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男子来了。他还是穿著他最喜欢的白色长衫,脸依然是那么俊美。女子痴痴地望著他。这一次,他没有急匆匆的走过,因为,天太热了。他注意到路边有一棵大树,那浓密的树荫很诱人,休息一下吧,他这样想。他走到大树脚下,靠著树根,微微的闭上了双眼,慢慢入眠…”

“女子摸到他了,但是,却无法告诉他这千年的相思…她只有尽力把树荫聚集起来,为他挡住毒辣的阳光。男子只是小睡了一刻,因为他还有事要办,他站起身来,拍拍长衫上的灰尘,在动身的前一刻,他回头看了看这棵大树,又微微地抚摸了一下树干,大概是为了感谢大树为他带来清凉吧。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然后呢?”不知何时,温热的泪,已然冷却。

“就在他消失在她的视线的那一刻,佛祖又出现了。

 

佛祖问:“你是不是还想做他的妻子?那你还得修炼。” 

 

女子平静地打断了佛祖的话:“我是很想,但是不必了。” 

 

佛祖微微惊讶。

 

女子说:“这样已经很好了,爱他,并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 

 

佛祖轻轻地点头。 

 

女子又问:“他现在的妻子也像我这样受过苦吗?”

 

佛祖再次,微微点头。 

 

女孩微微一笑:“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 

 

就在这一刻,女孩发现佛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或者是说,佛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女孩有几分诧异:“佛祖也有心事?”

 

佛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因为这样很好,有个男子可以少等一千年了,他为了能够看你一眼,已经修炼了两千年。”

听罢这个故事,我默默无言。

“女施主,缘分不是能强求的。千丝万缕,当断则断…”身后,老和尚缓缓劝解着,坦言我心中所思,“柳暗花明,实则峰回路转。”

“万丈情丝寸寸碎,尚有何言对故人,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轻轻地,老和尚念出另外一整句诗,“女施主,您的签,乃是上上签。”

闻言愕然,保持着沉默,我细细品味这四句诗。

灵光一闪,我忽然问道,“敢问大师,谁才是我的良人?”

转头,这才发现,背后已是空无一人。

四下搜寻着,早没了老和尚的踪影。

呆立在原地,我细细揣摩着他的话语…

心一动,必落三千法丈。

所有的所有,到后来,都只是爱到荼蘼。(作者注:爱到荼靡,意蕴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或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失去。)

转身,迈着细碎的步子,我走至树下,把两块断裂的木牌分别系在不同的数枝上。

莞尔一笑,我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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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角下,我拍拍正在低头打瞌睡的马车夫。

“师傅,麻烦你载我去个地方…”

“好嘞,夫人您请上马。”车夫醒了,赶紧拿出脚凳,助我上马。

从头上缓缓取下那支珍珠簪,我笑着,递上前,“师傅,我身上的银子没有带够,能不能用它作为替代?”

我和他的爱情,还是这般,

来的时候,毫无预料;而走的时候,却静悄悄。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八十七章:梦过无痕(中)]

人的一生有许多难以取舍,

困惑不已的琐事所纠缠着,

这时所需的就是断然的舍弃与明智的抉择,

唯一会限制我们的,

是我们自己的决心。

逃避不一定躲的过,

面对不一定最难过,

孤单不一定不快乐,

得到不一定能长久,

失去不一定不再拥有。

你可能因为某个原因而伤心难过,

但你却能找个理由让自己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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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的,脚下是踩在泥土上而发出的寂寞空响,我笑着,走向青洋村,走向蒋家祖坟…期待着,盼望着,直到一个身着深蓝色衣袍,依然高大伟岸的背影出现在我的视野时,急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脸上,也有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我想了好久,如果你不在这儿,我就真是白认识你一场了。”缓缓吐出口气,我轻轻地开了口,语气里是难以掩藏的调侃。

高大的身子猛的一颤,随即,他转过身来。

黯然的双眸,因为看见了我,所有的忧戚便一扫而空。

他一脸惊讶,而后,又满是欣喜。

稍稍犹豫,他迈着大步,走了过来,长臂一伸,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无声的笑了,我抚上他的背,轻拍着,低语道:“刹,一些时日不见,怎么憔悴了许多?”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头紧紧埋在我肩窝处,胸膛起伏着,温热的鼻息,喷扑在颈边,有种令我熟悉却又陌生的暖意。

到底有多久…我和他没有如此贴近彼此了?!

