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传来莉迪亚尖锐刺耳的喊叫,“玛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威克姆说他与我私奔是为了报复你跟达西?见鬼,他难道不是因为爱我吗?他一定在说谎!”

玛丽的回答有些模糊不清,然后莉迪亚爆发出崩溃的尖叫,“都是你的错!你要为此负责!如果想要求得我的原谅,就把你的嫁妆挪出来,让我跟威克姆结婚!立刻!马上!”

达西皱紧了眉头,英俊的脸庞覆盖着一层寒冰。如果莉迪亚是他的妹妹,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不知玛丽说了什么,她恶狠狠的咒骂,“你这个自私鬼!你破坏了我的幸福,你自己也将永远得不到幸福!我恨你!”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随即便是莉迪亚惨烈的苦嚎与瓷器碎裂的乒乓声。

达西再也坐不住了,走到房门前徘徊。他的步伐非常沉重,地毯都被他带起了褶皱。

房门终于打开了,玛丽满脸疲惫的走出来,看见达西后愣住。在她的背后,加德纳夫妇正擒住莉迪亚的手脚将她摁在床上,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房间里一片狼藉。玛丽连忙关上房门,不想叫他看见更多丑态。

达西上下打量她,发现她除了脖子上的挠痕,脸上并没有红肿的掌印,冰冷阴沉的脸色才略微舒缓。“你打她了,玛丽小姐?”他低声询问。

“是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能叫她清醒过来,我不介意多打她两巴掌。”玛丽扬起下颚,黯淡的眸子里透出倔强和深深的失望。

“你的做法没有丝毫错处,这是她应得的教训!”达西的语气非常冰冷。

“你看上去糟糕极了,一杯热可可能让你迅速恢复精力。还有,你脖子上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不然会感染。”他边说边伸出手,试图抚摸她的伤痕。

玛丽连忙避开,垂眸时眼底滑过一抹苦涩。他对她越好,她的心情就越难受。经过这件事,他与她再也没有可能了。

“去客厅坐一坐吧,我买了药,你可以叫仆人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达西收回手,礼貌的退后一步。

车夫很快送来药,女仆给玛丽清洗了伤口并涂上药膏。那一道道痕迹在她雪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达西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朝它们看去,眸色森冷。

他控制住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用尽量温柔的语气问道,“你其实不希望莉迪亚与威克姆结婚,是吗?”她与威克姆谈判时明显运用了以退为进的技巧。

“是的。”玛丽肯定的点头。

见她的观点与自己一样,达西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她希望他们结婚,他会立即去向威克姆妥协,哪怕威克姆将价码抬高至10000英镑。为了让她高兴,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虽然让他们结婚能够最大的挽救贝内特家的声誉,但是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莉迪亚跳入火坑。他对她完全没有爱,只是为了报复,当他厌倦了她,她将会过上地狱般的生活;当他无法从我们身上再榨取金钱,被抛弃是她唯一的结局。贪婪是吞噬人性的恶兽,赌徒的心里除了金钱什么都没有,妻子儿女对他们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甚至称得上累赘。恶言恶语、拳打脚踢、饥寒交迫,我能够想象,那将成为莉迪亚生活的全部。”玛丽一边说一边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达西从女仆手里接过热可可,递到她唇边,“喝一点吧,听说可可粉里蕴涵着让人放松心情的成分。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与其让她陷入长久的不幸,不如让她经历短暂的痛苦。再过几年,等她心性成熟了,她自然会了解我们的苦心。”

“但愿吧。我想你已经听见了,她现在非常恨我。”玛丽苦笑,接过热可可喝了一口,苦中带甜的粘稠液体充盈口腔,滑过食道,温暖了她的胃。她果然感觉好多了。

“如果觉得好一点了就上床睡一觉吧。我很抱歉,没能尽快解决这件事,反而给你带来了烦忧。”达西的指尖微动,想要替她整理耳边凌乱的发丝又害怕她躲避。

“不,这本来就是贝内特家的事。给你增添了许多麻烦,该感到抱歉的是我们才对。”玛丽真诚的说道。

达西没有说话。他非常不喜欢玛丽这种划清界限的行为。

他板着脸站起身,向她辞别,“那么再见了玛丽小姐。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派人来找我。近期我会一直待在伦敦,这是住址。”他递了一张做工精致的卡片过去。

