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东风面色一冷,“春香,你越矩了。”

第二十七章 较力游戏

春香低着头,转身就往外走,“要收拾就叫金兰一个人收拾吧。”

金兰看她摔门出去,不由一叹,这个春香也真是的,永远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她们是下人,主子垂怜给个好脸色也罢了,她竟然有了不可能的妄想。新夫人再不济也是罗州的富户,家财不薄,她以为凭借几年侍奉的功劳,就能凌驾在新夫人之上吗/

看易东风面色不愉,忙道:“公子,您别生气,春香就是这个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易东风幽幽一叹,“这也怪我,平日里太宠她,倒把她宠的愈发骄纵了。”

春香背地里给傅遥脸色看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她还懂分寸,没闹出什么事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现在既然他已经接受了傅遥,就绝不允许她在这儿受了委屈。

眼神瞬间射出一道寒光,冷声道:“你一会儿把东厢房收拾了,该缺的东西到陈管家那儿领,至于春香,她若想还在这院子待着,就好好的,若要再生事,就把她打发了伺/候三爷去。”

金兰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府里谁不知道三爷是最最脾气不好的主子,凡是跟着他的人,都没个好下场。

“是公子,您息怒,春香一定会听话的。”她匆匆行礼出去,打算对春香晓以大义,让她再也不敢对傅遥怠慢了。

她出门时,傅遥正进门,看见金兰乖巧向自己行礼,微微一怔,这丫头虽然不像春香一样处处针对自己。却也没对她这么客气,今日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进了门,见易东风已经从床上下来,挪步坐上椅子,一个人悠闲喝着茶。他今天穿一身草绿色的衣衫,衬得皮肤白皙柔嫩,整个人都看着精神了。

傅遥笑起来。“公子今天气色很好呢。”

易东风似乎心情也很好。笑着对她招招手,“你来得正好,看今天天气不错。你陪我去园子里赏花吧。”

“好。”

叫人抬进来他惯常坐的轮椅,推着他走出门去。

易东风不是个瘸子,但因为身体虚弱,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所以出外都是坐轮椅的。

刚开始傅遥见他坐在轮椅上,还以为他腿有问题。可有一回见他扶着墙从床走到门前,这才打消了想法。不过她总觉得他这样待在屋里,身体会越来越不好,出行靠轮椅也不益于健康。倒不是自己多走动走动。

她提过一次,可惜易东风没放在心上,弄得她也不好再提了。

推着他往府里的后园走去。傅遥不认识路,易东风指挥着她往左往右。穿门过屋的,配合的倒很是默契。一路上有下人瞧见他们,都露出惊诧之色,易东风一个冷眼抛过去,都吓得低下头。

傅遥心中一动,平日里看易东风温文儒雅,好像没脾气的样子,没想到这府里这么多人怕他。

她笑问:“你往常不是不喜欢出门的吗?怎么今日想去花园转转了?”

易东风微一挑眉,“你不是说总在屋里憋着对身体不好吗?”

傅遥一晒,倒没想到他会听她的话。

其实她也早想在府里走走了,总在一个地方,几天来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出来。这府里规矩特别大,没有主子允许绝对不许到处走动。有一次她试着走出院子,刚拐了一个弯,就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个人,客气的请她回去。不过这一回她注意观察着,走了这一道,还没一个人阻拦过。

易东风今天的心情好,对她的问话都有问必答的,她问这里都住着谁,这座宅子有多大,他都一一回答了,还笑着给她讲解许多关于易家的事。

易家人丁简单,上次她在前堂里看见的人,几乎就是这宅子里所有的主人了。再加上没到场的易春风和易南风,这府里的主人一共十人。十个人住在可以盛几百人的宅子里,除了奢侈两个词,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这府里大得出奇,前后十三进院子,还有旁院,侧院,而里面仆人不过百余人,许多地方都空洞洞的。

傅遥怕他起疑心,也并不敢多问,只随意问了几句便说起这园中的风光。秋日里许多树木飘了黄,有的甚至开始落叶,看着根本没什么美景可言。这易府里也奇怪,这样的豪富之家,竟不养些冬青之物,也不种栽种菊花,整座园子看着都没什么朝气。

傅遥捡起两片叶子在手里搓来搓去,“这里好显冷清呢。”

