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戴轻纱羃离的女子见男子追来,轻笑一声,“公子说自己马快,却跑在我这小女子后面,可是这马没吃饱吗?”

她的声音好像银铃一般,脆生生的,虽是取笑,却让人听着没半点不舒服。反倒对她的纯真率直有几分喜欢。

琼花郡主听声音觉得耳熟,偏过头看见那女子,此时微风拂过,轻纱微飘,露出她半张俏脸。她不由杏眼圆睁,“是你。”她认识那马上女子,自古女人之间都有那么点小心思,尤其是美人见美人,格外眼红。

她咬碎银牙,心里暗恨,张家的女郎就是讨厌,惠嫔是一个,张家二女儿也是。

这女子就是这张家二女儿张玉珠,她是嫡出,仗着自己姐姐得宠,平日里都是趾高气昂的。她出门必然是头戴羃离,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到容貌,那些轻狂的人都没见她,就根据惠嫔娘娘的容貌妄加猜测,说她是如何的貌美如花,什么“张家有三女,美色天下倾”,这么谄媚的词都能被那些人写出来。

第二章 牵条红线

张玉珠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罢了,哪谈的上天下倾?最可恨的还有人说张家教好,张氏女矜持端庄,乃女德之典范,可把不少贵女呕坏了。

不过最让琼花记恨的是她的表姐和惠嫔同时进宫,惠嫔不过几月就封了嫔位,自己表姐却还是个贵人。本来两边就互看不顺眼,张玉珠又处处抢她风头,两人早就暗结了几回仇了。当然里面还有四大公子之一张小贤的原因,她暗恋张小贤日久,曾向人家表明过心迹,只是被张小贤断然拒绝,把她臊了个大红脸,她脸上过不去,自是恨死张家人。

尤其现在,看见这丫头居然认识了这么一个英俊出色贵公子,更是气得鼻子冒烟,眼都绿了。指着她鼻子大叫:“你,张玉珠,你怎么在这儿?”

张玉珠仿若才看见她,微微一笑,“原来是琼花郡主,玉珠有礼了。”她说有礼却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让琼花郡主更是咬碎了牙。

真想挥鞭子打花她的脸,可是看看后面那个满身英气的男子,又强行忍住,她还等着嫁个好男人,若是恶名传出去,可是影响她的声誉的。

“既然郡主没事,咱们就走了。”张玉珠打马扬鞭,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男子也带着十来骑身着黑色劲装的精卫追了上去,他们越过人群直奔山谷去了,瞧见傅遥站在路边,连停也没停,马蹄扬起溅了他们一脸的土。

杜怀对着地上“呸”了一声,吐掉嘴里的灰沫,不由骂道:“这人是谁?真是横的没边了。”

傅遥拍了拍脸上的土,笑道:“你叫他溅一嘴泥,那是算你便宜了。”

杜怀诧异,“那人莫非不是等闲之辈?”

“四皇子李赟晟,你说等闲不等闲?”

杜怀大惊,“四皇子不是被放到西疆戍边去了吗?你如何认出的?”

傅遥说不上怎么认出的,只感觉上很像,朝中的大臣、郡王、世子的她基本都认识,这人一看就是个武人,身上又带着皇家出身的优越和气派,以此推断,也不难猜到他就是四皇子。

在赟启被封作太子之时,先皇就已经把几个皇子都放出去了,没有旨意是不得回京的,这五皇子怎么突然回京了?还回得这么悄无声息,若不是今日恰巧碰上,还不知道皇子回京了。

他敢在狩猎场这般横行,皇上定然是知情的,只是突然把他召回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四皇子此人武艺精湛,熟读兵法,颇有大将之风,乃是诸位皇子中最有才华的。只是这性情,啧啧,实在有些孤傲自大了。

傅遥心中一动,对琼花郡主笑道:“郡主可知此人是谁?”

“是谁?”