用力,紧紧圈住他,我把下颚轻轻倚靠在他肩上。

“是不是很想我?”笑了,我淡淡地问。

他依然不回答,只是更用力的抱紧我。两人的胸膛互相贴近着,隔着衣衫,我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膛,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充满逐渐升高的体温。

“我很想你…”轻轻的,我在他耳边低诉。

他的呼吸,开始浑浊而急促;无言的,他的唇,在我颈边缓缓厮磨。

良久,刹忽然抬起头,眼睛紧盯着我,一脸痛苦的神色,“为什么要和萧奕安成亲?”

一愣,我伸出手,往他脸上一掐,旋而问道:“为什么要去怡春楼?”

身子一抖,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苦,手缓缓松开,他低下了头,支吾着说:“我,我,我…”

“因为,你想让我死心,故意演场戏给我看…是不是?”笑着,我点破。

“因为你知道,李玄琛他这辈子最恨的,是背叛…所以在永和宫,你才没选择与我在一起,你怕李玄琛会因爱生恨,反而对我不利,是不是?”

“所以,当你发现我跟在你身后…你才会进怡春楼,演一场绝情戏码给我看,是不是?”我摇摇头,叹息道:“何苦呢?”

“婉之…”脸色变得愧疚,双手抚上我的脸,轻柔的摩挲着,他低喃着:“对不起,我…”

“都过去了…”再次摇摇头,迎着他不解的目光,坦荡荡的,却又十分轻松的说:“无所谓,现在,我一点也不介意。”

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刹温和的笑了,松了口气。

“都过去了,不要介意…师傅!”笑着,我拍拍他的肩。

笑容快速消失,脸色也随之有些惨白,他很惊讶,赶紧解释,“婉之,我错了,我并不是成心伤害你…”

“师傅,真的无须解释。”淡淡的,我打断他的话,平静的说:“婉之这次来,是来和师傅辞行的…”

“不要叫我师傅!”他的声音忽然变大,变的激动,“我不是你的师傅!”

“今时不同往日,婉之的身份也不同了…今日一别,恐怕很难再聚,所以特地来向师傅你告别。”视线焦距幽幽地透过他的肩膀,看向远方,我继续说着。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抱住我,刹的脸色也很受伤,语气里满是懊悔,“我以为,李玄琛能带给你最大的幸福…所以,所以我退出了!我也以为,只要你还在他身边一天,我就能默默的看着你一天。”

“我,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嫁给别人?!”他盯着我,双手缓缓抚摸着我的脸,倾诉着,“这么一来,我却连看你的机会都没有了…”

轻轻的,我移开他的手,善意的笑了,打断道:“不早了,我得回府…就此告别吧。”

转身,欲离开。

“不!你不要走!”他紧紧攥着我的左腕,把我拉回身,再次紧紧抱住。

“放开我!”火气一下子窜了出来,我用力推开他。

“现在知道让我不要走了?!曾经呢?我求着你的时候呢?你不是说放不下么?怎么,现在又能放下,又可以留我在身边了?”

刹惨白着一张脸,无言相对。

拂拂被风吹乱的发丝,缓口气,我接着说:“你知道缅怀死者,那么活着的人呢?!你非要等到失去,才知道挽留?!”

