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医院大门,电话就来了,刘汉东身上三部手机,一部智能手机日常使用,一部用来和亲人联系,第三部是耿直给的,响的是日常使用的那部,来电号码是本市手机,接了,是个陌生男声。

“东哥你好,我是雷子的朋友,雷子出事,我们场子的货没人供了,东哥能派人送点过来么,我钱都预备好了。”

“你哪里?”刘汉东隐隐兴奋起来,进入了毒枭模式。

“大富豪夜总会,我叫小涛。”

“要多少?”

“和以前一样。”

“知道了。”刘汉东没细问,挂了电话,直奔庆丰地产公司,毒枭只是客串玩玩,他的主业还是地产公司老总。

目前要解决的问题是欧洲花园用电纠纷,矛盾焦点在于用电手续不齐全,供电公司拒绝送电,手续不全的原因是配套费没交完,按照规定,建筑面积每平米要缴纳一百四十元的用电配套费,以欧洲花园的规模来计算,这笔钱在一千五百万左右,按说也不多,可是房子卖不动,款收不回来,交不起配套费,供电公司就卡脖子,业主就闹事,形成恶性循环,矛盾积累越来越大,越拖越难解决。

刘汉东首先想到的是庆丰地产的大金主卓力,卓二哥不是庆丰地产的股东,他只是在欧洲花园项目上注资而已,建筑队是他找的人,建筑材料和工人工资也是他垫付的,如今正是该坐收红利的时候,却还要找人家借钱,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仔细想了一番,刘汉东还是放下了电话,他要靠自己的能耐把事情摆平,公司里有专门跑电力口的业务人员,刘汉东让他们联系电力公司的相关领导,晚上鲍翅楼吃饭,又从火雷的毒资里拿出二十万来,准备晚上行贿用。

这事儿安排下去了,他又给谭帅打了个电话,让他速到欧洲花园找自己报到,不到半小时,谭帅骑着摩托车赶到了,刘汉东没在办公室接待他,电话通知他上顶楼天台,天台是卧底们出没的场所,做戏做全套,在这儿谈事儿,显得专业。

刘汉东说:“火雷一时半会醒不了,我又太忙,原来的业务必须有人扛起来才行,你有什么想法么?”

谭帅激动起来:“东哥,你要信得过我,就把这一摊子交给我,我保证一年,不,半年之内统一近江所有的夜总会,洗浴中心,歌厅舞厅酒吧网吧,让他们全部用咱的货,谁不服,直接干死丢江里去,他们都说我做事有东哥的风格,绝对的霸气。”

刘汉东赞道:“有魄力,我相信你,对了,大富豪的小涛你认识不?”

谭帅说:“小涛啊,他是大富豪的领班,没事也帮着散点货。”

刘汉东问:“这边的客户都是谁维护的?”

谭帅挠挠头:“哪有那么专业,有时候我去送,有时候是华伟,不得空的话,就派下面小弟去送,都是当面钱货两讫。”

刘汉东说:“他那边缺货了,按老规矩给他送点过去,货在火雷家马桶水箱里,你自己去取。”

“好嘞,收了钱我马上送过来,雷哥看病需要钱。”谭帅兴冲冲的走了,刘汉东却陷入思索。

小涛只是大富豪的领班,小拆家而已,居然能主动打电话找自己要货,这不正常啊…

火雷并不是那种粗中有细的智慧型混混,而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打手型混混,他背后肯定有其他人,而这个人的狡猾程度超乎想象,不能细想,越想越担忧,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向自己伸来。

晚上,刘汉东在鲍翅楼宴请电力公司一帮中层领导,吃的龙虾鲍鱼,喝的是法国干白,一顿饭就花了两万多,喝的醉醺醺又去金樽唱歌,刘汉东让江浩风安排素质最高的公主和小姐,所有开支计在自己账上。

“东哥。”江浩风挤眉弄眼,“要不要给他们弄点提神的。”

刘汉东想了想说:“你看着办吧。”