“再见。”玛丽接过卡片,一直目送他的马车走远。

第一天莉迪亚又吵又闹还砸了很多东西。第二天她开始绝食抗议,玛丽与加德纳夫妇丝毫没有理会。如果饥饿能让她安静一点,他们乐见其成。第三天,她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一句话也不说,看谁的眼神都带着仇恨。第四天,玛丽接到了东区的孤儿们送来的消息,他们准备动手了,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左右,地点在辛思顿酒馆外的小巷子里。

辛思顿酒馆是流浪汉和赌徒最爱光顾的地方,环境非常复杂,更何况还是晚上九点半。如果单独去,玛丽可以想象自己将会遇见多少危险。但威克姆的所作所为触到了她的底限,不亲眼看着他得到教训,她怎么也不甘心。

考虑了半天,在天色完全昏暗下来后,她租了一辆马车向格罗斯维诺街驶去。

“达西先生,楼下有一位小姐找你,她自称玛丽·贝内特。”仆人站在书房门口,恭敬的禀告道。

笔尖猛然施力,划破了文件,达西扔下手头的公务匆匆下楼。临近客厅时他放缓了速度,步伐变得优雅而沉稳。

“你找我有什么事,玛丽小姐?”他温和有礼的向站在客厅中间的少女鞠躬,一双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发现她脖子上的伤痕已经结痂,紧绷的面部线条稍微放松。

玛丽正在观察这栋公寓的布置,它的风格与彭博丽庄园非常相似,到处都是纯阳刚的气息。看见达西,她撩开裙摆向他回礼,“你曾经说过,如果我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你,这句话还算数吗?”

“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达西慎重开口。

玛丽不自在的看向别处,轻声说道,“那么,你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我能否知道是什么地方?”达西眼底沁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因为玛丽对自己的依赖。

“辛思顿酒馆。”玛丽正眼看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达西只犹豫了一秒便点头表示同意。他一边吩咐仆人准备马车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手枪,填上子弹。

玛丽走过去,偏头看着他的动作。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去那里?”她忍不住询问。

“去了自然会知道。再说,我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他用平板的语气说着暧昧的话语。

玛丽耳根发烫,害羞的撇过头去。

达西笑睨她一眼,将手枪别在腰后,柔声道,“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马车按照玛丽的指示停靠在辛思顿酒馆外的巷子口,有几名少年正蹲在黑暗中小声谈话,看见马车靠近,眼里流露出戒备。玛丽探出车窗,朝少年们打了个手势。借着酒馆的灯光看清她的面孔,几名少年放松下来,微不可见的对她点点头。

“你认识他们?”达西沉声问道。

“是的。等会儿请你看一场好戏。”玛丽盯着酒馆大门,语气轻快。她丝毫没有发现达西阴沉下来的面色。

☆、六一

夏天的夜晚闷热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刺鼻的骚臭味。辛思顿酒馆的门铃叮叮当当的响起,一名醉汉踉跄着走到巷子口,对准墙壁解开裤子。

达西正想用手捂住玛丽的眼睛,她已经快速撇开头,脊背绷得笔直。看来,她从难闻的空气中预先得到了提示。窸窸窣窣的水声过后,醉汉摇摇晃晃的走回酒馆,她微不可查的吁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达西往椅背靠去,将自己异常冷厉的表情隐藏进黑暗里。

