了。”

第二天,王星驾着哈弗,刘汉东来着富康,来到高速公路入口处,白娜已经等在这里,她乘坐的是一辆奔驰凌特轻型客车,开车的是个斯斯文文戴眼镜的男子,身板有些单薄。

白娜向他们引见:“介绍一下,我们台技术大拿,丁波,他以前是公安局搞计算机的,你们也算是同行了。”

丁波和两人握手:“幸会,二位大名早有耳闻。”

王星做思索状:“市局丁波,这名字挺熟,你认识胡蓉不?”

“谁不认识她啊,当年一起办过案子,就是那个国际巨骗霍英杰,我也参与抓捕了。”丁波不无自豪地说道。

“我说嘛,都是自己人,我和胡蓉、韩光他们都是哥们,你怎么调电视台去了?”王星奇道。

“我媳妇也在市局,两口子都干公安对家庭不利,再说我本来也是聘用制,每月那点死工资,还不如电视台外快多呢。”

白娜笑道:“合着我的队伍全部是退役警察啊,这下安全了,看谁敢砸我的摄影机。”

刘汉东说:“谁敢砸咱的摄影机,我就砸谁的脑袋。”

大家哈哈大笑,三辆车打开双闪开向省城。

抵达省城后,白娜宣布了纪律,不许脱队,集中住宿在酒店式公寓,突击学习专业级摄影机的使用,好在这是暗访,对画面质量要求不高,除了专业级设备之外,还装备了几台家用级别中质量最好的微型摄影机,以及长焦相机,针孔摄像头、对讲机、电子追踪器等,光这些设备就价值不菲。

暗访组一共四辆车,除了载满设备的奔驰凌特,还有王星的哈弗,刘汉东的富康,还有白娜的吉姆尼,全都装上定位装置,车载对讲机,人手一台摩托罗拉对讲机。

行动开始,先从詹子羽入手,刘汉东和王星两辆车时刻盯着他,查他酒后驾车的证据。

傍晚,香樟酒家对面道路上,刘汉东端着长焦相机守株待兔,空气耳筒里传来王星的声音:“发现一条大鱼,金沐尘的秘书出现了。”

刘汉东端起相机,用镜头捕捉到詹子羽和一个男子握手的画面,啪啪啪连拍几张,拍完之后,下意识地四下瞄瞄,忽然发现酒店停车场上有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窗内亮光一闪,似乎是镜头的反光。

“咱们成黄雀了。”刘汉东说道。

“前面有螳螂么?”王星问。

“有一只,我正好能拍到他。”刘汉东端着相机调整着焦距,道路上车流滚滚,很不容易捕捉镜头,那辆神秘的桑塔纳开了出来,驶入道路的一瞬间,刘汉东看见了驾驶者,不禁惊讶:“竟然是他!”

桑塔纳驶离香樟酒家,停在江边树荫下,司机拿出鸡蛋烙馍和纯净水瓶狼吞虎咽吃起来,忽然有人敲敲车窗说:“这里不能停车,驾驶证出示一下。”

司机愕然抬头,原来站在车旁的不是交警,而是刘汉东。

“谭警官,你这是闹哪样啊?”刘汉东指着副驾驶位子上扔着的单反相机说。

谭家兴苦笑一下:“我已经不是警察了,来江边拍拍风景,散散心。”

刘汉东说:“你拍的不是风景,是詹子羽吧?”

第五十一章 下套

谭家兴面露警惕之色,将单反相机遮起来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汉东笑道:“别紧张,咱们是一边的。”将自己的长焦相机递过去,谭家兴半信半疑,打开液晶屏翻看照片,脸色渐渐和缓,原来刘汉东也在盯詹子羽的梢。

“詹家父子一句话就把我开了,我不服,我花了所有积蓄买了一辆二手车,一部相机,天天跟着詹子羽。”谭家兴提起自己被解聘的事情,依然忿忿不平。

刘汉东问他掌握了什么证据没。

“当日他殴打我的视频,被中队收走销毁了,所以我每天跟踪他,这小子几乎每天都喝酒,喝完酒还开车,简直不把法律放在眼里,我已经收集了不少证据,包括录像、照片,酒水单据等。”

刘汉东摇摇头:“你收集再多也没用,交给谁?纪委?督察?你觉得他们会受理么?”

一连串的问让谭家兴陷入沉思,点燃一支烟望着江水说:“我父亲去世的早,母亲拉扯我和妹妹长大,好不容易当了交警,穿上制服,眼瞅着日子越过越好,哪知道就因为得罪了詹子羽,警察当不成了,如果是我违法乱纪也就认了,可我是秉公执法啊,难道就因为他是局长的儿子,就能不把我们基层民警当人?照你的说法,就算我有证据也白搭,我想不通。”

刘汉东说:“你的证据不够硬,就算举报成功,能解决问题么,你拼得一身剐,只能把他拉下马,他最多受个处分,顶天开除党籍,然后想办法把你弄进监狱,你家里人也跟着遭殃,你想过这种可能性么?”

