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气的手发抖,又一个巴掌打过去,这次被拦住了,谢氏一看,自家公公青着脸站在一旁,后面站着惴惴不安的阮灵鸢。

“这是怎么了?教导孩子也不用在外面,惹人笑话。”阮向贤眼色一转,瞪向周围的人。

祈然堂,阮向贤坐在上座,阮灵珠阮灵鸢跪在下面:“事情就是这样,我去叫人,姐姐在一旁看着表哥,不是母亲看到的那样…”

阮飞琼神色松了下来,谢氏也颇为尴尬,阮向贤哼了一声:“你们一个个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是为人长辈的样子吗?”谢氏嗫嚅着:“儿媳被气昏了头…”阮向贤道:“那就不能问清楚吗?”

“祖父,请听灵珠说一句话。”阮灵珠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愤慨,神色平静的跪在地上:“祖父,母亲从来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过,我们是比不过大哥大姐的,如今叫我嫁给一个禽兽一样的人,我也认了,转过头来却又诬陷我勾引自己的表哥,毁我的清誉,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如去死,来证明我的清白。”

说着她猛然起身朝墙上撞去,阮灵鸢眼疾手快,抱住了她,被带的倒在地上,所幸没撞出血来,只是磕青了头。

阮灵鸢抱着阮灵珠大哭起来:“姐姐,咱们的命怎么这么苦。”阮向贤大怒:“给我说清楚,那个尚书的三少爷究竟是个什么人品,不是说只是有些自许风流,文人酸气吗?什么叫禽兽不如?谢氏你给我说清楚。”

谢氏战战兢兢地,硬着头皮道:“那孩子确实不错,她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轻重乱说。”阮向贤哼了一声,吩咐人请大夫,转身就走。

阮灵珠悠悠醒来时,阮飞琼坐在她的床头,看见她醒了,道:“你可算是醒了,以后可不能做这样的傻事。”阮灵珠低低叫了声姑姑,阮飞琼叹道:“灵珠啊,这次是姑姑的不对,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了你,你放心,姑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你救了你表哥一命,我应该谢你才对,是姑姑的错。”

阮灵珠只是发证:“还不如死了干净。”阮飞琼连忙道:“傻孩子。你祖父已经着人去打听了,那三公子确实不是个东西,已经叫你母亲去退亲了,你放心,你不用嫁给这样的人了。”

阮灵珠回过神来:“真的吗?姑姑?”她紧紧拉住阮飞琼的手,阮飞琼拍拍她的手道:“可不是,姑姑一定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你别担心了啊。”

阮灵珠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愣愣的,阮飞琼看她呆滞的样子,叹了口气,离开了。

第三十七章 乐极生悲

阮灵珠的亲事还是没成,阮临湘知道了前因后果直道因祸得福,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许兰陵泼她冷水:“亲事毁了就罢了,你大伯父可不好过了。”阮临湘不满道:“那是大人的事,怎么能牵扯到孩子呢?”许兰陵笑道:“你还是小孩吗?”

阮临湘嘟着嘴:“怎么不是,你成亲的时候答应我陪我玩的,现在还没兑现呢。”许兰陵想了想,道:“这两日有点忙,过两天我在家提前陪太子过寿,你先准备着,等太子的寿辰过去了,咱们去庄子上打猎,泡温泉,如何?”

阮临湘欢呼:“太好了,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准备。”

太子生辰的当日是要在宫里过的,因此许兰陵便提前一天替他贺寿,二人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规矩礼节也不是十分讲究,只是一起吃顿饭,听唱戏就罢了。

阮临湘打听了太子的喜好,请了戏班子,又让人准备筵席,忙得团团转,不过她一想起忙完寿宴就要出去玩就充满了劲儿。

到了那天,阮临湘特意换了一身华服,准备应酬,太子今日要带侧妃乐善槿一同赴宴,阮临湘已经做好陪客的打算了,谁知竟有一位不速之客。

乐善槿拉着乐鸣玉的手笑道:“我妹妹到宫里陪我住几天,听说将军府景色极好的,就一直闹着要来,许夫人不会介意吧。”阮临湘虽然不喜欢乐鸣玉,但来者是客,她也不能把人往外赶,自然笑道:“侧妃说的哪里话,我和乐小姐同在一起念过书,也算是同门了。”

