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本来就极稳重,被许兰陵教导后,越发的不苟言笑,现下进了军营,每日跟别的将士摔打,更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问和亲事有关的事情就抿着嘴不说话,逼急了就来一句:“等到我和爹有了一样的成就再说吧。”

再要问的话就会极不耐烦的道:“我未来娘子都不急,您急什么。”阮临湘真想大吼一声:“你未来娘子知道你这幅样子,可真该急了。”

可是许兰陵的意思也是叫阿尔晚些成亲,阮临湘无法,只得将矛头转向阿山,反正阿尔和阿山同岁,一样的快成亲的年纪,阿山到不排斥,还详细的问了那些姑娘的品行容貌,阮临湘大喜,事无巨细的说了,阿山笑嘻嘻的道:“娘,我看着个个都是好的,我可不可以都娶啊。”当然,回答他的是一记暴打。

阮临湘好容易从阿思哪里找回来的自信和得意又被两个儿子破坏的干干净净,只是还没等她自己恢复过来,阿山一句话又把她打入深渊:“你要去游学?”

阿山道:“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师傅呢。”阮临湘不是没听说过游学。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许多寒门子弟没有考取功名或是仕途不得志便会去游学,一来观赏名山大川放松心情,抒发郁结,二来增广见识,广结好友。三来趁机找寻出路。

因囊中羞涩。很多人都是一边游学,一边找寻合适的机会,或做教席,或卖字为生。赚些钱养活自己,如今已经成了风尚,只是这多是寒门子弟的行径。豪门子弟,权贵之家,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

当初阮卓颖说要去游学。也被家里拦了下来,吃苦受累不说,没得学了那些小家子气的作风,才最要命,因此最后也只是和几个朋友苏州杭州扬州的转了一圈而已,饶是如此,林氏还千叮咛万嘱咐。派了人好好跟着,倒不是游学而是游玩了。

阮临湘有些犹豫。一来,游学确实有些好处,阿山整日跟着愤世嫉俗的屈先生,有这些想法也不为过,若是叫他去了,好好地派人跟着也就罢了,只是这游学没个一年半载是不成的,想到阿山要离开自己这么久,阮临湘也是不舍得。

阮临湘把阿山先打发了,和许兰陵商量,许兰陵倒是看得开,觉得去一去也不错,阮临湘见这样,也就没什么好反对的了,阮临湘把阿山叫过来,道:“我虽然答应你跟着屈先生去,只是还要答应我几件事。”

阿山原以为阮临湘会极力反对,到时候又要经一番波折的,没想到这么轻松就答应了,不由大喜,道:“成,娘,您说什么我都答应。”阮临湘道:“第一条,不许露了身份,叫人知道了,没的见钱眼开,趁机害你。”阿山道:“这是自然,我就是师傅的弟子,每日侍奉师傅,谁会注意到我呀。”

阮临湘道:“第二条,你得时时刻刻叫我知道你在哪,别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叫我担心。”阿山笑道:“这是自然,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写信来报平安。”

阮临湘道:“第三条,你带着足够的银两,我再给你拨一个丫鬟,随身伺候你得饮食起居。”这下阿山不乐意了:“我本来就是跟着师傅去吃苦历练的,我要侍奉师傅,您在给我一个丫鬟侍奉我,这成了什么样子,我可不答应。”

阮临湘道:“你和屈先生出去游学,长见识我不反对,可要去吃苦我就不答应了,咱们家又不是没钱,叫你锱铢必较,学那些小门小户的什么都自己做,如今你答应的好好地,回头把什么都忘了,我必要一个丫鬟跟着你伺候你才放心,你若不答应,我也不答应你去了。”

阿山看着许兰陵:“爹,您评评理,哪有这样的,我要出门带个丫鬟,不叫人笑话死了。”许兰陵慢悠悠道:“带丫鬟确实不像样子。”阿山松了口气,刚想说还是爹明事理,就听许兰陵继续道:“带个小厮吧,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也够了,最好会武功,还能护着你。”

阿山不满道:“我不想带着丫鬟,也不想带小厮,我是去游学,又不是去享福。”阮临湘自然不会同意他两袖清风明月的出去,家里三个孩子,阿意虽最娇宠,可也是最叫人放心的,阿尔稳重,阮临湘便把一腔宠爱都给了阿山。

平日里阿山跟着屈先生学,嚷嚷着什么楚人狂士,名士风范,可行动起卧间依旧是贵公子做派,在家里别说侍奉别人了,别人侍奉他还来不及呢,又是先天弱的,四季饮食都要注意。

饶是这样,还要隔段日子就要延请名医,开方制药,巩固身体,这要是出去了,风餐露宿的不说,到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犯了旧疾可怎么办?阮临湘越想越不放心,都有些后悔了,怎么会一时头脑发热就答应了呢。