两人都不说话,静静等待。

过了几分钟,四名身材魁梧的醉汉相互扶持着走出巷子,看见停靠在路边的奢华马车,浑浊的眼底流露出贪婪。

“!谁的车挡了老子的路?快点让开!”一名醉汉气势汹汹的吼道。

车夫一边道歉一边驱赶马车离开,却被大汗一把扯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是两拳。与此同时,另外三名大汉砰砰砰的敲着车门,威胁车里的人赶紧下来。他们抢劫的意图昭然若揭。

若是普通女人,恐怕早已被他们吓得哭泣求饶、瑟瑟发抖,而玛丽却处之泰然,用平静且信赖的眼神朝对面的达西看去。达西没有动作,修长的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十指交叉置于膝头,姿态看上去轻松而闲适。

一名醉汉探头朝车内看来,透过酒馆的灯光看清了玛丽秀丽的脸庞。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嘿,伙计们,是个女人!这么晚了还来酒馆,想男人想疯了吗?宝贝儿,让我们来满足你吧!”

他的同伴也兴奋起来,用最下流的语言挑-逗玛丽,甚至有人将手伸入裤裆揉弄。蹲在巷口的那群少年悄悄朝这边靠拢,手里拎着铁棍,看样子想要给自己的雇主解围。

达西终于放下了交叠的双腿,猛然发力推开车门。砰地一声巨响,离门最近的大汉捂着鼻子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汩汩流出。另外三名大汉凶神恶煞的围过来,正要发难却都僵住了,只因一把手枪抵住了某人的太阳穴。空气在这一刻冻结,一股阴森的寒气直从脚底爬上了他们的脊背。

“请你们安静的离开,马上。”男人的嗓音非常低沉,似乎压抑着某种狂暴的情绪。

他大拇指往下一压,咔哒一声给枪上了膛。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被他比住的大汉竟然吓尿了。他的同伴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少年们见状又退回巷子口,再次确认了雇主高贵的身份。那样精致的手枪可不仅仅是有钱才买得到的,还需要权势和人脉。

“谢,谢谢您的仁慈!”三人连连鞠躬,然后拎起还倒在地上哀嚎的同伴火速离开。

达西慢慢靠坐回去,再次将自己的脸庞隐藏进黑暗里。他害怕自己冷厉的表情会吓着玛丽,即使他一部分怒火来源于她的大胆和鲁莽。

“幸好你与我一块儿来了,达西先生。那让我省却了很多麻烦。”玛丽的嗓音中透着轻快。她一点儿也没发现达西的不对劲。

“难道你还打算自己一个人来吗?”达西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当然不,一个女人半夜的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我能够想象她即将遭受的一切!我虽然憎恨威克姆,却绝不打算为了报复他而赔上自己。”玛丽立即摇头否认。

达西没有回答,只从鼻端喷了一股粗气,至于膝头的手紧握成拳。

谈话刚刚结束,让他们等待了半个多小时的男人终于走出了酒馆的大门。他孤身一人,扶着墙壁走得踉踉跄跄,嘴里不停咒骂着什么。

玛丽坐直身体,贴近车窗,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酒馆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以往总是温柔无限的湛蓝眼眸被冰冷充斥。她的表情就像一只盯住猎物的毒蛇,诡异的可怕。这是她隐藏起来的另一面,在吃人的皇宫中练就的阴鸷与残忍。她不想掩饰什么,就那样大大方方的展露在达西面前。如果他向她求婚,他早晚会发现最真实的她。但即便他们没有结合的可能,她也想让他认识真正的自己,这是一种莫名的渴望。

达西也挺直脊背,朝威克姆看去。但他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将目光全都放在了玛丽身上。她的脸部线条异常紧绷,眼眸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有种慑人心魄的威严。虽然心底还燃烧着怒火,但他不得不承认,玛丽的每一面都让他迷恋。

看见目标人物,蹲在墙角的少年们站了起来。其中一人快速走过去,毫无预兆的挥舞自己手里的铁棍,敲打在威克姆的头部。沉闷的重击声令玛丽满意的勾起唇角。

威克姆猝然倒地,发出微弱的呻-吟。剧烈的头痛使他完全没有办法反抗。少年们围住他一阵拳打脚踢,如果离得近了还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路过的醉汉见怪不怪,远远就绕开了。