“你一次都不曾用心争取,就把我对你的感情通通抹杀了!”一时间,火气全冒了出来,本不打算说穿的话,全吐露出来,“你明明知道李玄琛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你就应该明了他的个性,他是绝不会甘心归隐田园,你什么都知道,也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却还要把我往他那儿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等到你孓然一身,孤独终老时,我和李玄琛还要发块烈士纪念匾给你?”

“懦夫,真是一个懦夫!”愤怒的吼着,我的情绪有些失控。

“我,我…”刹哑口无言。

“不对,你不是懦夫,你只是一个缺心少肺的铮铮男人…”摇摇头,我的神情有些悲凉,“遇上你们两个,才是我人生最大的劫数!”

“到现在,我才明白萧奕安的那句话…是,我的确很笨!”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我看着他,心痛不已,“我硬着头皮,出着馊点子,把自己往火坑里送时,我深爱的两个男人,在我差点被人凌辱之际…一个,跑到了尚书家,商议什么狗屁军事,而另一个,却跑到乡村,祭奠什么亡灵!”

“笨啊,我真是笨!”摇着头,我哑然失笑,“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怎会舍得我去做如此危险的事?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又怎会眼睁睁地看我出嫁,去侍奉别的男人?!”

“到头来,不过是虚幻一场,竟是为他人做嫁!”残酷的说完,我冷冷的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等一等,你听我说…”刹追了上来,拉住我胳膊,急切的解释。

“放手吧…”我叹了口气,低声说。

刹不再多言语,只是紧紧的拉扯着我的胳膊,一脸痛苦。

“刹,你要明白,女人是种微妙的动物。”笑着,我抚上他的手,缓缓开口,“她很冲动,也很情绪化。有时,明明知道是条死胡同,也会为了爱而奋不顾身,横冲直撞。她会如此简单,只缘于她真的很深爱那个男人。可是爱,是需要相应回报的,当她发现自己的爱没了,勇气也用光了,她便会选择离开…所以,你要记住了,女人是也最经不起试探的动物,她要的时候,给她便是,错过了时机,再给她,她也不见得会要了。”

“所以…”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扳开他的手指,我笑着说:“我们错过了。”

“不…”声音缠抖着,暗藏着莫大的苦楚与无奈。

“放手吧…”眼睛一酸,视线开始模糊。

“婉之,不要哭…”毫不容易,扳开他的手,另一只却伸过来,紧紧纠缠。

“我没哭。”笑笑,我晃晃脑袋,轻松的说,“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看着我,眼眸深处是深刻的悲哀,“婉之…我错了,我一直都在后悔,其实,我想…”

“我家娘子都说放手了,你怎么还不放开?”低低一声笑,一个男人的声音岔了进来。

叹口气,我回头一看,果然是萧奕安。

他一脸笑意,缓缓走近,“娘子,你还真是不简单,所到之处都有与你纠缠不清的男人…未出阁之前,我是管不着;可是成亲了,作为萧家的媳妇,我就不得不管了。”

“刹,放手,我得回去了。”回过头,我小声对刹说。

刹朝萧奕安冷冷瞥去一眼,不发一言,却依然执拗着不肯松手。

“怎么,又想让为夫抱你回去么?”似笑非笑着,他步步逼近,不经意的看了刹一眼,他的脸色蓦然一变,话锋一转:“你不是苏…”

“相公!”打断他的话,我低喊出声,“我马上随你回去。”

“刹,让我走吧…”压低声音,我劝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错过了的人,又何必苦苦留恋呢?”

手一抖,刹不可置信的盯着我,脸上流露着深刻而无奈的悲哀…良久,他缓缓低下头,渐渐松开因为隐忍,而指节泛白的大手。

“还不快过来?”萧奕安轻唤一声,带着笑意,故意戏谑道:“你还真是喜欢到处乱跑,看都看不住。”

快步走上前,刻意忽视背后灼热的目光,我跟随着萧奕安身后,往村口走去…村口,停着一辆又大又漂亮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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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起车帘,我往外看去-----终于,再也看不到那个令人挂念的身影了。

