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陵不好过问阮家人的事,便避开了,见阮临湘愁眉苦脸的回房便道:“怎么了?垂景闯什么祸了?”阮临湘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他闯的是祸,好歹还有个天理公道可以说,现在他一门心思的要娶窦家的姑娘,说不叫娶就去当和尚,你说气不气人?”

许兰陵略微思索了一下:“窦家?我记得你说过,你大堂兄议亲的时候不提过吗?”阮临湘道:“那是窦家的大姑娘,虽是庶出,却是养在嫡母跟前的,品貌气度都是极好的,垂景要娶的是窦家二姑娘,也是庶出,你瞧瞧窦家的那个样子,能养出什么好的庶女来?”

许兰陵笑道:“垂景的眼光是不错的,想必也有过人之处吧。”阮临湘睨了他一眼:“就算比仙女还好,三婶也不会愿意的,三婶跟大伯母赌了一辈子的气,这下子好了,大伯母瞧不上的儿媳妇三婶倒瞧上了,可不是给人看笑话?三婶就是死也不愿意叫大伯母嘲笑的。”

许兰陵道:“这就难办了,感情的事可不是打一顿骂一顿说了就了的。”阮临湘叹道:“谁说不是呢,真是愁死我了,过段日子八成三婶三叔都来,你且瞧着,到时候更要闹得天翻地覆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暴怒的三婶

阮临湘所料不差,刚出了正月,阮一松和李氏就来了,一同来的还有阮予晴,阮临湘跟着阮一棠,林氏一同去接,因冬天河水未化冻,不能坐船,便是一路坐马车来的,一路上匆匆赶路也是极辛苦的,李氏和阮予晴均是一脸憔悴,阮一松还好,只是阴沉着脸色。

李氏拉着阮临湘的手道:“湘儿,这回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的来信,老太太险些没闹翻过去,大过年的不见了小孙子,我说被我娘家接走了,老太太明白着那,也不信,你来了信说在你这才好些。”阮临湘笑道:“三婶说这话就客套了,垂景也是我的弟弟,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又悄声道:“这事我爹娘还糊涂着呢,三婶不说我也不敢提。”李氏感动道:“好孩子,三婶谢谢你了,等你三弟回转过来,我一定叫他给你赔不是。”林氏见她们拉着手说话亲密极了,笑道:“说什么悄悄话呢,也叫我们听听。”李氏笑道:“哪里是悄悄话,湘儿给我说我的那个不孝子呢。”

林氏过来劝道:“小孩子家家的糊涂的事多着呢,你也要耐着性子教导,别动不动就发脾气,大过年的孩子四处奔波你也不心疼?”

李氏怎么会不心疼,只是心里的怒火更甚,便勉强笑道:“垂景任性,给二嫂添麻烦了。”林氏也知道中间想必有什么缘故,只是李氏爱面子不肯说。便笑道:“要不是湘儿说我也不知道垂景来了,罢了,你们来了理应住在家里的,只是卓颖他媳妇有了身孕,家里多有不便,只好叫你们委屈,住到湘儿那里去了。”李氏忙道:“二嫂不说我也知道,正好垂景也在那,我就叨扰湘儿几天。”

阮临湘早就准备好了地方,头一天是在阮家。吃了晚饭阮一松和李氏便去了安国公府,等几个孩子行完礼打发出去后,阮临湘才叫了软阮垂景来,许兰陵也怕阮一松不自在避了出去,屋子里都是自家人,阮一松也不避讳什么,拍着桌子朝阮垂景怒吼:“逆子,还不跪下。”

阮垂景一声不吭的跪下,头也不抬。阮临湘忙劝阮一松:“三叔别气,先好好的说。垂景想必知错了。”阮垂景拧着脖子道:“我没错,我要娶云绮。”

阮一松气的指着他不停道:“逆子,逆子…”李氏见儿子脸色很好,身上的衣裳都是崭新的,想来是阮临湘花了心思准备的,担忧儿子的心便放下一半,因此和声道:“你逃家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只是娶窦家的姑娘是绝无可能的,你爹已经拜访过窦家了。窦家已经着手给窦姑娘议亲了,你就死了这条心,你若是不想娶亲,我也依着你,你是不许再想着窦家姑娘,你若是答应了,娘既往不咎,你还是娘的好儿子。”

阮垂景听到窦家姑娘议亲的时候眼圈顿时红了。大声道:“云绮不会答应嫁人的,你别骗我了。”阮一松沉声道:“骗你?我为何骗你?你若不信就去打听打听,窦家的姑娘是不是许人了?”

