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五具尸体齐整整摆在院子里,傅遥瞧着也有些肝颤,就差一点她就成了这里面的一具了。

宋知府认识她,她也不敢和人家照面,悄悄躲在后面,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这贼人入宅的事。他们显然认定是贼人要劫财杀人,半点没怀疑到程平身上。她听了两耳朵,事情到了现在已经和她无关了,她也没心情再听下去,转身往后院走,刚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男子挡在自己面前。

傅遥抬头见那人是宋公子,嘴角微微扬起,“怎么?宋公子也跟来了?”

宋公子抿着嘴,看了她半响,突然道:“谢谢你。”

这话莫名其妙的,傅遥笑笑,“宋公子为何这么说?”

宋公子扯了扯嘴角,笑容略有点苦涩,“多亏了你说穿了我家里的事,倒让我明白茗妹对我不是真心的。”

“她离开你了?”

宋公子微微点头,“她之所以和我好,看上的不过是我的家世,自从得知我爹要被免职,宋家败落的事后,她就对我不理不睬了。我几次去找她,她都避而不见,还说她爹给她定了门好亲,是给罗州富商胡家做九姨太。”

说了半天没一句她想听的,傅遥“哦”了一声,绕过他径直往前走,他叫人甩了,与她何干?

刚走了两步,宋公子一个转身又绕到面前,“在下还有话说,请小姐留步。”

傅遥吟吟而笑,“如果公子要说对我有情,想与罗家攀亲,那就免开尊口了。”

第十七章 为表妹送亲

宋公子微微一怔,他好歹也是知府公子,像这样还没开口就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还是第一次,他脸上挂不住,低哼道:“你不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若不是家父要结亲于罗家,谁又会看上你这样一个老女人?二十岁了还嫁不出去,也不知有毛病还是什么。”

这话说得恁是恶毒,傅遥对他露齿一笑,“多谢公子抬举,若没别的事,小女就告辞了。”

她转身就走,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看着她的背影,宋公子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他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心里也有些后悔,可是这位傅小姐的反应也未免太奇怪,他在损她,她居然一点不生气吗?

傅遥没那么大度,只是有些人没必要理会,他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公子,不懂世事,跟他多说一句都嫌费事。何况这宋公子也是个无辜的,想必是被父亲逼着对她献殷勤,心里想必也窝着火吧。

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罗子成做什么都没心情,宋府再谈婚事他也没答应,只催促着叫宋知府赶紧破案。

这样的人命案宋知府也没个头绪,查了几日都没查出什么,渐渐地也搁在一边了。

罗子成受了惊,一连几日都没出门,傅遥的婚事便也没了下文。宋公子受辱之后,再没上过门,几日之后他就和罗州的另一富户定了亲。

又过了几日,吏部下来公文说宋知府身体不适,让他告老荣休。不过月余,江南几个州府的官员换了大半,这是第一步,下面道台、臬台都得一步步换下去,只是不知道苏灵幻这个巡抚会不会动了。

朝廷换了知府,新任的大人再没管那案子,眼见着是没音信了,罗子成只能自认倒霉。养了些时日,他的身体渐渐养好了,然后一心一意开始准备自己女儿的婚事。

喜娘早在一个月前就订了亲,许给了京城一个大户人家,也是经商的,听说家资万贯,可以称得上京城第一首富。本来婚期订在年底,不过前几日男方那边送来信儿,说要他们把女儿送进京和公子完婚。

虽然婚期订的匆忙,罗子成还是高兴的应下了,男方是个世家大户,能攀上那样的京城人家,对他以后的生意有很大助力,就算日后想把生意做到京城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喜娘出嫁,当爹的自是要送亲的,在此之前,罗子成问过傅遥,可愿意跟着一起进京?罗家就喜娘一个女儿,有一个弟弟还年幼,罗子成是希望她能跟着一起照应照应。

傅遥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跟他们去趟京城,一是因为喜娘是她唯一的妹妹,人不亲血亲;另一方面也是她想念杜平月他们。杜平月几人四处找她,他们不在京里,但是傅小玉还在呢,她打听过,听说自从她离开后,皇上封傅小玉做了大内侍卫,留在宫里做事。皇宫那个地方乌七八糟的什么事都能碰上,傅小玉性子纯真,叫人算计也不知道,她不亲眼看一看实在是不放心。

