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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出了门,董懂才有点放心。昨晚睡觉还把门给反锁了,就怕他半夜一时想不开,夜闯她卧室,对她作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好在他还算清醒,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居然就被安芷默喜欢了呀…董懂心里冒出了粉红的泡泡,可是一想到宋望合,一想到前几个月的经历,她心中的小小暧昧全部被乌云遮住了,好像再也提不起精神去迎接新的感情。

话说安芷默到了办公室之后就去翻这几天的卷宗,找到了昨天沈颐说的那个案子的材料,开庭审理可能还要有一段时间。他翻看着初审时检察院提出公诉的一些相关文件,忽然愣住了。

死者:X小红 女 17岁。

这不就是董懂来之前,他家的小保姆吗?按照死亡时间推断,小红离开他家之后,不到半个月就被汪氏地产集团老总汪明的小儿子汪焰强暴后自杀了。沈颐说的居然就是小红…

小红是很羞涩但是很善良热情的孩子,一家人都在S市打工,有个正在上初中的弟弟。虽然来自小城市的郊区,可是她却有一副漂亮大方的容貌,只要稍加打扮,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

安芷默看了案发现场照片,以及尸检报告,背后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至于那盘录像带,肯定也是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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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懂又去了安芷默的房间,发现他把昨天的半截围巾和毛线团又放进了柜子里面,他没有丢掉,就证明他还留恋着什么,还期待着什么。想起宋望合昨天痛苦又期待的嗓音,董懂觉得男人都这样吧,喜新但是不厌旧,反而恋旧,连安芷默也这样。

董懂心情忽然低落很多。

还是跟季书遥在一起比较开心,他又开始偷偷写小说了,仍旧三天更一章,偶尔日更,她继续偷偷看他新写的小说,直到某天上群的时候群主俏护士告诉她其实摇光大人知道群里有个“劫色贫尼”,她才知道季书遥早发现她是他的读者了,悲摧哇…

只是听说,季书遥十月就要去加拿大了。

中午去季书遥家做饭的时候,季书遥帮她洗四季豆。忽然,季书遥说:“大婶,原创网十周年庆办书展,邀请我和其他几个作者去北京签名售书。”

“那很好哇。”董懂啪啪就鼓起掌来,手上的水溅了季书遥一脸,“到时候也跟我带一本回来吧,签上名哦。”

“我的性别要被曝光了。”季书遥垂头丧气。

“要不你趁这段时间有空做个变性手术吧。”董懂怂恿他,“抓紧了抓紧了抓紧了抓紧了。”

季书遥一记凶狠的瞪视,董懂闭嘴洗菜,“我之所以不公布我的性别,是因为怕你们这些大婶大妈知道我是男人之后疯狂爱上我,然后搞什么粉丝团。”

“那你就争取成为继冯巩之后的新一代中老年妇女的偶像嘛。”

“这么说你支持我去签名售书?”

“去!为毛不去?”董懂欣羡地双手合十,眼睛里好像有闪光点在抖动,“我做梦都想签名售书,只不过这辈子应该没机会了。小孩,你就替大婶完成这个心愿吧!”

季书遥歪着头权衡了一番,最后点头道:“那我去。”

“什么时候去?”董懂准备炒菜。

“下星期。”季书遥回房间把原创网寄给他的往返机票拿来给董懂亮了一亮,董懂无比羡慕,眼睛里发射出绿光。

下午董懂在看公务员的复习材料,做逻辑推理做得欲仙欲死,头昏脑胀,尤其是图形推理,十题错八题!与她相反的是,安芷默对于图形推理非常拿手,正确率通常是百分之百,每次董懂实在不懂了,拿去问他,看就看了那么一两眼,就跟她说选某个,某个确实就是正确答案。

原以为通过国家最难的两个考试的安芷默一定是从大一就开始努力复习,直到某天听他自己说,他本科根本不是读法学而是数计的时候,董懂囧了,说敢情您是跨专业考研啊,安芷默轻描淡写地说是,本科读数计,硕士是法学。

董懂嫉妒极了,凭啥这么不公平的?