阮垂景讷讷的不说话,李氏道:“景儿啊,这窦姑娘是女子,女子本就活的比男子艰难,你在这闹腾不要紧。毁的可是窦姑娘的闺誉,你闹完了以后议亲。人家顶多说你风流,荒唐。可是窦姑娘人品有碍,又和别家的男子不清不楚,还有谁敢娶?等她一辈子嫁不出去的时候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阮垂景低着头不说话,阮临湘道:“三叔三婶说得对,只是垂景就算心里明白,想要一下子忘记窦姑娘也是难的,不如这样,垂景就在我这里住一阵子,我和我娘寻摸着给他找个京城的姑娘,等他自己成家立业时就好了,不会记得这荒唐事了。”

李氏想想觉得也不错,便道:“你四姐这个主意你觉得如何?”阮垂景低着头没说话,不一会抬起头来,坚定道:“云绮嫁给别人,我也不娶亲,立马就去当和尚,要是云绮因为抗婚死了,我也跟着一起去。”

阮一松大怒,随手抓着一个杯子就掷了过去,打在阮垂景额头上,李氏尖叫一声,扑过去:“你干什么?把我儿子打死了我跟你拼命。”

阮垂景的额头很快留下血来李氏用帕子捂着,阮一松怒道:“他既然想做和尚,就去做和尚好了,明天我就把你送到寺里去,你若是想死我也成全你,权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李氏哭着道:“你这是干什么呀,好好说话成不成,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做和尚去了,我也就不活了。”又哭着对阮垂景道:“你就低个头行不行》怎么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那窦姑娘有什么好,你连爹娘也不要了。”阮垂景只低着头不说话,阮临湘赶忙拉住阮一松,又叫人赶快拿药进来,第一次谈话就这么不欢而散。

阮垂景包扎好了就被送回去歇息了,阮临湘安顿好阮一松和李氏就拉了阮予晴说话,阮予晴如今已然成熟了不少,说起阮垂景也是唉声叹气:“爹娘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继承家业,传宗接代全靠他了,偏他还…娘说都怪她,把三弟宠坏了。”

阮临湘道:“怎么突然地垂景要娶窦家姑娘?是怎么说起来的?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呢。”阮予晴偷偷道:“哪里是突然想起来娶的,三弟早就和那窦家姑娘暗度陈仓了,我回娘家几次去见祖母,看到过三弟的小厮匆匆的跑过去,我叫丫鬟跟着才知道是送信去的,对方就是窦家的姑娘,我想着许是小孩子不懂事,过了这个新鲜劲就好了,谁知道…”

阮临湘大吃一惊:“你说他们俩…暗度陈仓?”阮予晴忙道:“你别相差了。没那回事,只是通通书信罢了,我知道后找了机会也见过窦家的姑娘,白白净净的,规规矩矩的,不像是那等轻浮的人。”

阮临湘道:“守规矩还能干出这事来?祖父去世那年,守灵的时候我就瞧见了垂景和那姑娘私下见面了。”阮予晴大吃一惊:“竟然这么久了。”

阮临湘哼道:“可不是,你说若是大哥没和窦家大姑娘议亲,垂景和二姑娘的婚事说不定还能成,若是子孙不争气。提携提携就好了,可这姐姐被人瞧不上,妹妹又好到那里去?”

阮予晴点头:“可不是,娘为了争那一口气也不会愿意的,说起娶窦姑娘这事还是快过年的时候,娘说三弟也该成家了,爹就说了几家的女儿叫我去打听着,找个好的,后来我打听清楚了。娘也挑了人选,三弟却说要娶窦家姑娘。娘乍一听这话差点没气昏过去,把三弟打了一顿,关起来一天没给吃的,还说要告诉爹,后来我好歹劝住了,娘着了急,就赶紧挑了个姑娘说要去提亲,没想到爹不知从哪听说的知道了,又把垂景骂了一顿。没想到娘还没去提亲,垂景就先跑了,娘急得不行,翻了整个苏州城也不见人,这才着急了,正巧过年祖母问,要不是你来信,险些没瞒过去。爹娘接了信这才匆匆过来的,我不放心,也跟着来瞧瞧。”

阮临湘怀疑道:“你说那窦家姑娘有什么好?怎么垂景就这么念念不忘?”阮予晴道:“我见过,确实招人喜欢,可也没好到叫人忘不了的地步,容貌清秀,有些小家子气。说话唯唯诺诺的,品行瞧着不错。可惜了。”

阮临湘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但凡那姑娘自身是个争气的。我也不这么反对,你想想那姑娘在嫡母手下讨生活,窦家夫人又是那样的,教出什么好的来?”阮予晴道:“四姐说的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三弟痴迷也不怪他,只是要赶紧想个法子才是。”

阮临湘一脸忧愁的回到宁安堂,许兰陵正陪着阿思摆棋子完,阿思甜甜叫了声娘,阮临湘哄了她一会就叫奶娘抱回去睡觉。许兰陵掷下手里的书,笑道:“怎么样了?我听说里头好大的响动,难道动手了?”

阮临湘叹气:“可不是?三叔性子急,垂景也该打,三婶呢,是怒其不争,真的伤着了有心疼。”许兰陵笑道:“既然这样不如随了他愿,总是是他自己选的路,以后是好是坏自己扛着。”

阮临湘白了他一眼:“话谁都会说,要是将来阿尔死活要娶一个你看不中的女子,我看你还能这么说话?”许兰陵笑道:“那还能怎么样呢?当时卓颖要娶虞家姑娘,你娘还不是拼死拼活不愿意?现在还不是和和睦睦的?”

阮临湘不满:“那怎么能一样?我大嫂也是出来的,当时娘看不上只是觉得虞家祖上获罪,说出去名声不好听,可没否认大嫂的出身,虞家后来也平了反,可是窦家,小门小户出来的不说,因着家里有人做了官才风光起来,不知道怎么的贪赃枉法呢,如今子孙又不争气,窦家姑娘也没有良好的教养,她怎么比得上我大嫂?”