不大工夫,几个公主端着冰壶进了包间。

同一时刻,大富豪夜总会内,领班小涛躲在更衣室里打电话,他的衣柜里放着一包冰毒,是刚才谭帅派人送来的。

“发叔,我按照你说的,先给刘汉东打了电话,他晚上就派人把货送来了,好,我知道了,行,挂了。”

小涛收起手机,从柜子里拿出冰毒,拆开小包装,全都倒在一个托盘里,掺进一堆白色粉末,搅匀,再装进小包装,结果比刚才多出了好几包,掺假多挣钱是场子里公开的秘密,不过小涛还是留了两包纯正的冰毒,供自己享用。

蕴山脚下某别墅,前近江大亨李随风手下军师吴兴发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说道:“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简直天衣无缝,刘汉东把火雷留下的这一摊子接过去了。”

第九章 刘总的手段

金樽夜总会,四楼最大的包房内,灯火昏暗,乌烟瘴气,大理石茶几上摆满了洋酒、啤酒、果盘,香烟,冰壶,电力公司的领导们都喝高了,一人楼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姐,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

刘汉东全程作陪,甚至亲自倒酒,点烟,拿纸巾,殷勤客气,无微不至,以至于让这些小领导看走了眼,忘了面前这位汉子不是威震近江的黑社会老大,而是任由他们拿捏的地产公司职员,一个喝大的中年科员甚至直呼其名,问他刘汉东你到底杀过几个人,江湖上传你挺厉害的。

“都是谣传,谣传。”刘汉东笑的很和善,他将戾气尽敛,书卷气释放出来,再加上跟祁庆雨耳濡目染学的那一套拍马溜须巴结人的手段使出来,若是熟悉他的人,比如马凌看到,肯定认不出这人是自己的老公。

领导们终归是正当职业人士,虽然喝的醉醺醺的,但依然没人动冰毒,刘汉东也不勉强,这些毒品全让那几个粉妹享用了,吼歌吼到十一点,刘汉东建议去洗个澡,去去酒气。

“就不去了吧。”电力公司营销部迟经理故作矜持道,他四十来岁,大腹便便,酒糟鼻子,一看就是老油条了,“不去了吧”和“不去了”一字之差,但区别甚大,领导加一个“吧”以探寻的口吻来说这句话,其实就是在卖味,希望下面人再强烈要求一下,以便自己顺水推舟,刘汉东岂能不明白这个,立刻说道:“迟哥,就是随便泡一下,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项目,要不然回家一身酒气,嫂子不得罚你跪搓板。”

大家就都笑了,迟经理爽快道:“那就去,简单泡一下。”

一干人等乘坐电梯下到大厅,大厅里人头攒动,收银台前正在发生纠纷,似乎有几个喝醉酒的在闹事,还把收银员妹子给打了。

刘汉东说:“迟哥,您稍微一等,我处理一下,马上过来。”

众人就在大厅沙发上坐下,笑看刘汉东如何处理闹事者。

刘汉东打了个手势,立刻从楼上下来十几个服务员,黑色唐装打扮,胸前一排丝绣小字“莫使金樽空对月”,耳朵后面挂着空气耳麦的线,手里拎着带打击头的强光手电,二话不说就把几个闹事的家伙拖走了。

五分钟后,刘汉东才出来,笑吟吟的请迟经理等人上了一辆碧莲客车,有个科员问他:“刘总,刚才什么情况?”

刘汉东说:“没事,几个小痞子玩的太嗨了,已经处理了。”

“怎么处理的?”

“给他们醒醒酒,不行就报警。”刘汉东说。

问话的人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说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刘汉东微笑道:“一点小事,总不至于把脚筋挑了。”

到了水文化会所,刘汉东给他们单间洗浴,至于是不是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只有个人自己清楚了,总之他们进去的时候,陪浴小姐说买的是通票,大保健什么的已经包含在内,就算只洗素澡,也是这个钱。

当他们洗完穿衣服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更衣柜里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背面写着密码的银行卡。