正咬牙切齿呢,门铃响了。看一看安芷默应该下班了,真少有,他会按门铃?忘带钥匙了?董懂放下书本跑过去,看见可视门铃屏幕上有个脑袋硕大的男人,董懂那一刻心里想的是:哦耶,居然有脑袋这么大的人?!(==五十步笑百步)下一秒,她拿起对讲电话,问:“您好?”

“你好,请问这是安芷默先生府上吗?”对方礼貌地问。

“是的,请问您是?”

“我姓汪,找安先生有点事情。”对方笑容可掬。

“好的。”董懂按了开锁键,开了楼道的门。

五分钟后,客人爬上来了,气喘吁吁,董懂差一点就要学着安芷默一贯的口吻说:“您该吃药了,钙中钙,一片顶过去五片,一口气爬五楼,气都不喘一下!”

这个客人手里,拎了一个大果篮,但是他的肚子,比果篮还大,他手上戴着的宝石戒指,比果篮里的桂圆还大。

“姑娘,你是安先生家的保姆吧?长得可真水灵~”客人笑眯眯地说,脱鞋进来了。

董懂悲摧地想,我怎地就是保姆了…她老不情愿地拿了双拖鞋给他,自己光着脚啪啪地去给他倒茶。安芷默家的好茶很多,但是董懂对这个不在行,有时候安芷默泡茶叫她过来喝一点,她就抱了个大杯子过去,一下倒了半杯,边上网边喝,觉得好喝了,就问这是什么茶,安芷默说是庐山云雾,她也不明所以。于是,董懂就拿出上次安芷默泡的这种茶叶到客厅,学着安芷默泡给客人喝。

“庐山云雾?嗯,好茶,好茶。”客人看起来也很懂的样子,一边称赞一边问:“安先生还没回来呢?他工作挺忙的吧?”

董懂答应着,把小茶盅端到客人面前,就听见安芷默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客人也听见了,眼睛一亮,盯住门口。

法官大人铁面无私(二)

墨绿色的防盗铁门缓缓被推开,安芷默拎着黑色的公文包走进来,一眼就看见玄关处黑色的皮鞋,油光发亮。他偏头一看,汪明讪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很激动的样子。当父亲的,养出这样禽兽不如的儿子也真苦了他了。安芷默换了鞋,走进客厅,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我是汪明,汪氏地产的。”汪明显得很谦虚,双手递了一张名片过去。

安芷默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原来是汪总,久仰,请坐。”

“不敢当。”汪明是个很容易出汗的体质,坐下的时候额头和鼻尖都渗出了汗珠,他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抹了一下,唯唯诺诺的看着安芷默。

“我去做饭。”董懂转身,心想我已然是个保姆角色了。

“董懂。”安芷默叫住她,董懂莫名其妙看着他,他平静地说,“你先回房间。”

董懂忽然明白了,哦,我知道你们一定要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一个法官,一个老总,嘿嘿…猫腻,有猫腻。董懂听话地上楼,其实是蹲在转角处偷听他们说话。

果然,汪明一见安芷默家的“保姆”走了之后,就从上衣口袋里拿了一个薄薄的信封出来放在玻璃茶几上,开门见山地说:“安先生,我小儿子汪焰的案子已经上诉到了中院,现在等待开庭…那个小子不争气,做了点坏事,希望各位法官给他一个机会…”

“汪焰的案子其实并不复杂,我认为,一审的判决很合理。”安芷默不为所动,只是用目光轻扫过那个很普通的信封。

“我儿子是年轻不懂事,我们平时比较宠着他…”汪明不依不饶,陪着笑脸,“也不能说我们完全不用负责,该赔多少钱我们赔,按民事纠纷来,价钱随小红的父母开。汪焰也就是个18岁的孩子,如果真像一审判决的那样进监狱15年,那他这一辈子…”

