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近期的工作重点是辑枪治爆,抓嫖这种业务暂时靠后,望东分局的领导也是个眼头活的,收了葛天洪一笔钱后,把人拘留的拘留,罚款的罚款,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总之金樽可以恢复营业了。

江浩风等人从拘留所出来后,金樽已经正式恢复了营业,生意比以前还要火爆,对于混社会的人来说,每进一次局子都是值得吹嘘的资历,所以大家根本没当回事。

傍晚时分,刘汉东来到金樽,和门卫打声招呼,上楼进大包间,满屋子人都站了起来,刘汉东正要说话,忽然江浩风带头单腿跪地,然后一群人都跟着跪下,偌大的包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呢。

“东哥,你跪严小军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为了兄弟们,面子都不要了,我们今天也跪你一回,这是应该的,你站着别动,受我们一拜!”江浩风嚷道。

刘汉东很感动,嘴里却骂道:“都滚起来!瞎闹什么。”

大家嬉皮笑脸都站了起来,邀请刘汉东入席,大家开怀畅饮,大吹牛皮,火雷说:“东哥,你这一跪不要紧,江湖地位蹭蹭的往上蹿,道上朋友都说了,能打能拼不算啥,为兄弟能给别人下跪,这才是真汉子。”

“少给我灌迷魂汤。”刘汉东笑道,陪他们喝了几杯酒,上楼去找葛天洪。

葛天洪平时都在家休养,但金樽里有他的办公室,今天特地来处理一些业务,刘汉东进门的时候他正在看账本,实际上金樽的财务制度很不完善,会计出纳都是老葛家的女人,只有现金账和明细账,总账都不设的。

“汉东来了,快坐。”葛天洪热情招呼道。

刘汉东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道:“葛叔,有事和你说。”

葛天洪摆摆手让会计们出去,屋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他问:“汉东,是不是觉得钱不够花?你放心,柜上的钱你随便支,千万别客气,我刚才看账,你一分钱都没支过。”

刘汉东说:“葛叔,我想退出。”

葛天洪愣了:“汉东,是不是我有什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刘汉东摇头:“葛叔对我很好,每月红利好几万领着,我没有不满的地方,我只是觉得,金樽不适合我的发展。”

葛天洪老江湖了,点头道:“也是,做大哥的人,毕竟要有自己的产业,这样吧,你不需要退股,我借给你资金,你再开一家夜总会。”

刘汉东说:“葛叔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当大哥,也不想再涉足娱乐行业,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葛天洪这回真惊讶了:“汉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不是你说退出就能退出的,再说了,你除了这个,还能干啥去?”

刘汉东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卡其猎装的身影来,不禁心驰神往道:“我想像他那样,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第十三章 侠盗神偷

葛天洪不知道刘汉东说的是谁,就算知道,他也不认识刘子光。

“汉东,你除了捞偏门,还能干啥?”葛天洪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以他的见识,刘汉东身手好,讲义气,手上又有人命,还被判了徒刑,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大哥材料,他甚至已经帮刘汉东规划好了发展路线,先开夜总会,然后进军房地产,同时打点好政府方面的关系,收拢一批忠心耿耿的小弟,不出十年,刘汉东必然是与龙开江王世峰等齐名的大哥级人物。

刘汉东说:“感谢葛叔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您放心,金樽有事,我还是要帮忙的,只是事情太多,又要上学,又要打理工地上的事情,实在分不出精力,本来入的就是干股,也没啥好退的,每月分红和车马费就不要再给我了,我没事还会过来看看的。”

这么一说,葛天洪总算能接受一点了,刘汉东不是不混了,而是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欧洲花园可是上十亿的大项目,和金樽不在一个层面上,他爽朗道:“那好,我不妨碍你发展,以后常来玩就是。”

就这样,刘汉东不再是金樽的股东,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夜总会属于特殊行业,想赚钱就避免不了黄赌毒,需要和黑白两道打好关系,整天和混社会的流氓混混打交道,夜生活糜烂,在这种环境下长期熏陶,肯定要变坏的,刘汉东不喜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自从进了江大,他才知道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是怎样的。

从楼上下来,正遇到小刀端着托盘送酒水,刘汉东叫住他:“你妹妹怎么样了?”

