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琢磨着怎么跟他说,好半天才轻咳一声道:“以后入宫做侍卫已经不能了,就算你想去我也不想叫你做官了,除此之外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傅小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傅遥哀叹一声,以前跟她说话都是滔滔不绝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主意了?

她又问:“你可要成亲吗?”

“不要。”这回拒绝的倒坚决,一把抱住她的腿,“我要跟着爹,你别想再甩开我了。”

傅遥深深叹息,怎么一个个全是这么反应?她已经扔了他一次,也不想再扔第二次,何况他是她的软肋之一,他日皇上找不着她,再拿傅小玉做筏,逼着她现身可怎么得了。

她已经琢磨好了,这回只要愿意跟着的她都带走。让杜怀把人都叫到屋里,易南风给的银子分成六份,每份八百两两,都摆在桌子上。

这是从杜平月那儿要过来的,他好像是她肚里的蛔虫,早早就把钱给她分好了。

等人都到齐了,她开口道:“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有话要说。”

“要分钱是不。”石榴老实不客气,直接从桌上拿起一份放进自己怀里,“这是我的吧。”

傅遥也没看她,只道:“我已经打算辞官不做了,今天找你们来是要商量离开的事。”

杜怀撇嘴,“你不会又要甩下咱们吧?”

傅遥瞪他,“我说话你们能不能别插嘴,我要自己走早拿着五千两跑了,还把你们叫过来干什么?”

杜怀忙闭口不言了,不过看向她的眼神犹豫不定,似还不那么太相信。

见没人搭话茬,傅遥才道:“杜怀说得对,我准备再走天涯,你们若愿意可以跟我一起,若不愿意,这里有八百两,每人拿一份,应该能做安家之用,剩下的二百两都分给府里的下人。”

石榴一听,忙把怀里的银子拿出来,“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拿了。”

没有一个人拿钱,六份钱还放在桌上,五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傅遥忍不住摸摸鼻子,“你们都不走吗?”

杜平月叱道:“你别那么多废话。”

杜怀道:“我是要留的。”

海棠摆摆手,“我没地方可去,我也不走。”

傅小玉自然巴着她,一脸委屈,“我要留在爹身边。”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的脸,傅遥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这些人都是无父无母的,都与她一般,这些年他们在一起共患难,积累了非同一般的感情,显然他们都把她当家人看了。

她吸吸鼻子,把二百两银子递给石榴,吩咐道:“你过两天把这些银子分给府里的下人,至于其余的都收起来吧。”

石榴立刻喜上眉梢,“都给我吗?”

她点头,“从来都是你管钱的,自然给你。咱们这宅子是来不及卖了,你在各房里找找有什么值钱的都带上,这次离开,咱们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屋里人都下去准备了,只留下她和杜平月。

杜平月深沉地眼神望着她,“你真的想好了吗?”

傅遥幽幽一叹,想好能怎样?想不好又能怎样?官场终究不是她一个女人的久留之地。

“皇上那边怎么样?”

一提起赟启,她也颇犹豫,低声道:“在走之前,我进趟宫,毕竟主仆多年,总要告个别吧。”

杜平月沉默不语,她若见了皇上,怕是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

傅遥心里乱糟糟的,皇上没召见,她是没理由自投罗网的,但是一想到要走,竟有几分的忧心,几分的不舍。上次走得时候她走得决绝,毫不留恋,怎么这么一次,却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轻叹口气,到底该怎么样,看来只有先见了人再说了。

她换上官服,出府门上轿子。杜平月一直目送着她离开,远远的轿子走得没影才转身回来。他如果有理智,应该阻止她去的,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开不了口。或者即便他说了她也不会听,也或者他也希望他们能做个了断,若是不让她见,即使走了,多年之后怕她心里也忘不了他。但见了呢?见了就能忘吗?就能断吗?他不确定,更不想确定,甚至不知道让她去了究竟是对是错…

傅遥到了宫门前,递了牌子,没多久就听里面宣召。

“宣应天府尹傅遥觐见。”那悠扬的,拉着长音的宣声曾叫她胆战心惊,每次进宫她都颤颤的如踩火堆,但是此刻心情却出奇的平静。人生就是如此,聚也罢,离也罢,都是有一定定数的。她与他有缘,注定会相遇,与他无缘,也注定会分离。缘起缘灭,端看老天爷怎么抽风了。

随着太监到了养心殿,远远看见她,刘福成笑着走过来,“傅大人莫非和皇上心有灵犀,刚才皇上还问呢,傅大人怎么没进宫来?这不正念叨着,您就到了。”

傅遥咧嘴,她倒没想到皇上这么想见她。

推开养心殿的门,刺眼的阳光透了过来,在一片金黄之中,赟启站在那里,身姿英挺,风韵斐然,似乎明黄的常服上都洒着淡淡的金色。

很奇怪的,他今天并没戴头冠,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若是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那一举手,一投足,骄傲而潇洒。让看着他的人,忽觉一阵眼晕。

傅遥抚了抚额头,心里纳闷,这小皇子今天不批奏折,披头散发的在这儿干什么?