乐善槿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呀倒是很喜欢念书,偏生那时候家里事多,总抽不开身,我这妹妹倒是好命,可她又不喜欢念书。”

乐鸣玉拉着姐姐手不高兴道:“姐姐,你说什么呢。”乐善槿笑道:“怎么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阮临湘连忙打圆场:“我们又不是男子要建功立业,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不过是打发时间多交几个朋友罢了。”乐善槿笑道:“正是这话。”

戏开场时男人们在外面已经喝上了酒,乐善槿有孕,阮临湘便提议不喝酒,用水来代替,女客只有乐善槿乐鸣玉姐妹俩,但阮临湘仍然忙得团团转,一会打点茶水点心,一会打点唱戏说书的百先儿,一会又忙着酒席的单子。

乐善槿会意,道:“这一家子虽说人不多,可件件小事积累起来也够人忙的了,也难为你这么年轻就打点的妥妥当当。”

阮临湘谦虚道:“过奖了,您是客,我不能陪您说话倒是我失礼了。”乐善槿笑道:“别说这话了,你去忙你的吧,左右是看戏,鸣玉在这陪着我就行了。”

阮临湘又告了罪,匆匆去厨房定了菜单子,原先定的菜单子里没有预备乐鸣玉的,此时又要打听乐鸣玉喜欢喜欢吃什么,又要去采购没有的材料,厨房的人不敢擅自做主,便请了阮临湘来。

好容易处理完厨房的事,阮临湘累的坐在园子里歇歇,木兰在一旁给她擦汗,道:“夫人可辛苦了,要不咱们先歇歇再去吧。”

阮临湘撑着站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操办宴席,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的,让人心悦诚服,她摆手道:“别歇了,快去前头招呼客人吧。”

二人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乐鸣玉独自一人走在小路上东张西望的,阮临湘忙迎了上去:“乐姑娘怎么了?是不是迷路了?”

乐鸣玉全然没有了刚才在乐善槿身边的规矩,神态傲慢,道:“我只是来逛逛园子,不如许夫人陪我逛逛。”说着看了一眼阮临湘身后的木兰,阮临湘会意,吩咐木兰:“去前头照看侧妃。”木兰屈膝行了个礼退下了。

二人一路走,阮临湘看沉默着也不是办法,打起精神笑道:“乐姑娘现在还去沐德书院吗?我许久不去,很是想念书院里的先生呢。”

乐鸣玉嗤笑一声,没有接话,却问道:“听说你二姐要嫁给礼部尚书的三公子?”阮临湘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仍然解释道:“只是私下里议亲,后来二人八字不合就罢了。”阮灵珠的婚事后来不了了之,对外一致的说辞是二人八字不合。

乐鸣玉嗤笑道:“得了,谁不知道是你姐姐要攀高枝啊,你们一家子倒好,是哪香往哪钻那。”阮临湘面色一沉:“你说什么?这话是谁说的?”

乐鸣玉哼了一声:“谁说的不重要,关键是,你们阮家还好意思自称书香世家,表妹勾引表哥,真是不堪入耳啊。”

阮临湘怒道:“你说什么,谁勾引谁?说话要有凭有据。”乐鸣玉嘲笑:“得了,别装无辜了,你知不知道,你比韩宜安更让我恶心,比起你,还不如韩宜安嫁给许将军呢,韩宜安最起码是公侯千金,比你识礼,比你能干,比你招人喜欢。”

阮临湘气得浑身发抖,她瞪着乐鸣玉,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是客人,不能闹翻,不能闹翻…可乐鸣玉的话彻底打破了她的理智:“我一直以为你林家的那几个表姐是最讨人厌的,没想到来了个你,你比她们更讨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大伯母想着攀皇后娘娘的高枝儿,没成想摔了下来,这又换成了你,不知道的说是好命,知道的才能看清,你们阮家都是肮脏货…啊…”

乐鸣玉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看着甩了她一巴掌的阮临湘。阮临湘气的手直抖,她怒道:“我把你当做客人,你却来侮辱我们阮家,我跟你有仇还是我们阮家跟你有恨,你还拉扯上我表姐,她们又怎么招你了?你说啊!”