“病情稳定些了,住院费都是师父给交的。”小刀心情挺好。

“你师父教你绝招了么,练给我看看。”刘汉东道。

小刀有些为难:“我现在还在练基本功,表演不了。”

“就表演基本功。”

“那好。”小刀从腰间拔出一本卷起来的课本递给刘汉东,“帮我拿着。”

这是一本初中语文教材,挺厚的,刘汉东正纳闷,就听小刀说:“东哥,你说个页数。”

“三十四页。”刘汉东随口说了个数字,就见白光一闪,小刀怎么出刀的都没看见,手上的语文课本轻轻一颤,一道刀痕显现,翻开一看,正正好好,刀锋划透了三十四页纸,多一页少一页都没有。

“好刀法!”刘汉东击掌赞叹,他当然知道这种练这种刀法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割皮包,划口袋,术业有专攻,小偷的基本功也是汗水里磨练出来的。

小刀腼腆的笑了,他用的是一把手术刀,尖锐锋利,小巧隐蔽,以他的出刀速度与精准的力度来说,可以做到五步之内杀人不见血。

刘汉东灵光一闪,想扳倒严致中,何不利用老鬼的技术,大凡贪官肯定家里藏着无数金银细软,一偷一个准,曝光之后,何愁纪委不插手。

他当即给韦生文打电话,约他谈事,韦生文说自己正在东宫酒吧,让刘汉东直接过来。

二十分钟后,刘汉东又来到了本市最著名的同志酒吧,韦生文正和李斯特卿卿我我呢,见刘汉东来了才在李斯特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先回去,我还有正事谈。”

李斯特彬彬有礼冲刘汉东打声招呼,先行告退,刘汉东瞅瞅四下无人,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韦生文托着下巴点头:“区委书记,区区正处级干部而已,但油水绝对足,这一票可以干,不过事先说好怎么分账。”

刘汉东说:“现钞和金银细软归你,存单和不好变现的古玩字画归纪委,你看咋样?”

韦生文道:“贼不走空,你总不能空手吧?”

刘汉东笑道:“我又不是贼,再说我也不空手,严小军欠我的,迟早要还回来。”

干这事两人不够,还需要强手加盟,刘汉东想到了王星,这货最近的日子过得似乎不错,不知道愿不愿意冒险。

电话打过去,听筒里传来孩子的哭声,王星的一对双胞胎已经会走路了,但还是很缠人,据说家里雇了两个保姆都不够用。

“刘总,啥事?麻溜的快说。”王星在电话那端嚷道。

“有业务接不接?不用你亲自动手,提供信息支援就行。”

“我能落多少钱?”

“你先来再说吧。”

半小时后,王星赶到东宫酒吧,正事没说,先诉苦,那几百万家底子已经快折腾光了,老婆家买房,小舅子买车,老丈人买挖掘机做生意,后来酒驾出车祸撞伤了人,保险公司不赔,还是王星出钱善后,钱哗哗的往外出,现在只剩下二三十万了。

“到底是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也快啊。”王星哀叹道。

刘汉东道:“那再有不义之财,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了,不要是傻蛋。”王星两眼放光,坐直身子。

于是刘汉东将自己的计划又说了一遍,王星立刻摇头:“没戏,严致中可是有名的清官,两袖清风,一尘不染。”

刘汉东直撇嘴:“鬼才信。”

王星说:“这可是真的,严致中这个人为官多年,谨慎小心,一套西装可以穿十年,一条领带就没换过,袖口领口磨损了,都是请裁缝织补,开会的时候他总拿一个罐头瓶当茶杯,外面罩着毛线套子,你说这样会演戏的一个人,能把钱财细软藏在家里?”