在他面前挂着一只黄金打造的鸟笼子,里面放着漂漂亮亮的百灵鸟,纯白的羽毛,尖尖的小嘴,叫得声音悦耳动听,扑扑簌簌抖着翅膀,那飞行的姿势也很漂亮。只是鸟笼太小,每每撞到笼上,都有些细小的羽毛掉落下来。

皇上平时不喜欢这些丧志玩物的,傅遥盯了看了半天也弄不明白,他弄只鸟干什么?

赟启逗着那只百灵鸟似乎心无旁骛,等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你瞧这只鸟怎么样?”

“挺好的。”傅遥眨眨眼,她指的是那鸟笼,黄金打造,果然够气派。

她问道:“皇上怎么弄了只鸟在玩?”

“这是安南国进贡的,朕看着有趣就叫人拿过来了,你喜欢吗?这只鸟住在黄金鸟笼,受人呵护,每日吃最精的食物,有专人伺/候,不是很好吗?”

他看着她的眼神深邃,宛如一眼深泉,傅遥忽然觉得他是另有所指,索性道:“臣倒不觉好,鸟也有展翅飞翔的心,它住在鸟笼里得不了自由,不能伙伴欢聚,就算住金笼子,吃美食,也没什么好的。”

第六十六章 与尔把手同游

“你喜欢自由?”他嘴角微扬,神情有一种莫名情绪。

傅遥看得心颤颤的,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自由,当然人人喜欢的。”

赟启喂完鸟,拿过罗帕擦了擦手,“自由确实人人喜欢,怕只怕世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不想做,偏偏有人拖你做。”

他的声音微微带些凉意,让人听着不免伤感,他这样的身份都身不由已,那她呢?她的身不由已又该会如何?

傅遥不知道他今天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似话中有话,让人摸不清真正意图。

看她盯着鸟笼看了半天,赟启突然道:“你既喜欢,这只鸟送给你了。”末了又加了一句,“连笼子一起。”

往常若是他送金鸟笼,她一定会乐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但是今日手拿着这鸟笼,心里却惶惶不知滋味儿。皇上啰嗦了这半天,这会儿又送她这个金鸟笼,到底是什么意思?

赟启叫人把笼子给她捧下去,又坐回御座,问道:“你今日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傅遥眨眨眼,一时竟想不出来自己进宫是来干什么的?或者她只是看他最后一眼,向他道一声“好”,然后挥挥手,不留下一片云彩的跑走。

可是这样的话不可能对他说,她思索片刻,突然问道:“皇上跟微臣认识多久了?”

赟启抬头扫她一眼,“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臣记得是第一次进宫那年就和皇上相识了,算起来已经有十一年了。”

“确实十一年了。”当年之后他还见过她几次,只是大多数她不知道。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的存在,现在看来,说恨也罢,说报仇也罢,都不过是在他心里多刻上一分她的烙印。

他低低地声音道:“事过境迁,那时朕可没想到有一天咱们会这般面对面站着,还推心置腹。”

傅遥咧嘴,她连他想什么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推心置腹?

赟启扫了她一眼,“行了,你别绕弯子了,到底想说什么?”

傅遥根本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她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明明可以走,却犹犹豫豫的挪不动步子。

今日也没心思批奏折,赟启站起来,“外面阳光很好,倒是好长时间没出去了。”

“是啊。”傅遥点点头,忽然道:“臣认识皇上这么多年,似乎还没和皇上一起出游过。”

她也知道说这样的话有些唐突,甚至于理不合,但是自己的心不允许,直到了这一刻她才隐约感受到自己对他有一种别样的情愫,而在这情愫的促使下,才她说了这段蠢话。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是个石头人,可是当某一日真的心动了,才发觉原来石头被某种酸水泡过也会变软的。她偷偷瞧着他,想看他的反应,心居然砰砰跳个不停。

赟启微笑着看着她,眉梢眼角全是笑意,“这倒也是,不算上次去杭州赈灾,还真没和你一起出游过。”

他说着忽然又抿起嘴来,“你这意思是要邀朕同游吗?在这寒冷的天气里?”