易东风笑道:“我父亲总说每个季节都要有每个季节的模样,所以不让栽种冬青,母亲不喜欢菊花也不喜欢腊梅,若是春夏两季这园子还有些看头,但是现在实在无趣之极。”

搓的时间太长,叶子就剩两个梗了,她瞅了一会儿,忽然对易东风笑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较力游戏,你我各拿一片叶子,叶蒂相勾,看谁捡的叶子更结实,能把对方的勾断。这一片是你的,这一片是我的。”她把一个叶梗递给他,然后勾着他的手指强迫使力,两片叶子相较,却是她赢了。

她笑得很得意,那笑容明亮之极,似满园的秋色都被她的笑给映亮了。

易东风看着她,只觉心中有一根弦被拨动了,他从小就生病,病了多年,冷清了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明媚的笑,也没哪个人为了让他开心而想这样幼稚的游戏。

较力游戏?他还真想试一试。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与她的叶子交缠着勾在一处,两人笑着,同时用力,却是易东风赢了。

他不禁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点腼腆,似是欢欣之极。

傅遥不肯服输,“不行,再来,这次一定要赢你。”

她在地上找了半天,捡了一个看着叶梗很粗的叶子,又和他拼了一回。一会儿功夫脚底下已落了许多揪坏的叶子,易东风不能随意走动,找到的叶梗不如她粗壮,不过他善用巧劲儿,一时间两人互有输赢,倒拼了个不相上下。

两人正玩的高兴,忽听远远有人嗤笑一声,那声音清冷,好像严冬吹过的一阵寒风。

“二哥越活越回去了,怎么竟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了?”

易东风抬头看见走得越来越近的,眉角微微皱起。

傅遥听到那人声音,心下一沉,她就怕见到他,倒没想到竟在这种地方看见了。她低着头看着脚底下,也不敢乱动,只听着两人说什么。

易南风走到近前,颇似不屑的看了看地上散落的叶子,“记得二哥都是足不出户的,还真是转性了。”

易东风微笑着掸了掸身上的叶碎,淡淡道:“三弟怎么来了?”

易南风哼一声,“去见了父亲,正巧往这儿走,倒没想到你在这园子里,你这病秧子也会出来逛逛,倒是难得呢。”

易东风没搭他的茬,他们兄弟两个关系一般,两人很少说话,也不知他突然凑上来是为了什么?

易南风围着他转了一圈,眼睛便搭在傅遥身上,“听说二哥成亲了,娶了一个小商小户的女儿,就是眼前这个吗?”

易东风嗤笑,“三弟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他成亲已经十来日,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吗?

易南风仿若没听到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冷冷道:“既是新媳妇在此,二哥怎么也不引荐一下?”

他说着突然探手去抓傅遥的身子,他来势飞快,傅遥根本无从躲闪,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抓住时,突然一片东西飞过来,竟带着好大的力道夹动风声飞向易南风。

易南风袖子一挥,那东西划过袖口,把他新做的袍子撕下一个口子,宛如被刀切过一般。

傅遥听到声响,抬头看时,不由大吃一惊,她才看见那竟是一片叶子,而掷出之人居然是易东风。

他这样一个个病怏怏的人,怎么可能这样一身的高深内功?摘叶为器,这可是天下失传已久的功夫,就连杜平月都未必有这样的修为。

她惊骇的看着易东风,此时易南风已跳到一边,脸上颇有些不悦,“二哥真是无趣,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你居然因为个女人使了内力,可小心你那身子撑不撑得住?”

易东风弓着身子,剧烈咳嗽着,他身子不停抖动着,一张脸也苍白如纸,果然是使力过度,伤着心肺了。

傅遥惊叫一声,忙过去扶住他,“你,怎样?”

易东风摆摆手,想说话,却止不住咳嗽。

“我送你回去吧。”傅遥推着轮椅想送他回去,路过易南风身边时正与他对视了一眼。

易南风看见她的脸,不由连连冷笑,“听人说你跟傅遥长得一模一样,我还不信,这会儿看来倒是一丝不假。”

傅遥对她微微施礼,“见过三爷。”

易南风冷冷看着她,浑身上下如结了一层冰一般,看得人心里发凉。他一开口声音也冷冷的,盯她半响,突然探手去抓她的手腕,“我倒要瞧瞧,你是男是女?”