当最后一个人洗完出来的时候,看到刘汉东正和迟经理谈笑风生,此时已经是深夜一点钟,刘汉东又提议去打两圈麻将,这回迟经理是真的敬谢不敏了。

“老了,顶不住了,眼皮直打架,下回吧。”

“迟哥咱们说定了,下回咱们再一起玩。”刘汉东安排司机一一将他们送回家,这才打个电话,让阚万林来接自己。

火雷出事之后,刘汉东把阚万林调到庆丰地产给自己当专职司机,老板经常有迎来送往应酬的业务,避免不了喝酒,身边没个靠谱的司机真不行。

回去的路上,阚万林忍不住嘀咕:“东哥,张艳找了个男人,可能是通缉犯,你说我要不要报警?”

刘汉东酒劲一下醒了:“什么?通缉犯?”

“嗯,就是在花火村杀人的那个,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七成把握是有的,张艳还藏着掖着,怕我看见,其实我是关心她,唉,不识好歹呀。”阚万林一脸痛心。

刘汉东心里一动,莫非崔正浩没走?这家伙倒是个好手,看着不起眼,其实比谁都狠辣,当作贴身保镖再合适不过了。

“这事儿你先不要乱来,我会过问的。”刘汉东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睡着了。

进家的时候已经一点半了,刘汉东的三处伤口虽然愈合,但元气大伤尚未恢复,白酒洋酒啤酒掺着喝,到底喝了多少天知道,反正他一进门就觉得难受,冲进洗手间扶着马桶狂吐一气。

忽然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回头看去,正是马凌。

马凌穿着睡衣,头发随意的绾着,雪白修长的颈子后面生着细细的绒毛,面容恬静安详,和平时雷厉风行的彪悍女司机大相径庭,刘汉东不由得痴了,最近他太忙,以至于把自己老婆都差不多抛在脑后。

“看什么呢?”马凌嗔怪的打他一下,却双手环绕过来,将头靠在他背上。

刘汉东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温馨一刻,可是持续不到两秒钟,马凌就厉声喝道:“你身上带的什么!”

原来是火雷那把77式手枪,刘汉东直接别在腰带内侧了,这种枪体型小便于隐藏,衣服遮着看不到,但贴身紧靠在一起,不发现才怪。

刘汉东把枪抽了出来,两只手指捏着说:“不是我的。”

马凌怒喝:“坟头上烧报纸,你骗鬼呢,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整天身上别这玩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能让我安安心心过几天踏实日子么!”

刘汉东举手投降:“我招。”

“说!”

“这枪是缉毒大队给我临时配备的,火雷吸毒后出了车祸人快不行了,我痛恨毒品害人,所以答应耿大队配合他抓捕毒贩,就是演一场戏,枪不是抓捕用的武器,而是显摆身份的道具,就这样,爱信不信。”

马凌愣了,刘汉东这番话逻辑性很强,有理有据的,不信都不行,火雷就在医院躺着呢,吸毒之后开摩托出车祸,还害死一个女孩,这件事传得很广,她当然知道。

“你不骗我?就是配合演戏,不让你打头阵?”马凌问道,语气恢复了平和。

刘汉东说:“当然,我又不是在职警察,凭什么让我打头阵,还有,以前在缉毒大队的同事小方牺牲了,留下一个周岁的孩子,我不能无动于衷,所以就答应了。”

马凌重新趴到刘汉东怀里,“千万注意安全,你看看自己身上多少伤疤了,都没好地方了,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咱们将来的孩子着想,人家丢下周岁的娃娃,你也想让我当寡妇啊。”

刘汉东拍着马凌的脑袋瓜安慰道:“不会的,我向你保证,绝对不冲锋在前,一有风吹草动我就钻桌子底下去。”

马凌噗嗤笑了,打他一下:“我还不知道你,枪一响,你比兔子都快,不是跑,是往前冲,咦,这是什么?”