送亲的日子挑了个黄道吉日,一大早府门前放了一挂鞭炮,队伍就出发了。罗子成心疼闺女,为喜娘置办的嫁妆装了十几辆大车,送亲的队伍也拉出去老长。

罗家人丁不旺,说起亲戚就那么几个,除了傅遥跟着之外,还有一个罗氏绣娘娘家的表弟叫马峰的,跟着随行照应。这马峰年纪不过二十上下,长得眉清目秀的很是清朗,身姿也挺秀,乍一看很像一个贵公子。但也就是看上去,他家里不过是个小康之家,平日里也是好吃懒做,名声并不大好。

这一次送亲绣娘是不去的,她要留下来看家,还要照顾五岁的儿子。只是罗子成这一去少说也要一月才能归来,她心里不得劲,扯着他的衣袖低低诉苦。

看着这一对老夫少妻缠缠绵绵,难舍难分,傅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人间真情莫过于此,能得一人一心相待,相守一生,也是一种幸福。

相较于他们的甜蜜,喜娘却显得闷闷不乐的,一早扶她上了马车,她一直沉默寡言,脸上也少见笑容。

傅遥问了两句,她也不肯说,只低垂着头不停地抠手帕。她平时也是这么不爱说话,只是从没像现在这样。傅遥以为她乍要离家有点伤心,也不在意,只靠着车厢闭眼假寐。她不喜欢坐马车,坐的时间长容易头晕,所以这一道基本是睡过来,睡醒了就吃饭,吃完了又继续睡,短短几天她似乎胖了好几斤。

这一路上喜娘睡的倒很少,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时而掀起车帘望向外面,也不知在看什么。

傅遥每次睁开眼都看见她望外面,有时候她好奇也跟着看过去,只见车外一个男子骑在马上,那正是绣娘的表弟马峰。喜娘看他时眉宇间尽透着关怀,马峰偶尔投过来的眼神也是情意绵绵,春意盎然。

这两人眉来眼去的,傅遥一见就知道有问题,怨不得喜娘的表情这么不乐意,原来是有心上人了。

入夜之后,车队到了一个市镇,罗子成出手阔绰,一进镇就包下了两座客栈。

搬下行李,安顿着休息。

傅遥见喜娘脸色不好,不免道:“妹妹,你也吃点东西,老这么不吃不喝的怎么行?”

喜娘摇摇头,“姐姐,我吃不下,有点累了,先睡下了。”她说着当真爬上床躺了下来。

傅遥见她似真累了,也不便打扰,在灶房里端了饭,一个人坐在房里吃了。在路上她睡了一道,此时也不觉困,吃了饭就在客栈里随意走走。

罗子成有钱,选的客栈都是城里最好的,这里地方大,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她穿过后院时,忽然看见人影一闪,瞧背影似是喜娘。

不由心中暗道,她不是说累了要休息,这大晚上的是要上哪儿去?

心里担忧,便随后跟了上去,只见喜娘出了客栈来到后面的弄堂里。那弄堂早已有个人在等候,瞧模样正是表弟马峰。

原来是一对小情人相会来了,她心中好笑,此时也不急着走,听听两人到底说什么情话。她也是闲得无聊,自己不懂情爱,就想知道人家恋爱时是个什么样。或者能学个一二,自己也不用那么烦恼了。

侧耳倾听,只听喜娘道:“峰哥,眼看着离京城越来越近,到底怎么办,你想个办法啊你总不想我真嫁给别人吧。”

马峰拉起她的手,“妹妹别急,我自然不愿你嫁给别人,只是咱们要如何,得好好计划一下。就算要私奔也得有地方可去,还有咱们以后的生计怎么办?”

“峰哥想要如何?”

马蜂思量半响,“想要如何那得看妹妹待我是不是真心了。”

“我自然是真心的,人都给了你,还有什么真不真的。”

傅遥听得暗叹,怪不得这丫头一路上这么失魂落魄的,原来是失了贞节,跟人家偷尝了禁果了。她常年做男人,对于女子妇道妇德之事都不大在意,不然也做不出抢男人的大事,她倒没觉她做错了,只是纳闷这两人怎么混在一起的?从辈分上说,马蜂是绣娘的表弟,算起来应该是她的长辈,平日里从没见两人来往的,怎么就睡到一起了?

