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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子指着我的腰间,一脸羡慕,说哥,你到底是什么本相的夜行者啊,这玩意也太几把长了吧——我不跑了,您也别压着我,这玩意顶着我真的挺难受的,贼尴尬啊哥……

听到这小子的话语,我不由得气笑了,一把抽出那根软金索来,拍在他油腻腻的脸上:“看清楚了没有?睁开你的狗眼,这是啥?”

矮胖子一瞧,尴尬地笑,说唉,不是啊……您这是什么宝贝啊,软软硬硬的,怪不得我误会。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晓得,拜托告诉我。

矮胖子赔笑,说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认识一个鉴宝专家,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有研究的,您……咳咳,您要是能放了我,我回头帮你问去。

这家伙倒也挺有趣的,我忍不住笑,拍了他脑袋一下,说想啥呢,知道我是谁么?

矮胖子点头,说知道,知道——灵明石猴嘛,我跟尉迟老大混的,看过您的资料,知道您这血脉,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牛逼货……

我拍了他脑袋一下,说知道刚才还装傻?

矮胖子摸着脑袋,嘿嘿笑,说这不是被那玩意给吓到了,没有反应过来嘛……

我说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怎么称呼?

矮胖子讨好地笑,回答道:“我姓海,海大富的海,全名叫做海民威——您别笑,父母给取的名字,我也没办法,‘民’是人民的‘民’,您叫我老海就成……”

我跟他胡扯一番,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

矮胖子老海低头,说不、不知道。

我一把掐住了胖子短得几乎可以忽略的脖子,说怎么,需要我帮你好好回忆一下么?

老海不敢胡扯了,说道:“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您要找就找尉迟老大,我就是在他跟前儿跑腿的小角色,什么都不知道。”

我冷笑,说要不是你这怂包跑出来逞能拦人,放跑了尉迟,我会在这里跟你废话?

老海低着头,讪讪地说道:“我也毕竟是拿人家工钱的,平日里这吃吃喝喝大保健啥的,人家从来都不短我,关键时候咱也不能掉链子啊,您说对吧?”

我听着他说这歪理,鼻孔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没过一会儿,车停了,我瞧见马一岙和阿水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便对老海说道:“你别乱动啊,不然弄死你,知道不?”

老海苦笑,说侯哥,您刚才那一顿老虎拳,我可得消化一阵,哪里还敢乱跳?

我下了车,冲着走过来的马一岙问道:“人追到没有?”

马一岙摇头,指着不远处的江边,说道:“跳水走了,那家伙在水里熟练得很,我抓不到,就没有跟过去了——你这边怎么样?”

我说那胖子给我拎过来了。

阿水问道:“困在车子里的鬼云手呢?”

我指着司机小陆说道:“我出来的时候,人和车都不见了,小陆告诉我那家伙应该是挣脱了绳子,自己开车跑了。”

擦!

阿水听到,忍不住骂了一声,然后有些怀疑:“不可能啊,我明明把他捆得很结实的。”

马一岙走上前来,说道:“你都说了,那家伙以前是纵横华南的惯偷,一身厉害手段,指不定舌头底下后含着一刀片呢——叫你看住人,你别动就是了,这下可好,芝麻也没有捡着,西瓜也丢了吧?”

明明能够堵到人的,结果愣是给尉迟京那家伙给跑了,连那鬼云手李龙八也跑了,倘若不是我这边扣着老海,我们这一趟就算是扑了空。

这事儿想一想都很郁闷,马一岙忍不住埋怨了两声。

然而那年轻人一听,眉头竖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驾驶室上面的小陆,又看了一眼我,冷冷说道:“我弄丢的人,再抓回来就是了。”

说罢,他转过身,就朝着回路跑去。

他跑得极快,没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马一岙有些尴尬,对我苦笑道:“现在的年轻人,脾气真大,怎么连说都说不得了呢?”

我耸了耸肩膀,说他估计就是这个性格——只不过人都跑了,他哪里还能找得到?

马一岙摇头,说不一定,也许他天赋异禀呢?