阿山见阮临湘懊恼的样子就知道不好,爹是指望不上了,哥哥忙,难得见一面,摄于爹的威严也不敢给自己说情,阿思年纪小,句句是我听娘的,估计也不会替自己说话,唯一的救星就是虽然出嫁了却仍旧满腔热血,梦想出去闯江湖的大姐了。

阿意每日被众人捧着,行动间就被扶着,别说舞刀弄枪了,每日多走几步路都会被劝着好好歇歇,所以无聊烦闷极了,见阿山来看自己,自然是高兴地。

在阿意的热情招待下,阿山先是被迫喝了两碗补品,说完正事,阿山还没表示要求帮忙,阿意已经揭竿而起:“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去了,闯荡江湖,劫富济贫,当仁不让啊。”

阿山瘪嘴:“你说得简单,娘叫我带着丫鬟,爹呢,叫我带着小厮。”阿意想想道:“那也没法子吗,谁叫你娇气呢。”阿山怒:“我哪里娇气了?”

阿意看了看他单薄的身姿,秀美的面容,白皙的脸庞,以及因为被精心呵护甚至比她还柔嫩的手指,若不是一身男装,谁都会认为这是个姑娘嘛,也难怪爹娘不放心啊。

阿山被阿意的上下打量弄得毛骨悚然,阿意道:“其实也不是没法子,娘虽说管得严,可也疼你呀,你使个苦肉计,撒撒娇,娘保准就松口了。”

阿山若有所思:“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点危险。”阿意不满道:“前怕狼,后怕虎的,闯什么江湖啊。”阿山黑脸:“我是游学,不是闯江湖。”

阿意的劣根性又被勾起来,双手捏着阿山的脸道:“呦,长胆子了是不是,敢跟我顶嘴了。”阿山呜呜着不敢还手,阿意松开他道:“好啦好啦,明天我就回家,给你说说情,叫你如愿就是了。”阿山见她郑重其事,这才放下了心。

阿意要回娘家,自然是前呼后拥,阮临湘一边高兴,一边担心楚夫人多想,毕竟怀了身孕不是,还往娘家跑,到底落人话柄,阿意倒是满不在乎,笑眯眯道:“我说阿山要出去游学,我回娘家看看,我婆婆就很爽快的答应了。”

阮临湘不乐意道:“你可别给我使幺蛾子,你弟弟可不比你,皮糙肉厚的。”阿意痛快的答应了:“放心吧,又不是我出去游学,我才不管呢。”她这么说,阮临湘反而怀疑了:“你弟弟没找你去说清?”

阿意摸摸鼻子:“去了,也叫我帮他说清,我想着爹娘是为了他好,本想劝他两句,但见他神色坚定,怕适得其反,所以骗他说会给他说情啦。”

阮临湘笑道:“到底不一样了,如今你也学会拐弯了,这才是做大姐的样子。”又道:“上回阿山想去军营,我拦着没叫去,这回再拦着,估计不成,可要真依他,我又怎么会放心。”

阿意道:“照我说,都是屈先生挑唆的,上回阿山要去军营,屈先生说去劝,可怎么劝的也只有他们师徒俩知道,如今看来,这游学的事八成是那时候许下的,不然阿山的性子,谁又说得动他。”

阮临湘想想也是,道:“屈先生也是好意,这游学也是有好处的,只是…”阿意想了个法子,道:“我有个法子,这回是屈先生要带阿山去游学,索性叫他立一个军令状,若是阿山出现半点闪失,一应责任都在他,屈先生有所顾忌,对阿山也会有所规劝。”

阮临湘挥挥手:“这不成,这样一来,屈先生和阿山的师徒情分可就彻底没有了,阿山出门在外,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到时候全赖人家屈先生,人家岂不冤枉?”阿意道:“那我可就没什么好法子了。”

阿山也不笨,见大姐姐回娘家一趟毫无收获就知道她靠不住了,所以一狠心,用了一招苦肉计,开始绝食。阮临湘得到消息说三少爷不肯吃饭的时候,阿史那已经饿了两顿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玉成

阿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也不喝,阮临湘匆匆赶到时,伺候阿山的几个丫头正端着托盘围在门口哭,以往别说两顿不吃饭了,三少爷少食多餐,一向是一日三餐外加宵夜点心,如今不吃饭,还是头一回,若是饿出个好歹来,她们这群伺候的人可怎么活。

阮临湘进去时,阿山正窝在床上看书,见了阮临湘来,哼哼唧唧的不肯下床,阮临湘上去直接拍了他两下:“就知道给我找麻烦,刚忙完你姐姐的事你就来折腾,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阿山抱着肚子道:“好饿,好饿。”阮临湘道:“那就起来吃饭,我还没告诉你爹,趁着这机会赶紧见好就收,叫你爹知道你又作妖,别说吃饭了,非的把你活活饿死。”