马蜂左右看了看,看清楚没人,方道:“你爹给你准备了这许多嫁妆,既然要走总要带上一些。你若是真心待我,就为了我取了这些银钱来。”

喜娘道:“可那些嫁妆都装在车上,锁在箱子里,拿不出来啊。”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现在都装车不好动,等到了京城卸了车,咱们再…”他说着声音越说越小,离得太远,傅遥也听不真切。不过看这两人行为却让人忍不住叹息,真是女大不中留,平日里这么乖巧的女儿,竟然也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私奔还不算,居然伙同情夫打劫自己的亲爹来了。

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这马蜂瞧着也不像个好人,别是故意欺骗人家姑娘吧?

她心里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罗子成,女儿家不满意家里定下的婚事想私奔,以她的观念来说,根本不算错,她也不想阻了人家的幸福。

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甥女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来,不该管的还是少管的好。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罗子成心里着急,不停催促队伍快行,不过数日他们便抵达京城,下榻在京城城西的出云客栈。

这出云客栈也算是京城上等客栈,住宿一晚的费用极高,罗子成也真舍得花钱,包下整座客栈给女儿待嫁之用。

马蜂说过到京城的时候动手,在客栈住下后,傅遥就一直注意观察着喜娘和他,这两人一连两三天都没有行动,倒让人摸不着他们想干什么了?

他们没动静,傅遥也不能总盯着不放,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第十八章 皇上的执着

最要紧的事要先找傅小玉,这小子是个惹祸的祖宗,总叫她放心不下。

只是她离开京城已经有段时间,要想探查傅小玉的情况,一时也摸不着门路,更不知他这个侍卫做的怎么样?

这日一大早,她跟罗子成说要出去转转,就戴了个帷帽上了街。京中的女人和江南之地的女子不一样,都喜欢头上戴个帽子以示高贵,她虽是遮的严实,走在街上却也不觉得突兀。

茶楼是很好打听消息的地方,她进到一家酒楼喝茶,坐了没一刻钟就已经听到关于傅小玉的很多消息。皇宫里的事,无论发生什么,都很少传到民间,可让人奇怪的是最近一些时日,京城各处的人都在谈论傅小玉,无人不知他是皇上宠爱的御前侍卫,更无人不知他是应天府尹傅遥的干儿子。

傅遥越听越觉纳闷,她怎么觉得某些话好像故意要传到她耳中似地。

对面一桌坐着两个本地人,一张嘴一口的京片子。从她坐进来,他们开口闭口所说的都是那个据说已经成了京中传奇的,她的干儿子。

一个道:“你听说了吗?傅大人那个的儿子,他被下了大狱了。”

“听说了啊,这事都在京里传遍了。”

傅遥心狠狠颤了一下,傅小玉怎么会下了大狱?

心里着急,几步走到两人桌前,低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两人正说得高兴,抬头一看是个女人,一人道:“你扫听这个干什么?”

“好奇。”她说着,也不待人家相请,就坐在旁边的椅上,一副打算洗耳恭听的模样。

两人左右也是闲着无事,见有美人感兴趣,越发说得卖力起来。

那人道:“你问怎么回事啊,那还不是这小子自己作的,听说他跟着傅大人在杭州办差,花重金买了四个南方女子,献给了皇上。那几个女人长得那叫一个标致…”说到这儿,嘴里啧啧出声,“皇上喜欢的不得了,几乎夜夜宠爱,只是后来中宫皇后娘娘和西宫的付贵妃知道了,两人醋劲大发,一状告到太后那儿,太后大为恼怒,下懿旨发落了四个女子,还把傅侍卫也下了大狱。你说这是不是自己作的?那是皇上,岂是随便哪个女人都能伺/候的?”

