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陵忍不住一笑:“阿意不是你的女儿吗?这么大的人了,跟孩子置什么气。”阮临湘听了这话爬起来气道:“我和她置气?你都不知道她的话,句句有理,我要是拦着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许兰陵道:“阿意想学武也是有上进心嘛。”阮临湘瞪了他一眼:“上进心?我倒宁愿她没这样的上进心,你满京城打听打听,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上进心?她不想学规矩,整天跟魏嬷嬷耍花招逃学,跟着你打拳,我说什么了没有?可是她居然要学武?一个女孩子家的,学那个做什么?她以为她是花木兰,要上阵杀敌吗?”

许兰陵连忙安抚:“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说实话,阿意有这样的念头,我心里是高兴的。”

许兰陵见阮临湘要吃人的眼光,赶紧道:“你出身书香世家,自然觉得读书好,可是我们许家是以军功起来的,哪一代人没上过战场?阿意骨子里流着军人的血脉,有这样的想法也情有可原啊,再说了,当初在西北生活了几年,整天谈论的也是如何御敌,阿意耳濡目染,难免有这个心思,后来冀王叛乱,你带着阿意躲避韩家的时候,阿意自然也受到了影响,觉得要是自己足够厉害的话就不用害怕被别人抓到了,她现在要学武功,已经是志在必得了,你若是执意阻拦她,肯定会适得其反。”

阮临湘听了这话,愣了一会,突然哭了起来:“都怪我没用,当时我要是足够厉害的话,就不会被韩宜安欺负了,阿意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

许兰陵心疼道:“怎么能怪你呢?你这样自责有什么用?咱们还是先想法子处理好这件事,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让阿意学武?”

阮临湘抹着眼睛道:“阿意是女孩子,如果他是男孩子,我一定不会反对的,你说她现在舞刀弄枪的,长大后什么都不懂的话,怎么嫁人呢?就算嫁了人,只有蛮力也会被人欺负的,再说了,人家也会看不起她。”

许兰陵道:“你这样想我就有法子了,如果阿意一边学武功,一边学规矩,长大了既有一身好武艺,又很懂规矩的话,不是两全其美吗?”

阮临湘犹豫道:“她做得到吗?”许兰陵笑道:“这就是对阿意的考验了,如果她吃不了这个苦的话,还不如不学武功,你也有了借口阻拦她,如果阿意坚持下去了,就说明咱们的女儿确实是个有天赋的,你又何必遏制她的天赋呢?”

阮临湘想了想,看了看许兰陵得意的样子,气道:“你就是想让阿意学武才这么劝我的。”许兰陵赶忙道:“哪里有…好吧,我当然想让阿意学武了,你都不知道阿意有多聪明,我教给她的拳法,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每天坚持不懈的练习,聪明也就罢了,难得的是这一份毅力。”

许兰陵越说越得意,简直有一种阿意已经功成名就威风凛凛的自豪感,阮临湘气的一脚把他踹下去:“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第二日,在许兰陵的极力劝说下,母女两个终于共坐一桌和谈洽商,阿意有了许兰陵的支持,只是一味的装乖巧,阮临湘则是生怕阿意将来有个偏差,所以定了许多规矩,最后决定,因为男女有别的关系,阿意的功夫由许兰陵亲自教导,但是阿意同时还要跟着先生念书,跟着魏嬷嬷学规矩,阮临湘每隔半个月检查一次功课,若是有半分不合格就马上停止学武,而且还叫魏嬷嬷几个寸步不离的跟着,即使学武时也不能离开,生怕阿意学到半点粗鲁的举动或是染上不好的习惯。

阿意可怜兮兮的听着一条又一条的规定,本想着反对,可是看到爹冲她使眼色也就忍下了,待阮临湘走后,许兰陵才道:“这是你娘的底线了,你若是不答应,她自然不会让你学功夫,现在她对你严厉,以后你若表现的好了,她自然放松警惕,不这么严格了。”

阿意闷闷道:“爹,咱们家究竟谁说了算啊?你就这么屈服在娘的威严之下吗?你还是安国公呢,怎么这么说话不管用啊。”许兰陵讪讪的:“那也没法子嘛,谁叫你娘厉害呢。”

阿意叹了口气,道:“娘还叫我学规矩呢,她自己呢,以夫为天不知道啊?她叫我温婉贤淑,她自己却这么凶悍…”许兰陵眼尖,瞥见门外的人影赶紧捂住阿意的嘴,却为时已晚,阮临湘似笑非笑的看着父女俩,父女俩齐齐低头,阮临湘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林氏回京

阮临湘不反对阿意学武,阿意自然满心高兴,即使多了那么多规矩也打消不了她的兴奋,正式的练功夫可跟打拳不一样,要先把底子练好了才好一层层的往上使劲,原先许兰陵教的那些强身健体足够了,却也没什么实在的,这次一开始教,就严格了不少。

