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列侬…”

“好吧,继续。”

“丈夫一把抱起妻子,一步步往着床上走去,他们在彼此的眼眸底下看到彼此,他们深情凝望着,他们…”

男人再一次打断女人的话:“许戈,这个时候假装游戏必须按快进键。”

“为什么?”

“那客生蚝发挥了作用。”

“所以呢?”

“假装游戏可以直接快进到丈夫把妻子扔到床上去,然后妻子告诉他,亲爱的,今晚恐怕不行,丈夫再次做起了俯卧撑,直到把自己累倒在地上,然后假装游戏结束了,接着开始进入主题。”

“好主意,那你还等什么?”

“什么还等什么?”

“快去做俯卧撑,俯卧撑做完还要来两百次仰卧起坐隐婚之权宠大牌天后。”

眼睛就像是被粘上胶水,不管怎么使劲撑开都徒劳无功,颓然的让自己重新回归混沌状态。

奋力睁开眼睛。

脑子仿佛被塞了一团酱糊、头昏欲裂、浑身无力类似这样的感觉她很久没有经历过了,显然,昨晚她喝酒了,而且喝得的量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多。

再次闭上眼睛。

拉斯维加斯的夜、连环车追尾事件、那隐在夜色中的穆斯林女孩、没有手指纹的海伦、艺术展览中心、镜子里的费罗尼卡、泪流满面的自己、以及最后出现的厉列侬,一幕幕宛如胶卷里的影像。

离开艺术展览中心后她回到家,洗完澡就累得不想动了,妮娜的画展让她够呛,她以为会睡一天一夜,事实上她在黄昏时间就醒来了。

发呆,莫名心慌,莫名希望处于某个特别喧闹的所在,她给自己朋友打电话。

夜幕降临,她浓妆艳抹出现在朋友口中特别有趣的俱乐部,那是一家设有古罗马斗兽场的俱乐部,铁笼、笼子里的男人脸上涂着油彩和动物在缠斗。

女人的尖叫声和着男人们的嘘声让她觉得十分烦躁,有男人邀请她跳舞。

跟着那男人来到舞池,再之后忽然间和她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忽然不见了,她大叫高云双的名字,接下来俱乐部陷入大片黑暗中。

不用猜,那肯定是厉列侬搞得鬼,数十分钟过去,她被厉列侬夹菜卷一样夹着离开,若干酒精在那个时候发挥了作用,醉眼中,她看到长长的走廊。

那走廊可真长呵。

再然后…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这宿醉后的清晨,胶卷里的影被吸近万花筒,光怪陆离。

浅浅的、均匀的气息打在她耳畔,垂下眼眸看了那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十只手指紧扣着,一副生怕怀里的人飞走的模样。

肩膀紧紧贴在他胸腔上,他的每一次心跳呼吸她都可以感觉到,可以想象的是,此时此刻,她和他亲密无间的模样。

她还不习惯在这样宿醉的早晨那个紧紧贴着她的男人,其实她内心里也渴望这样的温存。

依稀间,有水声有一下没一下打在她身上,从胸前所在的顶尖处有隐隐作痛感,昨晚那件黑色天鹅绒礼服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质地柔软的墨蓝色睡衣。

依稀间,男人的喘息和着女人的喘息盖过有一下没一下的水声,雾蒙蒙中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幻,许戈,许戈,阿特,阿特…男声女声交叠着。

再次闭上眼睛,让思想随着骤然变黑的世界沉淀,心里默数,一、二…十。

睁开眼睛。

在内心里大声呐喊:我不是许戈。

然而,那呐喊声如此的绵软无力。

一定是他贴她贴得太近了,一定是他怀抱太温暖了,她得快快逃开这个怀抱。

身体刚刚一动,圈住她腰的手迅速收紧,紧到让她呼吸困难,还想在挣扎。

“嘘——”贴在她耳畔的声线慵懒惬意愚情。

心里慌张极了,叫了一声厉列侬。

“不是这个。”鼻尖有一下没一下蹭着她鬓角,声线带有若有若无的抗议。

心里一动,声音带有微微的颤抖,问:那应该是哪个?

气息晕开,她可以预见他把脸埋在她头发底下扬起嘴角的模样,声线从她发间渗透出来“你说呢?厉太太昨晚表现得棒极了。”

昨晚?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说厉列侬你能把手拿开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睁大眼睛说厉列侬我以后不会喝那么多酒了。

“厉列侬,我现在口渴想去喝水。”

圈住她的手丝毫没有想要松开的迹象,那具身体依然紧紧贴着她,眨眼的功夫里她清楚感觉到那具身体的变化。

放松、绷紧、冷却。

稍微发抖的声音从她头顶处传来。

“束腰裙圆头皮鞋?”