默叹一声,这样也好…

回过头,萧奕安正盯着我,眼眸里流露着慑人的寒意。

把目光移开,看向别处,我淡淡的说:“我知道你会跟来…昨晚,我并不是有意欺骗,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并不想多生意外。如今,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正是苏默的孩子。”

下颚被轻轻捏住,萧奕安把我的头扭转过来,看着我,他冷冷的说:“我警告过你,我不喜欢玩弄心计的女人,同样,也讨厌说谎的女人…”

“太子殿下,连同程玄佑,一直对萧家虎视眈眈,如今,萧兰儿已是打入冷宫,而程素柔则稳坐后妃之首,当下,萧太师已卧病在床,朝臣之中,对萧家恨之如骨的人大有人在,人人都想落井下石,趁乱踩上一脚…你以为,单凭萧家一家之力,能强撑多久?”

眯起双眼,他加大手上的力气,阴鸷的说:“萧家的问题,不需要你来担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萧府?”皱起眉头,我提醒萧奕安,“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很不好说话。”

萧奕安低哼了一声,这才放开手。

“因为他曾经答应我,报完仇后,会和我归隐田园。我林婉之并不是傻子,经过了这么多事,包括昨晚…”揉着酸痛的下颚,我瞥了萧奕安一眼,继续解释,“我能肯定,按他的性格,即使报完仇,也不会归隐田园,去过什么平淡的生活。”

萧奕安笑了,嘲笑着说:“所以,你要报复他?”

自动屏蔽他的嘲笑,我接着说:“我的确认为,进入萧家,最好能成为少夫人,是偷取情报最快最好的方法,因为成为少夫人,自由活动空间更大,也更能广泛接触到你们萧家经常往来的政治阶层,所以,我才会陷害你,将计就计嫁给你。”

“你不要告诉我你藏东西藏的很安全,凡是有人藏的东西,就一定会有人偷。而且,一定会能偷的到。”我看着萧奕安,无声的笑了,“再说,我是医官,我若真把心一横,做出一些杀人放火,下毒陷害之事,你完全防不甚防。”

“你当然可以把我关在房里,一刻也不准我出来…你之所以没有监禁我,也是因为顾虑着太子,对么?”

“以你的聪明才智,加上我略施小计,我相信,萧家不但不会败,反而更能延续福泽,永承皇恩…”淡淡一笑,我说,“关键看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有些好笑,颇不以为然。

“照目前的形势分析,不但不需要斗的你死我活,相反,萧家,程大将军,太子殿下,你们三者,既能同时共存,又能彼此制约。”

“此话何解?”

“聪明的朝臣,总是知道在握有重权后,为自己造出一个敌手,从而转移最高阶层的视线,为自己换取生存的空间。”看着萧奕安,我很认真的说:“所以现在,你不但不能急于除去程玄佑,反而更要提升程玄佑在朝政中的影响力。”

听罢我一席话,萧奕安面色一沉,只差没把我挥下马车。

忽视他眼中杀人的目光,我继续说:“太子手上握有皇帝的手诏…如果除去萧家,他若不肯解除兵权,定斩不赦!”

闻言,萧奕安很是吃惊。

无言的笑了,我淡淡的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三清殿上演上一出割肉救主的戏?我只是希望通过这一场戏,能提高太子对李玄琛的印象分…但愿太子能能心慈手软,放他一条生路。”

“太子殿下的谋臣,我不是很了解…但我很肯定,必然会有很多派系。有支持程玄佑,也肯定有防备程玄佑。”我想了想,如是说道:“凭我对程玄佑的了解,他对你们萧家恨之入骨,凡是姓萧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你进萧府,不就是想…”萧奕安岔言。

“我现在不想了!”摇摇头,我解释,“萧家是刹的血肉至亲…刹,他一直渴望有个家,所以,我不能…”

“所以,我选择帮助你,帮助你们萧家,重掌权力。”一脸严肃的,我看向萧奕安,“但是,我有两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