每天寅时阿意就要起床跑圈圈,安国公府的院子大,跑上一圈也要一个时辰,许兰陵规定每天早上要跑满两圈,还要打一个时辰的拳,许兰陵没有时间监督她,就由魏嬷嬷执行,魏嬷嬷虽然不同意阿意学武,可许兰陵发话了她也没说什么,再加上她本性严谨,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的,监督阿意再合适不过。

跑圈和打拳本来就是枯燥的,又累又闷,许兰陵借此一边增强阿意的体质,一边磨练阿意的性子,阿意性子浮躁些,跑了十天就有些不耐烦了,许兰陵既不教她别的,也不管她跑的怎么样,连续十天重复同样的事情让她很是烦躁。

她跑去问许兰陵,许兰陵却淡淡道:“若是坚持不下来就放弃好了,反正你娘肯定会很开心的。”阿意一听这话就闭了嘴,接着开始跑圈圈。

一个月下来,阿意有了很大的进步,从刚开始跑两圈要花两个多时辰还累得气喘吁吁,到后来轻轻松松用了一个时辰跑完,许兰陵很是满意,开始教些别的,不过每天的跑圈还是不能落下,他因为公事繁忙的原因,每天最迟卯时一刻就要出门,每天等阿意跑完了圈圈就开始上课,若是阿意起得晚。跑圈圈花的时间长,自然学不了多少东西。

因此阿意也从刚开始的寅时起床该到了丑时三刻起床,起床后梳洗完便穿着特地给她做的短装跑圈,等拔足狂奔完大约也到了寅时一刻,许兰陵便开始教她其他的,等许兰陵出门。她再去跟着先生念书。下午学规矩,晚上要再温习一遍早上学的招式才睡。

这样下去一个月,阿意便瘦了一大圈,阮临湘心疼得不得了。嘴上不说什么,叫人炖补汤给阿意送过去的次数却越发多了起来,轻雾苑上上下下也跟着瘦了一大圈。主子起得早,她们自然不敢睡懒觉,主子睡得晚。她们也不敢先睡,阮临湘体恤她们的辛苦,便给她们长了月钱,因此大家都知道,轻雾苑的活最轻松,可也最累,不过月钱也拿的最高。

过了年开春。林氏和阮一棠便从苏州回来了,阮临湘带着阿意亲自去码头接。林氏在苏州守孝,日子过得很是清净,到越发显得温婉清宁,见了女儿和外孙女,却忍不住惊呼一声,一把搂过阿意道:“我的小乖乖,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你娘不给你吃的?”

又斥责阮临湘:“阿意又不胖,你干什么不让她吃饱?瘦成这样,若是出了事怎么办?兰陵也不管管。”说着捧着阿意的脸蛋越发的怜惜起来,连阮一棠也觉得阿意瘦了许多。

阮临湘哭笑不得,阿意之前确实脸圆圆的,可是这几个月来又是跑圈又是学武,早起晚睡消耗得多才会消瘦下来,现在阿意一个人的饭量都快赶上许兰陵了,怎么会饿着她,阿意嘻嘻笑道:“外祖母,阿意没有饿肚子,阿意现在每天吃好多东西呢,现在阿意可有劲了。”

说着挽起袖子伸出胳膊给林氏瞧,林氏慈爱的给她放下袖子,道:“小乖乖,这么久不见真叫外祖母想,你正长身体就该多吃些。”阮临湘道:“娘,你别说阿意了,你和爹怎么样?”

林氏道:“都好,在苏州除了你大伯母和你三婶过不去,整天的劝架,其余的都好,好在景枫媳妇已经有了身孕,你大伯母等着抱孙子倒是消停不少。”

阮临湘笑道:“真的?怎么来信里也没提,好叫我准备礼物啊。”林氏道:“来之前不久才发现的,过不了多久估计就打发人来送信了。”

阮临湘亲自送了阮一棠夫妇回家,因阮卓颖忙,连接也是没时间的,因此不在家,林氏看着空空的屋子道:“你哥哥可对你说什么?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阮临湘想起了虞淮月,笑道:“哥哥的事情自然他亲自说比较好。”林氏听出了画外音,惊喜道:“你哥哥有喜欢的姑娘了。”阮临湘神秘一笑:“我答应哥哥不说的,你且问他就是。”林氏嗔道:“连我也瞒着,真是无法无天。”

林氏只见了阿意,心里不高兴,要见两外两个外孙子,阮临湘道:“阿尔现在大了,越发的调皮起来,我怕他们闹才没带过来。”

林氏道:“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你快叫人去接,我要看我的宝贝外孙。”阮临湘只好叫人去接。

两个奶娘并丫鬟簇拥着阿尔阿山过来,阿尔身体好,吃得多,长得也快,显得很是壮实,阿山与之相比瘦弱了一些,也难怪,阿山本来就娇弱些,每天只喝奶水,吃奶糊糊时也是只吃一两口,哪像阿尔,一碗奶糊糊喂着喂着就见了底,有时候还要再添,吃奶水的时候越发的少了。

