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陵不禁一笑,脸色却又凝重下来,当初皇上布局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西北的凌致寒,凌致寒是个微妙地存在,无论是谁当皇上,只要他想要西北安定,就得拉拢凌致寒,要不是自己主动请缨去了西北,先一步和凌致寒取得联系,说不定冀王早就派人来说服凌致寒跟着造反了,到时候就算凌致寒拒绝了,皇上对他也很难推心置腹,人心最是难测,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派来的内奸呢?

当时冀王一起兵,凌致寒就带着军队马不停蹄的往中原赶,和许兰陵的人马会和后,二人按照计划躲进了冀王的老巢,断了他的后路,然后隐藏在这大山之中,冀王也知道自己的大本营已被截断,除了造反这一条路,他没有第二个选择,而且,必须成功,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

但是,既往可不会自爆其短,因此这一事实也只有许兰陵,凌致寒,和冀王清楚,外面的人,仍然以为冀王势如破竹,对皇位志在必得,这时候,一些隐藏水下的人物就渐渐浮出了水面。

比如,长乐侯乐家,投靠了冀王,乐鸣玉被乐家作为筹码,送给了冀王做侧妃,冀王当然是来者不拒,乐家,第一个叛变了。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乐善槿被悄悄处死了,对外称暴病而亡,她生的儿子也被养到了皇后名下。

皇上对乐善槿其实是有感情的,乐善槿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在他还没成太子的时候就一直陪在身边,是一朵安静地解语花,更何况还生下了他的长子,但是这些感情在江山,天下面前,却显得如此单薄无力,皇上只有选择牺牲她。

京城的权贵之家算得上的真正的贵族的其实不多,安国公府百年传世,算一个,靖国公府几代忠臣,也是个打头的,长庆侯府则是因为世代书香,清贵之家,所以出名,像长乐侯府这样最近才兴旺起来的根本就称不上贵,顶多是有权有势罢了,其余的人家也大都是起起伏伏,或是儿孙不争气被降爵,或是没有银子越发的衰落,渐渐地都变成了普通的人家,只空留了一个祖上光耀的名头罢了。

因此,两侯府两国公府就成了京城权贵之家的风向标,长乐侯府叛变了,大家的目光就转向了长庆侯府和靖国公府,安国公府是有先皇护着的,就算冀王当了皇上也不敢放肆的,长庆侯府的态度很坚决,陶侯爷被请进了宫,陶夫人便遣散仆众,一心一意的守着府里,不离半步,陶世子和陶家已出嫁的大小姐也被召了回来,母子三人绝不出府一步。

靖国公府的态度很微妙,靖国公的嫡长女刚被皇上下旨判了和离,靖国公虽然也在宫里,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但韩夫人在府外已经着手准备了,大家都相信,靖国公必反,只是,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靖国公叛变的消息,要知道,靖国公只要一叛变,抓住了皇上,囚禁了百官大臣,冀王就必胜无疑,可是,靖国公并没有这么做,是为什么呢?皇上很不解,许兰陵,更不解,靖国公,究竟在等什么?

其实,靖国公也很想造反,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嫡长女被人设计糟蹋了,还被安上了通奸的罪名,名为和离,是则被休回了家,靖国公心里很憋屈,他手中有一支兵,人不多,但控制皇宫绰绰有余,他很想动手,但韩夫人说了,找到阮临湘之前不准动手,她要用阮临湘的血来洗刷女儿所受的耻辱。

阮临湘离开京城其实没多少人发现,毕竟闻管家还在,每天依旧上街买菜,门口有人守着,内宅丫鬟们进进出出,一切如常,可后来,连闻管家也跑了,整个府里没一个人,这才被人发现,虽然大家都很想说许兰陵带着妻子儿女叛变潜逃了,但是说实话,这个还真没人信,许兰陵现在是只要不造反就永不褫夺的安国公,冀王败了,他是功臣,功勋更著,若失败了,大不了做一个低调点的安国公,反正不会被砍头,爵位也不会被夺,何必多此一举留下千古骂名呢?因此大家都猜测,阮临湘等人是被带进皇宫做人质了。

别人信,靖国公不信,他知道阮临湘和阮家夫妇一起带着孩子跑了,可是跑到哪里去了,他还不知道,因此他就在等,等找到了阮临湘和那几个孩子,他知道许兰陵的弱点在哪里,只要抓到了阮临湘母子,许兰陵必降,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了算。

靖国公的算盘打得很好,也就任由韩夫人四处找人,其实,韩夫人这个人还是有点智慧的,她问过女儿,韩宜安在京城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安国公有哪些地方可以藏人,她一清二楚,韩夫人根据韩宜安说的地方吗,很快搜摸到了那个小庄子,这个庄子虽然小,也很隐秘,但毕竟没年有东西进府,府里也会拨钱修葺,韩宜安纵然不清楚,也是有印象的。