“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征西将军四皇子李赟晟,他相貌英俊,英武不凡,听说还没婚配,可是难得的好郎君。”

琼花郡主心中一喜,没想到那人居然就是四皇子,张玉珠能巴上他,她自然也可以。论身份,论美貌,她都能胜一成。

“本郡主要再跑一会,先行告辞。”她对傅遥略一拱手后,脚轻轻一夹,骏马如一道轻烟般疾驰而去。她身后的护卫连忙跟上,都追着四皇子去了。

傅遥微微一笑,这小丫头经她点拨,倒还懂礼了。怕是有这两个小丫头缠着,这位四皇子在猎场的日子定过得不会太无趣了。

对于皇上这次东狩,她心里一直存有怀疑,赟启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想狩猎了?这肯定不会是因为她那一句戏言而突如其来的,那么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不过既然出来了,就要好好玩玩,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

这座山太大,四人分散了寻找猎物,傅遥和杜怀两个一路,杜平月带着傅小玉,四人比比看谁找的猎物多。傅遥也凑趣的背了一个箭筒,看看有什么影子就射两箭,不过多半射不中就是了。

石头上,树木上,都被她射的留下许多箭痕,有一箭还差点射到杜怀的脑袋上,吓得他哇哇大叫。不过见她难得这么开心,他也陪她一起疯,两人胡乱射一阵,也不管射中的是什么。

正射的开心呢,忽然听到有人大呼一声,“喂,这是谁,射的什么箭?射到人怎么办?”

傅遥抬头一看,林中出来几人,一个个都打扮的好像郊游的贵公子,身不背弓箭,腰不配长刀,手里握着一把折扇,也不怕山中风大扇坏了舌头。

她认得其中两个,那是京中素来风雅的张小贤和张子墨兄弟,张小贤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披了一件紫色斗篷,艳丽的色系非但没有让他显得十分轻浮,反而更增加了他几分俊美,这一年他的转变很大,已经褪去了绝丽若女郎般的相貌,相貌逐渐转为男子的硬朗,这并非减少他半分的俊美,反而更显得他风姿卓越,也怨不得无数人都赞他“仪容端雅”。

张子墨与他打扮相似,只是袍子质地似乎不如他华贵,却是一样的风度不凡,英俊洒脱。在他们身后跟着几个贵女,都穿着华丽,或披狐裘,或披紫貂,穿得倒暖和,只是怎么看都不像来打猎的。

真难得在一群戎装打猎的人中,能瞧见这么一群,张氏兄弟招蜂引蝶,吸引众多贵女围在身边不稀奇,只是这帮人闲情逸致不小,大冷的天在帐篷里围炉烤火多好,跑到山上来做什么?

张小贤看见她,立刻一躬到地,“见过傅大人。”

傅遥微微一笑,“张公子这是在山中漫步吗?”

“闲来走走,虽是冬日,山中空气新鲜,茫茫旷野,倒也别一番情趣。只是险些被大人的箭射的一命呜呼。”

傅遥忙拱手,“实在抱歉,本官箭术稀松,以为林中无人,差点伤了公子,实在是对不起了。”

“无妨,无妨,只是受惊而已。”他脸上挂着儒雅笑意,宽厚待人,温和有礼,果然是贵公子风范。

张小贤告辞而去,他一走,那些贵女立刻跟上。

“张公子,你再吟首诗吧。”

“张公子,你刚走吹奏的那曲《凤求凰》甚佳,可否再吹奏一曲?”

张子墨走在最后,在经过傅遥身边,突然低低地声音道:“傅大人,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傅遥扬扬眉,“我应过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傅大人会记得的,您不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吗?”他眨眨眼,状似暧/昧。

若不想依他,她有得是办法,赖账是她的拿手好戏,又怎么会怕他这个张家庶子?不过说真的,她还真的挺好奇付云峰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这小子太过正经,也该吓唬吓唬他,叫他脸上多点颜色了。

她笑道:“好,你且等着,今夜我会叫人与你送信。”

“多谢。”

他一走,杜怀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张子墨不是什么好人,行这等邪yin之事,又岂是正人君子?”

傅遥笑笑,“没关系,他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张侍郎虽为人不错,这个儿子却不怎么样,正好借这个机会收拾收拾他。”张子墨是跟易东风一伙,她一时对付不了易东风,先拿这个人开开刀吧。

杜怀叹口气,怕是爷又要冒坏水了。

“你打算怎么做?”