话是这么说,但马一岙对阿水也并不抱太多希望,他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与我一起上了车,马一岙坐在副驾驶上,瞧见老海的狼狈模样,说这是怎么了?

我说他非要挣扎反抗,给我揍了一顿。

老海赶忙赔着笑,说对,对,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反抗的,平白吃了这一顿生活。

马一岙不置可否,说把眼睛遮上,耳朵堵上。

我照办,随后马一岙对司机小陆说道:“陆师傅,麻烦你去一趟立山村。”

小陆说好。

车行路上,我问马一岙这是要去哪儿,马一岙说认识个朋友在那里——那家伙也不算什么好人,就是个帮澳门赌场老板收债的打手,身边有点人,平日里有赌客输了钱、欠了高利贷又没办法还上的话,就押到这边来关着,好吃好喝伺候,让赌客家人还了钱,再放人。

马一岙准备把人暂时安置在那里,想办法审一下。

我忍不住夸赞,说你当真是人脉广泛,哪儿都有朋友啊。

马一岙摇头,说像这种人呢,我平日也很少有联系,这次只是正好在附近,又没有别的好办法,才不得已而为之,平日里呢,像这种捞偏门的人,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若是能够不接触呢,最好是别认识。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山里,曲曲折折,来到了一家藏在山里的荔枝园,路口有人放哨,马一岙报了姓名之后,那人拿对讲机一阵沟通之后,这才放行。

等到了门口,有一个大光头在门口迎接,十分热情,马一岙与他简单聊了几句,就带着我和老海来到了一处地下室的房间来。

房间不大,但吓唬人的辣椒水、老虎凳都备得齐全。

老海眼睛上的蒙布一脱,瞧见这阵仗,整个人都软了,赶忙求饶道:“哥哥,两位哥哥,这些东西,就甭往小弟的身上招呼了,您要问什么,尽管说就是了,我能够答得上来的,绝对不含糊。”

瞧见他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怂样,我和马一岙都忍不住笑了,随意问了几句他的情况,这家伙跟抢答一样,事无巨细。

只不过问起黄毛尉迟的落脚点时,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他不想说,是他也不知道。

问了半天,最后也就问出了几个还算有价值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霍家的一个联络点,在港岛湾仔坚尼地道的一家周x福金店里面。

马一岙精通审问技法,将问题反复组合,绕得人头晕,不断确认回答的真假,差不多弄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放过了被折腾得不轻的老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现在这里住两天,到时候就能够出去了,没问题吧?

老海配合地笑,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就当休假了。

这时有人敲门,我去开门之后,大光头对我说道:“你们的那个小兄弟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有事情要找你们。”

马一岙点头,跟着我出来,将门关上之后,走到了外面,而司机小陆瞧见我们,赶忙迎了上来,说阿水哥打电话过来,说鬼云手已经找到,他把人擒住了,问我们在哪里……

听到这话儿,我和马一岙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年轻人,真的生猛。

后生可畏啊……

正文 灵明石猴第五十七章 不是猛龙也过江

小陆去接人,来回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将那个偷摸逃跑的鬼云手李龙八和把他重新逮住的阿水接了回来。

我和马一岙赶了过去,瞧见李龙八鼻青脸肿的,显然是给揍得不轻。

重新抓回了人的阿水并没有得意,反而显得更加的沉默寡言。

只有他低头的某一刻,眼角余光中闪烁而过的桀骜不驯,让我深刻地感受到,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心中,藏着多少的骄傲。

对李龙八的审问工作,在相邻老海的地下室进行。

老海此人是一个觉醒不到两年的夜行者,之前的时候一直在广南一家大型养鸡场里面做饲料工,算不得什么久经历练的江湖人物,但李龙八却不同,他虽然不是夜行者,但自小就闯荡江湖,二十郎当岁就成为了华南一带小有名气的大贼儿,据说还曾经跟东三省南下的五大贼王有过交手。

就他这样的江湖阅历,可不是一个小养鸡场打工仔能够比得了的,这话语里的真真假假,让人难以辨别,期间着实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好在港岛霍家并不是什么规矩很重的地方,对待成员也是过分宽容,所以在李龙八在挣扎了一番之后,也顺利地缴械投降了。