阮临湘现在就像藏在林子里的猎物,很快就要被猎人找到了。阮临湘其实很神奇,她自幼千万宠爱集一身,嫁了人,又遇到个更会宠人的许兰陵,她这到现在为止就没遇到过什么坎坷,本来就是一天真的小姑娘,可是,韩宜安却硬生生的逼着她成为一个精明谨慎的人。

她知道,许兰陵之所以让她躲起来就是因为不希望被别人当做威胁许兰陵的筹码,因此,她时刻警惕着,就是这种警惕,救了她和孩子一命,所以严格来说,韩宜安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要不是韩宜安逼出来的闻风知动,她也不会命人整日在庄子外巡逻,一有不测就赶紧转移。

所以,韩夫人派的人摸到了庄子边上的时候,阮临湘已经带着孩子偷偷从后门转移了,韩夫人费劲千辛万苦抓来的,只是个空院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庞六

郊外的小路上,两辆马车匆匆行驶,阮临湘还算镇定,一边吩咐马车快行,一边和几个护卫商量要去哪里,林氏在后头的车上护着三个孩子,阿尔和阿山还好,阿意已经有所知觉了,她问:“外祖母,咱们要去哪里?是去找爹爹吗?”林氏安慰道:“不是去找爹爹,只是搬家,别担心。”阿意乖巧地点点头,不说话了。

阮临湘实在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既然别人可以找到这个地方,那安国公府其余地方的产业想必也不安全了,其中一个护卫道:“夫人,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阮临湘忙问:“在什么地方?”那护卫道:“庞六哥的老家就在附近,将军曾派我去哪里找庞六哥的下落,我去过一次,是个小山沟,如果藏在哪里去,很难发现,夫人要是觉得行,我就去探探路。”事已至此,阮临湘也只好试试了。

那护卫骑了匹马,疾驰而去,马车依旧快速行驶着,现在还不知道那些人马是谁派来的,如果是冀王,那冀王已经打到京城了,兰陵还不出手吗?阮临湘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催促马车快行,不一会,那护卫回来了,一脸欣喜:“夫人,庞六哥在家,他在外面等着接应我们。”阮临湘大喜,赶紧叫他带路,走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了方向,阮临湘心里略略安慰一些。

马车行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越过几个山坡,路越发的窄小陡峭,上上下下,坐在马车里几乎要被颠出来,又大约晃了半柱香,来到一个土坡前,前面站着一个人,赫然就是之前潜逃的庞六,阮临湘也顾上追问什么了,跟着庞六进了村。村子很小,相互间隔得也远,再加上晚上也没什么人出来,倒是没人看见,庞六的屋子在村头一个山坳里,地势低,一眼望去只看见屋脊,院子也很破,阮临湘下马车时只看见院子里的一口井,一棵树,以及树下的小桌椅。

马车自有护卫们处置,阮临湘正环顾着,庞六上前道:“夫人,屋子窄小,委屈夫人了,这里人烟稀少,很少有人来,夫人请放心。”阮临湘也顾上什么内外之别了,道了谢,进了屋子。屋子只有三间,中间一间是堂屋,里面供着一个牌位,估计是庞六的娘,左边是睡觉的地方,右边放着一些杂物,木兰木莲几个手脚利落,很快收拾出来,林氏和阮一棠住在左边,阮临湘和孩子住右边,丫鬟们都打着地铺,庞六和护卫们挤在一处,在树下搭了个棚子,凑合了一夜。

阮临湘躺在临时搭的床板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尽管垫了好几层褥子,她还是觉得硌人,索性坐了起来,木莲迷迷糊糊的起来了:“夫人,你渴了吗?我给您倒水。”

阮临湘忙道:“别起来,我睡不着起来坐坐。”木莲唔了一声又睡下了,大家奔波了这么久都累了。阮临湘想了想,起来穿了衣服,又披了披风,打开门出去了。满院清辉,月下站着一个人,听见声音回头,正是庞六,他诧异的看了一眼阮临湘,上前行礼:“夫人。”

阮临湘点点头,道:“睡不着,起来看看。”庞六知道夫人娇生惯养的肯定不习惯,便道:“蓬门寒户的,委屈夫人了。”阮临湘忙道:“哪里的话,若是没有你,我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庞六道:“这是庞六的本分。”阮临湘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如月的事…”庞六扑通一下跪下了:“夫人,如月是庞六杀的,若是夫人要给她报仇,只管杀了庞六,庞六绝无怨言。”

阮临湘赶紧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如月的事,虽然你不该这么冲动,但是错在如月,将军赏了些银子给她家,已经过去了,你也不用这么躲来躲去的。”