傅遥点点头,虽然天气寒冷,但既然他们相处的最后一次,去吹吹冷风也无妨。

赟启手拄着下巴寻思片刻,突然开口道:“那就去狩猎吧,皇家狩猎,大张旗鼓的那种。”

傅遥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皇家狩猎三年才有一回,都是在春日,这大冬天的有动物出来吗?

往常这小皇上办事都是按部就班,一板一眼的,可今天怎么会突如其来的冒出这样想法?是她把他勾坏了?还是他本性就是这么不靠谱?

低声道:“皇上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赟启一步从龙椅上跨下来,满脸兴奋之色,他的兴奋不是因为狩猎,而是想到另一个不错的主意,或者可以凭借这件事彻底改变一下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傅遥咬咬牙,虽也知道此事荒唐,但既然是最后一次,皇上抽风,她也得跟着抽风。

出了宫门,她就开始后悔自己太痛快答应了。杜怀问她出了什么事也爱搭不理,她在想回到府里该怎么向杜平月交待。

明知道要走了,还沾染这样的事,杜平月他们的包袱怕是都收拾好了,这要怎么跟他说呢?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皇上的圣旨就到了,倒省了她一番口舌。只是杜平月得知她要和皇上去狩猎,脸色沉的好像涂了墨汁,一连十几个时辰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那模样还不如打她一顿呢。傅遥也不敢招惹他,她自知理亏,偷偷躲起来,连吃饭都不敢出来。

杜平月生气虽生气,不过他一向尊重她的决定,一天之后终于敲了她的门,对着门口说了句,“你要去可以,不过要带我一起。”

听到他的声音,傅遥立刻冲出来,“你说得是真的?”

他点点头,“你要做什么,我从不能阻止你,既然如此,倒不如顺了你的心意。”他说着眼神定定地望着他,“你可敢保证,从猎场回来之后就走吗?”

“我保证。”傅遥手指青天,就差发下重誓了。

她是这么想的,只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也幸亏她没说日后生孩子没P眼之类的誓言,不然怕是真要应验了。

杜平月要去猎场,傅小玉和杜怀一听,也吵着要跟着去。杜怀是常跟她的,这些日子傅小玉憋得够呛,也是时候该带他出去散散心了。傅遥寻思着带他们也行,便就同意了。

傅府的人只当这是临出走前最后一次出游,都抱着玩耍的心态,心情都还不错,尤其是傅小玉大声嚷嚷着要打几只兔子烤着吃,还没出门,几个人就笑闹翻了。

杜平月本来满脸不高兴,看大家都这么期待出游,也不想扫兴,便跟着一起准备。

这些天温度降得厉害,满朝文武的反对之声也此起彼伏,但没有阻止皇族的狩猎之行。皇上打定了主意要大冬天出门,哪个敢不去?

这初冬的天气怎么能是个打猎的好季节呢?只因傅遥随口一句话,皇上便带上了所有的后宫,以及朝中重臣以及家眷去东郊狩猎去了。皇家狩猎,乃是最盛大的出游,规格庞大,人群浩浩荡荡,光是丫鬟和小厮,宫女和太监就有几百人,加上护卫的三千御林军,三千骁骑营,还有皇家依仗,随行的大臣、嫔妃,队伍如长蛇一般盘旋数十里。

夹杂在狩猎的队伍里,傅遥的小马车就像投入大海的一粒小沙,放进人群里便找不着了。

不过陪在她身边的杜平月却很抓人眼球,不时有女眷从掀开的车帘中偷望她一眼,眉目间尽是深情,就连宫里的宫女都在偷瞧他。

今日的他一身蓝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靴后一块鸡蛋大小的佩玉。他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武功深不可测,温文尔雅,是对完美的最好诠释。再加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迷人的王者气息,令人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他的美丽得似乎模糊了男女,娇艳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如此的美丽,竟不能用语言去形容。这副勾人魂魄的姿态,为他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

傅遥嫌他太招风,叫他上了车,两人一起坐马车,也免得勾得女人多了,再惹出麻烦。

马车缓缓而行,打开窗帘,看着远处的风景。远远的湖面上,许多孩子在冰上打滑,孩子的笑声是天真的,无邪,纯洁,让人看得心情都变好了。深吸口气,空气虽凉,却带着无比的新鲜感,五脏六腑都觉舒畅。

傅小玉和杜怀都围在车旁骑马同行,对她的行径见怪不怪。别家大人都体面规矩,偏她恨不能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个鬼精怪。

冷风呼呼灌进来,杜平月将窗帘拉下,“山里寒凉,你不要受风了。”

