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两人所处的地方,而他们的声音却能清晰地传到耳边。

他们在说傅遥,隐约提到鲁应雄的案子,但后来声音越去越远,似是走远了。虽是一墙之隔,却差之千里,杜平月心里着急,眼见人就在左近,却根本摸不着。

用剑鞘使劲敲着墙壁,忽然不知碰到哪里,“吱嘎嘎”一声,那面墙竟然分裂开了。他他提着剑小心翼翼走进去,发现里面是一间密室,有床有椅,似有人住,可这会儿却没了人影。

寻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正要沿着原路返回,突然头顶的石壁裂开,倾下一堆粉末状的东西。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他以为是毒粉,忙屏住呼吸,然后摸到手里才知道不过是土而已。

而随着那些落下的黄土,飘飘摇摇的有一张字条贴在他脸上,重新打亮火折子一看,上面写着几字:小子,你还嫩点。

字迹娟秀,似是女子笔迹。

他咬牙,再咬牙,吃进嘴里的不过是一片黄土。想他驰骋江湖许多年,却没想栽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

傅遥听着杜平月义愤填膺的叙述,看着他那张因气愤而横眉立目的脸,肠子好险没笑抽了。他这样的身手拿出去都够得上剑客了,倒叫个女人给戏弄了,还真挺可乐的。

但乐归乐,该想的必须要想到。

惠亲王那宅子以前是谁的,她知道,那是前朝丞相关平菊的宅子。

关先生乃是前朝有名大才子,十五岁考中状元,二十岁官拜尚书,二十四岁官拜丞相,升官速度之快比她还厉害。此人不仅学问做的好,还精通机关埋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前朝魏皇帝却是个不学无术的蠢货,对关平菊的屡次谏言都置若罔闻,任用奸臣夏穗亮,把个大齐治理的乌烟瘴气,也因为此才被最终被以武立国的逊朝攻下京城,把大好山河拱手让人。

说起来那都是六十年前的事了,逊国已历经三朝,当年的开国皇帝正是当今圣上的祖父。不过…这些又跟鲁应雄有什么关系?

她思索片刻,问杜平月道:“鲁成汉在做侍郎之前做的什么官?”

杜平月微觉诧异,“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想理条线出来。”她脑中已隐隐琢磨出点什么,只是一时还不清晰。

“据我所知他是在刑部任过职,当年贵妃的案子就是他找出的证据,也那些证据最终把贵妃送进冷宫,把惠亲王囚禁的。”

那会儿傅遥不在京中,所以对惠亲王和贵妃如何被证实参与巫蛊谋逆的事并不了解。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倒隐隐嗅出点东西。一个是害人的凶手,一个是被害人,也怪不得赟启会怀疑惠亲王,叫她想方设法查清楚案子了,看来他也感觉到其中有些不对味儿了。

虽然线索现在指向惠亲王,但她却觉得他未必知情,这个惠亲王性格怯懦,不好招事惹事,这点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他就算恨鲁家,也未必会痛下杀手。这么一看,倒像有人借他的名头搞出事来。

这人会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郡主吗?

惠亲王为什么把女儿隐而不露是个谜,一个大小姐千金之躯又怎么练的一身好武艺?还有那密室之中的男人又是谁?…

一连串的谜团,就像一个缠的混乱的线轴,一时找不到线头在哪儿。

杜平月进了密洞,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弄了个土阵给他尝鲜。那个土阵弄得虽巧妙,却很是仓促,显然是随后发现他的。不然何必找些土充数,弄点石灰、毒粉毒烟什么的,保证叫杜平月有来无回。

越想越觉头疼,跟杜平月聊了几句就回屋上床睡觉去了。这一宿睡的太不安稳,总梦见赟启,他拿着根小鞭子不停地在后面抽着她,时而令他快破案,时而又说若查出什么叫她顶着。

次日一早起来是要上朝的,皇上已经当面提点她,自然不能再偷懒下去。只是她已经数日没上过朝,乍一早起,很不习惯。坐了轿子出门,在轿子里歪着头都睡着了,还是高宝把她叫起来。

擦了擦嘴角进了宫,站到朝堂上还忍不住打哈欠,也幸亏她站的靠后,没什么人看见。否则治个朝上失仪的罪,定是要挨板子的。

昏沉沉的听着赟启和大臣们议论朝事,他们说什么她一句没听进去,好容易熬到散朝,她第一个溜出去。

大臣们乌泱泱往外走,碰上惠亲王,她热情的打招呼,惠亲王连理都没理。

至于付云峰瞧见她更像看见瘟疫一样,躲的比什么都快。傅遥忍不住长叹一声,看来她是把这两人都得罪苦了。

第三十七章 惠亲王的隐私

 坐轿回到衙门,刚也进门就发觉气氛不对,一干衙役都面色发紧,身子绷的跟根弦似地。

她招手叫高宝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高宝哭丧着一张脸,“还真出事了,出了人命,杜师爷已经去了一会儿了。”

“谁死了?”