阿山不满道:“我才不吃饭呢,外头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多着呢,我要多多的习惯一下。”阮临湘哭笑不得:“别说的我答应你去了一样,屈先生怎么疯我不管,你是我儿子,我得叫你吃好睡好我才放心。”

阿山不说话,阮临湘叫人端了刚熬好的红枣莲子粥端过来,笑道:“快起来,这粥可是刚熬好的。”红枣的香甜和莲子的清香源源不断的往阿山鼻子里钻,阿山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眼巴巴的看着那碗粥,最后还是很有骨气的转过头去:“不吃。”

阮临湘见他固执,搁下碗叹道:“罢了罢了,叫你去行了吧,真要饿出个好歹来,你就别想出门了,快起来吃饭。”阿山回头:“您真的答应了?”

阮临湘好笑道:“难道还是诓你的?快起来吃饭。回头好好商量商量出门要带些什么。”阿山大喜,骨碌爬起来,也不顾是在床上,端起那碗粥,一边吹着凉气,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了。

阮临湘心疼的给他捋背:“小心着。别噎着了。”阿山喝完粥。嘴一抹,笑道:“不瞒您说,您要再不答应,我可真扛不住了。”阮临湘恨恨的:“你呀。就会窝里横。”

既然已经决定了阿山跟着屈先生出游的事情,阮临湘便开始着手准备,这样一准备。便觉得什么都会用到,什么都要带,零零总总竟列了好几张单子。阿山看着单子笑道:“你再置办几亩地,就能当一副嫁妆了,我是去游学,又不是嫁人。”

阮临湘嗔道:“你懂什么,穷家富路的,在外面你就知道家里的好了,这衣服总要带够吧。你平日吃的丸药,还有几种常用的药膏要带着吧。还要多准备几双鞋,快到了冬天,这手炉用得到吧,那些大氅,皮裘也要穿,你睡觉时爱点的香料要带着,别在外面睡不着,还有这被褥,外面的不知道有多脏呢,你自己带着一套。”

越说单子越长,阿山只得用求助的眼光看着许兰陵,许兰陵笑道:“手炉就别带了,在家也就罢了,在外头一个大男人带手炉也不像样子,那些冬天的衣服捡些结实的,厚的带去就行了,那些个披风也用不到,也别带了。”

阿山听了许兰陵的话,顿时点头如捣蒜,,阮临湘几经思量,好歹减去了几样,饶是这样,也是十分可观的,屈先生早就收拾了行囊,不过是一个包袱,一个书箱而已,看的阿山很是嫉妒。

再过几天便立了秋,秋高气爽,正是出游的好日子,阿山行囊打点妥当,虽然许兰陵说情,简之又简,可阿阿山的包袱还是足足有三四个,阮临湘又偷偷塞了好些私房钱给他,怕他万一没了钱,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事情多着呢,她可不愿意她儿子拮据受辱。

屈先生纵然再怎么狂妄无稽,也知道自己的徒弟并不是能吃苦受累的寒门子弟,而是安国公的幺子,真正的贵族子弟,因而也对许兰陵保证了,只去游学,不会牵扯到危险的事情当中。

只是世事难料,如今再怎么保证,再怎么担忧也抵挡不了命运的脚步,等到许山这个人物使得上至官员富户,下至走卒贩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时候,屈先生的保证早就微不足道,许兰陵也无力挽狂澜了。

阿山在许兰陵的殷殷期盼中,在阮临湘的泪眼朦胧中,以及在阿意的羡慕嫉妒中,兴高采烈地开始了为期一年的游学。阿山一走,阮临湘着实失落了一阵子,比阿意出嫁那会还难过,阿意虽说出嫁,可好歹还在京里,看得见,摸得着,一有什么事派个人来说一声就成了,而阿山却远在千里之外,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阮临湘每每想起阿山在外面是渴了,饿了,还是冻着了,就担心的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失神,一会来一句,这么晚了,阿山该歇下了吧。许兰陵虽然也担心,可心思毕竟不如阮临湘细腻,依他想,阿山在外头多吃点苦头也好,这样才能长教训,才能长见识。

转眼到了中秋,宫中照例是有宴会的,阮临湘带着阿思去,一进宫殿就有各家的夫人上来问安问好,顺带着夸赞阿思几句,幸而阿思早就习惯了,落落大方的见礼,反而更招人疼爱,众位夫人都夸阮临湘有福气。

皇后笑着看阿思被围在众位夫人之间,这个夸一句,那个赞一句,竟十分热闹,不由微微一笑。宫中的宴会都是一个样子,礼节繁多,规矩繁重,但是只要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就不会出什么大错,阿思年纪还小,坐了一会睡意就泛上来,依着阮临湘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来。