说着摇头晃脑的一阵叹息,“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傅遥傅大人也算是一个奇人,怎么会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另一人笑道:“你不知道这儿子不是亲生的吗?这是傅大人捡来的,没有血缘关系的。”

“难怪,难怪。”

两人一起叹息,颇似感慨万分,傅遥在旁边看得一阵牙酸。这傅小玉还真是不叫人省心,丫个呸的玩什么不好,居然撺掇皇上玩女人。那四个女子都青/楼歌/ji,身份低贱,也怪不得宫里那帮女人会发火了。只叫他下了大狱还是轻的,没剁了他都算便宜了。

出了茶楼,心里不爽到极点,在街上随意走着,路过官府贴告示的告示墙,竟然看见上面贴满了傅小玉的画像,所犯何罪,因何犯罪都写的清清楚楚。

怨不得大街小巷到处有人谈论,原来这件事早被贴的满大街都是了。不过,按说像这样的丑事,关乎皇室颜面,皇上应该秘而不宣的,怎么却满处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生性风/流似地?

越想越觉得奇怪,忽然心中一动,难道是皇上故意把这件事张扬出来,叫人传,叫人看,然后故意叫某人知道的吗?

傅小玉是她的儿子,那个某人自然就是她了。皇上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你儿子关起来了,你赶紧出来吧,否则朕就杀了他。”

想通此节,她不由苦笑起来,她本以为皇上不在意她的,现在看来却是在意的过头了。他那么多臣子围绕,有才干也有不少,干嘛独独执着她一个人呢?

眼前分明是已经挖好一个陷阱等她跳,是救傅小玉,还是不救呢?她心里很有些纠结,沿着原路往客栈走,脑中还在不断琢磨着,甚至很想干脆扔个铜板来决定一下。

不知在街上走了多久,眼见着到了出云客栈,远远望去,门前站着许多人,似乎气氛有些古怪。

难道出事了吗?傅遥慌忙加紧脚步,走进客栈,见门口一个伙计坐在地上呜呜哭着,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伙计苦笑道:“小的哪知道怎么回事,掌柜腰疼,我出门给掌柜抓药,回来就看见这里的人全睡死过去,上后院一看,那些主家带来的箱子都打开了,里面财物少了许多。小的心里害怕,就报了官,过个一时半刻官差们也该来了。”他说着把傅遥往里让,“小姐您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赶紧看看这些人都怎么了。”

傅遥揪揪的,她早知道要出事,却没想是在自己出门的这一刻发生的。慌忙往里走,到了罗子成房里,发现他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着,嘴里还嚼着米粒,似是吃着饭就着了。

傅遥端起桌上的饭菜嗅了嗅,里面明显有蒙汗药的味道。再去喜娘房里查看,喜娘已经不知所踪了,马峰也是,除了他们之外,其余的人都还尚在。

出现这种结果,也不难猜到这是马峰为了谋这些嫁妆,把事先准备好的蒙汗药,下到罗子成和一干下人的饭菜里。他下手也够狠的,连客栈的掌柜和几个小二也不放过,通通给药倒了。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马峰为什么要在白天做这件事,在晚上夜深人静时下手不是更好些吗?而且看箱子里被翻的杂乱的样子,这应该不是马峰和喜娘两人能做到的。这是多少东西啊,罗子成嫁女,恨不能把在罗州的家都搬过来,而现在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却几乎都叫人给搬空了。

看来马峰是有同伙的,也怨不得他不肯在半路动手,非得进京来,原来是这里有接应的人啊。

蒙汗药很好解,她到厨房拿了点水喷在罗子成脸上,不一刻罗子成幽幽醒来,一睁开眼看见傅遥,神情有些恍惚,“我怎么吃着饭就睡着了?”

傅遥告诉他客栈里发生盗窃,许多嫁妆都被盗走了。

罗子成顿时痛哭起来,“我的钱啊,我攒了多少年,才为女儿攒了这许多嫁妆啊。”

傅遥幽幽一叹,看来舅舅这守财奴的脾性不轻啊,她的小气多半也是从他那儿继承过来的。

罗子成哭了一阵儿,才想起自己女儿,“喜娘呢?喜娘在哪儿?”