“容我好好想想就是。”

接下来他们并没再捕什么猎,傅遥带着他转身回到营地,既然已经答应了张子墨,自然要好好谋划一番,再说了冰天雪地冻了这半天,她都觉饿了。

她和杜怀费了半天劲就找到一只野兔子,回到帐篷,叫杜怀把兔子扒皮开膛,涂上香料,搁火架上烤。

他这边烤着兔子,傅遥已经出去了,她去找的人正是付云峰。他是文官,不喜欢狩猎之事,这会儿多半和人围炉谈诗呢。

找了几处帐篷,还还真找到了,如她所猜,付云峰正和几个官员在玩对诗的游戏。那几人大都是今年新科的进士,刚补了缺,都是青年才俊,文采也极佳。付云峰是年少便被委以重任,自要广结善缘,多结交些年轻俊才,这于他日后辅佐皇上大有益处。这也是皇上的授意。

傅遥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那些酸诗酸的倒牙,什么之乎者也的竟一句都没听懂,真是奇哉怪哉。

新科状元瞧见她,慌忙站起来,“傅大人来了,一起过来坐坐。”

榜眼笑道:“付大人带来的好酒,酒味纯正,大人要不要尝一杯?”

傅遥摆摆手,笑起来,“我酒量不好,喝不得什么酒,我要找付大人说话,诸位大人请自便。”

付云峰知道她找来肯定没好事,本不想跟她出去,可若不依了他,一会儿定是闹得他下不来台。

他皱着眉跟她出来,两人到了个僻静所在,“你到底有什么事?”

傅遥笑着搓搓手,“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帮个忙。”

付云峰帮过她好几次,每一次都把自己弄得很难堪,忙摇头,“不行,我事很多,你找别人吧。”

“此事非你不可。”

第三章 兔肉叙情

傅遥扯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松,付云峰急得够呛,这里虽偏僻,免不了也有人看见,两大朝臣撕来扯去的,若是叫人传出去,还不定说出什么呢。

他没办法,只好求道:“你先放开我,你说是什么忙我做就是?”

傅遥放开他的袖子,“也不是多难的事,就是让你帮忙抓一个人。”

“你想抓谁?”

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付云峰听完之后,嘴咧得跟苦瓜似地,“你真厉害,算计谁不好,居然算计那个人。”

傅遥轻笑,“这还不是为了救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被猥亵糟蹋吗?”

付云峰“呸”了一声,“若没你推波助澜,也没人动得了我。”

傅遥吟吟笑着,若果然这事能成,被他打几下又何妨?

回到帐篷,杜怀的兔子已经烤好,香喷喷的味道连帐外都闻得到。

傅遥深吸一口气,她吃过杜怀烧的许多菜,但他做得最好的还是这门烧烤手艺。若是有只羊在这儿,抹一点小茴香,撒点辣椒粉,那才真叫绝呢。

她走进帐篷,杜怀对她一笑,“烧酒、兔肉,这里没别人,咱们两个喝一杯怎样?”

傅遥大赞,她也是好些日子没喝过酒,今天既然有闲,就跟他好好喝喝一回。亲手给他斟上酒,“你陪我这么多年,这一杯算是敬你了。”

“是你陪我才是。”杜怀微微笑着,因为有她,他的人生多了许多牵挂,他们这几个人都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做兄弟也罢,姐妹也罢,说不上谁陪睡,他们都是互相做伴的。

两人撕了兔腿,一人一只,一边吃喝一边闲聊。

杜怀问她打算去哪儿落身,他们几个人目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要寻个好去处。一大堆大姑娘、大爷们,这点岁数就过隐居生活,怕是隐不了两年就耐不住寂寞了,到了最后还得找点事来做。

对于这个问题,傅遥还真思量过,她咬了一口肉,“你说咱们做点生意怎么样?”

“什么生意?”

“卖菜怎么样?”

“你种?”好吧,她显然不会。

“卖盐?”

“私盐?”那玩意要杀头。

傅遥一拍大腿,“那干脆开了饭馆吧,凭你这手艺,保证生意红火,杜平月当掌柜,让海棠和石榴给你跑堂怎么样?”