他这是把她当成一个女人在看待了,傅遥听他这么说,也就算了。今天一早,就被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现在还昏昏沉沉的呢,本想看风景解解困,这也不许,真是个霸道的男人。

一路上杜平月都在悠闲的翻着书,也不怎么跟她说话,傅遥觉得没趣,眼皮粘着,昏昏欲睡。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她差点被颠倒,一双手扶住了她。

对上杜平月的眼,看他眼中似乎有一丝温暖的笑意,打开他的手要坐稳,就被他抱起,安放在他的怀里。她刚要下来,杜平月搂紧她,说:“不是困了吗?就睡一会儿吧。到了再叫你。”

有人愿意当免费的床,本来是不用白不用。可不知为何,此时竟有些排斥他的亲近,她摇摇头,“我不困。”

这么说着往旁边挪了挪,居然没一会儿就靠着车厢睡着了。杜平月看她如同孩童般的睡颜,笑了笑,继续看手里的书。

傅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似乎也到了狩猎地点,马车停了下来。原来要走这么长时间,难怪那么早集合出发。

第七卷女人做官第一章 猎场情敌

皇上已经发了话,今日先行休息,明日再行狩猎。听说,狩猎的时间安排了七天,加上来回的两天,总共就是九天。以前的皇家狩猎不过五六天时间,这一次皇上似乎特意空出了几天时间。而多出的这几天要做什么,她也很好奇。

在搭起的帐篷上吃晚膳,一圈的大臣围坐着,上座有皇帝、皇后和几个妃子,付云峰坐在最靠近皇族的位置,俨然一副大得恩宠的样子。

傅遥被安排在左边臣僚第三桌的地方,看看身旁坐的人,她很觉自己是倒霉催的,她旁边坐的是张侍郎,而在他的旁边还坐着他的两个儿子张小贤和张子墨。

看见张子墨,她很觉有句话说得很对“欠账总是要还的”,她还欠张子墨一个条件呢,这不就遇上债主了。

上次张子墨说过,要她成全他和付云峰,他这个以前足不出户的公子突然跟出来,是准备跟她要账的吗?

转头看看浑然不觉的付云峰,幽幽叹口气,这可怜见的,还不知道自己很危险呢。

她一阵心虚,低下头喝酒,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傅大人,本官敬大人一杯。”

傅遥见是张侍郎,忙端起酒杯,“啊,张大人,多谢,多谢。”

张侍郎瞧见傅小玉,“这就是傅大人的儿子吗?”

“正是,来小玉,给大人敬酒。”

傅小玉倒乖觉,立刻斟了一杯酒敬过去。

两家刚谈了亲事,她这边就悔婚,人家能给她个好脸色也挺不容易的。好在张侍郎不是小气的人,与她笑谈了几句,就向别的臣僚敬酒去了。

今天的赟启似乎显得很高兴。从繁重的朝事中解脱出来,难得有个好心情,整个饮宴过程中他喝了许多酒。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王皇后劝了几次都没劝住。只能任他喝下去。片刻之后,他就显出几分醉意。

没多久,所有的帐篷都搭了起来,首先整理出来的就是皇上的寝室,以及厅堂。赟启带着后宫坐在这里,和外臣一起谈笑风生。平日里,后宫是不能和外臣太过接触的,可是既然出来打猎了。又哪有那么多讲究了。

皇上酒醉,被扶进大帐休息,宴席也早早散了。天色已晚,众人都各自回各自的领地,傅遥也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

她这回出来一共就带了三个人,所以只分了一个帐篷给她,杜平月便在中间拉了个帘,一半让她睡,另一半三个人挤。

傅小玉对此颇有微辞,他想和爹睡一起。不过被杜平月瞪了几眼,也消停了。

一夜之后,次日早起。狩猎也开始了。

这回的狩猎与往年不同,往年都是一大堆人在一起打猎,打完吃烧烤,数猎物,祭祀祖先。有愿意比赛的,私下里也会比拼一下,赢些彩头也无伤大雅。可这回皇上别出一格,要举行狩猎大赛,不管皇室贵族还是朝廷臣子。哪怕是女眷都可参加狩猎赛,凡猎得猎物最多者可得御赐之物。那是一套黄金酒具。一共十三件,做工精巧。镶嵌宝石碧玉玛瑙等诸多珠宝,看起来真是金光闪闪,美妙绝伦。

一套酒具拿出来,傅遥顿时眼前一亮,那天皇上送她的百灵鸟,她回到家里就把鸟放了,至于鸟笼子交给石榴敲碎了拿去变卖,换了银票。她一向胆大包天,快走了,也不在乎皇上会问罪了。不过现在若是有了这套酒具,怕是跑路的银子又增加几千两吧。