庞六起身笑道:“还是山里的日子适合我,简简单单的,没什么勾心斗角。”阮临湘叹了口气,庞六虽然阴鸷些,但对许兰陵忠心耿耿,和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关系也很好,庞六这个,很讲义气,不然也不会毫不犹豫的让她们住进来。

阮临湘想了想,道:“将军嘴上说你不争气,但是心里还很挂念你的,等这件事过去了,你就回去吧,给你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庞六笑了笑,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

小小的家里突然涌进了这么多人,阮临湘几乎都不用出门,孩子也拘在屋子里,阿意整天闷闷不乐的,几个丫鬟在屋里也是挤不开身,庞六便叫一部分人搬到了山后,庞六心思细腻,自从逃走后就回了这里,只是怕人找到,就在院子后头的山后建了一间屋子,只要一起风吹草动就躲在那里,所以许兰陵派了几次人来找都不见人影,阮临湘叫了几个丫鬟带着一些细软藏到了那里,院子里总算腾出些地方。

阮临湘从没在乡下住过,尤其还是这么破的院子,说实话,很难适应,林氏和阮一棠也没住过,但他们也都没有说什么,毕竟是逃难,有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能像家里那么舒心,只是心里还担心着找到他们的人究竟是谁,阮临湘猜测了许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韩宜安。

韩夫人的人晚了一步,没找到阮临湘,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但是也没办法,靖国公见打算落空,也不在意,毕竟,几个老弱妇孺能跑到哪里去,他一边加紧命人寻找,一边开始了最后的筹谋。

京城各处城门的守卫已经尽收麾下,皇上已经是孤雁难飞,插翅难逃了,到时候有他和冀王里应外合,别说京城,就算是皇宫,也不在话下,他靖国公从来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其实若是在平常,这口气也就忍了,只是恰好冀王造反,就算他叛变了又能怎么样呢?

历史一向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是冀王登基的一大功臣,他照样是忠臣,照样名垂千古,反正是皇上先无情,他就只好后无义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乱(一)

靖国公很快控制了京城,各权贵人家门口全是士兵把守,禁止出入,宫里的侍卫也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他率着兵将闯入长春宫的时候,皇上正在批阅奏折,旁边是阮卓颖在一旁侍墨,突然见这么多人闯进来,二人均是一愣,皇上心里暗暗冷笑,靖国公,终于动手了。

皇上不动声色,阮卓颖开口了:“不知靖国公率领这么多人闯进内宫,是何居心?”

靖国公冷冷一笑,道:“皇上身边有奸臣,臣今天是来清君侧的,来人,把阮卓颖抓起来。”他身后的士兵一声令下就想上前来抓阮卓颖,皇上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他站起来,眼如利刃:“你动一下试试。”

那两个士兵犹豫了一下,毕竟是皇上啊,靖国公上前将两个人推开,骂道:“没用的东西。”他持着剑,亲自上前来捉阮卓颖,皇上眼疾手快,挡在前面:“靖国公,你放肆了。”

语气中不乏警告,以前,靖国公也许会俯首认罪,可现在,他手上有兵,掌握了整个京城和皇宫,只要他一声令下,皇上就会变成刀下亡魂,他怕什么呢?

靖国公讽刺一笑:“皇上,您可要看清楚了,现在有资格说放肆的人是谁。”皇上讥诮道:“我明白,靖国公已经掌握了皇宫,说不定京城也早被你收入囊内,可是,你要清楚,你再怎么嚣张,也做不了皇帝,权势再大,也只不过是个奴才命。”

靖国公大怒,长剑一横,竟立在皇上的脖子上,阮卓颖大喝一声:“靖国公,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不要放肆,你抓得是我,我跟你走就是了。”说着主动走到士兵面前。被人绑住。

皇上冷冷道:“靖国公,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做下的事。”靖国公竟哈哈大笑:“皇上,你太自信了,你所仰仗的。不过就是许兰陵罢了,你说如果许兰陵的夫人孩子都捏在我手里,许兰陵他会听谁的呢?”

皇上脸色一变,阮卓颖已经怒喝起来:“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靖国公只笑不答,押走了阮卓颖,独独留下了皇上,皇上瘫坐在椅子上。他也懒得去看,门外一定是靖国公的人,他想起了靖国公的威胁,手紧紧握住椅子,兰陵,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西南大山,许兰陵最近一直心神不宁的,总觉得要出事。凌致寒说他是太担心老婆孩子了,可是许兰陵心里很清楚,他心里的那种不安绝不是和临湘有关的。而是…

许兰陵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有一次皇上,他还有冀王顺王四个人去围场打猎,他和皇上分开了,因为皇上要独自猎鹿王,他骑着马走在林子里,就是现在这种感觉,不安,惶恐。迷茫,他转回去去找皇上,却发现他中了一支箭,倒在地上,如果不是及时发现,后果堪忧。

许兰陵猛然一动。站了起来,凌致寒疑惑:“怎么了?”许兰陵道:“如果京城有人叛变了,皇上怎么办?”凌致寒嗤笑:“谁敢?长乐侯虽说叛了,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子。”

许兰陵道:“如果是靖国公呢?”凌致寒愣住了:“他不是你二夫人的爹,你的岳父吗?”许兰陵苦笑:“你不知道,之前一段日子,我和宜安和离了,是皇上亲自判的。”

凌致寒摸了摸下巴:“如果是这样,那他倒是有可能怀恨在心,趁机报复?他手上有兵权吗?”许兰陵道:“他侄子就是守卫京师的,你说有没有?”