李龙八比老海的地位,至少要高上两个档次,知道的事情自然也比老海多。

但作为港岛霍家在外的四大行走之一,黄毛尉迟别看模样轻浮放荡,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极为谨慎小心的人。

我们最想知道的,关于秦梨落的下落,他也不知晓。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秦梨落,她是霍家仅有两位镇山大妖之一的秦三千养女,不但如此,她还是霍家二号人物的徒弟,早年间在法国留学,一直到这两年才从巴黎政治学院毕业归国,给赋予重任,从基层做起,帮忙处理事务。

从李龙八的讲述中,我们知道,这位秦梨落是被霍家当做重要接班人来培养的,历练几年之后,必将会和其他的年轻一辈,共同执掌起霍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插嘴,问这个巴黎政治学院,到底是什么大学?

李龙八摇头,说不知道,我都没读过啥书,问我这个干嘛?

马一岙却告诉我,说应该算是法国排名第一的大学,不过也不确定,法国的学制跟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学制都不同,这导致了更出名的是教授,而非大学——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在那个地方上学的,都还是挺厉害的,毕竟那个地方出过四个总统和十三个总理,还有许多的名人、科学家和艺术家……

这话儿听得我一头雾水,却莫名地自卑起来。

秦梨落,跟马一岙这样的精英还真的是配一脸,至于我……

等等,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呢?她从我的手里将那后土灵珠给“骗走”,按理说,我应该要恨她才对啊?

莫非我……

我赶忙将心头那股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掐灭,继续听马一岙盘问。

在内心里,我都开始有点儿崇拜这位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了。

除了秦梨落的来历之外,李龙八还告诉了我们另外一个重要讯息,那就是最近他们频频而动,包括向来都在东南亚一带活动的黄泉引和日本人没事儿都在华南一带晃荡等事,是因为两个月前发生了一次七星连珠,天象异变,据一位日本的观星师分析,说是最近南国一带,会有一件很重要的妖族圣物出土。

那位观星师不确定那件妖族圣物到底是什么,却断定必将是改变夜行者世界格局的一件重要物品。

或者说,它是承托了夜行者气运的重宝。

正因为这个消息,所以许多组织方才蠢蠢欲动,一边四处招揽人手,一边根据星相的指示,找寻那宝物的下落,因为对于那玩意,那位星相师有一句很重要的谶言,简单粗暴地翻译成中文,就叫做“得至宝者得天下”。

听听,这玩意儿得有多重要。

马一岙对于李龙八这一段话的判断,感觉应该不像是撒谎,不过我却觉得这玩意很虚、很悬乎,要么就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要么就是有人在搞阴谋,想要两桃杀三士,搞风搞雨。

而且那个什么狗屁星相师,怎么听都像是看话本小说看多了,一嘴的套路和胡诌。

李龙八瞧见我不信,焦急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那个星相师可是日本天皇的御用供奉,是有真本事的。”

我说日本天皇又怎么样,要真的有那么牛逼,半个世纪前小日本子要是知道自己会战败,还给种下两个大菠萝,你觉得他们还会发动战争么?

李龙八给我胡搅蛮缠的话语逼得直翻白眼,不敢再说。

审问完了李龙八,马一岙又说了刚才对老海的一套说辞,然后威胁他道:“我知道你一身手艺,想要逃离,举手之劳而已,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么你现在把身上所有的刀片和铁丝都交出来,安安稳稳在这儿待着,我过些日子把你给放了;要么等我一会儿搜出来,直接把你弄死,大家都安心,你觉得呢?”