“小红也只不过是17岁的孩子。”安芷默打断他的话,“而且,她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

汪明窘迫地又是满头大汗,掏出手帕擦了又擦,“我咨询过律师的,那个…强奸罪,可以判3年以上10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所以,能不能在这个范围内…”

“汪总应该清楚,汪焰的犯罪情节应该属于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的范围。”安芷默面无表情地望着汪明殷切的眼睛,顿了一顿,又说,“量刑并不是一个审判员所能决定的。”

汪明以为他有所动摇,忙说:“我会去做工作的!尽量让大家在可能的范围内达成一致…我也很无奈,可是我毕竟是他的父亲啊。”

董懂偷听到这里大概知道了,这个汪总的儿子犯了强奸罪,又不想坐牢,于是就来疏通关系,想私下解决,最不济就少判几年。而且受害人好像还死了,年纪也挺小的。有钱有权就能摆平很多事情,鄙视!董懂忽然转念一想,自己得以保留学籍,不也是依靠权力得来的,又有什么资格鄙视别人,别人只不过情节比她严重罢了。

“有个情况我想说明一下。”安芷默见他一直流汗,就把空调温度降低了一些,“我不可能参与这次庭审,因为死者小红,很遗憾曾经当过我家的保姆。”

董懂大骇,什么!!小红!怪不得觉得名字耳熟,居然就是在她刚来S市的时候,安芷默辞掉的那个小保姆…

“这个…”汪明显然不知道小红去他家当保姆之前,居然在这里工作过,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他之所以会先来找安芷默做工作,是因为听说安芷默的省高院院长的儿子,只要过了他这关,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想到这里,汪明笑道:“无论如何,那个女孩子只是个乡下人,我儿子今年可是刚刚考上大学,9月就要去报道了,于情于理,安法官都知道谁对我们国家比较有用吧?还是希望安法官帮我儿子去上头做做工作,要多少活动费尽管开口!”他把信封往安芷默面前推了一推,“这一点小意思还请收下,放心,户头写的是我的名字,密码在里面,不会带来什么麻烦的…”

安芷默没有说话。

见惯了这种场面的汪明心里笑话安芷默的挣扎,其实谁没有这样的第一次呢,尤其是像他这么年轻的人,心里可能还有正义感,可是久了他就会知道,在权力与金钱控制的社会下,正义感算是什么东西。前几年他们集团内部出现了一点劳资纠纷,那时候他也是用同样的手段贿赂了区初级法院民事庭的庭长,最后不了了之,现在那个庭长还升官了。

“谁告诉你我的住址?”安芷默忽然问。

汪明愣了愣,眨眨眼,马上攀关系道:“我一朋友是市委办公厅的主任,他跟中院民事庭的一位同志是老战友,帮忙打听的,他已经答应我去疏通疏通了。说实话,他也跟我说这样的案子私下和解不可能,我只希望能轻判,轻判…”他用商量地口吻对安芷默软磨硬泡着。

“汪总走好,不送了。”安芷默起身,收拾茶具,瞄了一眼他来的时候提着的大果篮,安芷默带着讽刺的口吻说,“谢谢汪总大老远给我送水果,水果我收下了。”说着,他拿起信封,放在汪明的手里。这是安芷默第一次碰这个信封,从手感上能够确定里面装了一张银行卡,跟他一开始想的一模一样。

汪明的脸色大变,红中泛青。他气愤地站起来,最终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的原则是少树敌,尤其是安芷默这种家庭背景的人,高攀不起就罢了,千万别惹毛了。他深吸一口气,笑道:“很遗憾,安法官,既然你只爱吃水果,那我就把水果留下。今天真是打扰了,再见。”