威克姆用手死死捂住头部,蜷缩起身体护住要害。拳脚渐渐停歇,他松了口气,怯怯的抬头看去,随即头皮便是一阵剧痛。有人揪住了他的头发,使他英俊迷人的脸庞暴露在了潮湿的空气里。

“长得不错!”一名少年边感叹边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

“你,你想干什么?”惊恐的表情扭曲了他深邃立体的五官。

玛丽双腿交叠,单手支腮,粉嫩的唇瓣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湛蓝的眼眸片刻不离威克姆的表情。她的姿态优雅而随性,就像在观赏一出戏剧,很明显,演员们精彩的表现取悦了她。

达西却觉得外面的好戏完全无法与眼前的玛丽相比。越接近真实的玛丽,他越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一名意志坚定、手段非凡的主母正是达西家族目前最需要的。还是那句话,玛丽是上帝为他专门打造的半身。

一声凄厉的惨嚎唤回了他的神智,他朝窗外看去,发现少年正用刀切割着威克姆的脸庞。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从威克姆的右眼角横过鼻子贯穿了整张脸,血肉翻卷起来,英俊迷人的五官此刻像恶鬼一样狰狞,哪怕治好了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可以想见,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威克姆终将成为过去。

玛丽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血腥的画面,心底的厌憎被一声声惨叫安抚了,却依然没有完全消失。如果在大夏,等待威克姆的将是几百廷杖,他会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身体被打成一滩烂泥,即便是莉迪亚也逃不过沉塘的命运。一切为家族蒙羞的人都将被家族无情抹杀,这是世家大族维护自己尊严最常用的手法。

虽然变成了平民,但自小接受的特权教育使玛丽无法抹去镌刻在骨子里的对人命的冷漠。她现在的处事手法简直可以用‘温和’一词来形容。

“这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她淡淡开口,斜睨向达西的眼里还残留着一丝凉薄。

达西被她罕见的冷艳姿态蛊惑了,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眼睑,缓缓向她靠近。两人互相凝望,本就潮湿的空气变得像水一样粘稠。

“尊贵的小姐,您对我们的表现还满意吗?”嘟嘟嘟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达西面色阴沉的打开车门,少年看清他的表情,吓得退后一步。

“非常满意。”玛丽点头,将一个不起眼的布袋递过去,“你们数数。”

少年顾不上害怕,连忙接过袋子,翻出里面的纸币清点。几分钟过后,他将布袋紧紧抱在怀里,向玛丽鞠了一躬,快速说道,“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生意,小姐可以来白教堂找我,我叫卡莱特。再见!”他匆匆跑远,一群少年紧随其后,只留下倒在地上痛呼不止的威克姆。

威克姆用手捂住伤口,剧痛夺走了他全部的神智,因此他并没有看见少年与玛丽交易的场景,也不知道他一心报复的人正静静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

车夫战战兢兢的问道,“达西先生,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再等等!”玛丽阻止了正要点头的达西。她发现一群身材魁梧的壮汉正向威克姆走去,微弱的灯光映照出他们凶狠的表情。他们将威克姆围住,一名壮汉蹲下-身,拿开威克姆的手观察他的伤势,片刻后遗憾的开口,“看来,他的脸无法替他偿还债务了,我们来晚一步。”

看清来人的样貌,威克姆忘了呼痛,露出比刚才更加惊恐的表情。

“贝,贝利亚诺?”他的声音在颤抖。

“是我,你可真会躲,威克姆!”他站起身,抬手道,“将他弄走!就算剥了他的皮也得从他身上榨出钱来。”