第二十八章 奇葩三人

傅遥要躲,却哪里及得上他眼明手快,手腕被人搭住,只轻轻一抓便知分晓。

易南风把了下脉,轻‘咦’一声,“倒没想你真是个女人,难道不是那个傅遥?”

傅遥甩开手,“三爷请自重,我本就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易东风冷着脸瞅着易南风,面容如沾寒冷,竟比他还冷几分,“三弟这是干什么?我的妻子又岂容你来沾指?”

“看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易南风一脸的不在意,不过还是放开手,对易东风微一抱拳,转回身走了。

易东风一直咳个不停,大约是内力牵动伤了心肺。傅遥急匆匆把他送回去,忙让金兰请了大夫过来诊脉。这贾大夫是自小照顾易东风病情,医术极其高明,就是有点碎嘴子。他一直碎碎念着,说刚把公子从鬼门关拽回来,不细心照顾,居然叫公子妄动真气,她死十次都不够陪的。

傅遥低着头任他骂了半天,今天的事本来就是她的错,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旧疾复发。

大夫开了药方,又亲自煎药,看着他服过之后却无大碍才离开了。

他刚一走,大夫人就来了,自又骂了傅遥一顿,责怪她没能好好照顾自己夫婿,后来还是易东风出声帮她说话,才免了她一顿责打。

傅遥很觉这老太婆在拿上次的事借题发挥,多半是因为儿子没听她的话,留了两个丫鬟在生气吧。

好容易把几拨探病的人都送走,屋里恢复了平静,傅遥吁了口气。对易东风道:“你先歇会儿吧。”

她服/侍他躺好了,转身要走,易东风却忽然牵住她的手,低语道:“你再陪我一会儿。”

他的声音轻柔无力,抓着她的手指也软软的全不着力,可偏偏让她动弹不得。

“好。”她微微颔首,坐在他身边给他轻掖了掖被角。

今日他能这般护着她。让她颇为感激。若没有他在一旁,易南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她就奇了怪了,她跟他到底有什么仇怨。每每他出现之时,都好像恨不能咬死自己似地?这个易东风更奇怪,一个身染重病的人,从哪儿来得那一手飞叶伤人的功夫?若不是亲眼见过。到现在还不能相信。强势强硬的他,和此时软弱的好像随时会咽气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她分不清楚,甚至有些不相信他是个软弱之人。

易东风低低地声音道:“知道你今日受惊了,你素来胆小,碰上三弟那样的人肯定要害怕的。不过你不用担心。三弟一身清冷,只是练功练的,他本性原是不坏的。”

傅遥一想到易南风那一身阴森之气就觉得身上打颤。倒没想过这是练功所致。也是,平常人哪会有这样的一身寒气?

“他练过什么功夫?”

“具体什么功夫我不清楚。他师父很有名的,父亲不许他外出,又怕他没事可做,就请了一位武术大家来传授他武艺,本来是让他排忧解闷的,谁想这样一来倒助长了他的野心,无视族里规矩,变得天不怕地不怕了。不过你不用怕的,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傅遥低头道谢,她确实有些怕易南风的,也因为怕看见他,这些日子都不怎么敢出门。既然今日见到了,那倒也好了,易南风把了她的脉,以后断不会以为她是傅遥,这样的话以后行动也方便的多。

有心想问易东风那身功夫是从哪儿学来的,可他精神实在不济,嘴里说着话已经闭上眼睡着了。他每日服的药都有安眠的效果,不睡足几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傅遥见他熟睡,推门出来,外面杜怀和石榴正等着她。

杜怀问她今天发生什么事,她都照实说了,尤其是易南风,警告他们没事千万不要惹到这个人。两人都点头应了。

石榴道:“东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你晚上就可以睡里面,两个男人住在一起,早晚会露馅,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居然一点不着急?”

傅遥笑了笑,有些事是没办法跟他们说的,尤其她是女人,经过今天易东风也绝不会怀疑的。

石榴从来都是这么罗里吧嗦的,她也不理她,对杜怀道:“你们进府也有几日了,皇上交给的差事却还没影儿呢,可有什么筹谋吗?”

杜怀撇嘴,“还筹谋呢,这府里真是邪门,好像到处都有眼睛似地,我趁夜查探过,似乎除了咱们这院子,别的地方都有人盯着,也是我学过些跟踪术,才能感觉出来,若别人看来怕是觉不出有这么多人的。”

傅遥微微皱眉,越是这样越有问题,好好的一个府里,放那么多眼睛做什么?这是易兴天安排的吗?