他刚遭受散财的打击,傅遥本来不想把喜娘和人私奔的事告诉他,可这样的事瞒也瞒不住,只好把自己知道的说了。马峰和喜娘通/奸,设计偷走嫁妆。当然话要说的要婉转的多,但罗子成还是受不住打击,登时昏厥过去。等他再醒来已是晚上了,傅遥替他处理了客栈的事,午后衙门来人追问盗窃案,她只说是主家的亲戚马峰勾结外人迷倒众人,盗走小姐嫁妆,对于私奔之事却只字未提。

本来就是,喜娘马上的就出嫁了,若被婆家听说这件事,于她名声不好,若没必要,实在不宜宣扬的到处知道。

官差查看了客栈情况,做了笔录,还问她可是罗家待嫁的女儿,傅遥胡乱地点头应了。既然不能说私奔,也绝不能叫人知道罗喜娘已经不在了。

罗子成醒过来时,官差已经走了,听傅遥说了如何回复官差,他不由叹了口气,“还是媛儿懂事,出了这样的事舅舅都没了主意,没想你处置的这般妥当。”看着她又禁不住想到喜娘,一个劲儿说若是喜娘能像她一样懂事就好了。

傅遥自小经历的事常常都是惊天地泣鬼神,这点小事于她实在不算什么,她低劝了几句,哄着他放了心也便作罢了。

那帮人盗走财物也只盗了其中的大部分,清点了一下,还有些不好搬的大件物品尚在,好歹总比全没了强点。

罗子成身上还有些银子,他在京城也有店铺生意,暂时在客栈住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只是最麻烦的是喜娘跑了,眼看几日之后就是婚期了,叫他上哪儿找个女儿来给夫家?

他把仆人都派出去四处去找人,他自己也满大街的转,恨不能一眼看见女儿把她抓回来。他心里着急,又上火,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没两天就病倒了,请了大夫来吃了两三剂药,才见好。

傅遥这两天也急得满嘴都是泡,倒不是全是为了他和喜娘,其中也是因为傅小玉。这熊孩子没吃过太多苦,她担心他在牢里不习惯,还担心他会不会生病,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梦见他抱着自己的裤腿哭诉,求她赶紧救他。

实在揪心的不行,在做了两天心里斗争之后,终于决定还是得把傅小玉救出来。就算又落到赟启手里,以后她还能跑,但是傅小玉没了,就真没了。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她做不到。

伺/候罗子成服了药,她回屋里换了男装,又对着镜子练了半个时辰的声,终于恢复了那个的略带点痞态的男人傅遥。

第十九章 再入皇宫

从客栈里出来,她并没直接到宫门前来个大胆闯宫,而是站在了皇城的街上。这里是大臣们下朝的必经之路上,总会有意外之喜。

这会儿已经过了下朝的时间,但付云峰几乎每天都是被皇上留在最后才走,若想见他,这个时候等着刚刚好。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付云峰的绿呢大轿果然到了,傅遥倒背着手,站在路中间,那打头的回避牌已到了眼前。

“哪儿来的小子,还不闪开。”有人伸手想推开她,傅遥吟吟笑着,突然开口高喊一声,“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这一声很突兀,队伍被迫停了下来,两个护卫急忙跑过来,一个道:“喂,你有什么冤枉,到衙门里告去,这不是你告状的地方。”

傅遥也不理他,只对着轿子高呼,“付云峰,你哥哥来看你了,快下轿来看看。”

就这一声,轿子立时落下,付云峰身边的长随高程跑了过来,一瞧见傅遥,顿觉头皮麻麻的。

他是见过傅遥的,对她的脾性知之甚详,他们爷都被她戏弄过好几回,这会儿让这祖宗拦了轿子,那还有好吗?

心里暗叫倒霉,脸上却不得不笑,“傅爷,听说您荣休了,这是有什么事吗?”

傅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颇似亲热,“哟,这不是高大人吗?你们爷在吗?”

高程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是在大街上拦轿,又不是上府里拜访,能不在吗?