林氏先接过阿尔,掂了掂,笑道:“小孩子长的就是快,阿意长高了,阿尔也蹿的这么快,再过两年,我可抱不动了。”阿尔活泼,揪了林氏衣服上的玳瑁饰品就不撒手,林氏就喜欢看着小孩子结实有劲有活力,笑着解了下来给阿尔玩,阿山虽然娇气,可凡事都要跟阿尔学的,见林氏抱了阿尔,还得了一个玩具,也挣着往林氏怀里去。

林氏笑的合不拢嘴,接过阿山好一阵亲,阿山依依呀呀的挥着手,要去摘林氏的耳坠,阿山的奶娘赶紧过来把阿山喜欢的玩具递过来,阿山脾气大,一挥手打掉了,继续摘耳坠,林氏笑着道:“乖乖。这个不能玩。”说着摘下了自己配的香囊给了阿山,阿山这才撒了手,抱着香囊津津有味的玩起来。

林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高兴地道:“什么时候你哥哥也有了孩子我就放心了,什么事都不用管,每天就看着这几个孩子就够了。”

父母回京。阮卓颖再忙也要回家吃饭。给父母接风洗尘的,阮临湘早就叫人准备了酒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酒,林氏数落了阮卓颖几句。阮卓颖自知理亏,也不还嘴,只顾闷头吃饭。阿尔阿山不能吃这些,只是奶娘抱了在一旁凑趣,阿意威猛不改。面不改色的添了三碗饭,面前的几盘菜吃了大半,布菜的丫鬟手脚不停地忙着,林氏看的诧异,阮临湘早就习惯了,笑着解释:“阿意跟着兰陵学武,因此饭量大了许多。”

林氏听了这话有些不满:“女孩子哪有学武的。你们也太胡来了。”阮临湘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不听,我能怎么办。”

林氏听了这话又道:“什么?孩子这么小你打她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若是打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阮临湘里外不是人,只好闭嘴吃饭,阮一棠倒是想得开,一边给阿意布菜一边笑道:“虎父无犬女,阿意学些功夫也没什么,就当是强身健体了。”阿意一边吃饭一边暗自感叹,爹爹听娘的,娘听外祖母的,看来外祖母最厉害啊。

吃了饭,三个孩子被奶娘带去歇中觉,阮卓颖被林氏叫住说话,阮临湘则在一旁帮腔。阮卓颖一见这架势就暗叫不好,只是脱不了身,林氏也不转弯抹角,径直道:“你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怎么没听你说过?是哪家的姑娘啊?”

阮卓颖很想不承认,可妹妹在一旁笑道:“哥哥,你说过的,如果你不说,我就告诉娘了啊。”阮卓颖只得硬着头皮道:“其实娘也听说过的,是月溪的姐姐。”

林氏自然听儿子说过这位家寒贫苦,由姐姐供养长大的虞月溪,也知道他只有一个姐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林氏虽然平日里和气,可是发起火来还是很吓人的,阮临湘不觉得什么,阮卓颖从小被严格管教,深知其厉害,心内发憷,惴惴不安。

林氏缓缓道:“是那个祖上被抄了家,一家人被流放只剩下一对姐弟的那个虞家。”阮卓颖知道林氏肯定会说这个,但只得点头:“是。”

林氏有些怒意:“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抄家吗?你昏了头了,看中了犯官之女。”阮卓颖争辩:“虞家当时只是被牵连,虽然虞姑娘和她弟弟相依为命,可是娘不是也夸奖过的,说他们姐弟能吃苦,肯定会有大出息,况且现在月溪已经是翰林了,虞家复兴指日可待。”

林氏挥了挥手,道:“没错,我是夸奖过,可我没说过想要这样的儿媳,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虞翰林往家里带,原来是为了给虞姑娘铺路,我告诉你,休想,你身为阮家的嫡孙,现在还是文安侯,居然要娶一个犯官之女,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说着起身就走,阮卓颖站在后头,显然十分难过,阮临湘也没想到会这样,道:“哥哥别灰心,娘是一时接受不了,而且她也没见过虞姑娘,说不定见了虞姑娘就不会反对了。”

阮卓颖神色未明:“淮月就是因为她是犯官之后,所以尽管对我也有好感却一直逃避,如果她知道娘嫌弃她的出身,她那么骄傲,一定会和我断绝关系再无往来的。”阮临湘叫了声:“哥哥。”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林氏气的在屋子里直转圈,阮一棠倒是想得开,道:“犯官之后又怎么了,只要他们姐弟本性不坏,知道上进不就成了,卓颖不是没分寸的人,若不是因为人家姑娘实在好,他也不会瞒了这么长时间不说,他也怕你不高兴。”