许兰陵笑道:“照你这么说,若是窦家姑娘是嫡出,你就觉得相配了?”阮临湘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说起来也是我们阮家祖上传下的规矩,一向是尊嫡贬庶的,往前数上四辈,庶出子女都是当做奴婢来看的,且家里嫡出子女的婚事都是非嫡出不娶,非嫡出不嫁,就算如今对家里庶子庶女宽容不少,可祖训摆在那,多少也是有些影响的。当时祖父不愿意大姐姐嫁给皇上做侧妃,而宁愿叫她嫁给范家也是这个缘故,嫡出女儿绝不为妾,就算是嫁给皇上也不行,所以当时大哥哥选了嫡出的大嫂,而没选窦家的姑娘,我想原因也因为窦家姑娘不是嫡出罢了。”

许兰陵笑道:“幸而当时是明媒正娶为正室夫人,要不然你是不是不嫁了?”阮临湘笑道:“自然,要不是你,祖父还想把我许给世交呢,就像大姐姐一样?”许兰陵搂着她的手臂一紧,道:“许给谁?”阮临湘嘻嘻笑着:“你知道的,就是嵇家。”许兰陵想起永宁伯风度翩翩的样子,忍不住黑了脸。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人意料的窦云绮

阮垂景伤了额头,李氏也不逼迫他了,只想着慢慢劝回来,没想到没过几天,阮家就来人了,阮临湘还以为虞淮月生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窦家的人找上门去了,窦姑娘窦云绮因为抗婚上吊自尽,幸而发现得早,没出什么事,只是定亲的人家知道了死活不肯再结亲,退了婚事。

窦老爷失了面子,一怒之下带着窦云绮去阮家说理,知道阮一松夫妇和阮垂景来了京城,便怒气冲冲杀到了京城,找了阮家非要阮垂景负责,娶窦云绮为妻,没想到阮一松夫妇都住在安国公府这边,林氏这才叫人通报一声。李氏听闻消息,险些没昏死过去,大骂窦家不知好歹,又骂窦云绮是个狐狸精,阮临湘和阮予晴劝了好一会才消停下来,李氏急着要去阮家:“我非要去骂骂那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阮临湘忙拦住道:“三婶可别冲动,若是就这么出去见人岂不是自失了身份?三婶若是信得过我,我就替三婶走一趟,窦家的人自然有我爹和三叔应对,我去见见窦姑娘,若是劝得动窦姑娘,不跟着三弟一起胡闹,三弟一个人孤掌难鸣也就死心了。”

李氏舒了口气,想了想,觉得也对,便道:“那好,湘儿,三婶就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阮临湘安慰:“放心吧,三婶,我和五妹一起去。”李氏自然答应了。

阮临湘早就对这个窦云绮存了好奇心,急急地去了阮家,刚进门就听到马车外的吵闹声,窦家人见一辆马车进来,都忙不迭的去拦。阮家的下人上前拉住骂道:“不长眼的东西,那是我们家姑奶奶的车,不要命了,也敢去拦?”窦家人嚷嚷着:“叫阮垂景出来。”

马车进了二门才好些,阮临湘下了车就见林氏等在外面,一脸的生气。见了阮临湘道:“你三婶怎么没来?”阮临湘忙道:“三婶正在气头上。来了难免闹事,我和五妹来看看,倒要看看窦云绮是什么厉害角色。”

林氏气道:“真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人家,把女儿往人家家里一放就不管不问了。”阮临湘劝道:“娘别生气了。好好地打发了就是了。”

进去一瞧,却见虞淮月大着肚子坐在一边,身边歪着一个斗篷裹着的少女。阮临湘猜是窦云绮,便上前仔细瞧瞧,人长得只能说是清秀。素白着一张脸,柔柔弱弱的,裹在斗篷里越发的瘦小了。

窦云绮见了阮临湘忙想站起来,只是哪里站得稳,歪歪的就要倒下,虞淮月忙扶了一把,阮临湘也上前扶住了。道:“不用这么多礼。”又问虞淮月:“嫂子怎么不去歇着?累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虞淮月笑道:“没什么大碍了,娘叫我陪着窦姑娘说说话。”阮临湘瞥了一眼窦云绮。道:“窦姑娘远道而来,辛苦了。”窦云绮抖了抖嘴唇,没有说话。

林氏进来打发走了伺候的人,也叫虞淮月回去歇息,只留下阮临湘阮予晴和窦云绮说话。阮临湘道:“娘,窦姑娘身子这么弱,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万一拖得严重的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林氏看了窦云绮一眼,道:“这通身狐媚子的病,哪个大夫治得好?”