“您稍等一会儿,小的这就去禀报。”

他去后不久。付云峰从轿里走下来。他也不多话,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傅遥眼,然后转过去对高程道:“队伍转回,进宫去。”

傅遥没跟他说什么,但他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皇上有旨意,无论何时何地看见她。都必须立刻带进宫中。

轿子转了个弯。走了回头路,傅遥忙在后面跟着,付云峰既然看见她。自然要向皇上禀报的。

递了牌子,两人站在宫门前等着传召,付云峰低声道:“傅大人还记得回来了。”那声调听起来颇有些酸意,好似个被抛弃的闺阁小怨妇一般。

傅遥有些好笑。“付大人这是想念我了吗?”

付云峰低哼一声,“谁想你了。走了永远不回来才好呢。”

这话听着很是口不应心,皇上命他寻人,他又怎么可能不想见她?不过这回若不是傅小玉被押着,她才不想回来呢。

低笑一声。“你不想我也罢,动这么大气做什么?”

付云峰鼻腔里连连冷哼,偏过头去也不理她了。也不知是真生气了,还是别的什么。

他与傅遥也算相识多年。虽不是至交好友,却也关系不弱,她乍一离开,一月不见踪影,他心里又怎么会不惦念?但就算再惦念,也不如某人惦念的厉害…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追问了不下数十遍了。

付云峰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请求面圣,很快得到批准。两人赶到养心殿,正巧刘福成端着茶盘从里面出来,一见傅遥,笑得一张老脸上的肉直颤,“哟!傅大人回来了,皇上说你会回来,您还真的回来了。”

傅遥翻了个白眼,明显是赟启设计,让她不得不回来的。她笑道:“我这是回来看您的,这才多少天没见,刘总管越长越富态了。”

刘福成最不喜欢别人说他胖,轻哼了一声,“你这小子就是会饶舌,得了,赶紧进去吧,皇上在里头等着呢。”

傅遥却犹豫着不想迈进去,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赟启,甚至不知道看见他第一句该说什么。她不断警告自己,就算两人发生过什么,他们也不会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可即便告诫自己再多次,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即使心理强大,但身体上的污点却是永远抹不去的。

她不可能不见他,就像他所预期的,她会回来,跑得再远也依旧会回到他身边…

深吸一口,对付云峰道:“付大人请。”

付云峰横了她一眼,“我只管送到这儿,其余的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养心殿门前空空的,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伸手触到殿门,然后突然大吼一声,“傅遥告进。”这一声好似晴空中打了个霹雳,几个站在远处的太监都吓得哆嗦了一下。

此时,坐在殿里的赟启猛然听到声音,忍不住手颤了一下,她终于回来了…

傅遥在门前站了一刻,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门。该面对的,还得要自己面对…

随着“吱扭”的声响,厚重的殿门打开了,阳光瞬间投射进来,把原本有些阴暗的大殿照的辉煌而透亮。赟启独自坐在龙座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着手中的一本线装书,他沉静优雅端坐的姿态,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那张脸更显沉静无波。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水的温柔。即使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他无疑是美的,比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毫不逊色,再加上一个天下最高的身份,让他很有一种高不可攀之感。

傅遥几乎是直视的盯了他半晌,她本来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的,可与他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发现其实自己不了解他。此人疑心深,心机重,行事无情,偏偏又透着光明磊落,让人猜不透。

或者她站的太久,赟启从那本线装书上抬起头,“你就是这么见朕的吗?”

“草民见皇上看书,有些失神。”傅遥定定说着,随后跪下去磕头行了君臣大礼。

“皇上,草民回来了,草民实在是念着皇上,不知皇上可安好?”

这话假的让人牙酸,可她偏偏说的很真,还特意流下两滴热泪以示真诚,那模样好似当真对他有主仆之情。可她却又一口一个草民的叫着自己,那似乎在提醒他,她已经辞了官,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有什么事都别找她。

赟启低哼一声,牛牵到哪儿都是牛,她还真是死性不改,到了这会儿还想和他斗心眼。她想跑是吧,他有得是办法让她回来。

傅小玉不过是他放下去的一个饵,他派了许多人去找她,都一无所获,迫不得已才出了这损招。在京城宣传傅小玉是第一步,若还看不到她,紧接着还会在全国各州府大肆宣扬,他料到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要她在乎,就早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其实他这种做法是很孩子气的,就像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拼命想要那一颗糖。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这么执着,朝中可用的大臣那么多,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