安芷默没有多计较,点了点头,他同样不会没事让汪明下不了台,为自己树一个敌人,毕竟犯罪的不是汪明,留下那篮水果,就是为了不让汪明面对把礼物提回去的尴尬,在这一点上,他圆滑而有分寸。不过,如果今天是汪焰亲自来找他,他一定一脚把那个人渣踢出去。

蹲在转角的董懂为安芷默的清廉鼓掌,啪啪啪啪啪!磨蹭了一会儿,她假装自己刚从楼上下来的样子,问:“客人走了?哟,你受贿!你居然收了人家的果篮!”话虽这么说,她自己却跑过去三下两下就把果篮的包装给拆了,拿出一串桂圆剥着吃。

“受贿你还吃?”安芷默挑眉问。

“我是为了让你受贿受得彻底一点。”董懂嘴里包了两个桂圆,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非法窃听罪。”安芷默忽然就判了个罪名给董懂,这让董懂措手不及,瞪着眼睛,强词夺理:“我什么都没听见啊,为毛就又非法窃听了?!”

“你刚才没有上楼。”开始罗列证据了,OMG,“第一,脚步声只到楼梯中间就消失了;第二,楼上没有开关门的声音;第三,你出现得很准时,并且欲盖弥彰地在客厅只有我一个人的情况下明知故问客人是否已经离开;第四,你能准确地在看见我留下果篮之后马上指出这是受贿,说明这个词语已经在你脑中酝酿很久了,显然,你知道刚才他有过行贿的行为。第五,也是决定性的一点,我,没有听见你下楼的脚步声。”

董懂目瞪口呆,嘴角抽了又抽,法官大人慧眼如炬,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他的呀。罢了,坦白从宽,董懂马上积极交代自己的案情:“我一见那个人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怕他对你作出什么威胁你生命安全的举动,刚才就蹲在转角来着,只要一听见不对,我就马上…”

“救我?”安芷默接下去问。

“报警。”董懂笃定地说。

安芷默无语地把茶具收好,端进厨房。

“安表哥,小红真的…死了?”董懂靠在厨房门口问。

安芷默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习惯性地把手伸进上衣口袋想把烟盒掏出来,可是口袋里什么都没有,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戒烟很久了,今天却忽然想吸一支。他又看向董懂,点了一下头。

如果当初他没有因为董懂的到来而辞掉小红,小红就不会死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大概就是这种糟糕的感觉。17岁的一个小女孩,以那么悲惨而屈辱的方式死去,害死他的凶手却到处行贿以求获得减免刑罚。

董懂见他一脸郁闷,就好心倒了杯水给他,他从回来到现在还没喝过水呢。“不能让那个人得逞,什么乡下人、大学生的,说得真恶心,谁家往上数三代不是农民,猴子、猿人、农民、市民,这本来就是社会发展的趋势——搞的他好像不是猴子变的一样。”

安芷默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一下,夕阳橙黄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笑的时候眼睛是弯的,嘴唇也成了一个倒新月的形状,典型的笑不露齿,却甚是好看,把董懂给惊艳了,居然吓退两步,最后外焦里嫩而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出来,我要做饭了。”

法官大人铁面无私(三)

“出去走走吧。”安芷默走出厨房,不由分说拉着董懂的手臂往门口带,“晚饭我请。”

本来还想坚持在家里吃饭的董懂一听说他请客,就叛变了,马上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江滨道那边新开了一家泰国菜馆,今天是最后一天打折,八点五折,满一百五送二十块抵用券哦。”

安芷默蹙眉望向她,董懂最近胆子大了,一副非主流的傻样,瞪大眼睛不依不挠跟他对视着。

人,恐怕就是这样,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之后,就会变得放肆。所以有句话叫“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细听起来是很心酸的。

安芷默同意了,刚要出门,就听董懂在身后叫道:“哎呀我要不要化个妆…”

“浪费时间等于…”安芷默又要搬出鲁迅先生的原话了,董懂知道他接下来一定说自己故意杀人罪,就放弃了化妆的念头,把自己放在笔记本边上的黑框眼镜戴上,遮掩一下未施粉黛的脸。