林氏还是第一次说话这么刻薄,可见对窦云绮是多么不喜欢了,阮临湘劝道:“娘,窦姑娘好歹是客,再者也是三弟心里的人,他若是知道咱们刻薄窦姑娘,起了叛逆的心思,岂不更坏?娘听我的,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呢。”林氏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听了阮临湘的话,气哼哼的离开了。

阮予晴道:“我出去叫管家去请大夫,四姐先和窦姑娘说会话。”说着出去了,阮临湘坐在窦云绮身边,笑道:“我是垂景的四姐,虽然只是堂姐,可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关系很好,垂景早就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了,我一直觉得是小孩心性,没想到竟然这么长久。”

窦云绮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我知道,垂景也对我说过你这个四姐,他说你对他最好。”阮临湘见她说一句话就要喘不过气来的样子,道:“我扶你到里面躺一会,不也别拘束,先养好身子要紧。”窦云绮点点头,轻声道了谢,阮临湘把她扶到里面榻上躺下。

阮临湘想了一会才开口道:“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咱们就有什么说什么,不必掖着藏着,说实话,你为了垂景竟然抗婚,足可见你对他的情意,不枉垂景如此待你,只是你也知道,我么家的人无意和窦家结亲,垂景的娘,也就是我三婶,根本就不喜欢你,以后就算勉强接受了你,你这个媳妇在她跟前也要吃不少苦头,到时候垂景护着你,肯定会和三婶吵闹,你忍心他们母子为了你成日不得安宁吗?”

窦云绮蠕动了嘴唇,没有说话,阮临湘叹了口气:“前几日我三叔三婶来了,和垂景吵了一架,三叔一气恼,还把垂景给打了,如今垂景还在床上躺着呢,说句不中听的话,这都是因为你,原先垂景是家里最乖的,无论是谁都很疼他,更别提祖母了,更是把他放在心尖子上,总是唠叨着要给垂景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没想到垂景竟然为了你私自逃家,违抗父母之命,幸而瞒着老太太,不然她焉能受得了这个刺激?从苏州到京城,这么多人为了你们的事连年也没好生过,你难道就不愧疚吗?垂景是我的弟弟,我们为了他奔波是应该的,可是你又是什么身份?和我们无亲无故的,实在是…”

窦云绮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哽咽道:“我知道许夫人的意思,可是我答应过垂景,绝对不会后悔,就算你们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后悔的。”

阮临湘沉声道:“就算他为了你抛弃父母亲人,抛弃大好前程,你也不后悔?就算你不后悔,等垂景吃够了苦头,你能保证他不后悔?垂景可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一日三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们要是真的要在一起,以后过这种苦日子,你受得了吗?垂景受得了吗?”

窦云绮道:“我知道许夫人的意思,如果我真的对垂景好。就该放手,叫他做回阮家的少爷,不叫他为了自己和父母起争执。甚至挨打,甚至受苦,甚至被赶出家门。这些情况我们当时在一起时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我们俩发誓无论遇到什么阻碍都不会退缩,这是我的承诺,也是他的承诺。”

阮临湘道:“你既然都明白,就该知道世事无常,你以为你们坚持下去三叔三婶就会妥协吗?三婶心疼儿子或许接纳了你,可是三叔绝对不会的。如今我们还在劝着,若是垂景在这么固执下去。三叔一定会把他赶出阮家,将他从族谱上除名,权当没这个儿子,我告诉你,我三叔可做的出来这事,你说为了你,垂景以后家没有家,名没有名,值得吗?你忍心叫他为了你失去这些吗?”

窦云绮焉能不知道,也又如何忍心?当时在对阮垂景动心时,她就犹豫过,窦家在阮家面前实在是不够瞧,自己也绝对配不上阮垂景,只是情根已种,就算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能,身体却做出不一样的回应,这也是她无法控制的事。

阮临湘看着哭成一团的窦云绮,也是有些不忍心的,窦云绮看着也不是那等攀附权贵的人,也不会是为了钱财才对阮垂景这般痴情的,只可惜…她给窦云绮递了帕子,道:“你先歇着吧,一会大夫来了就好好瞧瞧,把身体养好要紧,若是为这个落了一身的病,可不是得不偿失?我先回去了。”窦云绮点点头,没有说话。

阮临湘一出门,就看到阮予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忙问:“怎么样?”阮临湘苦笑:“还能怎么样?自然是不愿意,他们之间既然能保持往来几年,想必感情很深,不是一会半会的功夫。”阮予晴点头道:“说的也是,我先进去叫大夫给她看病,四姐先去找二伯母说话,我一会就来。”

阮临湘一进林氏的屋子就看到林氏肚子坐着生闷气,忙上前笑道:“娘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林氏嗔道:“还不是你三弟的事,那姓窦的什么意思?”

阮临湘笑道:“是窦姑娘,您也别一口一个姓窦的,不看窦家也要看垂景的面子,咱们这么刻薄窦姑娘,将来若是真成了亲家,岂不是尴尬?”

林氏道:“别人我不知道,你三婶绝对不会叫进门的,这一大早就闹得不安生,你瞧瞧窦家父兄的那个样子,真要结了亲,还不要张狂起来?定会借了卓颖侯爷的名声和你安国公夫人的名声四处胡作非为去。”阮临湘忍不住一笑:“您想的也太多了,不过这窦姑娘对垂景着实痴情,我说了这半天,她只知道哭,可见心里是难受的,可是还是不松口。”林氏叹道:“都是冤孽,这年还没过完,就闹这么一出,真是晦气。”阮临湘又安慰了林氏一通,这才叫上阮予晴回了安国公府。

府里早就闹翻天了,阮垂景知道了窦云绮进京了,还就在阮家,死活闹着要去看她,阮一松气得要打他,李氏自然拦着,偏阮垂景不知好歹,吵着闹着不依,李氏当着许兰陵的面,又是在人家家里,又是羞愧又是生气,拉着阮垂景嚎啕大哭:“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为了那个狐狸精,连爹娘也不要了,你要是敢踏出去一步,我就死在面前,再也不活着了。”