乐鸣玉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敢打我,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说着就要打回去,阮临湘身子灵活,躲了过去,她冷笑:“万寿节在百花园的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害了我一次,休想再害我第二次。”

乐鸣玉发了狂似的扑上来就打,所幸木兰不放心,到前院溜了一圈又偷偷回来瞧着,一看说着说着夫人先打了那乐小姐一巴掌,吓了一跳,又见夫人要吃亏,赶紧冲了出去,死死拉住乐鸣玉。

乐鸣玉可不是省油的灯,在书院不如林家姐妹念书好,得先生喜欢已经很不高兴了,又来了个阮临湘,一副无辜无害的样子,别人都喜欢她,更让她不忿,后来阮临湘居然嫁给了许兰陵,谁不知道许兰陵是京城最得意的贵婿,竟便宜了这个乡下丫头,她对阮临湘可谓是又妒又恨,今个儿来就没打算给她好脸,如今打了起来,她更是怒火中烧。

阮临湘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身上被抓伤了好几道,木兰拦也拦不住,只好去叫人,这下,连外院的太子和许兰陵都惊动了。

乐鸣玉哭诉阮临湘先动的手,阮临湘不可置否,乐鸣玉更得了理,又哭又闹,乐善槿只觉得丢人,看着衣衫散乱神情倔强的阮临湘,她知道肯定是自家妹妹闹出来的,又羞又恼,连连道歉,扯着妹妹回了宫。

女人之间的事太子也不好多问,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句过两天来赔罪就走了,一顿好好的宴席变成了这样,许兰陵气得脸都白了。下人们看着将军的脸色就知道不好,要出事。

第三十八章 大吵一架

阮临湘的伤都在身上,她也不让木兰帮着看,躺在床上哭的十分伤心,木兰在一旁劝,劝着劝着主仆二人倒一起哭了起来。

许兰陵进来,看阮临湘哭的抽抽噎噎的,一肚子气先放下了一半,他叫木兰出去,拿了帕子给阮临湘擦泪,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今天你怎么这么性急,你是主人,倒和客人打起来了,以后出去怎么和人家应酬?在府里怎么立威?”

阮临湘听了这话嚷起来:“是她先招惹我的,我难道就是受气的吗?”许兰陵耐心道:“我不是叫你忍气吞声,乐姑娘是刁蛮,你大可以先敷衍着,等客人走了再告诉我,我也可以帮你出气呀,何必急于一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阮临湘怒道:“你就是叫我忍气吞声,她都骂到我头上了,我难道帮着她一起骂吗?”许兰陵也急了:“你难道听不懂我的意思吗?你现在是将军夫人,是安国公府的女主人,不是阮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了,你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今天你和乐小姐打了一架,明天就传遍整个京城了,你的面子还往哪放?以后遇到人跟你对着干,你都要和他吵一架吗?”

阮临湘受了委屈,本想着许兰陵能安慰安慰她,可是许兰陵不仅没安慰她,还教训她,她心里憋得难受,说话也就不讲什么分寸了:“我本来就是娇生惯养的,是你要娶我的,我又没求着你娶,现在你嫌弃我不懂的分寸,那你就休了我,再娶好的去。”

许兰陵被她一说,心里也更气了,我忍着气跟你讲道理,你不听还扯这些有的没的,话赶话就脱口而出:“早知道你这么不讲理,我才不娶你呢。”

话一出口,阮临湘愣住了,许兰陵也愣了,阮临湘冷笑:“好好好,总算说出真话了,我就是蛮不讲理,我这就走,省的招人烦。”

说着下床就要走,许兰陵赶紧拦住了她:“你要干什么去?”阮临湘推开他:“用不着你管。”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喊:“木兰,把我的东西收拾了,今天咱们就回家。”木兰在外面听两个人吵已经胆战心惊了,听阮临湘吩咐赶紧进来,看许兰陵青着脸也不敢动,嗫嚅着:“夫人,咱们真回去啊…”阮临湘跺着脚急道:“马上走,你赶紧收拾。”