凌致寒问:“子清和子陵?”许兰陵点点头,心中又是一阵黯然,子清,子陵,都是他的好兄弟,以前总是并肩作战,如今,竟到了兵戎相见,自相残杀的地步了吗?凌致寒思虑了一会,道:“上封信里还好好的,若是有变,那下一封肯定会传来的。”许兰陵点点头。

晚上,果然来信了,信上只是短短几句话:靖国公控制了京城和皇宫,皇上被囚。许兰陵和凌致寒对看一眼,许兰陵道:“我要回去一趟。”凌致寒道:“不行,皇上说了…”

许兰陵打断他:“皇上的估计有偏差,就算靖国公不敢对皇上动手,可冀王敢,只要皇上在他们手上,咱们就永远被动。”凌致寒想了想,道:“也好,你是一个人回去还是带人?”

许兰陵道:“我一个人吧,方便些。”凌致寒又道:“你可千万小心,万一这封信是诈呢?万一他们就是想引你出来怎么办?”许兰陵闻言一愣,随即摇头:“不会,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他只是相信他和皇上的默契,相信皇上一定被困住了,等着他出手。

凌致寒下去迅速调整了安排,重新做了布局,整支军队严装待发,随时准备迎战。许兰陵则做了准备,趁着夜色,偷偷潜出了大山。

乡下的小庄子,阿意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月亮,奶娘在一边苦苦相劝想让她去睡觉,可阿意不为所动,阮临湘见了,道:“奶娘你去歇着吧,我来陪她。”

奶娘应了一声,出去了,阮临湘上前揽住女儿的肩膀:“怎么了?阿意?”阿意喃喃道:“娘,爹到底去哪里了?”阮临湘一笑:“外祖母不是告诉你了吗?”

阿意认真道:“外祖母骗阿意的,阿意知道。”阮临湘笑笑,这才道:“你爹去打仗了,要等一些时间才会回来,阿意别担心好不好?”

阿意摇摇头,躲进了阮临湘怀里哭:“娘,阿意好想爹爹。”阮临湘摸着她的头,心内一阵发酸,如果在以前,她肯定也会偷偷的流泪,偷偷的哭,可是,现在她做了母亲,为女则弱,为母则强,如果她都哭哭啼啼的,怎么照顾孩子们呢?

她柔声道:“阿意,爹爹在外面打仗很辛苦,我们不要哭了。如果爹爹知道了,会分心的,咱们坚强一点,别哭了啊。”阿意点点头。起身擦擦眼泪:“阿意不哭了。”

阮临湘抱了抱她,娘俩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一时无语,阿意突然回头:“娘,以后我要学武功。阮临湘有些吃惊:“为什么呢?”

阿意认真地回答:“学了武功就可以跟爹爹一起上战场了,和爹爹一起打仗,爹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阮临湘笑笑:“阿意真懂事。等爹爹回来咱们就告诉他。”

阿意点点头,阮临湘以为孩子只是一时的兴趣,完全没想到阿意把这事牢牢记在心里,以至于在以后差点没把她气死。

许兰陵赶到京城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人来接应,虽然靖国公控制了京城,可要拦住许兰陵,还是很困难的。许兰陵进了城就直奔皇宫,宫门口多了许多人守卫,来来往往的全副武装。气氛很是凝重,从宫门口到皇上居住的长春宫,一路上都有士兵巡逻,许兰陵忖度,想必靖国公并不是故意设局逼他出来的,皇上是真的被困住了,这么多人看守,想要传递消息,确实很困难。

入夜时分,许兰陵还是没敢靠近长春宫的大门。门口的侍卫总是不少于四个,每隔一个时辰就来换一次班,要想混过去,很难,许兰陵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去了长庆宫。长庆宫是皇后的居所,皇上被囚,皇后肯定不会一无所知,他过去探探消息也好过在这干等着。

没想到长庆宫门口有人站着,许兰陵身形一闪躲进树后,是韩宜安和皇后,韩宜安拉着皇后的手劝道:“你别担心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皇后脸上满是凄楚:“好,你看在我们往日的同窗情谊上,一定要多多劝劝靖国公,皇上也是被奸人所惑,一时迷了心窍才会下那样的旨意,他心里也知道,靖国公是个忠臣,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都好几天没见皇上了。”