阮垂景垂头丧气的也不敢再动,阮临湘回来看着一院子的人,忙叫人搀了李氏起来,有呵斥阮垂景:“仗着家里人宠你,你越发上来了是不是?你再这么闹,可当真是没一点可能了。”阮垂景低了头不说话,阮临湘松了口气,这才一处处的安顿好,把阮垂景,李氏各送回房间歇息。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决绝的三叔

阮一松一直在旁边叹气,见了阮临湘道:“湘儿,这次多亏了你了。”阮临湘笑道:“三叔怎么这么客气,存心和我外道了,都是一家人,垂景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给办妥当,对了,我爹和哥哥也来了,说要说说窦家父子的事,三叔也去拿个主意吧。”阮一松叹了一口气,感谢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应了。

许兰陵见人都走了,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垂景的决心可真大,我也不敢多劝,你三叔脾气也大,摸着凳子就要砸过去,要不是我手快拦住了,垂景现在指不定去哪家投胎去了。”

阮临湘忙拉了他的手看,只见青紫一片,心疼道:“三叔脾气暴躁,你也别在一边拦着,你瞧这手上的伤。”又忙着找药膏给他擦,许兰陵笑着拥她入怀:“没什么大碍,以往比这重的伤多了去了,你这么心疼我,我不一点也不觉得疼。”

阮临湘嗔道:“没正经,这些天却是委屈你了,我娘家人闹得一团糟,连年也没过好。”许兰陵笑道:“其实我倒是很羡慕,你这么一大家子人,虽然吵闹不消停,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我们家就剩我一个,想吵也吵不起来。”

说着就有些黯然神伤,阮临湘故意道:“你若是喜欢吵架,我以后天天和你吵,看你烦不烦,还羡不羡慕了。”许兰陵笑着不说话,心里却想,若是你和我吵,一辈子也不烦。

外面阮一棠阮一松和阮卓颖正在商议窦家的事情,阮卓颖一大早就见到窦家来闹,心里很是厌恶。道:“窦家欺人太甚,把姑娘往我们门前一放就不管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岂不惹人非议?还是娘叫人抬了进来,后来我一去问,窦家人就抓着我非要我答应三弟娶窦姑娘进门,这哪里是我做的了主的?”

阮一棠道:“窦老爷看着不是良善之辈。可也不是什么奸邪之人。若非窦姑娘上吊,已经把窦姑娘嫁出去了,如今窦姑娘一闹,没了名声。窦老爷没法子才来叫垂景负这个责任,窦老爷也说了,若是垂景娶了。他就郑重的道歉,以后还是儿女亲家,要是垂景不娶。他就算倾家荡产也要给姑娘讨个公道。”

阮一松冷笑:“他无非是觉得咱们阮家丢不起这人,就答应了,做梦,他尽管去告,我还要告他呢,管教女儿不力,勾引良家子弟。我倒要看看是谁占着理。”

阮一棠道:“如今倒说不上谁占理了,真要闹上公堂。垂景的名声还要不要?以后还怎么做人?我看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阮一松怒道:“这个逆子,就算这事了了,我也饶不了他,回苏州我就和大哥商议,把他从族谱上除名,这样的子孙,不仅不能光宗耀祖,还给祖宗脸上抹黑,不要也罢。”

阮卓颖忙道:“三叔又说气话,把三弟给除名了,祖母那一关就过不了,祖母多疼垂景啊,她要知道为这事,为着垂景高兴,没准就答应窦家姑娘进门了,到时候正室不能做?总会答应做个妾吧?真要如此,岂不更糟?房里有了妾侍,以后垂景再说亲可就难了。”

阮一棠道:“正是这个理,娘那一关就过不去,再说为这么点小事就除名太严重了,大哥不答应,我也不会答应的,以后别再提了,依我说,窦家无非是把女儿嫁出去,顺便要点银子,不然叫你二嫂寻摸个可靠的人家给窦姑娘说亲,咱们家作为补偿多给点银子就当是添妆了,窦家也不会不依,垂景知道窦姑娘嫁人,也会慢慢死心的。”

阮一松觉得可行,便道:“那也好,等窦姑娘一出嫁我就带他回苏州,这事就拜托给二嫂了。”阮卓颖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可行,设身处地一想,当初要是爹娘不同意他和淮月的事情,还找户人家把淮月嫁出去了,自己是什么滋味?估计会疯掉吧,那垂景要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八成是真要疯了。

阮一松一锤定音:“这事先瞒着垂景,等窦姑娘出嫁了再说,我这就去和窦家人商量。”阮一棠道:“我和你一起去,你这个脾气,到时候又要吵起来。”兄弟两个去了阮家,阮卓颖琢磨半天还是决定去探探阮垂景的口风。

阮垂景正躺在床上发愣,头上裹着纱布包着伤口,显得十分狼狈,阮卓颖推门进来他也一无所觉得样子。阮卓颖拍了他一下,道:“起来,别装死了,这招苦肉计对三婶有用,对三叔可不管用。”阮垂景凄凄道:“我哪里是在用苦肉计,不答应我跟云绮的婚事,我就不活了。”