“还不知道,说是护城河里捞出一具尸体,是个当官的。”衙门里办差的最怕出人命,尤其是在这皇城根,死条狗都够人揪心半天的。

傅遥心里一颤,眼看着就快过年了,皇上催办案又催的紧,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又出事?

也顾不上进衙门了,直接叫人备轿上永定河,丫了个呸的,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惹事,让她逮着了先扒他一层皮。

永定河口是离京城最近的一条河,出了永定门就是这里了。此时的护城河边围着许多官兵,杜平月也站在人群中,脸沉的跟茄子似地。

看见傅遥的官轿,许多人自动地给府尹大人让开道。

傅遥到了近前,不等压轿蹦着从轿子跳出来,往前走了几步,一眼看见河边的地上躺着具尸体。看模样大约四十来岁,面色发青,脸已经被水泡的浮肿,瞧着还有点眼熟。

她瞅了一眼也不敢再看,问杜平月,“这是谁?”

“是鲁成汉。”

傅遥“啊”了一声,刚死个鲁应雄,鲁成汉又死了,这父子俩还真是不离不弃。

她问:“可查出怎么死的?”

“是叫人打晕了扔进河里淹死的。”

皇上下旨让付云峰查河工河道的账,付云峰就把差事派给了鲁成汉,他是户部侍郎,也算正管,只没想到昨天刚从京里出来,就出了这样的事。

傅遥咬了咬牙,“要死也不死的远点,偏在家门口。”离京城太近,她这个应天府尹也脱不了干系。

杜平月问:“这事咱们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把尸体搭回去,通知苦主来认尸,再写折子上奏皇上,啊,对了,叫仵作把验尸做的详细些。”

杜平月点点头,还要再说什么,傅遥已经上轿走了。她倒不是不想等着验尸,只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回到衙门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把王冲找来,她今天在朝堂上一边打盹一边想事,思来想去此事里最关键的人物就是惠亲王的那个女儿了。鲁应雄死了,鲁成汉死的更惨,这很可能是同一拨人下的手。惠亲王乃亲王之尊,没有皇上圣旨,他们不可能到王府搜人,而这件事就少不得要麻烦王冲了。

案子没结,王冲也不敢到处走,得了信就匆匆来了。傅遥让他监视惠亲王府,时刻注意里面出入的人,尤其是个男装女子。

杜平月昨晚连夜把那女子的画像画出来了,她叫人拿出来给王冲看。这位郡主长得唇红齿白的,很是漂亮,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英气。

王冲看了多时,突然轻“咦”一声,“大人,这女子看着很熟悉啊。”

傅遥喜得跳起来,“你见过?”

“见过倒不至于,只是感觉很眼熟。”

她心中一动,伸手附在那幅画上,遮住眼下的地方,“这样感觉熟吗?”

王冲一拍大腿,“啊,这样就知道了,是一个人,我见过这眼神,在春香阁碰见的就是她。”

果然不愧为杜平月,把人物刻画的这么惟妙惟肖。

傅遥笑道:“有眉目就好,你辛苦一下去监视这女人,她什么时候出过府,见过什么人,都详细记录,还有查查惠亲王都有过什么女人。”

王冲指指自己鼻尖,“这也叫我吗?惠亲王和哪个女人有暧/昧,也轮到我管?”