都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有必要闹出生死来,李龙八十分配合地从舌下、腋下、脚趾缝、肚脐眼处等地方,将东西都给交了出来,然后举起双手让我们搜。

这些东西零零碎碎,并不仅仅限于细铁丝和刮胡刀片,还有许多特制的小玩意。

即便如此,马一岙还是十分有经验地搜起身来。

他搜得很仔细,这种专业程度,反而让李龙八松了一口气。

很显然,他的识相救了他一命。

如果是真的想心存侥幸,做了点手脚,此刻恐怕是浑身紧张,冷汗止不住地流了。

处理完这边的两人,马一岙出来,给老歪打了电话。

我不知道两人在电话里到底交流了什么,但总之阿水最终留了下来,在这儿地方帮忙看守李龙八和老海,而离开之前,马一岙也跟那位大光头打了招呼,说明情况。

对方表示他不参与这里面的恩怨,不过会提供伙食。

次日,小陆将我们送回了旧州港,而随后我们在鹏城待了两天,马一岙托老歪通过关系,弄了两张港澳通行证来,然后带着我前往了一河之隔的港岛。

我虽然来了南方两年多,在鹏城也待了许久,但从未有去过对面那个东方金融之都。

说起来,心中还是有点儿小激动。

二十年后,国内的北上广深,甚至一线城市自然也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了,然而在九八年,即便是已经在了改革开放的窗口待过,但抵达港岛、瞧见这入眼而来的繁华,我的心头还是十分震撼的,四处打量,总感觉眼睛都不够用,有种乡下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我越发地能够感受到秦梨落当初招揽我的自信是从何而来。

很少有人能够抵御得住这种繁华的诱惑。

大部分人都如同海妮的弟弟罗东伟,以及老海一般,没有任何犹豫,就会愉快地接受了招揽。

不过新鲜归新鲜,我倒也没有太多的羡慕,因为像我这样的情况,与其将命运交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还不如自己去奔走,更何况我还找到了一个似乎志同道合的人作伴。

马一岙也没有来过港岛,不过他比我淡定许多,先购买了地图之后,又用粤语跟人询问公车的路线图,一切井井有条。

两人忙活一早上,终于来到了坚尼地道一带。

马一岙在坚尼地道一号的雍仁会馆驻足了许久,不知道在干嘛,直到里面有人走了出来,他方才若无其事地带着我走开。

我忍不住问他这个雍仁会馆是干嘛的,他摇了摇头,说以后再告诉你。

他语焉不详,而即便是走了很远,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很明显心中是有怨念的,搞得我都以为到了目的地。

离开雍仁会馆,又往前走,没多一会儿,我们来到了那家金x福店。

店里珠光宝气,金银首饰看得人眯眼,马一岙并不理会,直接往里面的贵宾间走,有店员迎了上来,他开口说道:“我有家传的老物件,想请你们的大档头帮忙掌掌眼,给估个价儿。”

店员听闻,打量了一眼我和马一岙,然后很有礼貌地说道:“两位这边请。”

刚才那番话是暗号,我们径直往里走,过了一个狭窄的过道,来到了一个装修豪华的隔间,店员请我们坐下,然后躬身说道:“两位稍等,我去叫经理来。”

他离开,没半分钟,进来一个美女店员,给我们沏了两杯咖啡之后又离开。

如此又等了五六分钟,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穿定制西服的中年男人从里面的门走了出来,看了我们一眼,朝着我们点了点头,招呼道:“两位先生,找我们大档头有咩事?”

马一岙坐在真皮沙发上,端起咖啡,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平静地说道:“跟你们当家的谈一笔生意,你不够格。”

中年男人的眉头一跳,有些恼怒,不过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从兜里的金盒名片夹里摸出了两张名片来,递在了我们跟前的茶几上,刻意敲了一下桌子,微笑道:“在下是这儿的主管,跟我说也可以。”

马一岙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好,李龙八和海民威的性命,你能帮忙出个价么?”

话一出口,对方浑身一哆嗦,脸色大变。

正文 灵明石猴第五十八章 破旧笔记藏天下

中年男人作为一个普通的管理人员,在夜行者家族的港岛霍家体系里,仅仅只是很底层的角色,身份地位,甚至都不如刚刚加入不久的老海,又怎么可能来跟我们谈论秘事,故而在马一岙表明来意之后,大惊失色,之后更是连连道歉,让我们稍等一下。

没多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年纪约莫有五十来岁,鹰钩鼻削瘦脸,瞎了左眼,里面安着一颗玻璃珠子,在灯光的映衬下,露出诡异的光芒来。

这个人的气场很足,一走进来,便坐在了我们的对面,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白色过滤嘴的香烟,又甩了甩手,一块金属打火机出现在右手之上,金属盖子一开,立刻就有火焰出来,他点上烟,深吸了一口,又一甩手,打火机不见了,随后缓缓喷出了淡青色的烟雾来,这才慢慢说道:“李龙八和海民威那两个小子,现在在你们手里?”