她好奇的看着刘汉东衬衣里贴身穿的防弹背心。

“耿大队给的防弹衣,我正想上网查查呢,淘宝上有没有凯夫拉的料子,咱买几丈,找裁缝做一套衣服,从裤衩到风衣,全防弹,多拉风。”

“拉风呢,拉倒吧你,快去洗个澡,臭死了你。”马凌笑了,刘汉东注意自身安全,让她很放心。

“一起洗。”刘汉东将马凌拽进了浴室。

第二天,电力公司营销部办公室,科员小李打开电脑,浏览微博,发现一条新闻,他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叹“靠!”

“怎么了?”同事凑过来看。

“昨天金樽夜总会发生斗殴事件,三名青年被斩断脚筋,幸亏送医及时,不然肯定留下残疾。”小李声音有些颤抖,这不就是昨晚上他们亲身经历的事件么,刘总说挑脚筋不是开玩笑啊。

迟经理腋下夹着报纸踱了进来,昨天刘汉东给他安排了双飞,其中一个还是俄罗斯大洋马,体验了小小竹排江中游的感觉,也算不虚此行,最让他满意的是那张卡,里面竟然有十万块之巨,这个刘汉东出手大方,为人讲究,懂事。

“你们聊什么呢?”迟经理春风满面道。

“迟经理,那个刘汉东还真是混黑社会的,昨天金樽闹事的那几个,被挑了脚筋了,新闻都出来了。”小李指着电脑屏幕夸张的挥舞着胳膊。

迟经理顿时觉得那十万块无比烫手。

刘汉东不好惹,拿人钱财给人消灾,多个朋友多条路,虽说卡欧洲花园脖子是上面施加的压力,但总归不是红头文件,甚至连打招呼都不算,只是暗示而已,硬着头皮顶住也不是难事,总比惹恼刘汉东强。

迟经理立刻给刘汉东打了电话,给他指明了解决办法,找出当初的原始合同,根据条款可以分期支付配套费,虽然一分钱不能少,但大大减轻了压力,一旦房子正常销售,资金压力就立刻消散于无形。

“迟哥,谢谢你了,晚上有空么,我安排。”刘汉东热情洋溢。

“免了,晚上还要开会,你忙吧,再见。”迟经理挂了电话,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电老虎变成了电老鼠,还是钻进风箱的电老鼠,两头受气啊。

庆丰地产总经理办公室,刘汉东信心百倍,精神焕发,正要给法务部打电话让他们查找原始合同,第三部手机响了。

“汉东,青海哥们后天到近江,你预备一下。”耿直的话就像催命符一样,让刘汉东骤然紧张起来。

第十章 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

刘汉东摸了摸腰间的七七式手枪说:“耿大队,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

“我想找地方练枪。”

“江滩野地随便你练去,不用向我汇报。”

“我需要子弹啊,不打个几百发根本找不到感觉,当场火并的话,没感觉会要命的,耿大队你不希望我牺牲吧?”刘汉东趁机要挟,他想过枪瘾又没条件,逮着机会不得狠狠勒索一把。

“好,你下班后到警官学院来一趟。”耿直答应的很干脆。

刘汉东先去了一趟交通学院,学校业务一切正常,没什么风吹草动,他这个校长就是个甩手掌柜,一下午都在校长室坐镇,找了几个主任、教师,学生代表谈心,批了一些支出申请,报销了一些发票,好不容易挨到快下班的时候,借口去总部开会,夹着包离开了学校,去往警官学院的路上,忽然想到阚万林说的事儿,于是拐了个弯去铁渣街看看。

铁渣街一如既往的脏乱差,张艳的店面还开着,不过生意明显不行,因为对面开了一家同类型的保健品店,门头很大,外面摆满庆贺开业的花篮,老板娘倚在门口嗑着瓜子和人打情骂俏,那骚劲,那架势,一看就比张艳放得开。

张艳认识刘汉东,见他下车就过来招呼,校长长校长短的,殷勤客气的有些不自然,刘汉东没进店,在门口瞧了一眼,电磁炉上炖着菜,小桌子上两副碗筷,柜台上还摆着烟灰缸,里面有几个烟蒂,分明是小两口过日子的节奏。