傅遥笑得灿烂,“自然是你,王大侠英雄气概,这点事不算什么。还有若抓不到凶手,你的案子消不了,可能又要回大牢里蹲着了。”

王冲深深觉得自己被威胁了,被别人这般笑着威胁还是第一次,可偏偏他又一点拒绝不了,不由叹口气,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外面都说傅大人用人太狠,果然是打算把他往死里挖啊。

他在京里很有些朋友,打听消息,跟踪都不难,没两日就把这些隐私探听出来了。

惠亲王确实有一个女儿的,乃是他在江南相识的一位杜氏娘子生的。这个杜娘子曾是江南最大的**宜春院的当红花魁,不仅如此,她还是获罪之身,其父是前朝余孽,因谋乱被捕身亡,她的身份注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一旦这样的事被揭出来,惠亲王不仅受人诟病,还可能被扣上谋乱的罪名,性命都不保。也因为此,这个女儿才被隐藏起来。

这么隐私的事原本是没人知道的,不过事有凑巧,王冲家的邻居彭大婶子在王府当差,她是家生奴才,在王府里干了二十多年的活,有些不为人知的事多少了解一些。当年杜娘子难产死了,就是她把新出生的孩子送出去的,后来又被薛姨娘接回府里,说是自己生的女儿。这薛姨娘是王妃的妹妹,一直寡居,在王府里十多年年一直帮着照顾世子。她来时把这个女儿也带进来,那时正逢惠亲王获罪,女孩也就七八岁年纪。这一晃这都快十年了,女孩长得亭亭玉立的,但碍于其母身份,一直没为其正名。

傅遥听了这个消息,不由得大赞王冲,抓住了这个把柄,就不怕惠亲王不肯认,只是她这女儿不似寻常女子,杀人勾当都敢干,要拿住她,只靠王冲肯定不行。

到了下午杜平月也回来,她忙跟他说了此事,叫他带上几个高手,晚上悄悄潜进惠亲王府,随后又让高宝带着三班衙役,把王府团团围住。

想想又觉不放心,叫杜怀到巡防衙门借兵,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追拿杀人凶手,发现他偷偷进了惠亲王府,怕对王爷不利才出此下策。到时候就算王爷问起罪来,也好有个应答。

杜平月三人领命去办,整个衙门都动起来了,顷刻间走得不剩几人。

傅遥吁了口气,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一次打草惊蛇是必须的,她一时还摸不清这些人底细,必须把他们赶起来,像赶鸭子一样叫他们动起来。只有他们动,才有缝隙可抓,也才可能抓到人。

第三十八章 命悬一线

 衙门没事了,看看天色不早,她乘着轿子回自己府。到了家,先去看了看傅小玉,这孩子最近很是用功,知道科考近了,每天都在屋里念书。她甚觉欣慰,就算拿不着头名状元,弄个进士也是好的。虽然这也有点痴心妄想吧…

回自己屋里换了衣服,吩咐海棠上茶,可叫了半天,海棠也没出现,只有石榴端着茶盏进来。

她问道:“海棠呢?”

“海棠出去了,最近她神神秘秘的,经常一转眼不知道跑到哪儿去,过了好久才回来。”石榴说着嘴撇的跟柿子似地。

她一向跟海棠不对眼的,两人互相看不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石榴是傅遥在盗匪窝里救出的,而海棠是她在街上捡的,这两个人都跟了她五六年了,二十来岁年纪也不嫁人,似乎打算跟她一起做老姑婆了。

石榴喜欢高宝,虽然高宝一见她就跑的比兔子还快吧,但好歹人家心有所属,可是海棠呢?难道最近看上某个标致小青年,偷偷出去约会去了吗?

傅遥也没多想,喝了茶,打算先在榻上眯一会儿,也省得半夜的时候闹出事来,她没精力解决。

石榴还在嘀嘀咕咕说着海棠的坏话,傅遥也没听她说什么,倒在榻上,她也是真乏了,不一刻便睡着了。石榴一见,拿被子给她盖上,也收拾茶碗出去了。

睡梦中,忽然听到“仓啷啷”一声响,声音虽轻,却令傅遥浑身一颤。她树敌太多,一向睡觉很浅的,听到声响猛一睁眼,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蒙着脸看不见尊容,只隐约觉得骨架很大,应该是个男子。

“你是何人?”她高声喝问。

那人冷冷一笑,“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要没命了…。”话音未落,宝剑已经抽出,亮闪闪、冷森森的刀刃在月光下让人甚是胆寒。

傅遥暗暗一惊,她把府里的高手都派出去了,也难怪他会轻易潜进来。都怪她,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自己会深陷其中,成了别人的靶子。

那把剑抵在她咽喉,冰凉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只需轻轻往前一送立刻便被戳个窟窿。

就在这时,傅遥突然开口叫道:“关公子。”

那男子一怔,“你说什么?”