谭家兴手中的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急忙撒手丢开,叹气道:“难道就这么认了?”

“你的路子是对的,但切入点不对,你应该盯詹子羽其他的罪行,争取一次性把他办挺,把他爹也拉下马,爷俩都送监狱里就安逸了,你说是不是?”

“难不成…你就在干这样的事情?”谭家兴脑子反应很快。

刘汉东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的团队。”

谭家兴没有一丝犹豫,握住刘汉东的手:“一定要让我打头阵!”

空气耳筒里传来王星的声音:“开小差跑哪儿去了,大戏快开场了。”

刘汉东道:“收到,马上过来。”

又对谭家兴说:“这回你当个围观者就行,看我们怎么给詹子羽下套的。”

驱车回到香樟酒家的路边,上了奔驰面包车,录音设备正在运行,白娜戴着耳机倾听着,示意刘汉东也拿起耳机听一下。

刚才他们将一部拆掉外壳只留下拾音和发射装置的廉价手机部件送进了詹子羽和吴庆宇吃饭的包房,对话之声清晰在耳。

“已经派人到她四川老家去了,只要露面,立刻解决,再说了,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一个胸大无脑的二奶而已。”

“说的也是,我是担心她掌握了老板的证据,不安定的因素还是彻底解决比较放心,要不然睡不安稳啊。”

“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绝对办到,来,喝酒,服务员,再来两瓶纯生。”

“不喝了吧,最近酒驾查得严。”

“笑话,哪个交警敢查我?看见车牌子就躲远远的了,懂事的还帮我开道哩。”

“我和你不能比啊,万一出点事影响不好,我还是叫司机来接吧。”

这是詹子羽和吴庆宇的对话,颇为值得研究,两个人喝完最后一瓶啤酒,叫服务员买单,准备走人了。

“小丁,该你上了。”白娜说。

丁波下车,上了一辆租来的银色凯越轿车,没带对讲机,但身上暗藏着摄像头和拾音器,发动汽车,等候着詹子羽从酒店出来。

三分钟后,詹子羽从香樟酒家出来,上了自己的英菲尼迪SUV,肆无忌惮地开了出来,丁波驱车跟上,在预设好的地点故意撞上了英菲尼迪的后侧。

詹子羽立刻停车,气势汹汹从车上下来,大骂道:“眼瞎了!会不会开车!”

丁波打扮得像个谨小慎微的工薪阶层,诚惶诚恐说:“不好意思,我赔你还不行么。”

詹子羽说:“操你妈的,英菲尼迪看不清楚么,赔得起么你,拿五千块钱来,赶紧的。”

丁波扶了扶眼镜:“你讹我啊,擦一下就要五千,我报警。”说着拿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正是交通高峰期,车流顿时堵住,詹子羽也不急,点了一支烟说:“报警好啊,我看你怎么死的。”

很快一辆警车来到现场,两个交警下来处理问题,丁波大声道:“警官,这人喝酒了,他是酒驾,车横在两个行车道上,应该他全责!”

詹子羽顿时恼了,扑上去就打丁波,将他的眼镜打飞了还不罢休,抬脚就踹。

交警急忙劝住:“羽哥,这么多人看着呢,注意影响。”

詹子羽醒悟过来,这是大街上,人人都有带摄像功能的手机,乱来是很麻烦的,使了个眼色道:“带大队去,我找人办他。”

交警会意,收了丁波的驾驶证行驶证,让詹子羽先走。

“怎么让他走了,他喝酒还开车你们不管?我都闻到酒味了!”丁波得理不饶人,在大街上乱喊,过往驾乘人员都为之侧目。

交警一脸铁青,将丁波抓进了警车带走,凯越也被其他交警开往大队停车场暂扣。

这一切都被路边一栋大楼内的专业级摄影机全部录下。

白娜拿起对讲机:“去接应一下丁波,别让他吃亏。”

丁波被带往交警大队,他并不惊慌,也不打电话找熟人,而是给交警们讲起了法律,交警们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倒也不敢把他怎么着,只得按程序办事,处理完让他走人。

刚出交警大队,路边一辆没挂牌Q7里下来四个彪形大汉,径直朝丁波走过来。

丁波撒腿就跑,四条大汉立刻追赶,跑出去几十米,迎面刺眼的氙气大灯照射过来,汉子们遮住眼大骂,丁波上车,哈弗绝尘而去。

白娜租了三间酒店式公寓,大家住在一起形影不离,晚上,刘汉东正式向队员们介绍了谭家兴。

“你就是谭警官啊,我一直想采访你,没找到机会,欢迎加入。”白娜率先伸出手表示欢迎。

一番互相介绍后,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开啤酒,点上香烟,开始整理分析,今天得到的证据虽然不能上法庭指证詹子羽,但用来曝光足够用了。

“詹子羽和吴庆宇在酒店包间里的对话有什么意思,如果能查出来,兴许能把金沐尘也一锅端了。”白娜道。

刘汉东说:“不雅视频都搞不定金沐尘,几句对话分量更不够了。”