许兰陵怒喝:“不准收拾!”阮临湘才不怕呢:“我想往哪走往哪走,你管不着。”说着就要往外走,许兰陵将她拦腰扛了起来扔到床上怒喝:“你再提一个走字试试。”阮临湘爬起来怒瞪着他:“怎么,你还要打我?你打死我好了,早死早超生。”

许兰陵被她的伶牙俐齿气的说不出话来,又怕自己真得忍不住了伤了她,只得大步离开,又吩咐管家看管好夫人,不准夫人出宁安堂一步,管家不敢怠慢,赶紧调了一列兵来将宁安堂团团围住。

阮临湘趴在床上不停地哭,许兰陵在外听的是五内具焚,青筋暴跳,最后还是走了,惹出这么大乱子,总得收拾不是。

东宫,太子青着脸,乐善槿在一旁哭的是梨花带雨,乐鸣玉跪在一旁,长庆侯乐长宁和夫人站在一旁都不敢说话,今天太子的脸面算是丢光了,去人家家里做客居然把女主人给打了。

太子冷笑:“乐侯爷真是好家教,乐小姐也是气势逼人,先打了靖国公家的小姐,现在又打了安国公夫人,下回是不是连我也敢打了,这天下,还有没有你们不敢打的?”

长庆侯夫妇赶紧跪下:“是臣下教女无方,还请太子息怒,老臣马上带着小女去将军府赔罪。”

太子冷冷道:“去什么,现在连我都没脸去了,兰陵新娶的夫人,连半年都不到,他在家里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你们倒好吗,直接打到脸上去了。”

乐鸣玉不服气的抬头:“是她先打得我。”乐长宁吓得喝道:“逆子,还不认错。”太子气的哼了一声:“人家跟你有仇吗?放着好好的宴席不去办跟你打架玩,要不是你出言不逊,,人家怎么会打你?”太子摆手道:“赶紧滚,别脏了我的地,这事要是兰陵追究起来,别来找我求情,我拉不下这脸去。”

乐长宁无法,只得先行告退,带了女儿回家去备礼。谁知到了将军府,门上的小厮说,将军进宫了,夫人不见客。

乐长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皇上待许兰陵亲如父子,这一状告过去,一个教女不严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许兰陵到东宫先向太子表示了歉意,太子叹道:“兰陵啊,这事不怪你,都是那姓乐的不讲理,你回去帮我向你夫人赔罪,说我治家不严,向她赔罪了。”

许兰陵还在气头上,道:“是她不对,不好好招待客人,我已经教训她了。”

太子忙道:“这可是你不对了,你也知道乐家那姑娘是什么品行,怎么能怪她,你回去好好哄哄,若是因为这件事闹起来,就是我的不是了。”

许兰陵苦笑,已经吵起来了,还能坏到什么地步呢?他没在东宫停留,出了宫也不想回家,便到酒楼去喝酒。

其实他也知道,乐家的那个乐鸣玉不是省油的灯,今天这事不能全怪阮临湘,可是今天的这件事却给他提了一个醒,阮临湘在家娇生惯养的,大家都宠着她,自己也让着她,可是出了家门别人不会让着她,她若是还是这样的脾气,一点火就着,将来和什么人都闹起来,甚至还会被人利用,他该怎么救她呢?必须要刹刹她的性子,让她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凡事不能这么急躁。

许兰陵狠了狠心,当天晚上也没有回家,反正家里这么多人伺候,不能出什么事,他一回去,她又要又吵又闹的回娘家了。

但是他心里还是担心,她这么爱哭,哭起来停不下来怎么办?他临走时说了这么重的话,她受不受得了?她还挨了打,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一想起来他就睡不着,恨不得马上回家看看她,抱在怀里哄着她,不要她再哭。

他辗转反侧睡不着,最后一定心,还是回去看看,他真的放心不下。

第三十九章 负荆请罪

回到府里,府里灯火通明的,管家见了许兰陵赶紧迎上来:“将军可回来了,夫人没有吃午饭,晚饭也没有吃,躲在房里不叫人进去,连木兰几个都被赶了出来,木兰木莲她们怎么叫都不应,一个个急得在那哭呢。”