刘汉东说:“你有经验,你说说他的钱藏在哪儿了?”

王星两手一摊:“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一直没说话,只叼着烟斗沉思的韦生文说话了:“首先这个严致中绝对不是清官,真正的清官早就被逆淘汰了,根据我的经验,越是表现的廉洁简朴的官员,越是对财产有着近乎疯狂的热爱,严致中不但是贪官,而且是大贪官,我看过他的资料,这个人是公社书记出身,纯粹的土条,所以他的钱不会存在什么瑞士银行,甚至连保险柜都不会用,他的钱,应该是埋在地下的。”

刘汉东和王星面面相觑:“大师,你怎么知道的?”

韦生文一挥手:“这是中国土财主几千年的老传统了,旧社会乡下地主会在屋里挖坑,埋几口大缸,把元宝铜钱埋进去,然后恢复平整,铺上地砖,不留密道,一切工程都是自家人动手,连佣人都不让知道,等老人作古,才将这个秘密传给后代。”

刘汉东频频点头:“我懂了,旧社会的土财主不相信钱庄银票,新社会的贪官不信任银行信托,因为总会露出蛛丝马迹,走漏风声,检察院纪委都不是吃素的,一查一个准,只有钱放在隐秘地方,才是最保险的。”

韦生文打了个响指:“OK,按照这个思路去查吧。”

上午八点,一辆黑色奥迪A6驶到望东区委干部小区,这个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设的,一共五座楼,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区委区政府的中层干部和离退休人员,有点本事的人都在外面另买豪宅居住了。

严致中和他老婆就住在这里,资料显示,他家是一号楼二单元301,以前的楼房有个说法叫,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是高干,五楼六楼是傻蛋,能住三层都是有身份有能力的干部,不过对于严致中目前的身份地位来说,屈居这里真的算得上清廉简朴了。

小区里保安并不严密,摄像头耷拉着,恐怕早就失灵了,刘汉东驾驶的奥迪车挂的是假牌照,不怕被人查,实际上也没人来查,在普通市民心目中,黑色奥迪A6就是标准官车,只有干部才坐,谁能想到这辆奥迪车里坐着俩大盗。

“三楼不可能挖地窖,这一条排除。”王星手持望远镜,隔着深色车窗看着远处三楼上的身影,“严致中的老婆是家庭妇女,没工作,也不打麻将,平时除了买菜就是在家看电视,想混进去可不大容易。”

刘汉东说:“混进去意义也不大,这种房子的墙壁就算做出夹层来,也藏不了几个钱。”

正说着,严致中的老婆挎着菜篮子下楼了,她六十多岁年纪,身高不足一米五,长得也丑,看起来就像谁家的保姆,官员们普遍包二奶的今日,严致中每天按时回家,不嫌弃糟糠之妻,演戏演到这份上,倒也令人佩服了。

老太婆挎着篮子远去了,刘汉东解开安全带下车,拎着一箱牛奶,一挂香蕉上楼,看起来就像是送礼的人,韦生文也从小区外面走了进来,夹克西裤打扮,一副公务员派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单元门,来到三楼,韦生文拿出万能钥匙轻而易举打开防盗门,进入室内。

严致中家里装修的很普通,保持着上世纪的风格,白墙瓷砖地,客厅里挂着大鹏展翅的风景画,皮沙发上罩着布套子,电视机还是老式的二十九寸,卧室里铺着木地板,阳台上挂着晾晒的衣服,毫无官员气派,和一般退休干部家庭差不多。

韦生文拿出一个小喷罐往手上喷了些雾状液体,开始检查屋子,敲击墙壁和地板,打开大衣柜,搜检衣服夹层,动作极快,很有指向性,知道的明白他是江洋大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特工办案。

楼下汽车里,负责望风的王星抽着烟,留意着大门口,忽然发现严致中的老婆回来了,身边还陪着几个老太婆,胳膊上都戴着“治保”的红箍。

第十四章 大盗寻宝

严致中的老婆居然提前回来了,王星赶紧发信号,冲对讲机麦克风干咳三声,没有任何回应,再一看身畔,刘汉东的对讲机丢在驾驶座上,根本就没带上去。

王星慌了,眼瞅着严致中的老婆和几个街道治安积极分子走了过来,他担心刘汉东和韦生文被堵在屋里,于是按了一下车喇叭,这一按不要紧,把几个老太婆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红袖箍老太们包围了这辆奥迪车,打量着车牌子,一个老太敲敲车窗,中气十足问道:“同志,你哪个单位的?”