傅遥本是情急之下顺口胡说,看他表情,便心中了然,自己多半是猜对了。她强装镇静,笑道:“关公子,如果我没认错,你就是关平菊关先生的孙子吧。”

男子更加诧异,那神情却是已经承认了。

傅遥又道:“对关老先生,我从来就是极为尊敬的,只是前朝已覆,公子应该不会是为了先祖报仇的吧?”就算报仇也找不着她,那会儿她还没出生呢。

男子轻哼一声,“你太碍事了,你若不死,她便要死。”

他口中的她也不知是谁,但看他神色,隐约觉得那是个女人。这个关平菊的子孙是为了保全另一个人,才要杀她的。

傅遥再要辩几句,那把剑再不留情,向前刺进一点,她立时感觉到疼痛,隐隐觉得似有血流了下来。真可惜,她就算平日里再急智,此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应对了,手边只有一条棉被,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难道真要慷慨就死吗?

她惊叫出声,就在剑尖要刺进去的一瞬间,突然房门被大力推开,一个女子冲进来,惊慌叫道:“哥哥,不要…。”

那男子手停了停,终没立刻刺了进去。

冲击来的是海棠,她几步抢到近前,抱住那男子的手,“哥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要杀他…”

男子眉角微皱,“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出来,不要认我。”

海棠抱着他的手不肯松,“你是我哥哥,你要杀的是我的爱人,哥哥可以为心爱的人死,我也可以,你要杀他,先杀了我。”她的声音坚定,目光更是坚毅。

傅遥瞪大眼睛很是震惊,她没想到海棠居然姓关,居然是这个人的妹妹,更没想到她会对自己有情。

海棠死命抱着男子的,拿着他的剑就往自己脖子上抹,男子吓一跳,慌忙弃了剑,喝道:“你当真不要命了。”

“你若杀了他,便是要了我的命。”海棠眼里含泪,望向傅遥的眼神里包含情意,硬生生把也个痞/子个性的人给看软了。不是心软,而是身体软,丫丫的,她真没某方面的功能啊。

男子对自己妹妹很是无奈,只好道:“好,我不杀他便是,不过有一样,他不许再追查鲁家父子的案子。”

大难不死,傅遥深深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心中暗想,他这话是承认鲁家父子的死跟他有关吗?他们姓关,是前朝遗孽,怎么又和惠亲王的女儿攀上关系的?

海棠扶着她坐起来,此时傅遥满腹的疑问,也顾不上脖子痛了,忙道:“要放过惠亲王的女儿也不难,不过你要告诉我前因后果。”

那男子见她应允,不由轻嘘口气,叹道:“我们兄妹确实是关家子嗣,我叫关日,妹妹叫关月,朝廷对前朝遗孤从不放纵,我们从小便被朝廷追杀,几年前在一场围剿中我和妹妹失散了。”

海棠插嘴道:“确实如此,那时我跟哥哥走散,生活无依,在客栈里病倒,没钱医治,被心狠的掌柜扔在街上,是大人看我可怜救了我,还带到府里安顿,供我吃住,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说着抹了一把泪,又道:“老天待我不薄,就在几日前,我无意中看到哥哥,这才与他相认了。”

傅遥暗道,这恐怕也是为什么这些日子,她总偷偷摸摸的出府了,石榴说她去会**,却原来是见自己哥哥去了。

关日道:“我与妹妹失散后,遇上了薛姨娘,她看我性格坚毅,又懂武功,便留在身边,带着我和嫣柔一起进了京,住进了惠亲王府。”提到嫣柔时,他的目光柔和,隐隐现出一抹亮光,可见他对惠亲王这女儿已经用情至深了。

第三十九章 关日的爱恋

 惠亲王府本就是原来关家的老宅,虽然前朝颠覆已有数十年,关日也没在府中住过,但有关家亲传的机关布局图,自然知道关家密道所在。当年关平菊文武双全,他所创的武功独步天下,只是时运不济,最后死在昏君手中,若他不死,前朝也未必会亡的那么快,正所谓时也命也,命运不济,生不逢时,便是绝世英才,也是枉然。

他虽死了,他的一身本事都传给了自己儿子,儿子又传给了孙子,关日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佼佼者,杀人于无形也应不是难事。当然,最后一句是傅遥的想象,她隐约觉得那个夋三就是关日杀的。

关日在提起嫣柔时,脸上尽现柔光,他道:“嫣柔很好,对我也很好,她恨鲁成汉拘禁她父亲,要杀他,我自要帮忙的。”

傅遥问:“杀人的可是你?”