董懂跟在安芷默身后下了楼,觉得今天他的背影从未有过的落寞。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他的背影,以前只要他转过身,董懂就去做别的事,看也不看他,现在反而能看个明白。他个子虽然高,但是却不佝偻,任何时间背都挺得笔直,吃饭、看书、看电视也一样。他的骨架并不宽大,肌肉匀称,穿T恤、衬衫或是运动装都很合身。要说他在身体上有什么不完美之处,就在于他右手臂上的一个圆形的疤痕,像是烟烫的。为什么有那块疤痕,董懂没有去问。

毕竟,每个人,有有一段悲伤。

安芷默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走,也没有回头看董懂,走了一大段路程,终于停下来,跟董懂说:“吃完饭陪我去买点东西,有事情做。”

董懂说好,就几步走到他身边,跟他说,小红曾经说他是个好人等等,让他不要自责些什么,“权力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就能做很多好事,用不好,可以伤害很多人。”董懂说,“谁都有个求人的时候,在求别人办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别人有一万个理由帮自己。但是自己要去悔改,错了就一定要改,如果免过责罚,而继续作恶,还不如当初遭受责罚。”这些话,她既是说给安芷默听,又是说给自己听,对于宋望合,她一定要坚定的决绝。

“董懂,其实你很世故,为什么总是装天真。”安芷默向前走,但并不看她,半天没有听见她回答,又说:“因为有故事,所以世故…”

“人,还是天真一点好。”董懂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换上一副笑脸,跟安芷默说:“安表哥,那家泰国菜馆就在前面,你钱带够了吗?”

安芷默听着,拍拍自己的上衣口袋,薄薄的黑色钱包里,现金不多,一张信用卡足矣。

新开的这家泰国菜馆名字叫Very Siam,一进去就能闻见来自异国香料的独特香味,其中还夹杂着泰国菜一贯的酸辣味,让人闻之而食指大动。这里的服务号称达到了五星级的标准,服务员都穿着泰国的传统服装,眉眼间也有几分泰国人的模样,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男性。

迎宾员将他们带到两人的情侣座上坐定,这恰好是最后一个情侣座。服务员走了上来,先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才把菜单给他们。菜单上有每道菜的介绍,有的还有配图片,董懂看得眼花缭乱,最后投降了,让安芷默点。

安芷默扫了几眼菜单,他的手机响了,他看看来电显示,飞快地接起来,迅速在菜单上指了几道菜,就走出去接电话。服务员在单子上飞快记下了,然后将单子送去厨房。

打电话过来的是安芷默的母亲谢婕,只是关照他几句,问他在做什么,吃过了没有。安芷默说自己和董懂在餐馆吃饭,刚刚坐下。谢婕没再多问,就进入正题:“记得龙副院长吗?你父亲跟你提过的。”

安芷默低低回了一句:“记得。”

“他女儿龙司晨这几天出差去S市,我待会儿把手机号码发给你,你有空联系她一下,约她吃个饭。”

“不必了。”安芷默几乎在谢婕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拒绝。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你…你还是照办吧。还是,你心里有什么人?”谢婕担忧地问,“如果你心里有人,但是她没有与我们相当的家庭背景,你父亲一样不会同意的。不要弄得像以前那样,妈心疼你,芷默。”

安芷默从玻璃窗望进去,董懂撑着下巴在玩手机,时不时朝厨房方向看一眼。玻璃——是的,玻璃,隔了一层玻璃,你能看见,但你得不到。

挂了电话,安芷默收到谢婕发来的短信,上面是龙司晨的手机号码。安芷默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臂的疤痕上,明明好了,今天好像又灼痛起来,就像当初安惟把烟头按在上面时一样的刺痛。他心一横,把短信删了,推门走进去,回到座位上。