王星降下车窗,从容答道:“省委的。”

这是定好的预案,对付这些住在区委大院的家属来说,越大的头衔越能镇得住他们。

老太继续问:“省委哪个部门?来找谁的?”

王星信口开河:“组织部的,我们处长来探望老领导。”

老太们交换一下目光,顿时兴奋起来:“是不是来探望六楼的谭书记,他可是个好人啊。”

王星不知道六楼住的是谁,只能支吾道:“是啊,都是党的好干部。”

忽然一个老太问道:“小伙子,你在省委工作,怎么剃了个秃头?领导看着能舒服么?”

王星急中生智道:“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受过伤,不长头发,领导特批我秃头的。”

正说着,韦生文和刘汉东一前一后从单元门里出来了,手里的礼物已经不见了,刘汉东很有默契的步行离开,韦生文上前和老太们攀谈起来,他装什么像什么,金丝眼镜夹克西裤,温文尔雅,官气十足,老太们都是井底之蛙,哪敢怀疑,领导问什么说什么,谦卑无比。

“家属的任务也很重要,一定要照顾好这些离退休的干部,这些人可是我们党的宝贵财富。”韦生文说完这句话,看看手表:“我还有个会,阿姨们,再见了。”

两个踩点的贼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红袖箍老太们还站在那里依依不舍的挥手,一个老太撩起衣服擦擦眼角,哽咽道:“省委还惦记着咱们啊。”

奥迪车驶出小区,刘汉东上了车,王星道:“急死我了,这回怕是要穿帮,我说你们是去六楼探望老干部的。”

韦生文说:“不会穿帮的,我们利用最后几分钟真上六楼去看了个老头,老家伙老年痴呆症,人都不认识了,家里就一个保姆,我们坐了一会,把香蕉放下就下楼给你解围来了。”

王星奇道:“这也是你的预案之一?”

韦生文矜持的笑了。

“那到底有什么收获?”王星还是关心正事。

刘汉东两手一摊:“家里没有任何藏东西的夹层和密道,大衣柜桌子抽屉都翻了,连个金戒指都找不出,更别说巨款了,严致中还真的两袖清风,家徒四壁,比海瑞也差不了多少了。”

韦生文笑道:“越是这样,越不正常,旧社会有些土财主,穿的破破烂烂,吃糠咽菜,对子女儿孙也都抠的要死,就喜欢攒钱,攒下一大堆金元宝捧在手里,就是这类人最大的嗜好。”

王星两眼放光:“这么说,严致中可能是个巨贪?”

“九成九的可能性。”韦生文自信满满,“我盗过多少贪官,这点经验没有,就别混了。”

王星无限神往:“弄他个几千万,也别报纪委了,咱闷声大发财。”

刘汉东眼睛也是一亮。

三人来到王星的公司,开始分析策划,严致中的财宝很可能是埋藏在地下,家里已经排除,以严致中谨慎的性格,也不会藏在办公室,这样一来,反而没有了方向。

“严致中是公社书记出身,在农村有根基的,会不会藏在乡下宅基地或者耕地下面?”刘汉东提出自己的想法。

王星和韦生文都觉得存在这种可能性,于是立刻着手调查。严致中的老家原来属于县区,后来改县为区,并入近江市,昔日严家村已经变成住宅小区,在没了宅基地和耕地,农民都变成了城里人,这一条线索又断了。