阮卓颖啧啧:“瞧你这幅鬼迷心窍的样子,难怪三叔要把你从族谱除名呢,真没出息。”阮垂景惊讶:“爹要把我赶出去?”阮卓颖道:“不然呢?闹到这个地步,你和窦姑娘越发的不可能了,你说你也是,要闹也要有个依仗,比如说,你和窦姑娘珠胎暗结啊,这样三叔三婶为了孙子就答应了,你倒好,光头光脑的跟个傻子似的,难怪这么一败涂地。”

阮垂景撇嘴:“我和云绮守规矩的很,我到现在只是拉了拉她的手呢,可没你想的那么龌龊。”阮卓颖失笑:“你还好意思说?守规矩?守规矩能闹成这样?你也别扛着了,乖乖认错,这么多哥哥姐姐,齐心协力发动起来,定会给你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媳妇,不比那个窦姑娘好?”

阮垂景对着阮卓颖也没有拘束,哼了一声:“纵是天仙我也不稀罕,我只要云绮。”阮卓颖不经意道:“你抗住的住,窦姑娘未必扛得住,你四姐刚从阮家回来,窦家一路奔波,窦姑娘大病一场,已经不成人形了,你四姐一说就只知道哭,我看也撑不住了。过不了多久估计就乖乖听家里人的话嫁人了,你一个人守着还有什么意思?”

阮垂景听了这话急急道:“云绮没事吧?”阮卓颖道:“就这么折腾,纵是没事也总会出事,你也别担心,现在在家里住着呢,请了大夫熬了药。你嫂子守着。没什么事的。”

阮垂景这才松了口气道:“二哥,你替我谢谢嫂子,就说她的大恩大德,垂景一辈子也不会忘的。”阮卓颖试探道:“那万一窦姑娘真扛不住嫁人了。你怎么办?”阮垂景神色坚定:“那我就去出家。”

阮卓颖见他语气认真,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又安慰了他几句才罢。那头。阮一松阮一棠已经和窦家父子达成协议,只要窦云绮能嫁出去,且不被婆家因这件事瞧不起就成。另外五千两银子的添妆礼阮一松也答应的很痛快,两家达成共识,阮家负责给窦云绮找婆家,窦家负责稳住窦云绮,叫她顺利出嫁。

李氏被气得躺在床上歇着,阮予晴在一旁伺候,阮临湘来请安时才知道两家瞒天过海的计策。担心道:“垂景知道了定要大闹的,万一真去当了和尚。可怎么办?”

李氏气道:“他要去就去,我权当没这个儿子。”阮予晴劝道:“娘又说气话,垂景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难道咱们这些血肉至亲还比上一个外四路的窦云绮?娘只管放心。”

李氏听了这话略觉得舒服些,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儿子,宝贝到这么大,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不要爹娘。阮临湘虽觉得冒险,可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如今这种境况,快刀斩乱麻处理了还好,越托闹得越大,也就越不好收拾。

没想到阮垂景知道真相的这么快,半夜就闹了起来,原来是李氏不放心儿子,去看他,本想好生劝两句,阮垂景却不知好歹,嚷起来,李氏一怒,道:“如今窦姑娘已经嫁了人,你也快些死心吧,你在这边闹个不休,人家那边却是连洞房都入了。”

阮垂景听了这话,跟疯似的又吵又闹,非要亲自去看,阮一松得知消息过去把阮垂景结结实实揍了一顿,阮垂景见爹娘都这么说,也当真了,心如死灰,也不吵也不闹了,李氏还以为他安生下来了,没想到眼错不见,他就拿剪子绞了头发,说要出家。李氏当下就抱着心肝儿肉的哭起来,闹得没法子,这才把阮临湘夫妇叫了起来。

阮临湘赶过去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阮垂景的头发已然少了一半,地上碎头发,剪子扔了一地,李氏抱着阮垂景哭得撕心裂肺,阮一松又气又急,在一旁直叹气,阮垂景如死灰槁木一般,也不说话也不动。许兰陵悄悄道:“你看垂景这样子,八成是谈迷了心窍,赶紧请个大夫瞧一瞧才好。”

阮临湘着了急,赶紧叫人去请大夫,又亲自去扶李氏,李氏抱着阮垂景不撒手,刚才那一幕当真是把她吓坏了。阮一松叹了好一会气,才过去一把把阮垂景扯过来,道:“才刚你娘骗你,说窦姑娘已经嫁人了,其实没有,窦姑娘还好好的在你二伯家呆着呢,你也莫装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阮垂景听了这话,眼神似是有些清明:“真的?”阮一松又气又恨,见儿子眼前一亮的样子,暗暗下了决心:“是,你起来,我以后也不问你,也不反对你和窦姑娘了,回苏州我就以不孝为名把你从族谱上除名,你以后再也不是阮家的人,也不许你姓阮,你若是能说得动窦姑娘跟你四处讨生活,也只管去,我也不拦着,以后咱们父子,恩断义绝。”

众人都被这话惊住了,李氏更是哭着道:“你干什么呀,不能好好说吗,好好的儿子你要赶走,你怎么想的呀。”阮一松咬牙:“我何曾不和他好好说,你看他这些日子,仗着大家为他好,不舍得动他,做了多少荒唐事,说了多少荒唐话,连累的湘儿和二哥二嫂一家子年也没过好,晴儿大过年的也跟着咱们一路奔波,咱们为他想,他可曾替咱们想过,一句好话不说,句句叫人为难,我没亲手勒死他,已是看在这些年的父子情分上。”