杜怀哈哈笑起来,想到杜平月在柜台后扒拉算盘珠子的场景,他还真有些心动了,或者这还真是个主意,既能生活,又能打发无聊,晚上饭馆落了锁,他们还能在后院打打叶子牌,喝喝酒,磕嗑牙,这样的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这个主意好,我都迫不及待的要开个饭馆了。”

两人正说笑呢,忽然有人插嘴,“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傅遥转头一看,咬在嘴里的兔骨顿时哽在喉中,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憋的脸都红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当今皇上会跑到她的帐篷里,而且他们刚才说的话,他到底听没听见,又听见了多少?

还是杜怀最先反应过来,慌忙跪下,“叩见皇上。”

赟启眉角微皱,看傅遥憋得气短的模样,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冷声问:“你怎么吓成这样?”

傅遥好半天才喘过气来,她拍拍胸口把兔骨头往下顺,哽声道:“皇上,您怎么到微臣的小帐来了?”

“闻着味儿来的。”赟启语气淡淡,他的表情也平静无波,根本猜不到他到底听没听到他们刚才的话。

“皇上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有些心烦,早回来了些。”

今天众官员都去山里猎场狩猎,他也带着侍卫射了几箭,要再射时忽然没了心情,他此次大张旗鼓出来的原因有三个,一是为了四皇子,他奉诏回京,在京中待了三日才进宫见驾,到底是什么原因必须查出来;二是朝中近来情势不明,谁忠谁奸也分辨不清,他也要给人个机会,若总在皇宫里待着,那岂不是让人为难吗?而第三点是为了傅遥,他和她也该有个了解了。

心里烦,早早从猎场回来,也是正好肚子饿了,路过帐篷时,突然嗅到一股烤肉的香气,便不知不觉走到这儿。

他说着话,双眼却盯到了在火架上烤的油滋滋的兔子肉,傅遥立刻了然,皇上嘛,想吃什么也不能明着要。她假装不知,心道:“小样,馋了,馋死你最好。”

赟启见她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暗暗咬了咬牙,他的帝王风度在她面前早没了几回了,也矜持了一会儿,随后不等人请,干脆自己动手撕了一只兔腿咬了起来。

傅遥知道他肯定不是为了兔肉来的,瞧了一眼在旁边站着的杜怀,“你先下去吧,我和皇上有话说。”

帐篷里就剩两人,傅遥拿起酒盏递给他,“喝一杯吧。”

既然吃开了,赟启也不端着架子了,坐下来和她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她吃相难看,他也懒得装相,两人把酒而欢,竟吃得格外畅快。

吃了一半,傅遥擦擦油手,“皇上有什么事要和微臣说,叫人传个话就是,何必御驾亲临?”

赟启又咬了口肉,舌尖轻轻品着,“这肉烤得极好,鲜嫩多汁,比朕的御厨做得还要好。”

傅遥笑道:“皇上若想吃也没了,今天就打了这一只兔子,大冬天的猎物不好找。”

赟启微微一笑,“冬天确实猎物少,下次狩猎我带你春天来,猎物最肥的时候,肯定烤了比这好吃。”说着老实不客气地又撕了一块肉,那一只兔子倒有大半都进了他的肚了。

傅遥暗叹,下次的狩猎,她怕是已在千里之外了。

“皇上怎么想起冬狩的?”

他就着她的手帕擦了擦手,“正要与你说,这狩猎是头三日的事,三日之后,你跟朕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时再告诉你,你不是说要和朕一游吗?朕就赏你这个脸。”

傅遥咧嘴,这什么跟什么,她的意思是出去玩一天就算了,可他却弄了整整四天,四天的时间和皇上在一起,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身份了。可放话的是她,又得皇上口谕,真是想不去都不行。

砸了咂嘴,忽然想起一事,正巧她今晚的这出戏还缺个重要角色,他既然来了,少不得要助她一臂之力的。

她笑道:“皇上相邀,那也是两日之后的事了,今晚微臣想与皇上月下饮酒,对酒谈诗,不知皇上口否赏臣下这个面子?”

他一挑眉,“哦?你约朕谈诗,倒是难得?”

傅遥假装没听见他话里的调侃,笑道:“皇上也约了微臣,臣也该表示点敬意。”

赟启微微点头,若是别的臣子约他,他自是不会去,但既是她相邀,月下对酌也颇有些诗情画意。小轩窗,梳梳妆,剪剪烛,何其妙哉?何其妙哉?