“招伙计了?”刘汉东随口问道。

“没有,朋友刚来坐了会。”张艳急忙掩饰。

刘汉东也不揭穿她,崔正浩是黑户,见不得人,况且自己身份比较“官方”,张艳如此反应情有可原。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找万林就行。”刘汉东回头就走,张艳如释重负,在后面客气道:“进来坐会吧,吃了饭再走。”

刘汉东走后,崔正浩才从货架后面出来,和张艳嘀嘀咕咕一阵,现在他的汉语已经说的不错了,基本沟通没障碍,加上那副土鳖气质,融入铁渣街的氛围毫无违和感,这儿流动人口本来就多,除了阚万林这样别有用心的,谁也不会注意张艳店里多了一个男人。

刘汉东回到了曾经学习和战斗过的地方,近江警官学院,老教官张亚森在地下射击场等着他,陪同的还有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枪械库保管员老王。

射击场的长条桌上摆了几把手枪,十几盒子弹,都是常见的警用手枪,刘汉东拿起一把五四,哗啦啦摆弄着,不满道:“膛线磨的差不多了,这枪快报废了吧?”

张亚森说:“枪破点无所谓,主要是找感觉,这和用破车练驾驶是一样的,神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你摸枪的机会不多,就别计较这个了。”

刘汉东挑了一把成色七八成新的七七式,压满子弹,戴上耳罩,开始进行二十五米胸靶速射,他在部队的时候是汽车团中士,只打过八一杠,虽然手枪也会玩,但娴熟程度比这帮老公安差远了,七发子弹打完,虽然都上靶,但分布很散。

七七式的枪柄很短,刘汉东手大,几乎是用三根手指握住手枪,握持很不舒服,扳机没有二道火,很生硬,总之很不好用。

张亚森皱起眉头:“你怎么选这个枪,出于隐蔽的需要么?”

刘汉东苦笑:“没得选。”

一直沉默的老王开腔了:“这话说的,什么叫没得选,咱警校库房里就是枪多,只要你能说得出名堂来,我就能给你找出来。”

刘汉东乐了:“我想用M1911,SIGp226,还有CZ75这样的名枪,你能给我找出来。”

老王说:“咱们赌什么?”

刘汉东看了看张亚森,老张一脸玩味的笑,他心里就明白了,不过还是信誓旦旦道:“赌两条3字头的软中华。”

他看到老王烟不离手,一嘴黄牙,就知道是大烟枪,用好烟做赌注最合适不过了。

老王果然笑了:“小子,你等着。”屁颠屁颠去了。

过了十分钟,老王拿着三个黑塑料盒子来了,往桌上一放,笑眯眯点了一支烟:“开开眼吧。”

刘汉东将盒盖全部打开,顿时眼花缭乱,老王说的一点不假,这三种世界名枪全有,而且成色极新,根本没打过几枪。

不过稍加把玩就发现不对之处,M1911套筒上刻着NP28,P226的套筒上是NP22,CZ75套筒上是NZ85B,还有明显的MADE IN CHINA字样。

刘汉东笑了:“王老师,你哄我,这都是山寨货啊。”

老王眼一瞪:“谁说是山寨货,武器是没有专利权的你知道不,这是咱们北方工业生产的出口产品,通过国家靶场的鉴定试验,达到美国军标,全枪寿命一万五千发,比国产手枪高五倍,故障率小于百分之零点一五,比原厂货分毫不差,在欧美卖的可好了。”

刘汉东哈哈一笑:“好吧,算我输了,两条软中华明天就送过来。”说着就拿起P226准备装弹试射。

老王一把夺回来:“就是给你看看,哪能发射啊。”

刘汉东说:“枪就是用来射的,藏在库房里是它最大的悲哀。”

老王说:“你说的嘴响也没用,这枪是以前省厅领导给特警队自选配枪的时候厂家送来的外贸货,后来政策不允许还是选了92式,这几把枪就封存了,领导不签字,原则上是不许出库的。”

刘汉东问:“既然是选型用的枪,那肯定不是处枪了,就算打两发也看不出来膛线磨损,我保证就打一梭子,大不了再给王老师弄两条好烟。”