阮临湘怜爱的揽着她,刚想把她搂进怀里,就看到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过来笑道:“许夫人,皇后娘娘说,四姑娘看着困了,叫我带着四姑娘去后殿歇息一会。”

阮临湘推辞不得,见阿思实在困得很了,便笑道:“那就多谢了。”那女官也是个伶俐人笑道:“这有什么。四姑娘毕竟小些,熬不住,皇后娘娘也是做娘的,所以才明白。”

阮临湘抱着阿思到了后殿,那女官寻了个房间进去,阮临湘亲自把阿思安置好。笑道:“多谢了。我在这守着她就好。”那女官笑道:“还是奴婢来吧,皇后娘娘刚才觉得乏了,正在隔壁歇着呢,请许夫人过去说话。四姑娘这儿又奴婢就好了。”

阮临湘犹犹豫豫的,不知道皇后打得什么算盘,那女官看出阮临湘的心思。笑道:“许夫人尽管放心,若是四姑娘少了一根头发丝,您尽管来找我。”

阮临湘想想也是。毕竟是在宫里,若是阿思出了意外,头一个要彻查的就是皇上了,皇后想来也没个那个胆子触犯天威。

进了隔壁屋子,皇后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旁边两个小丫头在给她捶腿,听说阮临湘进来了。忙睁眼笑道:“许夫人来了。”

阮临湘行了礼,皇后起身。格外客气,赐了座,笑道:“听那些戏怪烦的,找许夫人说说话,解解闷,许夫人可别嫌我唠叨。”

阮临湘笑道:“哪里的话。”皇后啜了口茶,笑道:“听说前阵子许夫人的小儿子外出游学去了,许夫人竟也放心,若是我,定是不放的。”

阮临湘笑道:“不过是小孩子,跟着师傅淘气罢了,我原也不放心,只是整日拘着他也不是个事,出去闯荡一番,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皇后点点头,笑道:“难为许夫人能如此想,孟母三迁的良苦用心也不过如此吧,怪到人家都说安国公是如何的会调教儿子,安国公世子如何的稳重能干,我看许夫人功劳也不小,且不说养儿子费了多少心神,但看看你们家四姑娘就知道了。”阮临湘笑道:“皇后娘娘过奖了,男孩子总要教导他自立自强,阿思是女孩子,难免娇宠些。”

皇后笑道:“这世上养儿女的大约都是这么想的,儿子总要叫多吃些苦头,女儿就心疼了,别说吃苦了,恨不能天天捧在手里才放心,不怕你笑话,我在家时也是这样,父亲见了哥哥们总是板着脸教训一番,单我是不怕他的。”

阮临湘笑着附和了,皇后叹道:“其实若说尊贵,谁能尊贵的过先皇后,兰家的嫡长女不说,又是太后的亲侄女,皇上的亲表妹,金尊玉贵也不过如此了吧,只可惜…”

阮临湘眼睛一跳,皇后又说起了兰清月,难道是阿思的身世的事情?阮临湘不接口,皇后见她没有反应也不禁笑了,挥挥手,叫殿里的人都退下去。

皇后笑道:“许夫人也别担心,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还是个女孩,我再怎么心胸狭隘,如今既然是安国公的幼女,我就不会再追究了,只是这上一辈的事,无论你再怎么开导自己,心里总是有一块疙瘩,叫人难受。”阮临湘道:“皇后娘娘心胸宽广,能容寻常人所不容,实在叫我佩服。”

皇后道:“佩服到谈不上了,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毕竟跟死人计较是怎么都不会赢得。”阮临湘默然不语,皇后话锋一转,忽然道:“阿思这孩子我实在喜欢,你若放心,就许给我们家怎么样?”

阮临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皇后却笑道:“我娘家侄儿有一个今年七岁了,比阿思大两岁,年纪正好,在家时排行老三,又聪明又机灵,叫人喜爱,若是把阿思许给他,咱们两家结为儿女亲家,你看如何?”

阮临湘愣了一会才道:“这儿女的婚姻大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要和国公爷商量才行,自从大女儿出嫁,国公爷就对小女儿格外看重,亲事想必不会这么早定,恐怕要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番美意了。”皇后也不恼,笑道:“许夫人回去和安国公好好商量,这儿女的终身自然是要仔细斟酌的。”

阮临湘见她话里有话,猜度着难道是恨毒了兰清月,要娶了她女儿回去当媳妇,然后借此复仇,可看着也不像,阮临湘心里茫然,匆匆告了辞。

回去后阮临湘把这件事告诉许兰陵,许兰陵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皇后这是想拉拢你呢,你想,阿思嫁给她娘家侄儿,咱们两家成了亲家,可不就成了皇后一党的吗?”