严致中倒是有不少亲戚过的很招摇,比如他兄弟严致平,是房地产公司老板,住别墅开宝马,但是从他们身上入手太复杂,只有纪委检察院才能半成这事儿,所以还是得走老路。

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天,毫无进展,只能暂且搁置,刘汉东回学校上课,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一张垫桌子的报纸,上面刊登着公安机关收缴非法枪支和管制刀具的报道,刘汉东拿起来浏览,才知道严小军的狼牙战队被查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忽然他心里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也顾不上吃饭了,匆匆而去。

严致中的财富,肯定是藏在一个万分保险的地方,绝对不会胡乱挖个坑埋了,近年来市政建设快速发展,农村和棚户区都不保险,随时可能被征地,最安全的莫过于风景区,狼牙战队所在的地方就是风景区,而且偏僻人烟稀少,无论是埋是挖,都能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不会被社会大众发现。

刘汉东骑着摩托车赶到狼牙战队基地,大门紧锁,门上还贴着公安局的封条,他找到风景区管委会,提出要租赁狼牙战队的基地。

管委会里只有几个打毛衣的老娘们,一口回绝道:“不行的,那块地方是人家包下的,签了二十年的合同。”

刘汉东说:“我看不是让公安查封了么,他们还能干下去?”

老娘们神秘兮兮说:“那算啥,我告诉你,那可是望东区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牌子大的很,开业的时候,区委书记、武装部长都来剪彩的,现在查封,过两天就能重新开业。”

刘汉东心里有数了,这块地是严小军承包的,二十年的租期,到期估计还能续签,把财宝藏这儿最安全,他道谢离开,再回到狼牙基地前前后后转了几圈,这块地方占地十几亩,场地空阔,还有一个大水池,财宝可能藏在任何位置,这可怎么办才好。

刘汉东带着这个疑问回到了明镜调查咨询公司,王星听他讲了进展之后当即批评他:“傻了不是,你以为是加勒比海盗寻宝啊,现在是高科技时代,咱有探测设备啊。”

韦生文也说:“根据严致中的品味和文化程度,他收集古玩字画的可能性很低,他连玉石翡翠都不玩,土财主最喜欢硬通货,那就是黄金,金属埋在地下,用探雷器估计能探出来,但埋得太深就得使用另一项利器了。”

刘汉东和王星异口同声问:“什么东西?”

“洛阳铲。”韦生文解释道,见两人依然一脸懵懂,不禁有些鄙夷,“没文化,这是一种考古工具,也是盗墓工具,往地上一铲,能带出地下十几米深的泥土,根据土壤层次的异同,可以分辨出有没有动过土,虽然严家只是埋宝,但是和墓葬只是大小不同而已,土壤肯定动过,一探就知。”

王星咋舌:“老鬼,你连盗墓都会啊。”

韦生文说:“我不会盗墓,但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擅长这个。”

王星说:“那赶紧请来吧,是给佣金还是分成,大家坐下来聊聊。”

韦生文说:“我打个电话把他叫来再说吧。”说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完了说:“他一会就到,你们喊他胡三叔就行。”

王星说:“这名字有意思,是胡八一和南派三叔的综合体啊。”

过了一个小时,刘汉东听到楼下有响动,探头一看,是个秃顶中年人正在锁车子,他骑一辆破破烂烂电动车,不过人比车还龌龊。

难道这就是胡三叔?刘汉东觉得这人挺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秃顶男人上楼来了,进屋和大家打招呼,坐在沙发上开始抽烟,他抽的是那种三块钱一盒的廉价卷烟,满屋子都是劣势烟草味,韦生文坐在他旁边低声说话,胡三叔不停点头,忽然又摇头,韦生文又劝了一阵,胡三叔这才又点头。

韦生文说:“胡三叔已经答应了,不过他有个条件,以后有活儿的时候,咱们得帮他,这次就不收钱了,纯粹朋友之间帮忙。”

王星松了口气,胡三叔真要分成,不得分走百十万,损失就大了。

韦生文看看手表说:“事不宜迟,咱们今晚动手,先去三叔家里拉工具。”