韩宜安道:“你放心,我爹只是清君侧,怎么会为难皇上呢,阮家一家,先把女儿嫁进来迷惑安国公,又把儿子送进翰林院唆使皇上,其心可诛,你放心,等到除掉阮临湘和阮卓颖,自然天下太平。”

许兰陵心内一惊,听得更加仔细,皇后有些犹豫:“你们还没找到阮临湘吗?”韩宜安摇摇头:“她这个人狡猾的很,不过也快了,你再等等。”皇后点点头:“那好,宜安,我听你的,你明天可要来啊。”

韩宜安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一定来。”说着上了轿子,按理说,女眷入宫须步行的,可靖国公掌握了皇宫,韩宜安的身份也跟着贵重起来了,皇后看着韩宜安被抬着簇拥着走远了,这才叹了口气,扶着侍女的手进去了。

许兰陵暗自沉思,靖国公在找湘儿,这不难猜,肯定是为了给韩宜安报仇,可是现在还没找到,湘儿还是安全的,可是阮卓颖已经被抓住了,万一有个闪失…他摇摇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时,肩膀上猛地被人一拍,许兰陵大惊,转过头去一看,顿时松了口气,是韩子清,韩子清示意他低声,许兰陵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长庆宫后面的花园,花园里草木茂盛,很好藏人,也方便说话。

韩子清狠狠拍过去一掌:“你怎么回事?跑到哪里去了?”许兰陵笑着提醒他:“别忘了,现在我是你们要抓的钦犯。”韩子清闷闷的:“得了,说这话恶心我呢,我就知道,你肯定回来的。”

许兰陵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韩子清叹了口气:“你还不清楚?自从宜安回家后就天天闹,子陵为你说句好话吧,也被骂了一顿,现在他还在家里被关着呢。”许兰陵一愣:“为什么?”

韩子清道:“不同意他爹的所作所为呗,逼宫前一晚,他和伯父吵了一架,伯父就把他关了起来,我怕我也被关起来就没人传信了,就答应了,那天伯父抓了阮卓颖,囚禁了皇上,因为宜安的求情,皇后到没有被囚禁,不过也不准随意走动,我知道的不多,只是隐隐约约听说,伯父和冀王已经联合起来了。”

许兰陵顾不上这个,忙问:“卓颖怎么样了?还有湘儿,我听说他们在找湘儿。”韩子清叹了口气:“伯母在家正为这个事发脾气呢,前几天伯母确实派了人出去,说是找到了她的下落,可到那一看,是有住过的痕迹,却不见了人影,后来顺着一些马车印子一追,才知道她早就跑了,可现在也没找到,据说当初马车在一个山脚下失去了踪影,从那后再也没找到什么消息,阮卓颖还好,虽说挨了打,可也都是皮外伤,伯父还要留着他,因此也没上大刑,就是很担心你夫人。”

许兰陵默然不语,突然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真的想…与我为敌吗?”韩子清苦笑一声:“我要是存心和你为敌,就不会和你说这些了,我从小和你差不多,没爹没娘的,可你命好,有先皇疼着,我虽然有亲伯父亲伯母,可其中的心酸也是不可与人道的,伯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对不起他,可你也是我的兄弟,我不能对你不义,也只好这样了,我虽然不与你为敌,可也不会投入你的麾下,到时候真的上了战场,刀戎相见,你对我…不必客气。”

许兰陵叹了口气:“何必如此呢?”韩子清道:“闲话少说,你这次冒险来是为了什么?”许兰陵道:“我要把皇上救出去。”

韩子清大吃一惊:“什么?你知道皇上那里有多少人看着吗?”许兰陵道:“子清,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冀王不可能登基的,因为他根本就是先皇的儿子,而且先皇留有遗诏,就算冀王取得胜利,朝臣也不会让他登基的,我劝你,早些放手吧。”

韩子清大吃一惊,眼神中明显有些不可置信,许兰陵接着道:“不然,我为什么会藏起来?为什么这些年皇上会这么容忍冀王?为什么我们会连战连败?这些都是皇上早就计划好的,冀王,不可能赢。可是没想到靖国公会这么快动手,我不能置皇上于险地,就来护送他出宫暂避。”

韩子清低头沉思了一会,也不管什么真假了,道:“既然如此,我就舍命帮你一回,也当是全了咱们兄弟的情谊。”

有了韩子清的帮助,许兰陵很容易就混进了长春宫,长春宫外虽然很多人看着,但宫内却一个人也不见,只有主殿孤零零的亮着灯。韩子清解释:“本来有人的,都被皇上骂走了,只有一天三次来送饭的,送完饭就走。”

进了主殿,皇上正在桌前坐着,面前不知摊着什么,正看得入神,听见声响,他十分迅速的将东西收了起来袖进袖子,刚想抬头骂人,却发现来人极其熟悉,他惊讶极了:“你疯啦,你跑过来干什么?”