阮临湘道:“皇后怎么这么肯定我会答应?我若是不答应,她的打算可就落空了。”许兰陵笑道:“所以今天皇后的父兄也找我说话来着,言语间就是攀亲家,被我当场回绝了。”

阮临湘忧心道:“这样会不会惹恼了他们,到时候强取豪夺可该怎么办?”许兰陵冷笑道:“有我在一天,他们就不敢强取豪夺,皇后一族还没那么强大,而且有了兰家的前车之鉴,皇后一族也不会肆无忌惮的扩充自己的势力。皇后一登位,蒋阁老就请求致仕,也是蒋家识相,不然皇后的位子也轮不到蒋家。”

阮临湘道:“这件事终究给我提了个醒,阿思越好,就有越多的人来求亲,到时候万一惹出事来可就不好了,还带累了阿思的名声。”许兰陵取笑道:“你少带着阿思出门炫耀就没什么事了。”阮临湘白了他一眼,道:“这件事还是告诉皇上吧,让他出面也许好些,虽说不想叫阿思认他,可他毕竟是亲生父亲,阿思的终身少不得要他点头。”

许兰陵本就这么想的,又怕阮临湘多心,到时候哭着闹着说皇上要把阿思认回去,没想到这回她这么通情达理,不由得亲了一下,笑道:“湘儿真是深明大义。”

许兰陵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皇上顿时黑了脸,阴沉沉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不必你操心,我自有分寸。”又怒道:“在前朝蒋家父子和余槿闹腾也就罢了,她还在后面煽风点火,总想着蒋阁老教养出来的,知书达理,必定有所不同,没想到一旦沾染了权利就全变了。”

许兰陵笑笑,没有说话,这就是皇家的残酷,今日枕边人,明日可能就会送你上黄泉路,总要提心吊胆的活着,确实挺累的。

皇上并没有斥责皇后,也没提半句这件事,却吩咐了蒋大人带着一众儿孙进宫觐见,笑容和蔼的问了哪个是“特别聪明机灵,叫人喜爱”的,当场就赐了婚,对方还是一个翰林院五品的小官。

蒋大人当场变了脸色,皇上体贴的笑道:“爱卿不必感激朕,以后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孙媳妇,就尽管来找朕,朕挑的人必定叫蒋大人满意。”蒋大人面如菜色,带着一众儿孙失魂落魄的回家了,再不敢提什么儿女亲家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皇子妃

时光漫长又过的飞快,阮临湘时而去楚家,看看顺便教训教训越来越嚣张的大着肚子的女儿,或是安慰一下被折磨得瘦了一圈的女婿,时而和冷面的大儿子作斗争,努力往他房里放几卷仕女图,勾起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绮思,时而陪伴小女儿,或钓鱼或作画,或游山玩水,时而担忧远在外面,连过年也回不来的小儿子,念几句儿行千里母担忧,时而和越发的清闲下来的许兰陵吵个小架,闹个别扭,倒也轻松自在。

过年时,阮临湘天天念叨着阿山现在到了哪里,当初游学的行程是早就定好的,出了京城一路往西,经过陕北,湖广一带,到达蜀中,再向东,从浙江往南一路坐船回京城,当初说好了路线就是怕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好沿着行程追迹,许兰陵默默想了想前两天快马送来的书信,道:“上次来信刚出湖广,如今想必在蜀中。”

阮临湘精神大镇:“蜀中好啊,有蜀锦蜀绣什么的,想必繁华的紧,这样就不必吃苦了,我说不去陕中他非要去,缺吃少喝的,吃苦头了吧。”又道:“这一路走过来,想必黑了不少,也不知长高了没有,是瘦了还是胖了。”

许兰陵见她伤感,笑道:“既这样,咱们再生一个就是了,这样长大了,飞了一个还有一个,总叫你身边有人陪着就是了。”阮临湘红脸道:“呸,儿媳妇都快进门了还这么不怕臊,真真是羞人。”许兰陵却不以为意。

今年过年虽然少了阿山,却比往年热闹不知多少倍,原因无他。大皇子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定在过了年开春就举行婚礼,年前,内务府的人忙的团团转,又要预备过年,又要预备大皇子的婚事。

内务府的宋总管因着阿意的婚事。来安国公府多了。和阮临湘熟稔起来,因送过年的赏赐来,阮临湘留他喝茶,他抱怨道:“过年是一等一的大事。皇后娘娘吩咐了不许怠慢,大皇子那边也催得紧,忙得我整日两头跑。办着这边那边不高兴,那边满意了,这边又不高兴。真是里外不是人。”