她身边跟着杜平月和杜怀两个,想打猎也不成问题,但是这打猎不仅靠武功,还靠运气,这大冬天的猎物都躲起了,想要找到都不容易。看着别人指挥家奴院工的四处探查,她很后悔带出来的人少了。

皇上一声令下,几万人都四散而开,漫山遍野的寻找猎物。

这座山名唤皇南山,是固定的皇家狩猎地,每年都会放置许多动物在山上,供贵族们狩猎之用,只是这山连绵数十里,要在里面走一遍也不是那么容易。

傅遥也带着傅小玉三个进了山,山里冷风嗖嗖,她不耐烦走路,只在山底下寻了兔子洞,用树枝捅着,想把兔子捅出来。正所谓狡兔三窟,那兔子也狡猾,刺溜着从另一个洞钻了出来。

“抓住它,抓住它。”她大叫着,就在这时,突然“嗖——”一声,一只离弦的利箭带着呼啸声射中了奔跑的兔子,兔子抽搐了几下,应声倒地。

“好箭法!”一阵阵喝彩鼓掌声响起,一群衣饰华美、相貌秀美,风度翩翩的少年少女围着一名身穿男装的少女不停的鼓掌叫好。这名少女看上去约有十五六岁左右,容色十分娇美,听到众人的夸奖,眼底露出一丝得色。

傅遥转过头去,看那少女很是眼熟,似乎是琼花郡主。这小丫头的爹是平安王,当今皇上的堂叔,老王爷去世已有几年,现在是嫡长子掌家。这位郡主也是王妃嫡出,自小如众星捧月般养大,脾气稍有娇纵,不过倒几分豪气,比一般守在闺阁的娇弱丫头看着顺眼多了。

她微微抱拳,“哎哟,这不是琼花郡主嘛,见过郡主,几年不见出落的愈发标致了。”

琼花郡主轻哼一声,她一向瞧不起傅遥的,她爹在世时曾见过傅遥,对她的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很是反感。

“傅大人也在这里啊,这只兔子既然是本郡主射的,就是本郡主的了。”

“自然,自然。”傅遥连连点头,这位姑奶奶脾气大的很,她可不敢惹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响起。

寻声望去,却见一匹玄色骏马朝这里骑来,身姿轻盈矫健,仿佛一道玄色的轻烟般,马上骑士一身白衣,马速虽快,但来人始终稳稳的坐在骏马上一动不动。

“好!”马未近,已经有人大声的喝了起来,“好马!好骑术!”

逊国人大多好马,只要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会养上一匹马,尤其是在贵族间,攀比之风盛行,如果外出能骑上一匹好马,更是一件能让人得意许久的事。这些少男少女都是权贵人家的弟子,对好马的渴求更超出一般人,看到这匹马眼前顿时一亮。

逊国为官的大都是世家,都是有家底的人,有钱的养马实在不算什么,像傅遥这样乞丐出身,只靠俸禄吃饭的,能有马骑就错了,还没见过这样的好马。她也不禁多瞧几眼,那个琼花郡主射死她赶出来的兔子也就算了,这人又是哪个?

玄色骏马在离众人百步之遥停下,步履不疾不徐,肌理线条完美、毛发光亮如乌缎般,近看更是神骏非凡。马上之人头带遮脸的轻纱羃离,身着红黑相间劲装,握着缰绳的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羊皮手套,镀银的马具在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芒,一双黑色的牛皮长筒靴利落踩在马镫上,腰间悬着一把小短剑,一颗龙眼大的红宝石嵌在剑鞘上,油汪汪的,润泽非凡。

众人看着来人,顿觉有些眼晕,这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只是不知为何竟没见过。满朝文武那么多贵家小姐,竟没一个像她这般骑术精湛的。

就在众人诧异间,就有听到一阵马蹄声,约有十来骑身着黑色劲装的骑士骑马出现,那马匹并没有前者那么神骏,却也各个不凡,且步伐统一,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卫。

琼花郡主目光一直落在玄马上,这是她向往已久的大宛名马,一直想要一匹,奈何大宛马本就少,她想让大哥给她找一匹,却被大哥拒绝了,说是大宛马不仅稀少,且大宛马饲养不易,她这么做太劳民伤财。这个小子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匹大宛马?他就不劳民伤财了吗?

她冷喝一声,“喂,你是谁?”

那男子冷哼并不理她,这让琼花更觉气闷,她自小人人都让她三分,可谓是天之娇女,哪见过敢这么无视她的?这里本就是皇家围起来的狩猎场,随便跑一圈就能遇到很多达官显贵,虽不服气,却也不敢撒泼。