不知为何,这里让她不禁想起在杭州时那个李玉华的宅子,那儿的暗卫比皇宫里都多,现在想想还胆寒呢。这府里虽没有李宅那么夸张,却也让人不得不防。

他们现在想到哪儿都困难,该从哪儿开始查起呢?或者她该见见易春风,身为易家内定的继承人,他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叫杜怀先暗自留心府里,顺便打听一下易春风,又跟石榴说叫她利用出去领饭,打水、洗衣的事打听些消息,这些原本是金兰做的,不过日后这些跑腿的活,还是多让自己的人做些更好。他们成功镇住了春香,守住这院子,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把“耳朵”伸向院外的地方,只有多接触人,才能得到想要的消息。

三人商定之后,傅遥就回房了,她的新房间收拾的不错,虽然时间仓促,但显然那些下人没偷工减料。

折腾了多半天她也饿了,让石榴到大厨房拿了饭,匆匆吃了几口就上床躺下了。

今天春香一天没露面,似乎还在呕着气呢,傅遥也不理她,对付这种丫头,就该当臭狗屎把她臭起来,不然她永远不知道这院子的女主人是谁。

石榴连续几日一直奔波在院子和厨房之间,这一去,还真打听出点事来。

易家的主子不多,丫鬟却有许多,少不得聚在一起嚼舌头根子。正巧她去厨房拿饭的时候,听两个别房的丫头说起易家三兄弟不睦已久,相互之间多有诟病,尤其是易南风和易东风两人最是不和。

傅遥听着颇觉奇怪,易东风长久生病,该是与世无争的,怎么反倒和自己的弟弟不睦?看今日两人剑拔弩张,她原以为是为了她的,这会儿想来倒是她想多了。

除了这件事,石榴还打听出另一个大消息,那就是易家的人从来只让继承人在外露面,别的子嗣都得像隐形人一样被养在府里,不许出门,不许有什么野心,还说什么这是规矩,所有人都必须遵从。

对于这点傅遥隐隐猜到了,但易家为什么有这样的规矩却猜不出来,丫了个呸的,把人关在笼子里当鸟一样,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也难怪把易南风都憋的人格扭曲了。

易家的三兄弟每一个都是怪人,易春风迷恋人家媳妇,私生活乱七八糟;易东风像个谜团一样,让人猜不透;而易南风性子更是乖张,还带点桀骜不驯,他这样的人定是受不得府里的寂寞的。可他跟易东风的恩怨怎么来的?按她的想法,他应该更恨易春风不是吗?

对于易春风,傅遥上次见过一回,他虽然行事荒唐,却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偷/人都偷的满大街皆知,也算是奇葩一个了。

这些消息里,有一个让傅遥最高兴的,那就是易春风已经回来了。

石榴还算机敏,拉着梨花院的小丫鬟,问了些关于易春风的事,知道这位爷生性风/流,经常在晚上出府去。这事在府里早不是秘密,打听出来并不费事。

吃了饭,眼看夜色来袭,傅遥便带着两人出了院子,早上的时候跟易东风说了,他说若她愿意可以在外面走走,府里虽然规矩多,但也不是不能出门的,只要不离开易府,在四处转转也无不可。

他们看似随意的好似晚饭后的漫步,却是按照石榴所说的地方奔易春风所住的地方而去。

远远看见梨花院,三人停下脚步,傅遥现在是易家媳妇,也不能直闯进院里去,只想在外面跟他来个偶遇。

易春风的脾气一向是坐不住的,他在屋里憋了一天,定是要出去转转,且在这儿等着他就是。

梨花院是易府景色最好的,种着满院的梨花,一到春日里,雪白的花朵在树枝上微微颤着,满院都是梨花香气。不过这会儿是秋日,到处枯黄一片,倒没什么景致好看的。

院前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竹林,还算有几分绿色,不至于太失了颜色。竹林前有几张石凳和石椅,是夏日里供人纳凉用的。

傅遥捡了离院门最近的石凳坐下,状似闲闲地赏着那半枯半绿的竹叶子。

杜怀和石榴本来陪着她的,但她怕易春风出来不好说话,叫两人到竹林里躲着,在夜色之中,竹叶影影绰绰,倒也看不出来。

第二十九章 游船曲好

夜里寒凉,坐了一会儿,屁股底下也凉凉的,正想着找个什么东西垫一垫,就见院门前有人影一闪,却是易春风出来了。只是他甚是奇怪,从自己家里出来,不走门,却偏偏翻墙头?