阮临湘刚想劝就被阮一松拦住:“湘儿你也别说了,我意已决,你现在就把这个人赶出去,死活凭他去。”又吩咐李氏:“回去收拾东西,咱们一早启程回苏州,若是老太太问起,就说死在外头了。”说完大步离去,李氏在后头抱着阮垂景哭的难耐,众人也都静默,这种情况下,谁说什么都不好。

阮垂景听了阮一松的话,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推开李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又朝着阮一松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也不回的走了。李氏头发晕,想追,却一个踉跄倒下,晕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

阮临湘这边忙着给李氏请大夫,那边阮垂景则直奔阮家,窦家父子得了阮一松五千两的银子,早就扔下窦姑娘跑了,反正窦云绮嫁不嫁都在阮家,阮家嫁了,窦云绮成了婚,和窦家没什么坏处,阮家不嫁,自然有个阮垂景痴情种接着,也亏不了,所以阮垂景赶到阮家时,林氏正气的叫人把窦云绮赶出去,阮垂景不由分说,带着窦云绮离开了。

林氏心里疑惑,赶忙叫人拦住,又叫人去安国公府传话,这才知道阮垂景已经被赶出阮家了,林氏惊讶之下也拦不住,事前说的再如何狠心,如今临了也舍不得,林氏匆匆收拾了些银票碎银子,衣服等等塞给阮垂景,这才放他们走。

阮垂景虽说一时冲动应了阮一松的话,从此再不是阮家人,可如今冷静下来一回想,却是极伤心地,从爹娘到四姐五姐,大家对他的好他都记得,只是他们不喜欢云绮,要是叫他做一个选择,他自然选择云绮,他们失去了自己,只是一个小的损失,而云绮失了自己,就什么也没有了。

两人除了林氏匆匆收拾的包袱,身无长物,窦云绮还病着,两人找了一个客栈安顿下来,阮垂景安慰窦云绮道:“我先叫人去请个大夫,你的病得治,等你好了,咱们再谋划出路。”窦云绮点点头,心里发酸,却又像松了口气,阮垂景叫客栈的小二请了大夫。又用林氏给的钱付了诊金,买了药,煎了给窦云绮服下,直闹到下午方罢。

阮垂景坐在床头一边守着窦云绮,一边想心事,窦云绮哪里睡得着,偷偷抬眼看了看他,阮垂景发觉,道:“怎么了?”窦云绮叹道:“都是我不好,累得你这样。”

阮垂景道:“既然是当初说好的。就谈不上什么累不累的。”窦云绮道:“我的父亲兄弟一点都没把我放在心上,我也不想回去了,咱们就在京城安顿好不好?”

阮垂景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二伯母给了我一些银子,咱们用这些银子租个小铺子不拘卖些什么,也能养活自己了,只是以后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只怕是不能了。”

窦云绮微微一笑:“没关系,想当年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二人当垆卖酒,是何等的自在。荆钗布裙我不在乎,只要咱们俩不分开就好。”

阮垂景虽说娇惯,可跟着阮一松四处跑着学做生意,开一个铺子这种事他迅速地想了一遍,便敲定了,二人没有家庭的束缚,反而更加勤勉,窦云绮的病因为心情愉快也很快好了,每日阮垂景出去查看各处店铺行情。窦云绮则留在客栈里盘算开个什么铺子,能赚多少钱,花销多少,什么时候能把本赚回来。

那边夫妻俩为自己的小日子忙得热火朝天,这边李氏却一病不起,阮临湘知道是心病,把急着要回苏州的阮一松拦下来,又叫人去打听二人的下落。一打听,差点没晕过去。

二人在南大街开了家早点铺子,每日一大早窦云绮就起来包包子,熬粥,做各色吃食,阮垂景则负责跑堂,买菜。刷碗,收钱。全包了。李氏听了嚎啕大哭,阮垂景在家时别说刷碗了。连茶都没倒过,如今吃了这么多苦,她怎么不心疼?

阮卓颖找了个空子去看他们,早餐时候已过,二人正在店里收拾桌椅,阮卓颖一进来,阮垂景就愣住了,阮卓颖皱眉道:“你还当真过起日子来了。”

阮垂景讷讷的刚想叫声二哥,却又想起自己已被逐出家门,这声二哥,叫不得。阮卓颖见他欲言又止,找了张桌子坐下,示意二人也坐下,道:“那日三叔也是一时气话,你怎么就当真了,还真要这么过下去不成?”