白娜说:“你不懂政治,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骆驼,金沐尘虽然后台很硬,但是也有人要搞他,高层博弈很激烈,平头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不雅视频事件,金沐尘就当市委书记了。”

大家都唏嘘不已,这真是一个颠覆的年代啊。

“还是先盯着詹子羽吧,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先从最简单的入手,如果能找到他和李随风官匪勾结的证据就好了。”白娜说。

谭家兴拿出一个笔记本说:“这是我跟踪詹子羽做的记录,他去过什么地方,我都记下来了。”

“太好了!”白娜如获至宝,拿过来仔细翻看,和自己掌握的资料对应分析一下,得出一个结论:“詹子羽很可能参与了李随风的生意,并且鞍前马后为之效力,据我了解,近江所有的夜场都用一家提供的进口洋酒,我们都知道,夜场的洋酒本来就是假的,但假酒也有不同的渠道,詹子羽强行统一了近江的地下洋酒市场,谁不用,谁的场子就关门,还不是派人砸场子,而是警方出动,以查黄赌毒嫖为名,封门罚款。”

“假洋酒我曾喝过,分为三种档次,第一档供应高级会所和饭店,直接摆在超市里卖,质量还不错,没喝过正宗洋酒的人分辨不出;第二档供应本省市场,质量略差,但还过得去,唬一般县里土鳖足够;第三档也是走量最大的一种,直供酒吧夜总会这种地方,质量非常低劣,都是酒精焦糖色勾兑的玩意,但也是最赚钱的一种,一晚上全市要喝掉起码上千瓶洋酒,成本极低,价格奇高,一本万利,日进斗金!”

白娜打开地图:“我曾经为寻找假酒生产场所绞尽脑汁,始终不得要领,看了家兴的跟踪记录才豁然开朗,假酒的制造地就在近江。”

说着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这是近江货柜码头,这是江东保税区,我把保税区和码头都找遍了也没发现端倪,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在船上生产假酒。”

众人凝神听着,均感白娜不当刑警都屈才了。

白娜自信满满道:“江里停着一艘报废货轮,是李随风买的,说是拆废钢用的,可是停了很久也没动工,停泊费用是很昂贵的,这是蹊跷之一,之二是每到晚上,就有小艇来回运输,肯定是为掩人耳目选择夜晚出货,刚才看到家兴的记录,詹子羽隔三岔五就去码头,有时候第二天才下船,想必是监工去了。”

刘汉东摩拳擦掌道:“干吧,端了他的造假窝点。”

第五十二章 干他一票

白娜一锤定音,明晚就去暗访洋酒造假窝点,明天是周六,出货量比较大,可以获得确凿的证据。

有一个白天的时间用来策划和准备行动器材,货轮停泊在淮江里,只有乘船才能接近,但船舷极高,登船的舷梯处肯定有武装人员守卫,如何上船是个难题,最后是王星出了个主意,用橡皮艇加登山器材,从船舷另一侧爬上去,偷拍一番获取证据就行。

出发地点选择在淮江西岸荒滩上,此次行动比较危险,难度太大,丁波和白娜就不用参与了,刘汉东王星和谭家兴三人上。

次日夜晚十点,两辆汽车开到人迹罕至的淮江西岸,王星从哈弗里拿出橡皮艇,用车载气泵充气,挂上雅马哈柴油马达,刘汉东和谭家兴换上防水服,外面罩着防弹背心,上面的POLICE白色字迹用记号笔涂黑,带上反恐头套遮住面孔,摄影机固定在头上和胸前,调整对讲机频道,检查武器。

洋酒造假窝点肯定有打手,刘汉东带了把狼狗,王星带了把猎刀,这只是威慑性的家伙,真动起手来,还是要靠甩棍上阵。

按照计划,刘汉东第一个登船,王星拿出一个类似小型网球拍的东西递给他,掂了掂,很沉,是牛皮做成,还有八一五星徽记。

“这玩意叫皮拍子,侦察兵捕俘用的,里面灌了铅,照头就拍,一下就倒。”王星介绍道。

刘汉东将皮拍子塞在腰带上。

“小心行事,安全第一。”白娜和三人握手,表情郑重,宛如送君出征。

九月底的天气还很温暖,穿着防水服有些闷热,江面上起了雾,三人抬着橡皮艇下水,发动发达,向货轮驶去,距离还有二百米的时候关闭引擎用船桨划过去。

雾气笼罩,能见度很差,橡皮艇静悄悄划过去,贴在货轮边上,仰头望去,黑色涂装的货轮犹如一座大厦,吃水线之下是红色的,露出很多,说明货轮是轻载的。

王星拿出发射器,将连着绳索的钩子抛射到船舷上,用力拉了拉,确定安全,刘汉东先上,他戴着半指战术手套,蹭蹭就爬了上去,货轮上空荡荡的,江风呼啸,远远看见一个人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