王星开着他的长城H6来到胡三叔的住处,这儿是郊区一处平房,其实胡三叔自己也有车,是一辆外地牌照的五菱之光面包车,车灯都烂了,用粘胶带封起来的,车里后排座椅被拆掉,放着许多铁锨镐头之类工具,还有一台柴油发电机。

韦生文从车里拿出一把U型扁铲说:“这就是洛阳铲,加上白蜡杆和绳索,能打到十几米深的地下,胡三叔有机械化的洛阳铲,柴油机驱动,打几十米都不成问题,汉墓唐墓都能探出来,严致中埋得这些小玩意,能比古代墓葬更隐秘难找?”

这么一说,大家信心满满,摩拳擦掌。

胡三叔摘下眼镜用衣服下摆擦了擦,重新戴上,忽然看见刘汉东,不禁道:“这位同学,我认识你。”

第十五章 挖宝与扫雷

刘汉东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胡三叔应该是江大的教职员工,否则不会称呼自己为同学,他问道:“老师,您是哪个系的?”

胡三叔说:“还能是哪个系,当然是历史系。”

刘汉东和王星对视一眼,肃然起敬,原来是历史系研究考古的老教授,请他出马盗墓都没问题,挖严致中藏的黄金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胡三叔接着问:“我记得在历史系教学楼见过你,你跟那个导师的?”

刘汉东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这个年纪本应该是博士研究生,其实却是本科生,情何以堪啊。

“胡老师,我本科的。”刘汉东汗颜解释道,“我刚才还说呢,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胡老师的课我一堂没听过,真不好意思。”

胡三叔笑笑:“你没上过我的课就对了,我又不教课。”

“那你是?”

“我是后勤的,负责打扫卫生。”

刘汉东大跌眼镜,王星也苦笑两声,合着就是个历史系的清洁工啊。

“别小看你们胡三叔,他可是江大历史系的扫地僧。”韦生文不满的哼了一声。

刘汉东和王星都呵呵两声。

四人分乘两辆车前往狼牙基地,刘汉东和胡老师开五菱之光,一路上胡三叔烟不离手,高谈阔论,说的都是洪承畴大玉儿多尔衮滚床单的野史,刘汉东听的直皱眉头。

夜里十点钟,他们来到了荒郊野外的狼牙战队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这里远离大路,距离风景区管委会也很远,树叶沙沙响,月光洒满地,四下看不到一个人影。

刘汉东扯下大门上的封条,将车开了进来,卸下柴油发电机,胡三叔打开木箱,里面是油布包裹的九把造型各异大小不同的洛阳铲。

“这是扁铲,这是重铲,这是滚叉,这是撇刀,有铲土的,有破砖的,有挖泥沙的…”胡三叔一一介绍,这些洛阳铲保养得极佳,灯光下闪着铜质光彩。

王星问:“用得着这么多家伙么?”

胡三叔不屑道:“当然用不到,我就是让你们小辈开开眼,长长见识。”

他拿了一把造型最简单的洛阳铲,抽了一根白蜡杆接在后面,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圈,站在正中央,从随身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罗盘来,口中念念有词。

刘汉东和王星面面相觑:“这是干啥?跳大神么。”

胡三叔念完了咒语,点了支烟说:“这个不比考古发掘,是没有风水可讲的,但是藏宝也有藏宝的规矩,必须有参照物才行,不然过几年找不到地方了,岂不抓瞎。”

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里地形复杂,有铺着镂空地砖的停车场,有水泥道路,有花坛绿化带,还有一大片野战场地,种植着上百棵树木,要说参照物,到处都是参照物,根本无从下手。

韦生文沉不住气了“胡杨,赶紧定位,别卖弄了。”

胡三叔将洛阳铲放了回去,拿了一个探雷器模样的玩意出来,前头是一个金属圆圈,后面连着电线,长长的杆子拿在手中,和电影里扫雷的工兵一个样,他并不亲自上阵,而是指挥王星去探测。