那一刻,她是可怜他的,可可怜又有什么用?她无法配合他,她不知道那束腰裙和圆头皮鞋背后代表的是什么。

眼睛睁得大大的:厉列侬,我不是许戈。

沉默——

真好,现在她看不到他的模样,现在她脑中可以想象到的是,那骤然从云端坠落的男人在坠落期间忘却那还凝结在他嘴角的笑容。

眼睛、眉型、头发每一缕情绪都在痛苦着,可嘴角却是扬起着,那张脸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刻骨铭心。

蠕动嘴唇,说:厉列侬,我真的不知道束腰裙圆头皮鞋代表的是什么,因为我不是许戈。

刹那间,烟云散去,风轻云淡。

不着痕迹收回手,不着痕迹的和她保留若干距离,不是太远也不是太近。

声音淡淡:“昨晚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厉太太一喝多了就像孩子,非得拉厉先生陪她玩游戏。”

厉列侬的意思大约想表达,束腰裙和圆头皮鞋是昨晚的游戏。

从床上起身,梳洗完毕后离开浴室,出来时厉列侬已经不在床上,艾薇站在一边,托盘上放着解酒汤。

花园草坪上刚刚洒过水,草尖上挂满一颗颗水珠,在清晨阳光下像小小的玻璃球,那光华直把坐在太阳椅上的她看呆。

发呆间,一份文件被推到面前。

对面之前还空着的座位多了一个人,白色衬衫衣袖松松挽着,正安静的看着她。

打开文件,文件上贴有若干剪报,数十张剪报内容都是关于一名英国精神病患五次从精神病院逃离的新闻。

看清楚这名精神病患者的名字时,她抬起头。

那名叫做海伦的精神病患者和妮娜很喜欢的穆斯林女孩海伦都有些一双眼角弯弯的眼睛。

厉列侬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海伦第四次逃离时她在德国一所老人公益医疗机构呆了两个月,那两个月中海伦护理的老人死亡率为百分之六十四,她给七名老人注射了胰岛素导致这七名老人的非正常死亡我的男友太随机。”顿了顿:“海伦还没鉴定精神病前是心理系的一名高材生。”

“为什么会给那些老人注射胰岛她号称是那些老人求她的,海伦有深度妄想症,她看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以为是受害者,她觉得她可以把那些受害者解救出来,这就是海伦的精神世界。”

这盛夏的清晨,她打了一个冷颤。

厉列侬来到她身边,头往着他身上靠,他手轻轻落在她头顶上,轻声说着,“都过去了,厉太太最近的表现棒极了。”

没有应答。

“答应我,把那位穆斯林姑娘忘了。”

还是没有应答。

“嗯?”

点头。

午餐后,在厉列侬催促下她打开那扇米白色房间门,那是这里比较特殊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总是只有她和那位名字叫做泰勒的美国女人,那真是一名健谈的女人,大多时间,都是泰勒在说话,偶尔她会插上一两句,偶尔她听着听着就打起瞌睡来,每次打完瞌睡后她精神会特别好。

今天惯例的两个小时时间里,她迟迟无法入睡。

她心里惦记他,厉列侬也不知道走了没有,难得一次他们一起用午餐,午餐期间艾薇已经转了几通金沅的电话,那是催促厉列侬离开的电话。

墨西哥毒贩在互联网上光明正大的对能提供任何1942领导人消息进行悬赏,任何一条线索可以卖出五百万美金。

1942领导人在互联网的悬赏榜上的身价位列前三甲。

好不容易熬过那两个小时,跑到车库去看,车库只停着她那些五颜六色的兰博基尼,垂头丧气推开卧室门。

推开卧室门,从衣帽间传来的响声使得她一下子精神紧绷起来,那位穆斯林女孩所带来的影响在这一刻卷土重来。

蹑手蹑脚循着那声响,看清楚衣帽间的人,大大松下一口气。

正在换衣服的男人侧过脸来。

“你还没走…”站在衣帽间门口,呐呐说着。

在她说那句“你还没走…”时她心里有微微的窃喜,那窃喜冲淡了黑衣穆斯林女孩所带来的阴影。

“待会就走。”他回应。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衣服只穿好一半,外套还搁在一边,衬衫拿在他手上,她的出现也许打断了他穿衬衫。