傅遥也不知他在笑什么,不过一想起今晚的事,她也觉很兴奋,她这一回是一石二鸟,就当是临走时送他的一份大礼吧。

酒喝了一壶,一只小兔子就被他们啃光了,赟启见天色不早,也起身离开了。

他出了帐篷,刘福成正在外面等他,“哎哟,主子,奴才找你这么半天了,怎么转眼到了这儿来了。”

赟启道:“你怎么回来了?皇后呢?”

“皇后娘娘已经回銮了,听说皇上也回来,没见着皇上,让奴才四处找寻呢。”

他不用到处找,就知道皇上在这儿,这些日子这位主子嘴里念头,心里想的都只有一个,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人在哪儿。不过他知道倒也罢了,若是让别人看见皇上居然从臣子的帐篷里出来,怕是又要引起流言蜚语了。

低声道:“皇上,您下回要见傅大人,叫到跟前就是,她去见您那是奉召,是巴结,是逢迎,您来见他,可是说出去好说不好听。”

赟启一甩袍袖,这个老太监真是嘴碎,他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管了?这也就是一时,等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他再想见她也不是那么难了。

等杜平月和傅小玉回来已是申时将至,他们回来看见啃得干干净净的兔子,喝得精光的烧酒,还有里面睡得昏天黑地的傅遥,都是气得火冒三丈。还说要跟他比赛,结果她倒回来睡觉了。

今日是狩猎第一日,回来后清点猎物只不过猎了五六只,两只獐子,两只兔子,一只帜鸡,还是老得脱了毛的。这点东西自然是排不上号的,想得金酒具是不可能了,干脆叫杜怀把两只兔子烤了,他和傅小玉大吃一顿再说。

傅遥睡了觉,却不敢睡的太熟,她约了许多人今晚一游,演戏的都去了,她这个幕后的策划者若不现身,岂不没有趣味儿?

睡了一个多时辰,她便匆匆起来,拿着杜怀准备好的酒菜去赴约了。这会儿,想必她安排的好戏也开锣了吧…

此时此刻,在西北处一个空置的小屋里,站着一个人。屋里没点灯,黑漆漆的,只有一丝月光从破旧窗户缝隙里透进来,隐隐看得出那是个男子。

第四章 夜路有真情

那人正是付云峰,此刻他都快呕死了,他听了傅遥的话,做一个引诱人的诱饵,在这儿等着张子墨。

这小屋距离猎场不近,是盖来存放一些杂物的,平时狩猎场不开的时候,有人在此看守,所以搭建了几间小屋。恰巧这一间没人用,傅遥找了半天才寻到了这么个地方,隐蔽异常,甚少有人会来。

等付云峰进到这里的时候,才忽然发觉自己做的这件事很蠢,她想对付张子墨,自己下手就是,干什么非要把他搭进去?

想到自己轻易答应他,心里后悔的要死,若是此事传出去,他的颜面何存?以后还有何威严在朝堂上立足?到时候人们提起他,只会说他付云峰是被人猥亵了的。

越待越觉心不安,知道自己是被傅遥利用了。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事自己做好了,干嘛落到他身上?

转身走出小屋,回去睡觉去了,这事他不做了,爱咋咋地,谁管谁是孙子。

傅遥和赟启约定的是戌时,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有早睡的睡下,但也有会做夜猫子的,傅遥觉得这个这个时间甚好,万一等会儿叫起来,也能有一两个观众不是嘛?

她拎着食盒往小屋走,快走到时,忽然远远看见几人挑着灯笼向这边而来,灯火昏暗,也瞧不清人脸,等离得近了才看见那是赟启。

他今晚穿了一件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琉璃般乌黑晶莹的瞳眸仿佛耀眼的宝石,瞬间照亮漆黑夜幕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衬着这身清雅的衣服,让他看起来一点不像儒雅之人,倒像个深夜会美人的风/流公子。

傅遥摸摸鼻子,他要见的那个美人,不会是她吧?

“皇上来得倒早。”她迎上去,刚要下拜,被赟启止住,“不用多礼。”

示意几个太监退下,他亲手举着只灯笼与她照路,傅遥摸摸鼻子,“你说咱们这模样在狩猎军行走,若被有心人看见,会传出什么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