本朝对犯官之后比较宽松,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服了刑之后依旧可以做回良民,如果你认真读书,刻苦上进的话,再做官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会被人因出身瞧不起罢了,可是几代过后,子孙又都成了官宦之后,所以身份什么的,阮一棠还真不在乎,他已经有了一个侯爷儿子,国公爷女婿,郡主外孙女,儿媳什么出身还真不看重。

可是林氏却不这么想,她这么严格的培养阮卓颖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有出息,找个名门之后做儿媳,就算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书香世家,可最起码也要家世清白,要不然以后她的孙子念书做官都会因为母亲的原因被人嘲笑,尤其是孙女,将来嫁人是最讲究出身的,人家要是听说这姑娘的母亲是犯官之后,姑娘就是再好也会被人嫌弃的,就算是为了孙子孙女,她也不能退让。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失恋的阮卓颖

阮临湘有些后悔,如果她没告诉林氏的话,林氏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坚决的反对,阮卓颖也不用这么伤心了,她张口欲言,却被阮卓颖拦住了:“妹妹,我知道你是好心,娘现在在气头上,你说什么也没用,还是等这阵子过去再说吧。”阮临湘点点头,只得罢了。

回去后,阮临湘还是坐卧不安的,阿意一边吃点心一边觑着她,刚才回来的时候,外祖母脸色不好看,舅舅的脸色也不好看,娘又这么焦急,肯定是出事了,还是早点告诉爹爹比较好。

阿意匆匆咽下最后一口,道:“娘,我回去看书。”说完匆匆跑了回去,现在阿意经过训练,跑起来一般人跟不上,几个丫鬟嬷嬷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阿意一溜烟跑回轻雾苑,拿了爹送给她的信鸽,信鸽是爹养大的,留给她专门用来传递消息,她调皮要被罚或是家里有什么事都可以用信鸽给爹传信,娘只当是她养的一般的鸽子,也没过问,所以这是她和爹之间的小秘密。

放出了信鸽,阿意暗自祈祷爹能早些回来。阮临湘心里琢磨着怎么能让林氏改变想法,连晚饭也没好生吃,刚撤下晚饭,却见许兰陵回来了,诧异道:“你不是有事么?怎么回来这么早?”赶紧又让人准备些饭菜端上来。

许兰陵道:“别忙了,我在外面吃过了,今天岳父岳母回来,怎么样?”阮临湘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哥哥说了虞家姑娘后,娘就生了好大的气,结果我带着阿意她们早早的就回来了。”

许兰陵道:“岳母不答应也是有原因的,等明天你再过去劝劝就是了。再者,若是觉得虞家门楣低的话,我可以向皇上保荐虞月溪,做个四品的官是可以的。”

阮临湘叹了口气:“娘不满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虞家曾被罢官流放,若没这件事。就算虞姑娘是小门户的姑娘。只要哥哥喜欢,娘也不会反对的。”

许兰陵道:“这能怎么办呢?要不然给虞家平凡,这样虞家姑娘的身份就不是犯官之后了。”阮临湘见许兰陵这么积极的想法子,心下感动。道:“我担心的是哥哥,他一向最听娘的话,如今娘这样反对。我怕他借酒消愁,心里郁结难解,不如你去找哥哥喝酒吧。你陪着他总好过他一个人闷着。”许兰陵道:“好,我这就去阮府找他。”说着换了衣服便出去了。

许兰陵和阮卓颖经常往来,烟树和阮府的小厮混的也很熟,没多久就打听出来了:“爷,舅爷院子里的人说舅爷出去了,晚饭也没回来吃,老太太正生气呢。”

许兰陵想了想道:“你去卓颖经常去的酒楼看看他在不在。我去虞翰林家,你若是找到了人。就派人告诉我一声,虞翰林家知道吧。”烟树道:“奴才知道,在枣花巷第五棵槐树对着的门就是。”

许兰陵笑骂:“你倒清楚。”京城的地方一向是东富西贵,南穷北杂,枣花巷就在南城,许兰陵策马过去,将马留在了巷口,走路过去,第五棵槐树对着的是一扇木门,紧紧闭着,许兰陵又绕了一圈去了虞家的后门,果然,阮卓颖正躲在后门的树下神色凄然的望着院子里。

许兰陵轻轻一笑:“怎么不进去?”阮卓颖见是他,叹了口气:“进去说什么?如果淮月知道了娘反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和我断绝往来的。”

许兰陵道:“如果她连这点挫折都要躲避的话,那就说明她对你的感情也就那么一点,也就不值得你为她愁眉苦脸。”阮卓颖听了这话大怒:“你懂什么,淮月才不是这种人。”

他神色有些难过:“淮月过得太苦了,她之前明明对我有情义,却还是拒绝我,就是因为怕她的出身会让我被人嘲笑,怕她的弟弟被人说出卖姐姐攀高枝,她活着都是为了别人,从来没为自己打算过。”