许兰陵看他神色抑郁,脸色憔悴,顿时不高兴起来:“你当时怎么说的,绝对没问题,可现在看看,若是我不来,只怕你会饿死。”

皇上摸摸鼻子,笑道:“好吧,既然你来了,我也不坚持了,对了,你大舅子还在牢里关着呢。”韩子清道:“请皇上放心,阮大人不会有事的。”

皇上很坚持:“不行,阮翰林替我起草诏书,知道的太多了,要是不把他带走,我就只好杀了他。”许兰陵无语,他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舅子被杀,韩子清有些为难,不过还是道:“那好,我回去想想办法,天亮前肯定把人送出宫。”皇上这才满意,跟着许兰陵,在韩子清的掩饰下出了宫。

宫门口,皇上很郑重:“韩子清,待到朕归来,一定给你封一个一品王侯,你可要好好活下去。”韩子清略略低了低头:“谢皇上恩典。”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乱(二)

阮卓颖被送上马车时还愣愣的,他在牢里关得好好的,突然有一群人冲进来把他绑紧了麻袋,又打又踢,后来被拖到了一个地方,等了一会,又被带上了车,麻袋解下来,赫然看见自家妹夫和皇上,真是有点接受不了。

皇上笑道:“阮爱卿吃苦了,回头朕给你也封个王侯,不枉你挨了这么多打。”许兰陵没好气:“皇上,君无戏言,你要慎重。”

皇上笑笑,阮卓颖突然道:“兰陵啊,你找到湘儿了吗?她们在靖国公手里呢。”许兰陵闷闷的:“靖国公骗你的,她们还好好的,别担心了。”

可话这样说,心里怎么能不担心,如果靖国公找到了湘儿,韩宜安恨她入骨,肯定不会放过她,还有三个孩子,阿意,阿尔,阿山,他心内发酸,皇上瞥了一眼:“速战速决,省得你牵肠挂肚的。”

元德六年七月,冀王只用了两个月,就攻克了大片中原富庶之地,七月底,冀王攻入京城,靖国公打开城门相迎,冀王宣布皇上暴病,他顺应天意,接替皇位,两天后,有大股军队从南方涌来,只经过短短半个月,就把冀王打下的城池一一收复回来,京城再次陷入危险,只是,这次,被逼的是冀王。

冀王大怒,亲率大军迎敌,为首的赫然是消失了两个多月的许兰陵,原来许兰陵一路包抄,躲在冀王身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冀王几乎把大批兵力都带在身边杀入京城,于是许兰陵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一一克服,冀王花了两个月打下来的地方,他花了半个月就收复了回来,形势顿时逆转。

冀王正和许兰陵决一死战的时候,凌致寒偷偷带人袭击了皇宫,等到冀王落败。匆匆回城时,迎接他的不是大开城门,而是前后夹击,冀王骤然落败。冀王一脉尽数被抓,靖国公被凌致寒活捉,将靖国公一府人锁进大牢,骤然间,天翻地覆,鲜花烈油之盛变成了无期牢狱之灾。

长春宫,皇上回到了他的老位子冀王。顺王,被绑,跪在地上,许兰陵立在一旁,屋内并无旁人,皇上这是要摊牌。

冀王神情狼狈,但仍然满眼愤恨的死盯着皇上,皇上道:“二弟三弟。这屋里都是自己人,说什么也不怕人知道的,我知道而低调三弟肯定很是恨我。不如有什么话今儿个一并说了,免得你到了地下还跟父王告我的状。”

冀王哼了一声:“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趁早杀了我,至于父王,你在乎吗?”皇上哂然一笑:“三弟,你不觉得你这幅样子很可笑吗?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的父王。”

冀王眼神中满是疑惑,皇上从袖中掏出了一卷明黄:“这是父皇的密旨,你瞧瞧。”说着起身到冀王面前展开,上面赫然写着:三子冀王。实非我所出,乃是朕为了掩人耳目,从宫外农户家抱养得来,此子甚有野心,恨不是吾亲子,他日若太太平平。则叫他享荣华富贵,若有不轨之心,诛之。

皇上道:“当初蓉贵妃生下一个死胎,皇上为了不叫她伤心,才从宫外一个姓李的农户家里抱养了刚出生的你,这件事当初除了父王和替父王办事的公公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知晓,就连蓉贵妃,也以为你是他的亲儿子,对你掏心掏肺的,只可惜。”皇上啧啧:“替别人养了儿子。”