许兰陵一听赶紧往宁安堂去,木兰几个跪在门外头哭作一团,不停地叫小姐,许兰陵心里一急,直接踹门进去,屋里没点灯,黑呼呼的,许兰陵直接摸到床上,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他心疼极了,抱出来一看,怀里的人竟如火似的。

木兰几个进来点了灯,灯下一看,阮临湘紧闭着眼,脸红通通的,一看就是发烧了。许兰陵吓了一跳,赶紧命人去叫太医,木兰急了:“小姐肯定是急怒攻心,以前有一次也是这样,哭着哭着就晕过去了,病了好几天。”

许兰陵一听,心疼的不得了,哪里还管什么教训,抱在怀里不停地叫阮临湘的名字,木兰拿了冰块来敷在她头上,一会太医来了,诊了脉,开了药,说要好好休养。

许兰陵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抱着阮临湘不松手,太医一看不行,说夫人要好好休息,许兰陵这才把人放下。

夜深了,许兰陵把木兰几个都赶了出去,独自给阮临湘擦洗,乐鸣玉的力气大,阮临湘身上虽隔着衣服,可也是青一块红一块的,许兰陵一想起她忍着疼,自己还和她吵架,手就直发抖。

他轻轻拂过阮临湘玉一样的肌肤,上面的青印红肿是多么刺眼,他想着阮临湘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心里就疼得直抽抽,自己居然还和她置气,他将人搂在怀里,如珍宝一般。

第二天,阮临湘悠悠转醒,许兰陵已经守了她一夜,双目赤红,紧紧盯着她看,见她醒了,眼中露出狂喜,他一把抱住阮临湘,喃喃道:“还好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阮临湘经过短暂的失神,终于想起昨天的事,她用力把人推开,有气无力道:“你走开。”许兰陵哪里还敢违她的意,赶紧叫了木兰和木莲进来伺候,他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阮临湘的病来势凶猛,但并不严重,经过一晚的休息,还有药物的辅助,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但仍然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她一天没吃饭了,木兰熬了粥来一口一口的喂,阮临湘吃了东西,也有了力气,她歪在床上,看着一直在一边看着的许兰陵,道:“你给我休书,我就走。”

许兰陵一惊,昨天气头上的话她还记得,可是他不是真心的,经过这一夜,早就悔得不行了,哪里还听得进这话,赶紧哄:“湘儿,我那说的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向你赔罪好不好。”

阮临湘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可是她生气的时候都是很较真的,她也不愿意跟许兰陵说话了,也不愿意看到他,只要许兰陵一在,她就蒙住头不出来,许兰陵没有办法,只好离开。

到了晚上,阮临湘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烧也退了,也不乏了,身上的伤抹了药也不疼了,她要木兰收拾东西回家,木兰犹豫:“咱们真的走啊。”

虽然夫人不肯见将军,但将军一直在门外守着,只有趁夫人睡着的时候才偷偷进来看一眼,木兰觉得将军对夫人真的是情深意重。

阮临湘下了决心:“走,不走在这看人眼色吗?”木兰道:“将军已经向夫人赔罪了,夫人就饶将军这一回吧。”

阮临湘怒了:“你是他的丫鬟还是我的?”木兰怕她生气,只好出去收拾。

许兰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从没有见过自己一直笑嘻嘻的小妻子会生这么大的气,他自己呢,早把什么教训啊,警示啊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又不善求人,默默地站在房间外面看着木兰几个忙进忙出。

木兰见将军愣愣的样子,叹了口气,将军不了解自家小姐,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她见自家小姐正恨恨的歪在榻上,偷偷拉了一下将军,许兰陵惊了一下,看一眼小心翼翼的丫鬟,会意的跟着去了院子里。

许兰陵问:“怎么了?”木兰急道:“将军,你怎么不去哄哄小姐啊。”许兰陵正摸不着头脑,此时跟得了金丹一样:“怎么哄,你知道吗?”