阮卓颖越说越难过,索性蹲了下来:“当初流放时,月溪年幼,她为了保护弟弟,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一天两个馒头也要留出一个给弟弟,月溪生了病,她跪了一整夜求人家请大夫,买不起药她就自己上山采药,从山上摔下来手臂上留了一道疤痕,后来为了供月溪念书,她又要出去摆摊,又要料理家里的家务,抽空还要上山砍柴,因为京城的柴太贵了,她要省钱让月溪参加考试,她怕人家嫌弃月溪穷,看不起他,就整夜的不睡织布卖钱,她自己却只有两件衣服替换着穿…”

阮卓颖喃喃道:“我不想让淮月再吃这样的苦头,怕她被我娘嫌弃,被人欺负出身低下…”许兰陵看他简直要哭了,心里明白依阮卓颖的性子,这是动了真情了,因此也蹲下,道:“可是你这样也不是法子,如果岳母一直反对的话,你难道要和阮家决裂吗?”阮卓颖不说话了。

许兰陵叹了口气,将人拉了起来:“别在这呆着了,回去先想办法。”阮卓颖问:“你有什么办法?”许兰陵神秘一笑:“自然是有法子的。”阮卓颖赶忙跟上去,突然觉得自己的妹夫竟然是这样的顺眼。

二人也没回府,随便捡了个酒馆坐下,点了些酒菜,阮卓颖迫不及待问:“你有什么好法子?”许兰陵喝了口酒,慢悠悠问道:“你觉得在岳母心里最疼的是谁?”阮卓颖愣了一下,随即道:“自然是疼妹妹多一些。”许兰陵笑道:“你错了,岳母心里最疼的还是你?”阮卓颖心下疑惑,但仍然耐着性子听许兰陵道:“岳母自幼受宠,三个哥哥却被严厉的管教,自然而然的,她对湘儿这个女儿也是毫无原则的宠爱,对你则是爱之深,责之切,她反对你娶虞姑娘就是心疼你。怕你有这样的妻子被人看不起,说闲话,所以,要想让岳母回心转意也只有一个法子。”

阮卓颖连连问:“什么法子?”许兰陵笑道:“苦肉计。”他道:“天下就没有拗得过儿女的父母,只要你足够坚持就不怕岳母松口。”

阮卓颖有些担心:“你不知道,娘可精明呢。这些小伎俩只怕骗不过她。”许兰陵摇头:“岳母再精明心里也会担心的。你说,如果你今天不回家,岳母肯定以为你为情所困,喝的酩酊大醉。而我和湘儿怕你这样回去惹她生气,所以把你留在了府里,如果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你还是不回家留在我们府里的话,岳母心里肯定会担心你的。”阮卓颖依旧懵懵不自知:“担心我什么?”

许兰陵笑道:“自然担心你是不是日日买醉。就算她不来看你也会把湘儿叫过去旁敲侧击,到时候湘儿再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岳母肯定会心疼的,她一心疼,就会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让自己的儿子如此伤心,她自然就会去打听虞姑娘,只要她知道了虞姑娘这些为了弟弟吃苦受累的事迹。心里感动,对虞姑娘的印象自然会大有改观。也不会如此反对了。”阮卓颖还是有些担忧:“如果娘不这么认为,觉得我为了一个女子就萎靡不振,对我越发失望,越发不喜欢淮月怎么办?”

许兰陵道:“你是亲儿子,又不是捡来的,到底管不管用,你试试就知道了。”

出于对妹妹妹夫的信任,阮卓颖留在了安国公府,当晚,许兰陵就派人过去,说舅爷和国公爷喝得大醉,留在府里过一夜,请老太太别担心,林氏想肯定是借酒浇愁去了,也并不在意,以儿子的性格,第二天肯定就回来了。

第二天,阮卓颖去翰林院一天,晚上回来依旧去了安国公府,夜深时,许兰陵又派人过去禀报,一个没留神,舅爷又喝得大醉,刚从酒楼里抬回来,夫人说留在府里照顾,舅爷去没去翰林院?哦,一大早就出门了,去没去就不清楚了。

第三天,阮卓颖依旧醉酒。

第四天,林氏坐不住了,儿子的性格她知道,没事是不会天天喝的大醉的,湘儿整天把他留在府里不叫回来,肯定是怕她看了生气,那卓颖得醉成什么样啊,这样天天喝下去可是要伤身的。她倒没像许兰陵预测的那样叫阮临湘过去,而是直接去了安国公府,阮临湘惴惴不安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林氏,林氏道:“我来看看那个逆子,几天不回家,他想造反是不是。”

阮临湘道:“哥哥天天喝的醉醺醺的,哪里能造反啊。”阮临湘语气里的不忿林氏当然听得出来,再加上阿意在一边帮腔:“舅舅每天都喝好多酒,身上臭臭的。”