王星拿着金属探测仪一寸寸的扫描着土地,扫到花坛的时候忽然响起蜂鸣音,胡三叔疾步上前,将洛阳铲插进去,拉出来仔细检查土壤,摇摇头说不对啊。

“别管对不对,挖了再说!”王星抄起一把铁锨,吐两口唾沫在手上,这就开挖了,挖的大汗淋漓,铁锨终于碰到了硬质物体。

“有了!”王星狂喜,将铁锨一丢,下手挖土,其他三人也都打着手电上前观望,只见土坑里慢慢露出一个纺锤状的金属物体,锈迹斑斑,年头很久。

“我操!迫击炮弹。”王星大呼晦气,这玩意大概是抗战时期留下的,搞不好引信炸药还没失效,赶紧丢进水塘。

摆了一会乌龙,继续探测吧,这回换刘汉东上,满院子扫雷,其他三人都坐着抽烟闲扯。

探到停车场位置的时候,蜂鸣器又响了,大家一起上阵,用锄头掀开镂空地砖,铁锨一阵猛挖,挖下去五十厘米,果然碰到东西。

刘汉东伸手拨开泥土,看到的是板条箱的上盖,抄起鹤嘴锄砸开箱子,露出里面黑乎乎一团,费尽力气拽出来,是一个长条物体,包裹着油布,捆扎的很牢,他掏出瑞士军刀划开油布,里面藏的居然是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还有几十发黄澄澄的子弹。

步枪机件上涂满了黄油,保养的还可以,毫无锈迹,估计是严小军这个军迷私藏的武器。

四人都呆了,明明是来挖宝的,怎么变成起军火了,再挖,看看还有什么宝货,又往下挖了一阵,啥也没发现,看来只有这么一把枪了。

先把枪丢一旁,继续探测,这回是韦生文上,权当换个手气。

韦生文扫了半天雷,一无所获,连个破铜烂铁都没探到。

胡三叔说:“还是我来吧。”他不用探测器,拿着洛阳铲东插一下,西插一下,毫无章法,把个院子弄的跟土拨鼠的家一样,到处都是洞穴。

不知不觉,东方破晓,一夜时间就这样耗进去了。

大家都在打哈欠的时候,胡三叔得意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人都鄙夷:“挖了一夜,还没费功夫,这不胡扯么。”不过还是麻溜的跑过去。

胡三叔站在野战园地的尽头,手里拿着洛阳铲说:“你们看,这里的土壤层次和别处不同,肯定是后来填埋的,绝对没错,开挖!”

四人抄起铁锨轮番上阵,财宝的激励让他们毫无疲色,铁锨轮的跟风车一样,很快挖出一个大坑,露出一块黑色木板来。

“出来了出来了。”四人都很激动,王星不顾泥水跳进坑里,抚摸着木板说:“还是上好的檀木呢,啧啧。”

韦生文脸色却变了:“尼玛!这是棺材吧。”

刘汉东还抱有幻想:“可能黄金就藏在棺材里吧。”

继续挖,棺材上盖基本露出来了,这是一口很讲究的檀木棺材,国家施行火葬已经有些年头了,这最晚也得是七八十年代的墓葬,不过那时候哪有人用奢侈的檀木棺材啊。

胡三叔端详一番道:“这是清朝的棺材。”

王星道:“不会有红毛大粽子吧,赶紧拿黑驴蹄子。”

胡三叔说:“不会,最多是腐尸,你们要不要看?最好找个东西把鼻子捂起来,味道可能比较大。”

韦生文说别开棺了,反正也没有考古价值,何必打扰逝者长眠。

王星坚持说里面可能有值钱的陪葬品,一定要打开看看。

相持不下,四人投票,三对一,王星只得服从多数,再把土堆回去。

此时已经是早上了,满园狼藉,不能说一无所获,但最重要的东西没找到,大家都很丧气,决定打道回府,再寻线索。

忽然刘汉东灵机一动,说我有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