阮临湘笑道:“能者多劳,事情又挤在一起,只好辛苦宋总管了。”因阮临湘和气,出手阔绰,也不爱说人是非,宋总管很是和她谈得来,也愿意告诉她一些宫里的事情。只当是闲话解闷了。

听阮临湘这么说,笑道:“夫人这话说出来。知道的说我的好,不知道的只当我是在拿乔了,皇后娘娘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摆明了不想好好的操办大皇子的婚礼,偏又想在皇上面前博个好名声,事事都怪我们不经心阿弥陀佛,谁能明白我们的苦楚,今日借着来送东西,好容易能出来松口气,您瞧着,回去又是一场忙。”

阮临湘笑道:“底下这么多人,有事吩咐了人去做就是,宋总管只管歇着,我平日在家也是一个人,没人说话的,只听说大皇子的亲事定了,定了哪家倒是不清楚。”

宋总管笑道:“难怪您不知道,定的是吏部尚书刑大人家的闺女,刑大人别看他是尚书,却是个不爱出头的,只是闷着头做事,皇上也倚重他,听说刑姑娘的性子随了刑大人,沉默寡言,却是十分温柔知礼的,不好皇上也不能答应啊。”

阮临湘笑道:“从一品的官,做大皇子的岳父是够了,只是皇后怎么愿意的?您给我说说。”

宋总管笑道:“不是在您这儿我也不敢说,皇后心里不痛快着呢,上回蒋大人最喜欢的一个孙子被赐了婚,原是极大的恩典,偏对方是个五品小官,皇后去说情反被皇上刻薄了,接着皇上便定了大皇子的婚事,指了刑姑娘,听说皇后宫里一连发落了好几个宫人呢。”

阮临湘笑,也难怪,吏部尚书掌管着官员的任命和选拔,是至关重要的一职,如今成了大皇子的岳家,以后蒋家想要拉拢什么人可就难了,宋总管不敢议论争储的事,可言语间就是那个意思。

今年过年除了宴请宾客,还有宫里各种不胜烦琐,各种名目的宫宴,阮临湘连带着许兰陵连轴转了一个多月,出了正月才算消停下来。开了春,大皇子的婚礼就到了,阮临湘自然没有资格参加白天的婚礼,可是晚上却有喜宴,宴请各家女眷,到时候还能见见大皇子妃,阮临湘兴致勃勃的带着阿思去了。因宫中喜事,各处没那么严格,许兰陵便把阿思抱了过去,说他带着孩子,叫阮临湘好好吃酒,乐一番。

阮临湘没有阿思在旁边绊着,自然把心思都放在了看大皇子妃上,她和嵇夫人,裴夫人,程夫人,还有楚夫人几个坐在一起,讨论大皇子妃的事情,期间嵇夫人还告诉阮临湘,嵇缃定亲了。

是嵇夫人的一个娘家侄儿,虽然门楣低些,可一来是表亲,二来已经中了举,前程一片大好,阮临湘看着嵇夫人一脸得意的样子,连连的恭喜,众位夫人都是常见的,平日你家的宴会我家的酒席,都是来往惯了的,听了这件喜事也纷纷恭贺嵇夫人。

到了吉时,大皇子妃出来给众位夫人敬酒,因在场的夫人都是有诰命的,大皇子妃虽是正妃,可以后见了面也要称呼一声长辈的,因此敬酒并不为过。

若是按诰命的高低来,头一个就是阮临湘了,大皇子妃一身红色喜服,眉眼间有些羞涩,端着酒杯朝阮临湘盈盈施礼,阮临湘还了礼,喝了酒,说两句吉祥话才算完,等到一个一个的敬过去,早就过了时辰,桌上的菜也多半冷了,大皇子妃离开后,众位夫人接着交流消息。

其实宫中的宴会谁也不是为那一顿饭来的,看着精致味道却不怎么样,无非是借着宴会彰显一下自家的身份而已。酒席散后,便是大皇子和大皇子妃的洞房花烛夜了,各家女眷纷纷散了,许兰陵和早已睡着的阿思接了阮临湘一道回家。

楚夫人临走前还告诉阮临湘,看日子这两天阿意该生了,阮临湘心里也有些担心,阿意养的再怎么好也是头一胎,没什么经验,到时候没个人在身边守着也不行,楚夫人固然有经验,可毕竟是婆婆,因此和楚夫人说定了,那边阿意发作了就到安国公府报信,阮临湘赶过去陪着。

没想到说什么来什么,阮临湘回家还没刚睡下,就听见外面敲门声震天响,说是大姑娘要生了,楚夫人派人来送信。阮临湘和许兰陵赶紧换了衣裳赶过去,阿尔被吵醒了,阮临湘来不及解释,只嘱咐他好好照顾妹妹就匆匆走了。