老王没回过味来,愣了一下才明白:“你小子,别贿赂我啊,我两袖清风的很。”

张亚森笑道:“老王,别逗他了,反正这枪领导们也忘了,就让这小子见识一下吧。”

老王这才勉强同意,又讹诈了刘汉东一条苏烟。

刘汉东将三支枪全都试射了一遍,打完之后意犹未尽,爱不释手,三支枪各有所长,但他最偏爱的还是NP22,也就是SIG p226的仿品,外形棱角分明,粗犷有力,握把很适合他的手掌,十五发的容弹量比七七式翻了一番还拐弯,而且是九毫米巴拉贝鲁姆手枪弹,比64式7.62手枪弹威力大多了。

警校射击场不但训练警校生,也是全市公安进行业务培训的地方,可是由于警察们工作繁忙,而且大部分警种在工作中用不到枪械,所以射击训练形同虚设,大批打不完的子弹,都是内码来打靶用掉。

刘汉东可算逮着机会了,各种手枪轮着打,35发装的牛皮纸盒子丢了一地,打得食指都快起茧子了,他枪感很好,几百发下来,25米胸靶基本上能打在一个直径五厘米的小圈子里,当然这是使用NP22的成绩,用七七式怎么也打不出这样的效果。

“张教官,你看我打得还行吧?”刘汉东回头一看,张亚森和老王俩人远远坐在屋里吃面条呢,根本没往这边看。

刘汉东心思一动,将一盒51式手枪弹悄悄揣进了兜里。

门开了,进来的是耿大队,他带来了盒饭,鸡腿,驴肉火烧,还有一瓶白酒,张亚森和老王都推辞,说靶场绝对不能喝酒,耿大队也就将酒瓶收了起来,三人上前查看刘汉东的成绩,都面色严肃的点着头。

“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枪法奇准的人。”老王说。

“那第一个是谁?”刘汉东摘下了耳罩。

“是詹子羽,他没出事之前,经常到这儿练枪,打过的子弹没有上万也有七八千,那绝对是子弹喂出来的神枪手。”老王摇头叹息道。

刘汉东冷笑:“我和他当面对决过,最后还是我赢了。”

老王说:“我知道,詹子羽最大的问题是靶场上成绩好,实战就不行了,平时都是十环又如何,上了战场发挥不出来,有屁用。”

耿大队插言道:“士兵在战场上,能把军营里学到的技能发挥出哪怕百分之十就能保命,正常人面对枪口总会紧张,詹子羽和小刘不同,小刘之前就经历过好几次枪战,心理素质超强,要不然我也不会…”

他笑笑,不再继续说,张亚森和老王心里明镜似的,刘汉东来练枪,肯定是临时抱佛脚,要执行特殊任务了,要不然沈副局长也不会特批两千发子弹给他打着玩。

张亚森说:“小刘,我教你一招,近距离作战的时候,一定要迅速走位,不要站在原处挨枪,咱们练练。”

老王拿了两把蓝色套筒的训练枪,装上易碎弹,刘汉东和张亚森穿上护具,来到模拟实战靶场继续训练。

模拟实战靶场是宋剑锋担任省厅一把手的时候下令建设的高科技训练基地,普通学员根本没机会进来训练,这是反恐特警的训练场地,如今偌大的场地灯光全开,只为刘汉东一个人服务。

训练基地面积很大,是一个类似室内篮球馆的建筑物,内部模拟成街道,有建筑物,马路,汽车,随时会有电脑控制的人形靶跳出来,训练人员要在最短时间内分辨出靶子的威胁性进行处置。

不过刘汉东不是来打靶子的,他的对手是实战经验丰富的教官张亚森。

第十一章 借枪

两人再次验枪后进入训练场,守在门口的老王对耿直说:“耿支队,打个赌吧,你说谁能赢?”