整个衣帽间呈深色系,光从百叶设计处渗透了进来,淡淡铺在他身上,每一缕光都遍布得恰到好处,着魔般的目光沿着那些裸。露的纹理一直往下,仿旧处理的黑色牛仔裤也就拉上拉链而已,松开的纽扣处若隐若现呈现出…

还不把眼睛移开,在心里疯狂的敲打着自己的后脑勺。

然而,眼睛甚至于眼珠子都不想不舍得移动一次,直到那声带有尴尬一位的咳嗽声响起。

心里的警告在那声咳嗽声中起到作用,敲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慌慌张张的就想逃离。

刚刚转过身去,脚往外迈,就听到背后传来那声。

“过来。”

第100章 /(想念)

衣帽间里,印在全身镜里的那个女人脸红红的模样,看了镜子里脸红红的女人一眼,往门口也不是,回过头去也不是。

直到背后响起厉列侬的第二声“过来”她这才转过身去。

衬衫已经穿在他身上,只是衬衫纽扣并没有扣上,幽闭的空间,年轻的男女不产生暧昧都难,随着她小步小步往着他靠近,彼此气息交汇,此起彼伏。

呐呐的,结结巴巴的问:干…干什么?

他的那句“手受伤了”就让她急急忙忙想要去拉他的手一瞧究竟,刚刚触及就被他避开。

“就手指受伤而已。”

点头,问了一句“严重吗?”淡淡的,他说了,不是很严重,但扣纽扣比较困难。

怪不得牛仔裤的纽扣是松开的,这一个念头又惹来了她的一阵脸红耳赤。

耳边,听得他叹息:“还等什么?”

“什么什么?”慌慌张张抬头。

那一抬头间,彼此的目光怎么也分不开了,就那样胶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恍然想起。

手呐呐的落在他衬衫衣扣上,仿佛她的手指也受伤了,动作无比笨拙,一颗纽扣居然把她弄得手心冒汗,手心一冒汗,思想就无法集中。

得找个什么分散注意力,聊天,聊天是分散注意力的好法子。

“什么时候走?”她问他。

“一会儿就走。”

“哦。”谢天谢地,终于扣好了一颗纽扣。

手指往下,落在接下来的纽扣上,刚刚触及,他冷不防往前,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及膝的衬衫裙,随着他的那个举动她的膝盖触到了他牛仔裤的布料。

脚底一软,他的手迅速来到她后腰处,就像找到附靠点,双脚得以支撑,继续扣纽扣,那落在她后腰处的手让她心慌意乱,就想赶快把纽扣扣好,可越是想快动作就越慢,要命的随着他往前的那一步,他们之间距离的空间小得可怜,以至于她无法用眼睛去找寻他的纽扣位置,只能借助手去摸索,好不容易又扣完了一个,手继续往下动作不敢太过于唐突,小心翼翼找寻着,心惊胆战间头顶传来了吸气声,膝盖又触及到了他牛仔裤布料。

等找到那颗纽扣时一颗心忽上忽下,脚底也变得轻飘飘了起来,如果头顶上的吸气再大一点的话也许都可以把她吹到天空去。

手心的汗渍越聚越多了,手指摸索着,小心翼翼的提出要求:能不能往后退一点点?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又被缩小了,小到只能容纳手指从中间传过去的缝隙,这可怎么办才好?

想啊想啊,她才想起自己也是有脚的,他不后退的话她可以后退,奇了怪了,那落在她背后的手似乎识破了她的念头,一压。

好吧,好吧,不乱动就是了,心里嘀咕着。

假装不去注意那头顶上逐渐转盛的吸气声,假装不去注意那从布料纤维渗透出来逐渐转灼的体温,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扣纽扣这个任务上。

终于,最后一刻纽扣扣完,心里大呼万岁,抬头看他,弯下眼睛,等待着。

一秒、两秒、五秒走完。

还不见他放开她。

微微扭动着身体,做着抗议:我已经完成我的动作了。

瞅着她,眼眸底下有着很温润的笑意。

他摇着头。

瞪他!

空出来的那只手找到她贴在他腰侧的手,指引着她的手指触到特属于牛仔布料才有的质感,一寸一寸移动着,最终,手落在那颗铜制被磨得十分光滑的纽扣上。

他的声音又黯又哑:还有一颗没有扣完。

隐隐约约中来到指尖的灼热气息让她选择第一时间就想缩回手,然,手腕被紧紧拽住:“扣一颗纽扣并不是什么难事,不是吗?嗯。”

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