楚家灯火通明,产房外楚侯爷和楚江城正候着,见了许兰陵来上来寒暄,阮临湘却是等不得,急急地进了产房,楚夫人正坐在床头给阿意擦汗,见了阮临湘来道:“我回家没一会就听人来说发作了,忙叫人去喊了你来。”

阿意疼的满头是汗,也不吭声,皱着躺在床上左右翻着,阮临湘赶忙坐在旁边给她擦汗,担心道:“别忍着,疼就喊出来。”阿意头一回生孩子自然害怕,刚才当着楚夫人不好意思叫喊,见阮临湘来了,嘴一撇就要哭:“娘,好疼啊。”

阮临湘安慰道:“别怕,娘在这守着你,生孩子都会疼,你得忍着,不然一会没了力气孩子生不来。”阿意连连点头,楚夫人见她们母女俩坐着,便识趣的在一旁打点,一应东西都是全的,稳婆也在一旁候着,如今只等着了。

阿意发作的越来越厉害,握着阮临湘的手呜呜的哭,阮临湘倒是临危不乱,镇定的安慰阿意,后来阿意实在忍不住了,大声的喊起来,阮临湘就听见外头楚江城焦急的声音,稳婆在旁边候着,见差不多了就叫阿意使劲,阿意前半截又疼又累,折腾了这么久哪里有力气,阮临湘不停地安慰她,给她鼓劲,阿意稳了稳心神,开始听稳婆的往下使劲。

阿意练过几天功夫,体质也好,一旦冷静下来,生孩子倒是容易的,也没出现什么意外,孩子就顺顺当当生下来了。稳婆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恭喜夫人,是个小子。”这下楚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了,看着稳婆把孩子洗好包好,抱出去给楚侯爷楚江城并许兰陵看。

里面稳婆替阿意收拾了,换了干净的褥子阿意刚才累极了,此刻握着阮临湘的手沉沉睡去,阮临湘怜爱的给她拢拢弄乱的头发,看着她睡觉。外面,楚侯爷抱着孙子乐得找不着北了,楚江城也是不停的傻笑,楚夫人见许兰陵站在旁边很是担心闺女的样子,便笑道:“安国公放心,阿意累了,才刚睡了,许夫人正守着她呢,劳累你们一夜没睡,倒是对不住了。”

许兰陵淡淡一笑,客套了几句。阿意没醒,阮临湘就一直在旁边守着,等到第二天天亮了,阿意醒过来,要看孩子,阮临湘一夜没睡,此时倒是还有精神,楚夫人抱着孩子进来给阿意看,又说楚侯爷给取了名字,叫越安,请阮临湘给取个小名儿。

阮临湘笑道:“这孩子晨曦而生,不如叫曦儿吧。”楚夫人自然说好,又请了名医准备了给阿意把脉,调养身子,好好的坐月子。阮临湘见楚家对女儿很是上心,又见女儿安好,外孙康健,倒没了留下的理由,又细细的嘱咐了阿意才和许兰陵一起回去。

阮临湘和许兰陵都是一夜没睡,许兰陵看着精神尚可,阮临湘就不行了,上了马车就靠在许兰陵身上沉沉睡去,回去后,许兰陵告诉了阿尔这个喜讯,叫他带着阿思准备了礼物上门看侄子去,这才和阮临湘回去,夫妻双双补觉也。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阿山的八拜之交

曦儿是楚侯爷的嫡孙,又是安国公的外孙,满月酒自然是大操大办的,只是也用不到阮临湘操心,楚夫人得了孙子,别说办满月酒了恨不能告诉天下人她抱孙子了,自然忙的心甘情愿,阮临湘不好经常往楚家跑,便吩咐人隔两天去看一趟,顺便送点东西。

转眼间到了盛夏,阮临湘终于等来了好消息,阿山要回来了,阮临湘高兴地连着几天吩咐人打扫收拾阿山的屋子。阿意期间抱着曦儿回来过几回,自从生了孩子,阿意就没那么闹腾了,也很好和楚江城拌嘴吵架了,整日抱着孩子不撒手,脾气也温和了许多。

阿山回来那天,阮临湘跑到大门口去等,远远的就看见几匹马跑过来,阮临湘眼一花,没等马全停下来看清人就见一个人影冲过来抱住阮临湘:“娘,我回来了。”

阮临湘抱着儿子,一下子就哭出来了。阮临湘擦了擦眼泪,看了阿山,一年不见,黑了,也壮了,还长高了,笑嘻嘻的看着她,跟以前一样,又调皮又惹人疼,阮临湘哭着打他一下子:“以后再也不叫你出门了,叫你去这么久。”