马一岙洒然一笑,说我有点儿奇怪,怎么就来了你一人?

那人眉头一掀,说怎么,你觉得我也不够格么?

马一岙平静说道:“霍家在外的四大行走之首,风雷手李冠全,自然是够资格的,只不过我有点儿好奇,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扑上来一大帮的打手,先将我们这两个胆敢冒犯你霍家虎威的家伙给擒下来,再说后事么?”

中年男子李冠全微微一笑,说马先生还真的是爱说笑,我霍家虽说是这夜行者家族,但历来都不是孤立独行之辈,平日里跟官方的关系也不错,对待内地的侠义之士,向来也都是尊重的,你老师是湘南奇侠王朝安,跟我们老板霍英雄都有交情,所以咱们之间即便是有所误会,我也不觉得无法协调——世间事,只要有心,都是可以坐下来谈,并且可以谈得开的嘛……

他这般说着,话语里好像很恭敬客气的模样,但一边抽烟,吞云吐雾,一边眯眼聊天,态度却并不是太在乎。

我虽然见识不多,但这人一打眼,就知道是老江湖。

马一岙显然是早有预料,洒然一笑,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师父的事情,你大概是知道了,也清楚我所为何来;我身边这小兄弟,叫做候漠,当日他在霸下秘境之中,得到了能救我师父性命的后土灵珠,却不想被你们霍家的秦梨落给顺了去。老话说得好,江湖事江湖了,这事儿是他不小心,算我们认栽,不过我这次过来,想请您帮个忙,将后土灵珠暂借给我,让我拿回去救了我师父性命,再行归还,可好?”

他起先气势汹汹,这会儿却是低声下气起来,毕竟是过来求人的,别的不说,态度怎么都得做足。

李冠全却是波澜不惊,眉头都不抬一下,说哦,有此事?

我在旁边听着,不由得焦急起来,说你不知道?

李冠全摇头,说没有听过啊,你们可能不太清楚,秦梨落那丫头来头很大,背景深厚得很,像我这般的小头头,哪里管得了她?而她做什么事情,也未必会跟我们来汇报,不知道也是很正常啊。

我说那麻烦你给我们她的联络方式,可以么?

李冠全摇头,说那丫头前两天倒是回来过一趟,然后跟人赌气,跑去泰国普吉岛度假去了,国外嘛,电话也打不通,哪里找得到人啊——要不然这样,你们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回头她回来了,我再打给你们?

他一副跟我们商量的口吻,而马一岙却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李生,我想你刚才可能没有听清楚,后土灵珠,我们只是借来救命用的,用完了,还会还给您。”

李冠全微笑着说道:“我听清楚了,不过现在联系不到秦梨落,我们也只是爱莫能助。”

听到这里,我方才醒悟过来。

这个笑嘻嘻的男人,口头上说得天花乱坠,但从根本上来说,他只不过是个老赖而已。

即便我们低声下气,表示并不是想要拿回后土灵珠,而只是借用,他都如此。

作为霍家的高层,说出这样的推托之词来,还真的是……

不要脸。

然而对方这般一推六二五,仔细想一想,我们还真的没有办法,马一岙抬起头来,与对方对视,那李冠全完全不在乎,笑容满面,良久,马一岙咬牙说道:“用李龙八和海民威的性命来换,如何?”