冀王双目赤红,睚眦欲裂:“你说谎,我是父王的亲生儿子。”皇上道:“你认得父皇的字迹,而且,这上头的印也是真的,而且父皇为了以防万一,还给了几位老臣下了旨,就怕万一被你得了逞,我桓家的江山,不是要便宜了外人。”冀王被刺激的几乎有些神志不清了:“不可能,父王这么宠爱我…”

皇上嗤笑:“你以为他疼得是你么?”许兰陵出声了:“皇上。”皇上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好吧,三弟,虽说我们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可我们血缘上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我想保你也没法子,至于二弟,你虽说身份卑微,可却是我的亲弟弟…”

皇上的意味不言而喻,齐王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可笑,可笑,枉我低声下气这么多年,还以为是韬光养晦,却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真是可笑啊。”

皇上眼中似有悲悯,齐王,很可怜,宁嫔懦弱,被蓉贵妃逼得依附于她,齐王也常被冀王欺负,现在知道了,一直压自己一头的,竟是个假的龙子凤孙,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冀王已经有些痴呆了,口中不停地念叨:“我是父王的亲生儿子,你撒谎,我是亲生儿子…”

皇上见他有些神志不清,心中大快,感觉多年来积压的恶气终于吐了出来,他叫了人进来,开始下旨:冀王起兵谋反,斩立决,诛九族,齐王被褫夺封号,众生圈禁,家眷中,男子满十五的充军流放五千里,十五以下的没入贱籍,祖祖辈辈不许做官,女眷没入教坊司。靖国公褫夺封号,打入死牢,诛九族。

一道道圣旨发下来,几乎把京城的权贵人家废了大半,凡是在冀王造反期间蠢蠢欲动的,或是直接叛变的,不问缘由,或是诛九族,或是全家流放,朝中官员有造反意向的,全部罢免,世代子孙不许科考,像长乐侯,就是诛九族。

京城顿时哀嚎遍野,比冀王造反时还可怖几分,冀王造反时,京城虽然恐慌,可到底没出人命,可现在,每天都有大批的士兵上门宣召,抓人,不知哪天醒来,悬在头上的利剑就掉了下来。

许兰陵心里很想劝他,可还没说出口,皇上就看出了他的心思,道:“现在不除,不知道哪天又翻腾起来,不如一劳永逸。”许兰陵道:“水至清则无鱼。”皇上笑:“所以我留下了齐王。”

安国公府被靖国公派人烧的不成样子,百年安国公府,几乎化作废墟,闻管家听闻了消息。已经陆续带着人回来了,皇上已经下了旨意,拨款命人重新修建安国公府,幸而阮临湘埋在底下的古物珍玩还在。不然的话,安国公府真的变成一座废墟了。

许兰陵现在最着急的就是阮临湘母子,现在冀王已除,靖国公已除,也不用担心她们的安慰,可是他去找过,先前的那个小庄子已经空无一人。不见了踪影,他已经派了人四处去找,可是,几天下来了,还是杳无音讯,湘儿,究竟到哪里去了?还是已经遇害?

许兰陵正着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阮临湘母子的时候,阮临湘也在着急什么时候能出去看看。毕竟这是个小山窝,消息闭塞,百姓几乎是自给自足。有的人一辈子也没见过集市是什么样子的,她们这些将近三十个人,要藏在这里已经很辛苦了,还要小心不被人找到,几乎没有精力再去打探外面的消息。

阮临湘很着急啊,已经两个月了,兰陵究竟怎么样了,京城怎么样了,现在是谁在当家作主,她迫切的想知道。可是,她离不开,孩子还小,要她来安慰,爹娘年迈,也需要她来照顾。还有护卫,要听从她的调遣,阮临湘从来没觉得原来她可以这么累。

其实庞六也很想知道答案,因为这么多人躲在他家里,每天要应付那些好奇的村民已经让他快要疯掉了,他决定,出去探探消息。这个决定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憋在这里,每天除了更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在逃难这个事实外,已经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阮临湘叫个护卫跟着庞六一起去,多个人放心些。

庞六以为等在外面的是血雨腥风,可是到了城门口却发现,城门大开,人来人往,一切正常,既没有盘查的士兵,也没有什么抓人的布告,二人揣着疑惑进了城,直奔安国公府而去,到了一看,大吃一惊,安国公府的大门破败不堪,摇摇欲坠,好像随时会掉下来,旁边倒是像模像样的站了两溜小厮守门,隔着院子可以看见,府里被火烧过,还很严重,一些工匠进进出出的,还有一车车的木料,石料推进去,估计是送来来修葺的,二人心里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是谁烧了国公府,又是谁在修,如果是冀王烧的,他可不会这么好心再来修葺。

二人满怀疑惑,出于谨慎,没有上前询问,而是守在一边等着,不一会,一队人马来了,中间围了一个人,竟然是许兰陵,将军回来了,庞六激动了,终于可以清净了,护卫也激动了,终于不用窝在那个小棚子里了。