阮临湘瞪了阿意一眼:“别瞎说。”阿意委屈的撇嘴,林氏自然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她道:“他现在还去不去翰林院?”阮临湘道:“自然是要去的,不然公务谁来办啊。”林氏嘴上不说,心里也暗暗皱眉,白天忙公事,晚上喝酒,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林氏道:“你也是,早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阮临湘没敢隐瞒,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本来我只是知道哥哥有了心上人,却不知道是哪一个,后来兰陵的表弟兰亭到了成家的年纪,我便托大舅母做媒,大舅母便说了这位虞姑娘,我和兰陵都觉得极好,本来都要定下来了,哥哥这才急急忙忙的上门说虞姑娘便是他的心上人,后来我便说虞姑娘和兰亭八字不合,将这事掩了过去,虞姑娘是大舅母说的,和大舅母极熟悉,娘要是想问什么,只管去问大舅母,大舅母的话可是做不得假的。”林氏皱了皱眉,还是去了林府。

一提虞姑娘,贺氏自然明白,当时聘礼就快下了,却临时换成了苏家姑娘,内情她自然明白,再加上她确实喜欢这位虞姑娘,如果做了自己的外甥媳妇,自然是好的,因此便卯足了劲说好话:“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位虞姑娘我可是要多说两句的。”

贺氏和虞姑娘相识是在寺里,贺氏来上香,虞姑娘也来上香,两下攀谈,贺氏竟发现虞姑娘谈吐优雅,举止文静,淳朴自然,十分喜爱,便起了结交之心,几次举行宴会也都邀请了虞姑娘,没多久就很熟悉了,至于虞家的事情,也大都是贺氏当时受阮临湘所托,仔细打听时听来的,见林氏来问,自然心里有数,当下细细的说出来,只让人觉得虞姑娘可怜又可爱:“当初虞家被抄的罪名说是给上司行贿,当初虞家老爷只是一个六品的小官,是真是假还做不得数,到没有判多重的罪,全家流放到了西南那边,虞家人少,除了虞老爷虞夫人就这一对姐弟,虞老爷在西南郁郁而死,虞夫人没多久也病死了,就留下这对姐弟相依为命,那时候虞姑娘才十四岁,虞翰林也才十岁,虞家夫妇死后,就剩两个孩子,没多久刑期一到,姐弟俩就回乡了,后来姐姐供着弟弟读书,考出了功名,要我说,也真是难得的。”

林氏皱着眉头,道:“那这位虞姑娘品行如何?”贺氏笑道:“不瞒你说,若不是微寒娶亲早,我真想讨来做儿媳。虞姑娘虽说年纪大了些,出身也比不上京城的大家闺秀,可实在是会过日子的好姑娘,吃得了苦,挨得了罪,更难得的是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是心境淡泊,明白事理,知进退。”林氏听了忍不住道:“嫂子不是听了卓颖的话故意哄我的吧。”贺氏嗔道:“怎么,我还能骗你吗?你若是不信,就自己亲自瞧瞧,若是有一点作假,你只管找我算账。”

林氏半信半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看看这位姑娘,便道:“我倒是想见见这位虞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劳动这么多人替她说好话。”贺氏忍不住一笑:“这样吧,开春了,我本来就想请各家的夫人小姐来热闹热闹,不如你也来瞧瞧,如何?”

林氏自然说好,当下回去了,直接派人去安国公府接阮卓颖,林氏派人来接,阮卓颖不敢不回去,又担心苦肉计有没有奏效,心里七上八下的,林氏见他一脸的惊疑不定,心里就很郁闷,她一片好心,要不是为了孙子孙女,她至于做这恶人吗,对着阮卓颖也没什么好气,叫他下去休息。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卓颖的婚事

受阮卓颖所托,阮临湘也去了贺氏的宴会,林氏见了她,道:“你怎么也来了?”阮临湘笑笑,当然不敢说是来给未来嫂子保驾护航的,林氏也不点破。

虞姑娘自然也来了,不过她还不知道这是未来的婆婆在相看自己,只当是凑巧遇上,就算是这样,她也是极为忐忑的,冷着些怕林氏说她高傲,热着些怕林氏嫌她谄媚殷勤,至此讷讷的也不知该怎么办,林氏冷眼旁观,长相只算得上清秀而已,梳着姑娘家的发髻,挽了一只碧绿色的钗,一身竹青色的衣衫,手上戴着一只白玉手镯,站在打扮的花红柳绿的人群中,确实显得寒酸,却有一种遗世而**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林氏也是出身书香之家,念过不少书的,一向喜欢有气质有才华的女子,虞姑娘这般清绝的人物,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不得不说她心里还是有些赞赏的,刚刚虞姑娘上前打招呼时,明显可以看见她眼中的慌乱和不知所措,是怕自己对她不满意吧。

林氏忍不住扬起一抹笑,神色和蔼了不少,阮临湘一见,顿时松了口气,她故意去找虞姑娘攀谈:“虞姑娘,最近怎么样?”虞姑娘略一点头:“我很好,让许夫人费心了。”阮临湘笑道:“上次你腌制的青梅阿意很喜欢吃,我少不得厚着脸皮再来讨了。”