“给你~”董懂把用树胶套装起来的筷子拆了给他,谁知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董懂不禁缩了一下,他垂下目光想了些什么,最终放开。然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董懂觉得很尴尬,所以食物一上来就赶快吃,呛到了,那叫一个惨,眼泪直流,也还好今天没有化妆,不然眼妆一定花掉。

安芷默没有动筷子,望着旁边某个角落。三年前,到处也找不到她的安芷默闯进安惟的办公室,大概也是这个季节,整整两夜没有合眼的他抓住安惟的手臂,说,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安惟很平静地说,放手,回去看书好准备考试。安芷默拒绝之后,安惟就带着平静的表情将燃着的烟按在他的手臂上,当时他竟然不觉得疼,只听安惟说,该放手的时候,就给我放手。

一晃已经三年,是不是一切要重演一遍。安芷默觉得非常疲惫了,想起刚才谢婕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如果你心里有人,但是她没有与我们相当的家庭背景,你父亲一样不会同意的。不要弄得像以前那样,妈心疼你,芷默。”

要不要重蹈覆辙,跟安惟再对抗一次…

董懂抬头看着安芷默,也顿时没有了胃口,依旧是尴尬,窗户纸一旦捅破了,尴尬随之而来。董懂心想,如果我也喜欢安芷默就好了,这样就能顺顺当当在一起,啥都别想了,什么宋望合、薛婷,都滚一边去。

可是,安芷默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疤痕,想起至今杳无音讯的前女友,最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已经无力再去坚持什么,他面对的,是那样一堵坚固的墙,而并非脆弱的玻璃。

他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然后冷漠地抬眼瞥了董懂一眼,然后说:“明天,我希望你带我去慰问小红的父母,因为我不方便出面。”

“好。”董懂欣然同意了,小红说的没错,安芷默确实是个好人。

“吃饭吧。”安芷默的语气没有抑扬顿挫。

只是,这顿饭吃得很沉闷。结账的时候董懂收到了抵用券,在她把抵用券收进包里在抬头,看见安芷默已经推门出去了。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安芷默接了电话之后,表现得很奇怪,竟忽然变得那样陌生。

董懂良心上过不去,竟然觉得对不起他。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去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安芷默去超市买了些营养品,当晚把这些礼物和一个装着两千块钱的信封交给董懂,说:“明天我下班之后带你过去,麻烦帮我送给他们。”

他居然说“麻烦”,这是敬语啊如来叔叔!董懂接过那些东西,小心地收好,一转身,他已经回房间了。董懂觉得别扭,具体哪里别扭,又说不出来。

两个人心里都有过不去的坎,没有人愿意再前进一步。安芷默试图往前迈了一小步,可是很遗憾,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他退回去了。

法官大人铁面无私(四)

沉闷的一天过去,安芷默下班之后就载董懂按着地址找到小红的家。董懂望着漫天的火烧云,想到小红在医院里对自己表露出对安芷默的好感,不禁想起那首诗:含泪与君别,多少春秋音尘绝?终日望君君不见,唯见夕阳斜。也许是夕阳总是留下这样的遗憾,才有那么多文人骚客面对夕阳空发感慨,寄托悲思。

下车之后,她提着一大袋慰问品,揣着装着两千块的信封,走进一条小巷。巷子很窄,旁边有两条水沟,散发着脏水的臭气,花脚蚊子在水面上飞得欢快。

穿过小巷,就到了小红一家住着的地方,那是一栋近乎危楼的红砖四层居民房,小红家住在顶楼,掉了漆的窗户斜斜歪在一旁,纱窗一片灰暗,像是落了很多灰。阳台上放着一个仙人球盆景,晒着几件背心和短裤。董懂上楼去,发现小红家的铁门没有关,正想问问里面有没有人,就看见第二道木门猛地打开,一个年轻男人走出来,差点没撞到董懂。男人和董懂对视了一下,目光不是很友好,甚至有一丝怀疑的意味。

董懂移开目光,飞快进去,把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