“是我杀的,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鲁应雄和鲁成汉都是?”

“是,我在春香阁结果的鲁应雄,随后又杀了夋三,还有那一日鲁成汉出了城门,我便跟上了,他所带从人不多,几下便都解决了,随后我把鲁成汉杀了扔进水里,水是最好毁灭证据的地方。”

“那些从人呢?”

“都埋在永定河边了,距离漂尸不远的地方。”

关日又说起嫣柔,这些时日嫣柔一直觉得心里不安,尤其那天在密道里被杜平月撞上,更让她觉得大事不好,她本就对杜平月和傅遥有些忌惮的,看见王府外有人出没,便顺势定下一计,故意出现引杜平月去抓她,然后让关日趁机潜进府里杀了傅遥。

或者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海棠会突然出现,也没想到海棠会是关日的亲妹妹。

傅遥相信关日所说的身世,但对于他杀人的事却一丝不信的,他与鲁成汉一家本就没多大仇怨,若不是嫣柔授意,又怎么会下此狠手?还有若真是他一手策划,嫣柔不知情的话,那王冲在春香阁撞见嫣柔的事又怎么说?

这么想着,不由叹口气,“你以为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就追查不出别人了?你糊涂,那个嫣柔姑娘更糊涂,你们以为我死了,事情就了结吗?她自诩聪明,却不知自己不是在帮父亲报仇,而是害了惠亲王。此事皇上早有疑心了,我若死了,惠亲王必死无疑,那个嫣柔怕也活不成了。”

关日“啊”了一声,他竟不知道其中牵扯那么多。

傅遥道:“你打算如何?”

关日咬咬牙,“你放过嫣柔,此事由我一力承担,对外就说是我杀的人,我是关家人,自可报复逊国官员,不管杀哪个,都不会有人不信的。”

傅遥冷笑,“你倒痴情。”

关日俯身把扔在地上的剑又捡起来,以剑尖相指,“你若答应,我便引颈就缚,若不答应,便先杀了你再带嫣柔逃走。”

傅遥没理会那森森利器,伸手拽了他脸上的蒙面巾,他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身姿英挺,长相颇佳,那一脸的坚毅,更绝不像是随便说说的。这样的人死了,倒真有点可惜了。

海棠跪了下来,求道:“大人,你救救我哥哥,你肯定有办法救他的,他不能死啊。”

傅遥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刚才还想杀自己的人,难道这会儿还必须要她救吗?

她道:“事情现在弄得如此复杂,我未必有这个本事。”

“若爷没这本事,天下没人有这本事了。”

大帽子一扣,让傅遥也不知该如何了,脖子上生疼生疼的,用手一摸满手的血,海棠慌忙给她拿伤药,细细抹在上面。

她的手指微凉,带着点颤意,可见她心中是受惊不少。傅遥忍不住一叹,这兄妹两个也都够可怜的,身为关家子女,从一出生就注定亡命天涯,享不了片刻安宁。

海棠抹着药,忽然手指触到一样东西,她惊叫起来,“这是什么,怎么掉皮了?”

傅遥忙掩住脖子,一时失神都忘了脖子上沾着假喉结了,若被她揭下来,身份定然被揭穿了。

“也没什么?”她拿手帕包住脖子,转头对关日道:“你当真要救嫣柔,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吗?”

“是。”关日答的很坚决。

傅遥点点头,高叫一声,“来人。”

叫了半天也没人答应,多半是在外执勤的兵丁被关日给敲晕了。

她叹口气,对海棠道:“你去把杜怀找来,这丫的肯定还在睡觉。”

海棠应声往外走,走了几步颇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关日一眼。

关日道:“即是你的恩人,我不会杀他的。”

海棠这才放心,回头看傅遥的眼神是脉脉含情的,只是看向她的脖子时,微微有些狐疑。

傅遥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那块假皮的事,便干脆当什么都不知道。

海棠去后不久,杜怀匆匆跑来了,他身上穿着条围裙,一身的油烟味儿,一看就是刚从厨房出来。

一进门就喊:“爷,是饿了吗?石榴说您晚饭没吃,让我给您预备下宵夜,已经做得了。”

傅遥看见他这样,真是恨的牙都疼了,他是她的护卫,不是厨师,丫了个呸的整天扎在厨房里,怎么能保护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