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站在那里,看着头顶上的乌云,不知道该如何去躲避,心里害怕极了。

其实她胆子很小。

在她以为将会被黑色云层吞噬时,她看到了那把伞,那把伞结结实实的遮挡住头顶上密布的乌云。

安全了,撑伞的人站在光亮处,不需要她睁大眼睛去分辨,她就知道那是她挚爱的人。

他站在很近的距离,走了过去,头靠在他胸腔上,手去环住他。

他亲吻着她的鬓角,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语气无奈:

“厉太太倒霉透了,居然被疯子缠上了。”

疯子?

仿佛在回应他的话一样,原本很安静的周遭忽然变得十分喧闹,有一个听着很耳熟的声音在尖叫说些什么,那声线十分沙涩。

那并不是很好听的声音,而且听着十分的嘶声揭底。

那只手臂横过她的眼前,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

她耳边的声音温柔到让人心碎。

“看到没有,那个就是疯子。”

顺着他的手指,她看到一大群人,那一群人在移动着,迷迷糊糊的,怎么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好在,他把现场正在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看到那些穿白衣服的人没有?”

点头。

“那些是精神科的医护人员,他们是来带走从医院逃走的病人。”

点头。

“看到那些穿制服的人没有?”

点头。

“那是机场的海关人员,这名精神病患是因为他们管理疏漏,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帮忙。”习惯性的顿了顿,似乎在做着思考:“有一类精神病患,自认脑子比一般病患好使,这类病患很容易走极端,这类一般被称之为危险患者。”

怪不得,现场看着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一样。

“这名精神病患盗用了一名叫做海伦的英国女孩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那位穆斯林女孩做的那些事情看起来奇怪极了,她差点就上了她的当了。

幸亏,厉列侬来了。

不再关注那些,抬起头看着厉列侬,此时此刻,厉列侬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扯了扯他的衣服,他低头看了她一眼。

“厉太太这阵子被这名疯子折腾得都睡不着觉了吧?”

点头。

又在做思考状了:“这可不行,厉先生得代替厉太太给她一点教训。”

歪着头,微微敛眉。

他嘴角有着若有若无的漂亮笑容:“别担心,我就小小的吓唬她一下,类似于把用胶水把她的鼻子粘成小猪鼻子模样。”

用胶水把人的鼻子粘成小猪鼻子模样,想想就有趣,笑了笑。

他唇触了触她的额头:“妮娜的事情一定让厉太太累坏了,现在她需要休息,你先回家。”

的确是,点头。

高云双和陈丹妮不知道何时来到她身边。

陈丹妮走在前面,她走在中间,高云双走在后面,一行三人往着出口处走去,走着走着脚步变得缓慢了起来,来到出口处时几乎是停滞不前。

停在那里,下意识间,视线想去找寻。

还没有等她回头,身后就传来了高云双机械式的。

“厉太太。”

点头,脚步往前,一张脸淌在从落地玻璃渗透进来的光源中,那个自始至终在她背后沙涩的声音消失不见。

目送着那三个身影消失在出口处。

回过头来,厉列侬一步一步往着中央中心走去。

穿着白色制服的医护人员、佩戴警棒的机场保全人员、连同浑身被包裹在黑色长袍的女人被浓缩在差不多三百坪空间的中央地带。

目光越过医护人员、安保人员、最终落在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身上。

那真是被宠坏了的任性女人。

让他想想,他都有多少年没有见到她了,两年?三年?

具体几年他也不记得了,印象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

大致上,他就隐隐约约记得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位年轻姑娘,这位年轻姑娘身上汇聚了编剧们、观众们所钟爱的特征。

就那样在某一天从屏幕上、文字上走了出来。

人们一般把类似于这一款称之为“阳光女孩”。

第82章 /(海伦)

海伦目送着那三抹身影往着出口处走去,当走在中间的身影有一半已经置身于门口的光源处时,从喉咙发出的声音来到了极盛时段。

尖锐,嘶哑,恨不得化作利刃。

睁大眼睛,快回过头来,快回过头来。

那个胆小鬼最终还是没回头。

连走在最后的身影也被走道的光吞噬。

就差最后一步,真的就差最后一步了。

就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把许戈拉下地狱了,她曾经花很多时间去观察那些终日在围墙内游荡、穿着条纹制服、一张脸惨兮兮的、自己哭自己笑、自己和自己说话的精神病患。

她无比希望着许戈有一天也变成其中一员。

此时此刻,她的身体被那些忽然冒出来的人框固住。

他们里一层外一层把她包围住,期间,还有一位穿着机场海关制服的男人趁机偷偷摸了她的胸。

大声对他们说出“滚”,也许是她的歇斯底里吓到那些人,框固她的手松开,里一层外一层所形成的包围圈也散开了。

在散开的那个裂口处,她看到她所朝思暮想的男人。

第一时间去整理衣服,衣服之后自然而然的手落在头上,手指触到头巾时她才想没必要,头发被包裹在头巾里,连同大半张脸。

这也是她心里最为遗憾的地方,本来应该是由许戈来揭开她脸上的面纱,天知道她是多么期盼那个时候。

到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许戈脸上会出现何种表情。

站在那里,看着厉列侬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进,那些人在他往着她走近时,往着出口处。

厉列侬停在她面前,出口处传来关门声,他抬起手,手朝她的脸。

面纱从脸上滑落。

随着面纱的滑落,眼前的视野更加开阔了起来。

眼前的男人,发型整齐,黑色正装,冷骏的面容让他宛如等待加冕的国王。

目光死死落在那张脸上,心里想着:看呐,我看上的男人举世无双。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她总是在想着,这一辈子,恐怕她再也无法遇到像厉列侬这样出色的男人了。