李冠全耸了耸肩膀,说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这两个小子入了港籍,如果失踪了,而且两位跟此事有所关联的话,恐怕是回不了大陆了。

瞧见他这公事公办、满脸堆笑的脸庞,我恨不得一拳打下去,砸个稀巴烂。

然而我终究不能,只有看向了马一岙。

然而马一岙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有这么无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冷冷说道:“很好,素来听闻霍家的风雷手和东兴的老四笑面虎齐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冠全并不以为这是在骂他,拱手说道:“过奖了,愧受、愧受。”

马一岙起身来,冷冷地拱手说道:“告辞。”

他带着我离开了这儿,两人走到了外面的街上,我这才开口问道:“马兄,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马一岙刚才出来的时候脸色铁青,此刻面对着我,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是我失误了。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争端,尉迟京和风雷手两人虽然都是霍家在外办事的行走,但彼此之间,必然还是有分歧和矛盾的,那李龙八和海民威两人都是跟着尉迟京的,他们的性命,对风雷手来说,或许并不重要,甚至如果他和尉迟京之间矛盾很大的话,说不定还恨不得我们帮他,去干掉这两人呢……

我听到这一段话,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说这个……不可能吧?

马一岙冷哼着说道:“相比黄泉引,港岛霍家自然是讲规矩许多,也没有那么血腥,但并不代表他们这些夜行者家族是来做慈善的,这一点从你最开始被他们下启明蛊,就应该能够知晓;所以这一次过来,我也知道会出师不利,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李冠全会这般简单直白,毫不要脸。”

我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马一岙蹲下身来,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了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子来,这本子的封面是皮的,但磨损得厉害,他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手指落到了一页,说先去找这位前辈,让他居中说和一下吧。

我看了一眼,开头着“吴英礼”三个字。

我说这个吴英礼是谁?

马一岙说他是洪门老前辈,师父是符懋堃,师祖是民国十大家的臂圣张策,我听我师父说过,此人早年间名声不显,但五十岁之后,一身修为几近神通,是港岛之中了不起的修行高手;他是京东三河县大唐廻村人,1949年4月的时候随上海青帮的杜先生移居港岛,在洪门之中的地位甚高,虽然近年来隐居元朗,但如果能够请他来帮忙,或许这件事情会有转机。

我很是惊喜,说没想到马兄还认识这样的人物?

马一岙摇头,说不,我不认识他,他更不可能知道我这样的小角色。

我一愣,说那可怎么办?

马一岙抬起头来,眼神坚毅,说这件事情,只能撞撞运气咯,若是这边也走不通,那说明咱们文的不行,只能够走武的了——若是如此,大家就撕破脸皮呗,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为了救师父,我有什么可畏首畏尾的呢?

听到他这话,我越发明白了马一岙心中的艰难,对他说道:“放心,无论如何,我会跟你一起进退的。”

马一岙看着我,好一会儿,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声:“谢谢。”

两人聊过,不再停留,抓紧时间赶往了元朗去。

相比港岛而言,新界的元朗并不繁华,它是港岛十八个地方行政区中位置最西北的一区,位在新界的西北边,三面环山,地势平坦,道路两边尽是农田,一路过来,好多荒山,因为路途遥远,我们赶到了吴老先生居住的围村时,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分。

路上的时候,我很奇怪马一岙怎么到哪儿都能够找得到能帮忙的人,他告诉我,那笔记本是他师父留下来的。

他师父这大半辈子,都在为了重建“游侠联盟”而奔波着,笔记本上记录的这些人,都有可能是愿意重新加入游侠联盟的一员。

只可惜他最终还是没有办成这件事情,就遭遇到了不测。

笔记本的地址只记录到了村子,至于具体的地址,无处可寻,这件事儿让我们十分头疼,想了想,只有到处找人问吧,没曾想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人,这事儿很奇怪,弄得我们都很无奈,正在我们两人蹲在路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瞧见陆陆续续有车子进村来,而村子深处则响起了哀乐声。

什么情况?

我们跟着声音往里走,从身边行过的汽车越来越好,什么宾利啊加长林肯啊之类的,看得我们眼花。

我们一直走,来到了一处大屋前,才发现这里在办丧事,里面响着沉重的哀乐声,到处都是白色的孝布和白花,我看了一眼,不再注意,准备离开,然而马一岙却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

我有些意外,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