虞姑娘忙道:“家里还有许多,回头就让人送过去。”林氏听了也过来道:“虞姑娘竟懂得这些,真是难得。”见林氏问话,虞姑娘有些慌乱,但仍然镇定道:“多谢夫人夸奖。只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阮临湘笑道:“娘,虞姑娘不仅会腌制梅子,而且也会酿酒哦,上次我带过去的一坛杏花酿就是虞姑娘亲手酿的,我舍不得喝,才送了去给爹喝的。”

林氏也尝过那酒。心里也很喜欢。听是虞姑娘制的,道:“没想到虞姑娘懂这么多。”虞姑娘倒是不避讳,道:“我家境贫寒,为了赚些钱养家糊口。才出此下策,难登大雅之堂,让夫人见笑了。”

林氏倒笑道:“这有什么。谁没有贫困的时候呢,一担食一瓢饮,回也不改其乐。你有这样的气结已经难得了。”林氏语气里暗含赞赏之,虞姑娘有些羞涩的垂下头,阮临湘笑道:“这可是我娘第一次这么夸人啊。”

贺氏在一旁看见三个人相谈甚欢,就知道林氏是看上了,心里也暗暗发笑,天底下就没有扭过孩子的爹娘,她这个小姑子刚开始还不是极力反对。卓颖只是几日买醉不回家,她就心疼了。现在还不是要依着孩子的心思,贺氏本就喜欢虞姑娘,现在更是把她当成自家人,一场宴会宾主尽欢而散。

阮临湘陪着林氏回阮家,林氏自从散了会便面无表情,阮临湘见她刚才对着虞姑娘很是和气,现在突然变了脸也不知为什么,因此也不敢多嘴。

阮卓颖自是知道今天的事情,早就抓心挠肺的等在家里,林氏见了他道:“往常都是天不黑是不回家的,怎么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阮卓颖讪讪的不敢说话,阮临湘撒娇道:“娘,您就别卖关子了,您看着虞姑娘怎么样啊。”阮卓颖忙竖起耳朵来听,林氏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要再拦着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阮临湘欢呼一声,阮卓颖也喜不自禁,林氏又道:“但是,我孙子孙女可不能有一个犯官之后的母亲。”阮卓颖又变了脸色,林氏道:“虞姑娘家教这么好,想必当时虞家的罪名是无中生有被人冤枉的,等虞家昭了雪,虞姑娘自然算得上是清白人家的闺女,虽然贫苦了些,但也配的上了,什么时候虞家平反,什么时候我去求亲,不然的话,我可拉不下这个老脸。”

阮卓颖眼前一亮,虽说要虞家平反才去提亲,可是总比之前坚决反对强多了,他欢欢喜喜应了,又告退去思虑平反的事情,林氏瞪了女儿一眼:“这下你满意了,还敢给我耍花招。”

阮临湘调皮道:“早知道瞒不住娘的,娘,哥哥真的很喜欢虞姑娘。”林氏没好气道:“知道了,你这个红娘功德圆满了,还不赶紧回家,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还整天乱跑,像什么样子?”阮临湘知道这是祸水东引了,也不敢反驳,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虞家当年之所以被流放也都是因为受了牵连,如今要翻案,说难不难,只是事隔多年,有些繁琐罢了,阮卓颖只是个翰林院的小翰林,还是要靠许兰陵的帮助,许兰陵倒也爽快,直接去向皇帝求情,皇帝气道:“这么点小事也要来烦我,你找不到人办事了是不是?”

话虽这么说,眼里却是带着笑的,又调侃道:“当初看阮翰林年纪轻轻,满腹才华,又是十分俊朗,却没有娶亲,真真叫我疑惑了一阵子,我还以为阮翰林是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呢,没想到跟你一样,也是个痴情种子。”

许兰陵道:“本来是件极小的事情,只是这突然间上书为人翻案,还是个小官,我怕要引起其余人的猜疑,闹大了倒不好了,所以就先来回禀一声。”

皇帝道:“冀王叛乱时,阮翰林难得的忠心耿耿,他的婚事我少不了也是要给一番体面地,这样吧,你先去办,等妥当了我再下一道赐婚的旨意如何?”