一群人架起挣扎不休的威克姆,快速离开阴暗的小巷。谁也没有发现,名叫贝利亚诺的男人飞快与达西对视了一眼,并微微向他点头致敬。

“原来是威克姆的债主。他们会拿他怎么办?真是祸不单行啊!”玛丽感叹,话语里却丝毫没有同情的意味。

“失去了英俊的脸庞,威克姆的价值将大大降低,他只能靠出卖劳力偿还债务。据我所知,他们有可能将他卖到南非的矿场或东南亚的种植园。”达西用平静的语气叙述道。

南非的矿场和东南亚的种植园?那是等同于地狱的存在。玛丽恍然的点点头,随即露出甜蜜的微笑。

“可以走了。”达西深深看了她一眼,敲打身后的车壁。

马车缓缓开动起来。

☆、六二

咯噔咯噔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清脆。玛丽按揉眉心,蜷缩进宽大的椅子里,准备闭眼小憩一会儿。她没有兴趣追问达西对她所作所为的观感。她就是她,喜欢也好讨厌也罢,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玛丽小姐,你是在白教堂附近找到那群少年的?”达西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是的。”玛丽强打起精神。

“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语调再次降低,并带上了重音。

“当然知道,东区是流浪汉与孤儿汇聚的地方,我正需要他们的帮助。没有他们,我不可能如此迅速的找到莉迪亚。”玛丽不明所以的看向达西。她仿佛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愤怒的意味。

“既然知道你还去?”达西忽然向她靠近,一双幽深的眸子直直看进她的眼底,那里面燃烧着两团怒火。他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厉,吓了玛丽一跳。她终于确定他在生气。

“我有自保的手段。”玛丽抿唇,语气倔强,“我现在完好无损不是吗?”

“你有什么手段能让你在一名强壮男子的攻击下保护自己?你不知道吗,就在一个星期之前,有五个女人在东区被残忍的杀害了,她们的肉被一块一块割下来扔到草丛或水沟里。你想成为她们的一员吗?”他阴沉的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

“如果我想伤害你,你能从我手里逃脱吗?我今天一定要让你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我本以为这个词永远不会加诸在你头上!”他用力擒住玛丽的双手,将它们反剪到背后,膝盖压住她的双腿。

玛丽想要挣扎,可她发现达西的力气大得惊人。在褪去了完美的绅士外衣后,他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身上每一块肌肉都蕴藏着非凡的爆发力。原来会隐藏的不仅仅是自己,他也拥有如此野性而残忍的一面。

玛丽用尽全力反击,却都被达西一一化解。她沮丧的发现,自己的身手因为两年的安逸生活而退步了很多。她早已不是那个无坚不摧的仁孝公主了。她忽然之间感到了后怕。

“对不起,我太鲁莽了!”她看着达西,湛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光,里面闪动着脆弱的神采。她不再挣扎,用脸颊摩挲男人健壮的手臂,仿佛在寻求原谅和慰藉。她该庆幸自己找上的是一群少年。

“对不起……”清浅的呢喃几乎低不可闻,她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咪。

达西觉得自己的手臂在燃烧,胸膛里翻腾的怒火顷刻间化成了水,心脏柔软的不可思议。他不知不觉放松力道,改挟持为拥抱,猛然垂头,含住自己渴望已久的唇瓣。

那甘甜柔软的滋味比想象中美好一万倍,他的内心在满足的喟叹,一把抱起娇小的少女,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玛丽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她被迫承受着热烈而疯狂的吻,用力捶打男人宽阔的背,试图让他停止。

达西一手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用力摁住她的后脑,不允许她撤退。他霸道的顶开她的牙齿,追索她嫩滑的香舌,一线银丝从两人贴合的嘴角滑落。

玛丽从愤怒到平静,直至沉迷。不知什么时候,她闭上了眼睛,用颤抖的双手环住了男人精壮的腰。

当两人都要窒息的时候,达西终于放开了她的唇,用深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娇艳的脸庞。她趴伏在他怀里喘息,微张的小嘴吐出淡淡的幽香,里面掺杂了一丝他的味道。