阮垂景道:“我知道爹不是一时气话,娘不喜欢云绮,纵然答应了也不会善待她,我们还不如单过。”阮卓颖道:“你呀,脾气就是倔,三叔也是,太冲动了,既然这样,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阮垂景道:“二伯母给了我些银子,我开了这家铺子,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二哥别替我操心。”阮卓颖道:“既然这样就罢了,三叔闹着要回苏州,三叔一走,越发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三婶气急攻心,现在还病着,你先好好过日子,要是缺什么只管去找我,找你四姐也是一样,千万别客气,等将来三叔心软了,你再好好地去陪个不是,到底是父子,这情分是怎么都断不了的。”

又看了一眼窦云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事?”阮垂景道:“现在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只好先等段日子再说了,我也不愿意委屈了云绮。”阮卓颖思量了一会,道:“这事还是快些办吧,免得夜长梦多,既然你们离家单过,就万事小心,你们现在没个住的地方也不行,我回头在这附近置办一所宅子,你们搬进去住,一切慢慢来。”

阮垂景忙道:“二哥,我不能要你的房子。”阮卓颖道:“也没说给你,你先住着,以后有了本事挣了钱,再自己置办好的去。”阮垂景知道这是二哥在帮自己,只得应下了。

临走前,阮卓颖又给阮垂景塞了几张银票,悄悄道:“你只管做生意,有你四姐夫在,想必也没人敢给你为难,外头不比家里,千万要谨慎。”阮垂景心里感动,眼泪忍了又忍,这才道:“多谢二哥,我晓得。”

阮一松待李氏好些了就张罗着回苏州,李氏想去看看阮垂景都被拦了下来,李氏哭着道:“你这是干什么呀,咱们回去了,景儿怎么办?回头老太太问起来怎么说?好好的孩子你怎么瞒着?”

阮一松怒道:“我没生过这么大逆不道的儿子。你也别罗嗦,只管回去,老太太那里由我来说。”阮一松夫妇走那天,阮卓颖偷偷带着阮垂景和窦云绮躲在码头偷偷给他们磕了头,李氏站在码头张望了好一阵子才哭着上船了。

送走阮一松夫妇,阮卓颖就带着阮垂景去了新置办的宅子,房子不大,只五间屋子,带个小院子,阮卓颖道:“我府里有个老人儿。如今年纪大了,我叫他到你这儿来给你看门,窦姑娘一个人在家时也有个照应,这里面锅碗瓢盆一概是齐全的,你们先住着,这回三叔三婶回去,还不知道祖母怎么说呢,说不定刚回苏州一闹,三叔三婶又带着祖母来了。依我看,你们抓紧办婚事。”

阮垂景苦恼道:“可是爹都说了把我赶出去。怎么还会回心转意。”阮卓颖恨铁不成钢:“你笨呀,三叔说除名就除了吗?你又是三房唯一的子嗣,大伯不会答应的,祖母也不会答应的,三叔说也就是气话,你只管等着信好了,你们定下来就告诉我和你四姐,该张罗的我们自然替你张罗。”阮垂景只得答应了。

阮卓颖所料不差,阮一松夫妇一会去老太太就问了。垂景怎么不回来?阮一松青着脸不说话,李氏又只哭,老太太看出端倪来,闹着一定要去京城看看,阮予晴无法,偷偷把这件事说给她听,老太太顿时怒了,把阮一松叫过来大骂一顿:“说除名就除名。你当你是天王老子?你既这么说,我回头就把老大叫来,先把你除了名。”

阮一松也是老太太的幺子,被老太太宠着的,可是跟阮垂景一比,儿子哪有孙子亲,立刻站到阮垂景这一边:“他喜欢就娶了。又不是什么娶不起的姑娘,窦家姑娘我也见过。出身差了一点,品行是不错的。要我说就可以,你们居然瞒着我做下这样的事,都不告诉我,都不把我当回事是吧,我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这会孙子娶媳妇也不告诉我,都瞒着我…”

说着就哭开了,阮一松争辩:“不是儿子眼界高,这窦家姑娘实在不行,和垂景私下往来好长时间了,不守闺誉,能是什么好姑娘?”

老太太立刻反驳:“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这说明人家感情好,好好地一对叫你们拆散了,要是耽误了我抱重孙子,我挨个收拾你们,你说,你进京办这事老二一家子是不是也跟着掺和了?”

阮一松道:“二哥二嫂没说什么,我们去了住在湘儿家里的,也是湘儿帮着说的,娘你不知道,垂景太过分了。”老太太才不管呢,直接道:“马上给湘儿写信,好好的把我孙子孙媳妇送回来,要是瘦一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阮一松见老太太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怒气冲冲的回去了。

这边阮临湘一接到信就笑开了,阮予晴写的信,把老太太骂阮一松那段儿说的惟妙惟肖,阮临湘赶忙拿了信去找阮垂景商议,阮垂景这边还没乐完,阮临湘就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祖母虽护着你,可也护不了多少,关起门来你们还是要跟着三叔三婶过日子,垂景也就罢了,窦姑娘三叔三婶可真是不喜欢,到时候难免给垂景纳妾什么的,你们可要有准备才好。”

窦云绮道:“多谢四姐提醒。”阮临湘叹道:“你也别叫我四姐,等三婶带着你来亲自介绍给我们的时候再叫吧,说实话,你要进阮家的门,难,进去了,只怕更难,你的娘家当初拿了银子跑了,明显就是把你卖给阮家了,以后你若是成了阮家三少夫人,他们难免要再贴上来,到时候你怎么办?我只告诉你一句,若真想嫁进阮家,就在也别理窦家人,倒白白的拖累了你。”

窦云绮白着脸不说话,阮垂景有些不满的叫了声四姐,阮临湘瞪他:“怎么?我还说不得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三叔三婶肯定因为这点耿耿于怀,以后也难讨着好,你们呀,闹来闹去,早晚有你们后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