较为遗憾的是这男人是别人的,别的女人的。

为什么?!更让人气愤的是,得到这个男人的女人和她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渐渐的,一种想法就这样产生了,会不会那是姻缘册上的错账,就像标错地址的快递。

她和他有很好的默契,她和他有共同的话题,她和他走在布拉格广场上谁都说他们是陷入热恋的情侣。

就这样,很少会想及门户观念的她居然也开始考虑起那些,她比许戈更加配得上厉列侬。

她是连赫的唯一继承人,不仅继承了连家祖上留下来的巨额资产,而且她的父亲是美国执政党幕后团队“教父”极别的人物,有很好的名声,那些好名声来自于他带出来的学生们,即使处于半隐退状态,可从来还没有一个人去质疑他的影响力。

那一阶段,那些想法让她在很多很多的夜晚夜不能寐。

当时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到了最后会变成现在这样,到底出错在哪个环节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偏差呢?

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还是许戈的,然而许戈却被冠上连翘的身份,一切听着就像是天荒夜谈。

呆呆看着厉列侬,比起以前,那张脸又好看了。

她以为这个男人会对她大发雷霆,她违背了他们之前的协议。

可没有,轻轻一扯他把连同包裹住头发的黑色面纱整条扯下,顺带抽掉她的发簪,瞬间,头发狂泻而下,狂泻而下的头发遮挡住她半边脸。

温柔的手指一一把她脸上的发丝拨开,微微弯下腰,瞅着她,眼神专注。

黑色面纱充当了纸巾,从额头往下,就仿佛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她才想起自己脸上用化妆品堆积出来的浅巧克力肤色。

她问他,我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不生气吗?

“生气,但生气和把你脸上这些奇怪的东西弄走是两回事。”他淡淡回答着。

印着若干污渍的黑色面纱往着地板,落在地上时宛如枯叶。

厉列侬横抱胳膊,目光上上下下在她脸上巡视着,说了一句“干嘛把自己的脸弄得脏兮兮的,现在这样看起来看多了。”

细细密密的汗渍从她额头上沁出,手掌心里也有,下意识手往着衣服贴,想驱散那汗液,之前她想象着这件事情所引发的后果。

以及厉列侬的各种反应。

可在她所有想象中没有眼前这一种。

微小的举动被他逮到,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握住她手腕,手腕被动往着他眼前,手掌心被动往上翻。

可以感觉到他落在她指尖的视线,那视线冷若冰刀。

可声音却是异常的温柔。

用一种从来未曾出现的温柔声线在叹息着:糟蹋完脸之后就是手了?

她知道厉列侬指的是什么,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厉列侬为了防止她入境美国,对她进行了指纹追踪。

这个男人不知道吗?人往往会有逆反心理,越是不让她靠近,她就越是想方设法的想靠近。

在厉列侬布下的那张天罗地网中,她就差一点成功了,差一点就可以把许戈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这些年她没少读过心理书籍,她知道让许戈通往精神病院的途径。

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想到这里,微微扬起嘴角。

说:“厉列侬,我当初和你说的话没错,我比许戈更加配得上你,无论从身份乃至智商以及手段上,我总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而许戈只会选择逃避。”

淡淡应答着:是吗?

“不是吗?”她提高声音:“真正胆小的人是许戈,到最后她选择用那样的方式躲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许戈选择用那样的方式躲起来那是因为她内心善良,只有真正善良的人才会因为愧疚、自责、伤感、无法释怀等等等背负上各种各样的心理疾病。”

“而自私自我的人通常是一些善忘的人,他们总是能为自己找寻各种各样的借口,来为自己犯过的错误解套,从而获得心安理得的生活,他们洋洋得意的把这种品质称之为豁达,到底是不是真的豁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1942领导人能言善道,那是谁都知道的事情,面对这样的时刻她只要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我忘了我们是门外汉。”他似乎想起什么:“具体是不是只能交到心理学者们来定论,我们似乎在这个话题上浪费了不少时间。”

“我们刚刚讨论什么来着,手?”

随着最后的那个发音,近在眼前的男人眸色仿佛间被镀上一层深色,那深色往着黑夜无穷无尽扩展着,黑暗携带着狂风暴雨。

魔鬼来敲打窗户了。

躲在那被窝里的孩子瑟瑟发抖着。

下意识间,手想解脱,但那也是徒劳。

瑟瑟发抖的孩子咬着牙。

“厉…”

“嘘——”

示意她安静下来的人做那个动作温柔急了。

就像那,约好一起去捉弄邻居的两个孩子一样,得逞后比较沉不住气的那名孩子想用大声呼喊来表达心中的那股得意劲,善于观察的另外一名孩子在自己伙伴发出呐喊时温柔制止了她:我亲爱的,先别高兴。

顺着他的目光,她看到被捉弄后的邻居带来了大块头朋友。

一时之间,从被窝里探出头的孩子停止发抖,在心里怀疑着刚刚的恐惧其实是来自于自己的做贼心虚。

怀疑间——

“很疼吧?”无与伦比的柔软声腔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什么?”颤抖的声音问着。

他垂下眼眸,善解人意的把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得特别的缓慢。

“我说的是手,手很疼吧?不是说你的手是要用来塑造贝多芬的眼睛、肖邦的手、梵高的耳朵、毕加索的鼻梁、还有牵厉列侬的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