阿山笑嘻嘻的抱着阮临湘,如今他已经比阮临湘高了,头伏在阮临湘肩上撒娇:“娘,我可想你了。”又给许兰陵行礼,还把阿思举起来惹来她的一阵尖叫。

阮临湘只顾着看儿子,等进去了才注意到多了一个人,心里疑惑,可也没问,屈先生风尘仆仆,见过了早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余下的仆众也各自散了。

回到宁安堂,阿山正式的给阮临湘许兰陵磕了头,行了大礼,这才介绍其那个陌生男子:“爹,娘,这是我结交的朋友。叫陆平楚。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阮临湘打量了那个叫陆平楚的,黑黑的,相貌英俊,看着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有些沉默寡言,听了阿山的介绍上前给阮临湘和许兰陵行礼,许兰陵笑道:“陆公子看着倒是经常跑江湖的。今年多大了。”

陆平楚抿嘴道:“回伯父,我今年二十二了。”阮临湘笑道:“哟,比山大六七岁呢。陆公子娶亲了没?”陆平楚道:“尚未娶亲。”阿山忙道:“娘,我这一路回来可累了,有没有吃的,我饿了。”阮临湘忙一叠声的吩咐人端饭过来,又摩挲着阿山道:“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吧。”

许兰陵叫阿山和陆平楚下去吃饭歇息,又叫了随身跟着屈先生的一个书童来,问是怎么回事。原来陆平楚是蜀中人,确实是在江湖上走惯了的。原先也没个目标,走哪算哪,后来阿山到了蜀中,正好赶上他回乡,阿山和屈先生遇上了劫匪,两人都是手无寸铁的书生,那书童会些拳脚,对付小贼罢了,对方有刀有箭的就不成了,是陆平楚经过解救了三个人,阿山佩服他的高超武艺,邀请他喝酒谈天,二人相见恨晚,陆平楚就加入了游学的队伍,说要和阿山一起游学,阿山自然答应了,这一路上,陆平楚着实帮了不少忙,解决了不少麻烦,阿山便和他结为八拜之交,异姓兄弟,见他无依无靠的,便邀请他来家里住一阵子。

阮临湘有些担忧:“阿山这孩子,这么轻易的就信了别人,万一被骗了可怎么办。”许兰陵道:“我看那个陆平楚眉目清明,看着是个行得正坐得端的君子,阿山和这样的人结交也好,多个朋友多分助力嘛。”

阮临湘到底不放心,赶过去看阿山,阿山在外面一年,衣食住行都要靠自己,如今回到家里,乍一锦衣玉食,处处被人服侍着,还有些不习惯,阿山的四个贴身大丫鬟,拿衣服的拿衣服,端水的端水,摆桌子的摆桌子,不一会,阿山脱下了粗布袍,换上了他以前的装扮,立刻从一个小书生恢复了贵公子的做派,桌子上早就摆好了饭菜。

阿山招呼陆平楚过来吃饭,刚才陆平楚一直冷眼看着阿山被人服侍,且十分习以为常,就知道他是娇生惯养惯了的,慢吞吞的过来坐下,和阿山一起吃了饭,阿山直呼还是家里好,吃了饭就往床上一扑,云被绮枕,当真是极舒服的,他见陆平楚坐在桌子旁不说话,便起身道:“你安心住下好了,我爹娘都是和气的,哥哥素来不管我,大姐已经出嫁了,小妹你也见了,还是个孩子,你呀,就当这自己家一样。”

陆平楚叹了口气,道:“我可不是为了享福才跟你来的。”阿山笑道:“我知道,只是我刚回家就跟爹娘说这事有点不合适,过阵子不成吗?反正我哥哥的亲事也快要提了,我娘就算答应了,也一定会留我到哥哥成亲的,我哥哥成亲,我总不能不在吧。”

陆平楚不说话了,一旁的丫头怯怯道:“三少爷,要不要给陆公子准备房间,还是住在客房?”阿山一挥手:“我这房间多的是,就住这好了,你去给娘说一声,叫她别忙了。”那丫头应了,出去传话。

是夜,陆平楚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在路上时,自己还觉得阿山挑剔,这个不行,那个不愿意的,如今才知道,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的阿山,自然会有很多不习惯,他反身,就着窗外的月光,便可清晰看见屋子里的摆设。

清一色的紫檀家具,有些年头了,上头的椅搭俱是精心绣制的,桌子上的茶碗,博古架上的摆设,无一不显示着这个地方的富贵和尊贵,连一间待客的屋子也可装饰的如此富丽堂皇,更别提阿山素日的使唤了。

白天阿山刚进门时,他便看的出来那一对慈母严父,许夫人自不必说,看着就是把阿山疼到骨子里的,而安国公,看着威严,没什么表情,可从眼神里也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十分高兴的,阿山有这样的生活环境,又有那样的家人,怎么会同意?不行,他一定要快点带阿山离开,这样阿山后悔的机会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