许兰陵还没进府,就被两束热烈的目光吸引住了,他一眼扫过去,一愣,随即是不可置信,那是庞六,还有一个是他留给湘儿的护卫。

阮临湘趴在窗口翘首以待,又怕庞六带来不好的消息,又怕他们在外面被认出来,纠结了半天,午饭都没有吃好。过了中午,阿意被哄着睡着了,三个孩子一字排开睡在炕上,十分讨喜,阮临湘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想着许兰陵,正乐着,门吱呀一声响了,她回头一看,愣住了,兰陵,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揉了揉眼,仔细一看,没错,是兰陵。

她慢慢走过去,仿佛一场最美的梦境,却被许兰陵打破:“湘儿,我来接你回家了。”梦碎了,可眼前的人是真的,她呜咽一声,扑了过去,时隔两个多月,夫妻俩再一次抱在一起。

“呜呜呜,兰陵,我好想你,你都不知道,这两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呜呜呜…”阮临湘一边紧紧抱着他,一边抱怨,几次都被呜咽声打断,许兰陵只是温柔的抱着她,不停地道:“湘儿,我知道,以后再也不会了。”两个人动静太大,吵醒了孩子,两个小的还好,阿意直接蹦了过来:“爹爹,你来接我们了,爹爹,我好想你。”许兰陵将她抱住,宠溺的笑:“爹爹也很想你啊。”

夫妻俩,连带孩子,诉完衷情后,就开始搬家,院子里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大家都高声谈笑着,再也不怕人听见,都抢着干活,往车上搬东西,阮卓颖也来了,被林氏拉着好一阵哭诉,最后,大家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浩浩荡荡离开了小山窝。庞六没有跟去,只说守着这里心里踏实,不愿意再去踏足外面的世界,许兰陵无法,只得改日再来谢他。

因为安国公府现在不能住人,林氏便叫她们去阮家住一段日子,可久别重逢的夫妻只愿意守在自己的家里 ,哪怕不能住人。宁安堂被烧了大半个,不能住了,一家人便挪到较偏远的福来居,地方虽小,可也有正房三间,左右厢房,阿意住了西厢,阿尔阿山住了东厢,暂时的安顿下来。

晚上,林妈妈很是高兴地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一家人围着桌子,那种平淡竟如此幸福,阿意开心极了,她终于可以四处跑着玩了,还可以吃她最喜欢的饭菜,她一刻也安定不下来,不是围着桌子玩就是逗两个弟弟,阮临湘也不去管她,夫妻二人只顾着说话,阮临湘不停地抱怨她有多担心,多害怕,吃了多少苦,许兰陵温柔的听着,时不时的给她夹菜,一顿饭吃了好久,好久,直到阿尔阿山困得躺在奶娘怀里睡着了,阿意也趴在许兰陵怀里昏昏欲睡,阮临湘还是精神很好。

入夜时分,四处一番静谧,阮临湘静静的抱着许兰陵,夫妻俩躺在床上,都没有睡意,那种感觉就相隔了一辈子没见,只想好好的盯着对方看,把她的样子刻入脑海,永不磨灭。“兰陵。”

阮临湘开口了:“我发现我很爱你。”许兰陵眸色中闪过一丝笑意:“嗯?”阮临湘有些认真的看着他:“我说真的哦,我才发现…”说到这,她有些脸红:“如果…如果你出了事…我也不会独活…我才觉得…觉得…我很爱你…”话还未说完,就被许兰陵吞到肚子里,他模模糊糊的道:“湘儿,很久以前,我就爱你了,深爱…”

第二日一早,阮临湘就开始接受府里的事务,原先大半的院子都被毁了,许兰陵便想着索性重新修建,便叫人画了图纸来,待确定了再动工,现在阮临湘来了,自然好的,一切都交给阮临湘来办。前几天许兰陵既要忙公事又要忙家里,现在总算轻松一些。

许兰陵找的人是个著名的画家,对庭院布局十分精通,画的图纸也是极为精巧的,阮临湘觉得有些江南园林的脂粉气,便删改去了几处楼阁庭院,多种了些花草树木,又将几处细节改了,顿时就显得古朴庄重很多,许兰陵原本是建了大功的,可以他的爵位来说,已经是无法再升了,许家正是处在风头浪尖上,何苦再修个金碧辉煌的院子来招眼呢。

许兰陵对这些是一概不问的,只要阮临湘说好,他就没有意见,图纸定了下来,便开始施工,因为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工部不敢怠慢,派了最好的工匠师傅,日夜不停地赶工。

因为施工时都是府外的人,阮临湘便叫丫鬟婆子门约束行为,不得乱走动,幸而那些人都是极有眼色的,在哪里施工便将哪里围起来,只要没事就绝不乱走动,倒省了不少麻烦。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