木兰想了个方法:“小姐从小啊就是吃软不吃硬,你和她吵架说理是行不通的,要放下架子,以柔克刚。”木兰觑了觑将军,他能不能落下这个脸啊?许兰陵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由于木兰几个人故意的拖拖拉拉,东西收完已经到下午了,阮临湘怒气冲冲的向许兰陵要休书,许兰陵一言不发,将所有人赶出了宁安堂,阮临湘不解,但也不动声色,看他能有什么花招。

许兰陵清空了人,一声不吭的跪在了阮临湘面前,阮临湘惊了,站了起来。

许兰陵将她按下,道:“湘儿,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骂你,你受了委屈,我不仅没替你出气,还说你的不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不娶你的话,我是气的,不是真心的,你是我这辈子最想娶得人。”

阮临湘直愣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眉目俊朗,气质卓然,眼眸中一片赤热之情,阮临湘忽然掩面大哭:“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你说这样的话来逼我。”

许兰陵慌了,上前抱住:“湘儿,我的心肝,别哭了行不行,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你走了我怎么办?”他忍不住在小人儿脸上落下一吻,“湘儿别走了。”

阮临湘只是哭,但是身体却不那么抗拒了,依在许兰陵怀里哭的凄凄惨惨的。许兰陵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心内隐隐约约还松了一口气,终于把人留下来了。

阮临湘忍不住拍了拍人:“下次你再说,我直接就走,再也不见你。”许兰陵亲了亲她:“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他看了看怀里的人,双眼微红,一双眸子眼巴巴的望着他,他的心都要化了,再也忍不住,亲了下去:“我只爱你。”

木兰几个人一直在门外面听了声音,知道成了,都松了口气,这事儿总算过去了。

第四十章 温泉庄子

俗话说夫妻吵架越吵越甜蜜,阮临湘和许兰陵大吵一架,倒是没了以往的生疏,整日里如胶似漆的,许兰陵对阮临湘是呵护备至,言听计从,阮临湘对许兰陵呢,是没了以往的淡淡畏惧和隔阂。

许兰陵决定带阮临湘去庄子上泡温泉,这件事是宴请太子前就定下来的,阮临湘与乐鸣玉的大打一架,由于长庆侯对女儿的禁足和许兰陵的铁血手段,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林氏还是从林妈妈那里听说了,听说二人闹得天翻地覆,自家闺女居然自请下堂。

林氏吓得半死,赶紧去了将军府,把阮临湘骂了一顿,让她以后不准再说这种混话,阮临湘和许兰陵正蜜里调油似的,自然说好,林氏本来不放心,但见女婿对女儿依旧是宠爱不改,二人还要去庄子上玩,也就罢了,回去后对着阮一棠大发牢骚:“你瞧瞧你闺女,休书也是随便要的?吓我一身冷汗,幸而他俩新婚,好着哪,若是当了真,看她怎么办。”

阮一棠抚着胡子笑道:“你也不问清楚,他俩吵架总的有个缘故,你放心好了,兰陵不是轻浮的人,况且他求娶湘儿时可答应了我的,不休妻不纳妾,你操的哪门子心。”林氏气结,为了女儿,她还成了瞎操心?

许兰陵在距京城十几里的地方有一座庄子,山上有一眼温泉,庄子便依着那温泉所建,建在半山腰上,一色的白檐青瓦,颇有江南之意,庄子后面是山,许兰陵叫人开了一块出来种了一片竹林,里面建了座竹屋,月下抚琴,竹林听风,颇有一番意趣。

阮临湘喜欢极了,执意要住在竹屋里面,许兰陵不可置否:“那也行,要是晚上有什么虫蛇鼠蚁的,你可别埋怨。”阮临湘想想那情景,瑟缩了一下:“我还是住庄子里面吧。”

庄子的主屋是老安国公亲自题的名儿,望月山堂,布置得精巧别致,阮临湘喜欢得不得了,许兰陵笑道:“走,这算什么,咱们去瞧瞧温泉。”

温泉泉眼在望月山堂的后面的小院里,只有经过望月山堂才能到,又隐蔽又精致,泉边盖了一座四开四合的亭子,窗户关上就成了一座小厅,打开窗子就是亭子,极为便宜,来之前,许兰陵已经差人来准备了,因此到处都是新换的帐幔。