许兰陵大喜,这样的话林氏就算对这个被逼着纳来的儿媳有什么不满的话,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也不能说什么了。

虞姑娘和阮卓颖的事情虞月溪也是略有耳闻的,他当然希望唯一的姐姐能够得遇良人,可也怕姐姐高嫁了受委屈,因此一直持中立的态度,对阮卓颖的殷勤不加感激,也对姐姐对阮卓颖的冷漠不加干涉。如今阮卓颖兴冲冲地来告诉他要上门提亲,他却有一种终于了的放松。

虞家院子小,虞月溪做了翰林后家里状况好了些,他便不叫姐姐再出门谋生计,还买了一个小丫鬟来伺候着,可是虞姑娘闲不住。平日里粗活杂活都交给了丫鬟做。一日三餐仍是她亲自动手的,吃了晚饭,小丫鬟自去收拾,虞姑娘进了书房看书。

虞月溪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虞淮月瞧着弟弟神色不明的样子有些担忧,道:“怎么了?”虞月溪一声不吭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把头靠在姐姐的膝头,姐姐要嫁人了。以后就不能只把他一个人放在心上了,虞淮月看着弟弟难得的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笑道:“今天是怎么了?”

虞月溪抬头道:“姐姐,今天文安侯上门提亲了。”虞淮月再怎么镇定,脸色还是红了,虞月溪怅然道:“他说安国公会替爹娘洗冤,还我们家一个清白。他还说已经求来了皇上的旨意,我们要是答应的话皇上就会赐婚。”

虞淮月和阮卓颖虽不常见面。但书信往来还是很频繁的,早就得知了这件事,可听弟弟嘴里说出来,还是忍不住有些害羞,虞月溪道:“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虞淮月虽然害羞,可姐弟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不避讳,坦言相待,她道:“依阮家现在的地位,是我们高攀了。”虞月溪点点头:“是啊,可是文安侯对我保证了,一定会好好待姐姐的,绝不纳妾,文安侯的妹妹阮夫人嫁给安国公后,安国公就没有纳妾,想来文安侯的话应该可靠吧。”

虞淮月突然笑道:“你不是一向称呼他卓颖兄的吗,怎么换了称呼?”虞月溪不忿道:“他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姐姐,我当然不高兴了。”虞淮月有些犹豫:“其实,我想等你成了家再嫁…”

虞月溪打断她:“姐姐,我已经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再说了,就算姐姐出嫁了,我的亲事还是要姐姐做主的。”他已经耽误了姐姐这么多年,怎么还能够继续耽误下去呢。

虞月溪道:“姐姐,你愿意嫁给文安侯吗?”虞淮月脸色发红,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小时候家里还吃喝不愁的时候,她是家里的嫡长女,也曾幻想过将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后来抄家,流放,父母相继去世,她要抚养幼弟,这样的幻想就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

可是,当她以为她就要在这种孤独中独自老去的时候,阮卓颖突然出现了,他温柔的看着她,问:“姑娘,这个砚台多少钱?”她看着他俊朗的脸,听着他温柔的嗓音,她陷进去了,可是她却没有陷进去的资格,门第,出身,就如一堵厚厚的墙隔开了彼此,她只好收拾起眼底的惊涛骇浪,垂着头继续冷漠。

可是,月溪居然认识他,把他带回了家,她看着他和月溪谈天,像长辈一样指点他,甚至还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她心里越来越绝望,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远远的走开吧,我没那么好的自制力。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向她吐露了情意,站在有些昏暗的灶间,他脸色有些发红的说:“淮月,我喜欢你。”虞淮月想到这里有些脸红,虞月溪见姐姐粉面含春的样子,就知道姐姐也是极喜欢对方的,暗叹一声,只得开始准备嫁妆。

虞家的家底都在流放时倒腾光了,如今有的只是姐弟俩省吃俭用慢慢攒下来的,要是做嫁妆的话实在寒酸了些,他只有这一个姐姐,一定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虞月溪皱着眉头翻看着账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积压多年的案子突然被平反,朝堂上稍微警惕一些的都觉察到了,只是皇上并无反应,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提出平反的又是安国公,大家就算有疑惑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没两天,皇上居然下了一道旨意,赐婚于文安侯,将虞翰林的长姐许给文安侯做正妻,还赏了二十抬嫁妆,这下大家才恍然大悟,难怪安国公如此热心,原来是为大舅子的岳父平反哪,虞家能被文安侯看上,想必将来是要发达的,因此大家都纷纷送了贺礼过去。

圣旨一下,林氏便开始忙活起来,其实那些下聘的茶礼早就是准备好的,林氏盼儿媳盼了这么多年,如今等到这一天自然是高兴地,虞家门户虽低,可到底是皇上赐婚,轻慢不得,依旧送了十八抬聘礼过去,虞家没有出面操办的长辈,虞月溪便请了和姐姐交好的林家大夫人贺氏来操办,这样的热闹事贺氏当然一口答应,且现在嫁妆有了皇上钦赐的二十抬,也是够了,三书六礼走过一遍也是极快的,两家定了五月初六的日子,现在就等着正日子成亲了。

阮卓颖自从接了旨就整天满面春风,现在也是按下心来等着做新郎官。阮临湘也是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却来了不速之客前来问罪。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门

阮临湘看着面带怒气的许兰溪,心下疑惑,但仍然笑着迎上去道:“表妹今日怎么想起过来了,怎么瞧着有点不高兴,是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