耿直毫不犹豫道:“肯定刘汉东了,他实战经验多丰富了。”

老王就嘿嘿的笑,笑得很奸诈:“我押老张赢,赌两条烟。”

“跟了。”耿直眼睛都不眨。

训练场内响起枪声,能听出是两个人在交火,一个打得很密集紧凑,有刘汉东的风格,另一个隔一会才开一枪,而且每一枪都换位。

十分钟后,两人走出训练场,张亚森护具上只有一个红色印迹,刘汉东身上却像打翻了颜料瓶,乱七八糟跟梅花鹿一般,裤子上鞋子上也都是易碎弹的颜料。

刘汉东很不服气:“不公平,如果用的是实弹肯定我赢了,一阵乱枪过去,墙壁都给你打穿,你躲哪儿都没用。”

张亚森说:“警察不是恐怖分子,在繁华区域枪战必须考虑周围群众的安全,近距离作战还是要讲究战术战法。”

耿直也帮腔道:“小刘,跟张教官学着点。”

刘汉东也就是嘴硬而已,其实对张亚森心悦诚服,他笑道:“教官,你哪儿学来的本事,神出鬼没的连你人影都看不到就挨枪了。”

张亚森说:“警校承担反恐机动队的训练任务,教材是以色列特种部队提供的视频录像,我看了不下一百遍,精髓部分都吃透了。”

老王说:“学校没人懂希伯来语,是张教官去江大找的外语系翻译,一个字一个字翻成汉语的,绝对是实践理论相结合的大拿,别说你了,省武警总队反恐机动队十二个人进去,都不是张教官的对手。”

刘汉东挑起大拇指:“服了!”

耿直心痒难耐:“要不我试试?”

张亚森点点头:“你俩一起上吧。”

刘汉东和耿直对视一眼,撇嘴点头,持枪再度进入训练场,半小时后出来,依然是一身斑点,不过这回张亚森也吃了亏,护具上多了几个印迹,还是耿直的成绩。

“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继续。”张亚森脱了护具,要带他们出去宵夜,老王要值夜班不能去,只好三人前往,寻了家烧烤摊,点了肉串啤酒,边吃边聊,刘汉东和耿直身上带枪,喝的是可乐,聊着聊着,刘汉东就提起了借枪的事儿。

“张教官,能不能把学校枪房里的家伙借出来用两天?这可是执行公务,不是我私人拿来玩。”

张亚森摇头:“把靶场借给你用已经违反原则了,你还想把枪借出去,你当警校是我开的?你当领导都不存在啊?”

刘汉东不死心:“一把枪而已,又死不了人,要不让沈弘毅给学院领导打个招呼?”

张亚森说:“小刘,你想的太简单了,警官学院是省厅直管的,市局领导打招呼也没用,枪是杀人的玩意,你又不是正式警察身份,出了事谁负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立了功,领导分不了成绩,你出了事,那领导肯定受牵连,再说了,任务的成功与否,在与人,不在工具,你真觉得需要大家伙,让耿直给你找一把黑枪就是,缉毒大队有的是。”

其实刘汉东也就是说说而已,现在又不是抗日战争时期,侦察兵说看上司令员的撸子,司令员二话不说就连枪套子弹一起给你,公安系统的官僚作风比其他单位有过失无不及,借枪纯熟扯谈。

“干杯。”耿直举起可乐,岔开话题。

几个邻桌的小痞子在路边撒了尿回来,看到他们三个大男人桌上只摆了一瓶啤酒,便借着酒劲讥笑他们,三人都是老江湖了,并不和小痞子一般见识,笑笑就过去了。

过了几分钟,两辆面包车杀到,车里冲出一帮刺龙画虎的家伙,奔着邻桌几个人就过去了,双方抡起板凳酒瓶打在一起,慌得老板赶紧打110报警,恰好有一辆特警巡逻车路过,将斗殴双方制服,自始至终刘汉东他们都没参与,笑呵呵在一旁看热闹。

来的特警也是熟人,常进和隋慕新都是张亚森的学生,刘汉东的同窗,和耿大队也算脸熟,公务在身,大家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回吧,不早了,明天接着练。”张亚森起身结账,刘汉东说已经结过了。张亚森笑着指指他,没说什么。

耿直先开车把张亚森送回家,路上和刘汉东谈了谈后天要注意的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