阮临湘看着亭子四周挂的鹅黄色的轻纱帷帐,在风的吹拂下格外好看,亭子边上就是温泉,温泉的泉边砌了一条大理石的边儿,与雾气蒸腾,如云似雾的温泉水融为一体,温泉四周在了不少花树。

此时,汩汩的泉水,轻柔的纱帘,芬芳的树木,仿佛在仙境里一般,阮临湘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温泉周围跑来跑去的,呵呵的笑个不停。

许兰陵看着她穿着天蓝色的衣裙,在泉水旁跑过来跑过去的,开开心心的小身影,心内也十分高兴,正想叫她小心别摔了,只听“扑通”,阮临湘喊了一声就没了影,许兰陵心中一紧,叫了声:“湘儿。”没有回音,他赶紧跑过去一看,哪里还有人影,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毫不犹豫的跳进水里,游过去一看,那小丫头正看着他笑呢。

原来阮临湘没分清池子里的水和池子边上的大理石,一个失足就掉了下去,阮临湘在江南水乡长大,自是知晓水性的,见衣服湿了,所幸就玩了起来,听许兰陵那一声叫,阮临湘便起了顽皮的心思,故意藏在水里不出声。

许兰陵被吓了一跳,阮临湘一看,那人正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她忍不住笑了:“你也跌下来了?”许兰陵这才松了口气,恨得牙痒痒的,一把把人抱住:“叫你调皮,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人身上都湿了,索性打起了水仗,阮临湘势单力薄,一会就忍不住求饶了,许兰陵将她打横抱起:“咱们先去吃饭,我让准备了野味,你一定爱吃,吃了饭咱们再来泡温泉。”阮临湘搂着他的脖子自然说好。

两个人水淋淋的进了望月山堂,倒把木兰吓了一跳,赶紧拿了帕子和干净衣服来,许兰陵让春风和春雨两个服侍,木兰一边帮阮临湘换衣服一边埋怨:“夫人也该注意身子,将军在军中多年,体格健壮的不碍事,你说夫人要是生了病怎么办?”

阮临湘道:“我哪里就这么娇弱了,何况在温泉池子里玩的,那里的水怎么不能玩了。”木莲端了水进来,听见这话道:“这事也就罢了,怎么夫人叫春风春雨那两个去服侍将军,我瞧着,那两个小蹄子就没安好心。”

阮临湘用不惯生人,因此贴身服侍的都是家里陪嫁来的,春风春雨几个没有差事,很是尴尬,后来求了木兰,木兰又回了阮临湘,阮临湘才让她们两个专门伺候许兰陵。

阮临湘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兰陵要是真看上她们了早就收房了,何必等到这时候,既然没收房,那就说明兰陵没这个心思。”

木兰一想,也是,夫人嫁过来三个多月了,将军夜夜不空房,就连小日子那几日也是不避讳的,看来将军对自家夫人是真心疼爱。

阮临湘见木兰不说话了,笑道:“赶明儿给你找个女婿,让你对着你女婿唠叨去,看他受不受得了。”木莲在一旁也跟着笑,木兰红着脸啐了一口:“夫人欺负人。”

又要打木莲:“你也笑话我,难不成你不嫁了?”木莲才不害羞呢:“我不嫁,我一辈子陪着夫人,夫人去哪我去哪。”

许兰陵换了衣服进来,看那个小丫头站在脚踏上看两个丫鬟拌嘴,笑的前仰后合的,忍不住一笑,木兰木莲一见将军进来了,就不敢再吵,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过去端水端茶的。

许兰陵坐在阮临湘身边:“换了衣服咱们就去吃饭吧,我让庄头杀了一整头羊,让他们做全羊宴,有一道炙羊肉,他们正在外面生火弄呢,咱们去瞧瞧。”

阮临湘自然乐意,跑过去看,两个人吃了肉,烤了火,又泡了温泉,直折腾到大半夜才睡,阮临湘坐了一天的马车,本来就累,又玩了这么一圈,晚上躺在床上睡的极为香甜,第二天起的倒早,嚷嚷着要去打猎,这也是许兰陵答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