达西的瞳孔剧烈收缩,用手指揉弄她红肿的唇瓣。

玛丽恢复了一点意识,感觉到卡在双腿之间的硬物,慌乱地挣扎起来。

达西闷哼一声,再次摁住她的后脑,噙住她的双唇允-吸。这个吻从狂暴到温柔,他辗转变换着角度,舔舐着她嘴里每一个角落,引领着她从青涩到娴熟。深吻结束,他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啄吻,品尝她嘴里甜丝丝的味道。他第一次知道,仅仅一个亲吻就能叫自己神魂颠倒。

玛丽的脑子一片混沌,双手揪住达西的衣领,张开红唇迎接他每一次入侵。她对他的热情完全无法抗拒。

“达西先生,奇普塞德到了。”马车已经停靠在路边好一会儿了,若不是看见加德纳夫人正站在窗边查看,车夫也不敢打断主人。

玛丽从旖旎的氛围中清醒过来,用力推开达西,逃也似的跑了。

达西摩挲濡湿的唇瓣,盯着紧闭的大门许久才哑声道,“走吧。”

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向玛丽求婚,用最快的速度把她变成达西夫人!

玛丽在加德纳舅妈惊讶眼神的注视下快速跑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把自己抛进柔软的大床里。她用被子蒙住头,直到无法呼吸才悄悄掀开一角,露出绯红的脸蛋。

双目无神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过了十多分钟她才狠狠锤击身下的床垫,低声抱怨道:“竟敢这样对我!如果明天不来求婚你就死定了。”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她最终用手捂住脸,发出尴尬的呻-吟。

第二天清晨,达西正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头发。

一开始,他将头发全部梳到脑后,似乎觉得这样看起来太沧桑,又将一部分往右边拨去,可是这样显得有些刻板,又换成了左边……摆弄了许久,他眉头越皱越紧,挫败的低咒一声,将发丝全部打乱。

“好了,孩子,不要再苦恼了,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雷诺兹太太在门口站了许久,话音里充斥着浓浓的笑意。因为担心小主人的婚事,她最近也赶来了伦敦。

“我很久没见过这样焦躁而稚气的小主人了,真怀念啊~”她笑眯眯的感叹。

达西抿唇,极力维持着冷峻的表情,故作不在意的用手指理了理额前的发丝,转身去拿西装外套。今天的装扮同样奢华隆重,将他沉稳可靠的气质展露无遗,自然凌乱的发丝又给他增添了一股野性。如果他愿意多笑一笑,绝对会让女人们趋之若鹜。

“你今天准备进行第三次求婚?”雷诺兹太太肯定的问道。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小主人才会如此在意自己的着装。

“是的。”达西扣好蓝宝石袖扣,对着镜子打量一会儿,眼里浮现满意的神色。挑选了一顶合适的礼帽,他大步朝门口走去,慎重交待道,“请为我祈祷吧,雷诺兹太太,我今天需要上帝的庇佑。你知道,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而我不希望还有第四次,第五次。”

雷诺兹太太捂嘴忍笑,挥手道,“去吧,达西先生,祝你好运。在你回来之前,我会一直不停的向上帝祷告,叫他多多眷顾他可怜的孩子。”

达西步履僵硬的走了。当马车抵达奇普塞德时,他酝酿了很久才跨下马车,准备敲响加德纳先生的房门。手还未碰到门板却被人从里面猛然拉开,玛丽焦急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

他满心的期待消失的一干二净,因为他知道没有大事发生,向来冷静理智的玛丽绝不会露出如此慌乱的表情。

该死!我就知道会这样!他的内心在低咒,面上却平静无波,用沉稳的语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玛丽小姐?”

“莉迪亚离家出走了!达西先生你来得正好,能借马车给我们用一用吗?”玛丽的表情从惊讶到惊喜,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恳求。

“当然可以!”达西侧过身子,示意他们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