易家的人都喜欢穿白衣,尤其是三个公子,一天到晚的都是一身白,他们长得也一模一样,穿的也相似,经常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傅遥与三人见的次数多了,也多少能分出一点。一身冷气的是易南风,幽默健谈的是易春风,病怏柔弱的就是易东风了。

傅遥看见他,立刻背过身去,装作欣赏这冬日的景色,她相信以易春风的脾性,看见孤身女子夜晚独坐,定是要搭讪一番的。

果然,身后一阵脚步响,紧接着一个声音道:“这位娘子,天色已晚,怎么坐在这清冷之处?”

傅遥转过头去,嫣然一笑百媚生,她福身下拜,“见过大公子。”

易春风一抬眼看见她,不由一怔,“傅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傅遥假装不知,“什么傅大人,你说的是谁?”

“难道你不是傅遥?”

“自然不是,妾身是二爷的妾侍,名唤喜娘。”

易春风一拍脑袋,“啊,原来你是二弟新娶的女子,几日未归倒没见过,只是你长得还真像一个人。”

“是大公子刚才所说的傅遥吗?”

他点头,“正是,一想到那小子本公子就觉得头疼,那就是个痞/子,幸好你不是他。”

不巧,她正是本人。傅遥微微一笑,“这么晚了,大公子要去哪儿?”

“也没什么事,只是在一个人无聊出去转转。”

“大公子整日里玩乐,易家这许多产业,都不打理吗?”

易春风嗤一声,“易家有得是人才,打理产业还用不着我动手。”

傅遥露齿一笑,“怎么会,大公子可是易家的继承人。”

“易家的事你不知道,你初来乍道还是少打听点好,省得惹祸上身。”

这是她入府多日,第一次听人这么劝诫的话,只是挺奇怪的,易春风身为长子却也有难言之隐吗?易家明显压制次子和三子,把所有的路都给他铺好了,怎么倒看他郁郁寡欢了?

“你没事别在这儿待了,夜里怪凉的。”易春风说着转身要走,傅遥紧走几步,拦住他,“大公子既无事,不如跟奴家随意走走。”

她这么一说,易春风倒笑了,“我从来都是勾/搭外人的,被自己家里人邀请倒还是头一回,难不成你是看上我了?”

他还真是随性而为,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傅遥笑笑,“大公子误会了,若这样以为,那我便走了。”

易东风忙道:“不要走,逗你一句而已,正巧我今日也烦,你跟我走走吧。”

两人沿着竹林中的小道往前走,夜晚风大,冻的人浑身发冷,不过易春风很健谈,几乎是有问必答。傅遥怕他起疑心,也不敢问太尖锐的问题,偶尔穿插几句情情爱爱,听他吟几首酸诗。

易春风的女人缘一向很好,京城里对他示爱的人不知凡几,便想当然的认为傅遥是喜欢自己的,否则也不会在他的小院门口等着。他本就习惯勾/引别人的媳妇,也就跟她有说有笑,两人聊的很是开心,倒好像多年没见的朋友般。

说实话易春风是个很不错的人,爽朗率直,怎么看也不像背后搞阴谋的。他对易家的产业也不怎么关心,满嘴都是吃喝玩乐,仿佛这才是他的正事。

傅遥试探的问他为什么不喜欢管理家族产业,他很无奈的苦笑一声,很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她更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不是他不想管,而是有些事情似乎失去了他的掌控。

这个想法让傅遥觉得可怕,如果连易春风这个继承人都无法掌控的话,那么易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一阵欢笑声,却是从对面湖上传来的。

易府中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面辽阔无边、风平浪静,湖水清澈见底。月光照着湖面上,波光粼粼、银光闪闪,就象一面巨大而又神奇的铜镜,和月亮交辉映,浑然一体。此刻湖面上停着一艘船,那欢闹之声正是从船上传来的。

傅遥踮着脚望了望,“那是谁在船上?”

“也不知谁请来的人,这几日每天晚上都在湖上畅玩,烦人之极。”易春风淡淡说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陌生人住到府里,他居然不清楚是谁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